第15章 皇貴妃難產(chǎn)

    康熙二十二年

    阿哥所

    王以誠看著遠去的蘇公公，一派不解。

    “這劉裕唆使趙新背后使絆子，咱們都知道了，蘇公公沒道理不知道啊。他怎么還和劉裕很要好似的，連個黑臉都沒有?！?/br>
    王朝卿笑了笑，“黑臉不是有咱們倆嘛。劉裕背后站著承乾宮呢，他老人家犯得著跟著硬碰硬嗎？”

    王以誠略疑惑地看著他。

    王朝卿靠在柜子上，長舒一口氣“咱們四阿哥身份特殊，兩宮娘娘既是麻煩也是靠山，四阿哥一天在宮里，一天就擺脫不開。與其左支右拙，不如兩相平衡。四阿哥對待兩位娘娘是如此，蘇培盛對待咱們也一樣。這所里有咱倆，就得有王欽、劉?！?/br>
    五月末，皇上頒下圣旨，六月初一奉太皇太后出古北口避暑，太子胤礽、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隨行。

    咸福宮

    三阿哥給榮妃請安。

    榮妃連忙扶起他，著人上涼茶給他解渴。

    “額娘，兒臣不日就要隨皇阿瑪北行了，您在宮里要保重身子。”

    榮妃拍拍他的手，“額娘知道，你不用替額娘擔心，在外要乖一點，多聽兩位兄長的話?！?/br>
    胤祉趴到榮妃腿上，撅起嘴道“額娘放心，兒臣一定給額娘爭光，不會闖禍的?！?/br>
    榮妃溫柔地笑笑，“額娘不用你爭光，額娘只要你平平安安的?！?/br>
    胤祉坐起身，看著榮妃，“額娘，兒臣的功課很好，皇阿瑪上次還夸獎兒臣了?！?/br>
    榮妃笑笑，“你皇阿瑪最喜歡看你舞文弄墨，你就寫寫詩，做做學問，等你長大讓你皇阿瑪給你個修書的差事，以后能在文人雅士中留個賢名，額娘就高興了?！?/br>
    胤祉點點頭，“兒臣聽額娘的?！?/br>
    走出咸福宮時，胤祉碰到了五阿哥胤祺。

    胤祺如今養(yǎng)在仁憲皇太后那里，但是宜妃一向張揚，仗著圣寵經(jīng)常把胤祺帶在身邊。

    不像胤祉當年，被寄養(yǎng)于內(nèi)大臣綽爾濟家中，每年只能進宮兩次，每次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在他幼時的印象里，自己的額娘是一個不受寵的嬪妃。

    可回宮后他才知道，他額娘榮妃馬佳氏是為皇阿瑪生下第一個孩子的人，是后宮里唯一生育了六個孩子的妃子。

    只是孩子的頻頻夭折掏空了額娘的身體，奪去額娘的容顏，也讓額娘失了圣寵。如今，只能屈居四妃之末，甚至在包衣出身的德妃之下。

    三阿哥走了很久，榮妃還站在門口看著。

    大宮女扶柳上前攙著她，輕輕道“娘娘，三阿哥都走遠了?！?/br>
    榮妃回過神，對扶柳笑了笑，像屋里走去。

    “娘娘，”扶柳輕聲道，“三阿哥聰明，又得皇上喜歡，您何必把他拘在寫詩弄文的三畝地里呢?！?/br>
    榮妃眼神漸遠，卻越不過重重宮墻，“如果胤祉是承祜，本宮也愿意讓他去爭一爭，可他不是。本宮寧愿他一生平庸，也不想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br>
    阿哥所，

    蘇偉換班時，見四阿哥頂著個熊貓眼，就知道他家主子被圣上的旨意影響心情了。僅年長一歲的三阿哥都奉旨隨行了，卻沒有提到四阿哥。

    用早膳時四阿哥還是蔫蔫的，蘇偉讓人上了一碗拌紅糖的甜粥。

    胤禛吃的嘴里膩得慌，撅嘴把甜粥推遠，“太甜了，不好吃?！?/br>
    “是嗎，”蘇偉撤下粥碗，“奴才上次跟您進宮，聽兩宮娘娘的下人說，皇貴妃和德妃娘娘都用這種粥，說是滋補的很呢?！?/br>
    “你笨啊，”胤禛瞥了蘇培盛一眼，“皇額娘跟我說過，女子有孕才喝紅糖呢?！?/br>
    蘇偉憨憨一笑，“對哦，奴才差點忘了，皇貴妃和德妃都懷著龍子呢。說起來，皇貴妃臨產(chǎn)的日子好像快到了。這皇上和幾位阿哥不在宮里，到時得主子您去坐鎮(zhèn)才行啊。”

    “我？”胤禛看了蘇培盛一眼，隨即恍然?；暑~娘和額娘都有孕，他確實不宜隨皇阿瑪出行。

    三阿哥帶著五阿哥來正三所時，有些意外。

    皇阿瑪這次沒有要帶四弟出行，胤祉本來以為胤禛會意志消沉，可他沒想到，三所大門大開，院子里竟是一副異常熱鬧的景象。

    一個木架子上擺著一只白玉花瓶，四阿哥的哈哈珠子們站在十米開外。太監(jiān)一聲開始，哈哈珠子們立時搭弓射箭。箭頭都包了布、蘸了墨汁，最先的一支箭打到白玉花瓶后，太監(jiān)上前查看，然后像坐在廊下的四阿哥稟報，“主子，松甘少爺最先射中?！?/br>
    四阿哥一擺手，“好，賞?！眱蓚€太監(jiān)把花瓶捧下來抬到松甘腳下。

    眼尖的蕭二格看到門口的兩位貴客，趕忙上前稟報。

    胤禛親自走出來，笑呵呵地道，“三哥，五弟，你們怎么來了？”

    “我今天去宮里給額娘請安，碰到了五弟，他明年就要遷宮，今天非讓我?guī)麃戆⒏缢纯?，正巧就走到你這里了?！比⒏缁氐馈?/br>
    胤祺擠到前面，向院子里張望，“四哥，你們在干什么，好熱鬧?！?/br>
    “今天諳達師傅夸我們騎射進步快，我就擺了這個小游戲，給哈哈珠子們賺點彩頭。”胤禛笑道。

    “這可少見，”三阿哥向里看看，果然各位哈哈珠子腳下都放了幾個小玩意，“讓我們也湊個熱鬧吧?！?/br>
    “當然好，”胤禛將三阿哥，五阿哥引進院子里。

    小太監(jiān)又擺上一件紅木的馬雕，開始后，納穆圖首中。

    三阿哥拍手道，“好身手，”復又回頭跟身后隨侍的哈哈珠子富察氏蘇勒道，“你也上去切磋一下，爺填個玉環(huán)給你們做彩頭?！?/br>
    “是，”蘇勒領命上前。

    納穆圖跟蘇嘞點了點頭，他們都在一個射獵場練習，自然知道彼此的實力，只是此時，贏還是不贏倒是個問題。

    小太監(jiān)將三阿哥的玉環(huán)掛好，一聲開始，幾箭嗖嗖劃過。

    蘇嘞最先觸到玉環(huán)，納穆圖晚了一步，可他的箭卻恰好從玉環(huán)中央穿了出去。

    “好”三位阿哥同時叫好。

    胤禛率先站起身對三阿哥拱了拱手，“三哥的人果然好身手，弟弟還差得遠呢。”

    胤祉笑了笑，站起身道，“四弟的人騎射還不到一年，等這次哥哥從外回來，恐怕就趕不上你們了?！?/br>
    胤禛微笑著客氣了一番，招呼人繼續(xù)。

    蘇偉站在四阿哥身后，暗暗嘆了口氣，納穆圖這一手還算漂亮，不過還是失了點遠見。四阿哥的臉面重要，兄弟間的情誼不是更重要？

    六月初一，圣上起駕。

    皇上走了，太皇太后走了，阿哥所只剩了四阿哥，似乎整個皇宮都沉寂了。

    蘇偉還是很享受這種安逸的生活的，直到一個被通報驚醒的夜晚。

    蘇偉努力鎮(zhèn)靜，以最快的速度幫四阿哥換好衣服，承乾宮的小太監(jiān)還跪在外面?；寿F妃生產(chǎn)不順，讓四阿哥與承乾宮坐鎮(zhèn)，這一句話足以讓人心涼半截了。

    等四阿哥一行人急匆匆趕到承乾宮時，太醫(yī)已經(jīng)跪了一地。

    皇貴妃傍晚發(fā)動，半夜還沒生下來，這個時辰?jīng)]人敢去驚動太后，只好到阿哥所通知四阿哥。

    四阿哥邁進屋里，腳步滯緩，蘇偉趕緊從后扶了一把，胤禛才挺直了腰背進到屋里。

    顧太醫(yī)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匆匆叫起，“皇額娘怎么樣了？”

    顧太醫(yī)低下頭，“皇貴妃身子虛弱，產(chǎn)道不開，用了催產(chǎn)藥也毫無效果。如今時辰已然久了，臣請阿哥示下，若有萬一，是?；首?，還是保貴妃。”

    蘇偉聽了很想踹那太醫(yī)一腳，是人都知道先保大人，何況是后宮一把手的皇貴妃。太醫(yī)之所以這么問，無非是想轉(zhuǎn)嫁責任，避免自己擔上殺害龍種的罪名。

    胤禛緊抿嘴唇，那跪滿地的太醫(yī)像是一個個惡鬼，拿著刀逼他選擇要額娘還是要兄弟。他能怎么說，他夠資格做這個選擇嗎。

    “大膽！”一聲喝令打斷胤禛的思維，站在他身后的蘇培盛此時漲紅著一張臉，磕磕巴巴地道“皇貴妃洪福齊天，你們醫(yī)術不濟，還敢在這里胡說八道！”

    胤禛這才緩過神，厲聲道“皇額娘要平安，龍子也不能有事。如有萬一，你們?nèi)w都要陪葬！還不快去開藥問診，一個個都傻愣愣地跪在這兒干什么？當心我稟告皇阿瑪，砍了你們腦袋！”

    眾太醫(yī)連忙磕頭請罪，一屋子頓時忙碌起來。

    胤禛坐在外廳的椅子上，叫了一名宮女去慈寧宮外等著，太后起床后立馬稟報，又叫人去鐘粹宮通知溫僖貴妃。此時已顧不得禮數(shù)，太醫(yī)院的人各個老jian巨猾，胤禛生怕自己年輕識淺，被人糊弄。

    溫僖貴妃很快趕到，隨后東西六宮似乎都驚動了，德妃、榮妃、惠妃、宜妃先后都到了。

    有了大人在，胤禛才放松了些，一時覺得自己頭昏眼花。蘇偉命人上茶點，德妃還著人煮了粥，胤禛吃了點東西，才好了些。

    到了后半夜，皇貴妃還是生不下來，太醫(yī)在屋里團團轉(zhuǎn)，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話。蘇偉很想此時把剖腹產(chǎn)說出來，可是他怕先被剖腹的是自己。

    終于，溫僖貴妃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痛哭流涕的顧太醫(yī)道，“以皇貴妃的身子為主?！?/br>
    顧太醫(yī)一頭扣在地上，還未領命而下，門外通報，太后駕到。

    第16章 小四爺賞的玉環(huán)

    太后匆匆受了眾人的禮，顧太醫(yī)上前稟報皇貴妃狀況。

    “混賬！”太后一聲叱喝， “這才幾個時辰，你們就開始推托抵賴，哀家看你們是活夠了?！?/br>
    顧太醫(yī)連連磕頭，太后回頭沖身后的嬤嬤道，“你跟哀家進去。”

    嬤嬤領命跟太后進了內(nèi)室。

    又過了一刻鐘，一位老太醫(yī)被宣進宮中。老太醫(yī)診脈后，浣月拿著太后的手諭著人到御藥房取藥。

    天微微擦亮時，一聲微弱的啼哭從內(nèi)室傳來。

    有宮女匆匆來報，“皇貴妃誕下一名公主，母女平安。”

    胤禛長舒一口氣，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

    胤禛是男孩兒，不能進產(chǎn)房，有孕的溫僖貴妃、宜妃、德妃也要避忌。是以，在得知皇貴妃安好后，胤禛就告退了。浣月親自將四阿哥送到宮門口，給四阿哥深深福了一禮。

    回到阿哥所后，蘇偉伺候著四阿哥上床休息，又著人通知幾位師傅，今兒個特殊情況，暫不上課了。

    胤禛躺在床上，聽見蘇培盛打發(fā)了來換班的王以誠，輕手輕腳走到他床頭，坐在腳塌上。

    這個人總是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最需要他，總是陪著他度過那些艱難的時刻，就像今天，他明明是害怕的吧，一個小太監(jiān)當眾呵斥太醫(yī)……

    蘇偉昏昏欲睡時，聽到一聲叫喚“蘇培盛。”

    “哎”下意識地答應一聲，身體比腦袋更快地站了起來，“主子，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