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隨從低下頭,“是三少爺召了戲耍班子來?!?/br> “胡鬧,”佟國維一甩袖子進(jìn)了正堂。 姜明跟在佟國維身后,規(guī)勸道,“隆科多少爺在皇上面前是頗受重用的,如今已被提拔為正藍(lán)旗蒙古副都統(tǒng),平日不免公務(wù)繁忙,好不容易回家來休息,想熱鬧熱鬧也是應(yīng)該的?!?/br> 佟國維冷哼一聲坐下,“他是我兒子,他在想什么我最清楚,憑他去鬧吧,我看他能鬧出什么花樣來?!?/br> “主子!”蘇偉蹲在墻角覺得自己快長蘑菇時,才見四阿哥出來,“您怎么這么慢,我還以為我自己被扔下了。” 四阿哥勉強(qiáng)一笑,“我們先回府吧?!?/br> 馬車上,蘇偉疑惑地盯著四阿哥看,“主子,您怎么了?皇上找你有事兒嗎?好事壞事?” 四阿哥深深地喘了口氣,“我也不知是好事壞事,皇阿瑪問我怎么看東岳廟的差事?若是我來主持,能不能做好?” 蘇偉眨眨眼睛,“皇上不是想讓您縮在幕后,當(dāng)個閑散王爺?shù)穆铮瑸槭裁从滞蝗粏栠@些?” 四阿哥搖了搖頭,“如今朝堂的平衡形勢一觸即破,連我都看出來了,皇阿瑪怎會不知道。不過與其說皇阿瑪看重我,不如說想禍水東引,讓東岳廟的事兒遠(yuǎn)離大阿哥與太子的爭斗。” “那,主子怎么拒絕的?”蘇偉歪著腦袋問。 四阿哥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拒絕了?” 蘇偉咧咧嘴,“主子一臉可惜相啊,一副想接卻不能接的樣子。” 四阿哥無奈一笑,“皇阿瑪畢竟沒有直接下旨,心里肯定多少有些猶豫,我只要裝裝傻,表明我完全沒有心思做這些事,皇阿瑪也就沒有往下提。不過,未免萬一,我已經(jīng)向皇阿瑪請奏去莊子住一段時間了。所以,咱們回府后,你就趕緊安排,這次將孩子們也都帶著?!?/br> “好,”蘇偉點(diǎn)點(diǎn)頭,彎了彎嘴角,又能出去玩了,嘿! 蘇公公的行動還是很快的,隔天,四爺府的車架就駛出了大門。 一墻之隔的八爺府,大門洞開,八阿哥站在門旁,看著四阿哥的馬車匆匆而過。 八福晉端著湯碗進(jìn)了書房,八阿哥正專注地在一張圖紙上勾勾畫畫。 “爺,這是什么?”八福晉將湯碗放下。 八阿哥微微笑笑,“這是咱們京郊的一處糧莊,只不過這里不太適合種糧,我打算把這里改成一處小的獵園,以后可以招待九弟、十弟他們?nèi)ネ妗!?/br> 八福晉抿了抿唇角,看向八阿哥道,“爺,近來就不想謀份差事?我外祖家的舅舅們捎口信來問,爺想不想接?xùn)|岳廟的差事,若是想,舅舅們可以在朝堂上為爺保奏?!?/br> 八阿哥笑笑,靠在椅背上端起湯碗,“索相、明相皆在為皇子請奏,昨兒個連佟老都出聲了,皇阿瑪依然沒有做決定。胤禩不才,在皇阿瑪眼里只那一點(diǎn)兒分量,就不勞舅舅們?yōu)槲屹M(fèi)心了。否則弄巧成拙,反倒耽誤了你外祖家的仕途。” 八福晉嘆了口氣,“爺不要妄自菲薄,爺年紀(jì)輕輕就受封貝勒,和四阿哥、五阿哥同等的爵位,怎么會不得皇阿瑪看重呢?” 八阿哥彎彎嘴角,喝了一匙參湯,“恩,味道真好,一定是福晉親自為我煲的?!?/br> 八福晉笑笑,臉色微紅地垂下頭。 四爺莊子 大院里一片叫好聲,兩位小格格、帶著小阿哥弘暉圍著踢毽子的蘇偉直轉(zhuǎn)圈。 “蘇公公加油,”伊爾哈拍著手道,“就快三十個了。” 茉雅奇拽著總想往上沖的弘暉,小臉一片粉紅,眼神隨著蘇偉踢的毽子一上一下。 “二十六,二十七,”伊爾哈轉(zhuǎn)著圈數(shù)數(shù),弘暉在原地又蹦又跳。 “二十八,二十九,啊……” 偏偏第三十個掉了下來,蘇偉頓時一臉挫敗地蹲在地上。 “就差一個了,”伊爾哈氣得直跺腳。 “蘇公公,蘇公公”弘暉沖上來,撿起毽子,“蘇公公教我,弘暉也要玩?!?/br> “我也玩,我也玩,我額娘也會踢毽子,”伊爾哈也圍了上來。 “好,奴才來教你們,”蘇偉站起身,拍拍胸脯,活動活動筋骨,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頭道,“大格格,近著點(diǎn)兒來,奴才踢給您們看。” 茉雅奇絞著手指,往院門看看,又看看蘇偉,一步步走到伊爾哈身邊。 蘇偉笑笑,拿起毽子道,“奴才開踢啦,小主子們看好?!?/br> 傍晚 四阿哥書房里,傅鼐拱手道,“主子,佟國維近來與納蘭明珠確實(shí)走得很近,隆科多那里暫時打聽不到什么?!?/br> 四阿哥點(diǎn)點(diǎn)頭,“孝懿皇后一去,佟國維是明擺著往大阿哥那邊兒靠了。不過也對,以往索額圖若是不看著孝懿皇后的面子,和佟佳氏是怎么也合不到一塊兒去的?!?/br> 傅鼐點(diǎn)點(diǎn)頭,復(fù)又想起什么似的道,“主子,近來毓慶宮有一事兒挺奇怪?!?/br> “什么事兒?”四阿哥抬頭道。 “奴才聽宮門值守的兄弟說,幾天前,有一輛擋著簾子的馬車進(jìn)了皇宮,車?yán)锏娜耸殖痔拥牧钆?,還帶了一名太監(jiān),據(jù)車夫說是外面調(diào)回來的太監(jiān)?!?/br> “太監(jiān)?”四阿哥微微挑眉。 “是,”傅鼐垂首道,“許不是什么大事兒,但奴才想還是跟主子稟報一聲為好?!?/br> 四阿哥點(diǎn)點(diǎn)頭,“你做得對,皇宮里沒有什么事兒是小事兒?!?/br> 傅鼐告退,四阿哥舉步邁出書房,晃了晃脖子,問一旁的張保道,“蘇培盛呢?” “蘇公公在隔壁院子跟幾位小主子踢毽子呢,”張保垂首道。 四阿哥微微一笑,舉步往隔壁而去。 “大姐真厲害,”還未邁進(jìn)大門,四阿哥就聽到弘暉一聲清脆的歡呼。 茉雅奇站在院子中央,輕巧地踢著一只花花綠綠的毽子,弘暉、伊爾哈圍在四周數(shù)著數(shù),偶爾被一兩個驚險的動作嚇得咋咋呼呼。 蘇偉抱著胳膊站在最外面,嘴角帶笑地直點(diǎn)頭。 四阿哥看了一會兒,微笑著走上前,“爺?shù)暮⒆佣急荒銕詺饬?。?/br> “阿瑪!”伊爾哈最先看到四阿哥,茉雅奇一驚,毽子掉到地下。 “阿瑪,阿瑪,”弘暉跑到四阿哥旁邊,“大姐可厲害了,比蘇公公還厲害。” “是嗎?”四阿哥挑挑眉看向身旁,蘇偉傻笑著撓撓頭。 “是,是,”伊爾哈也跑了過來,“蘇公公才踢二十幾個,大姐能踢三十幾個?!?/br> 茉雅奇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四阿哥笑笑,“那你們兩個多跟茉雅奇學(xué)學(xué),別跟蘇公公學(xué),蘇公公太笨?!?/br> “哪有,”蘇偉不服氣地抗議道,“大格格也是奴才教出來的,主子這是過河拆橋?!?/br> 四阿哥一時語塞,作勢踢了蘇偉一腳,幾個孩子見狀一通大笑。 別院里亮起燭光,伺候大格格的馮嬤嬤正皺著一張老臉給茉雅奇換衣服,“我說格格啊,您怎么能跟一個太監(jiān)胡鬧成這樣呢?您看這一身又是土又是泥的,回頭要是讓主子知道,準(zhǔn)得訓(xùn)斥你?!?/br> 茉雅奇微微垂下頭,沒有說話。 馮嬤嬤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不是嬤嬤管的多,您可不能跟二格格學(xué),二格格的母親是小門小戶出身,把女兒教成那樣,以后嫁出去得多丟人啊。” 茉雅奇微微嘟起嘴,馮嬤嬤搖了搖頭,“格格快睡吧,明天就呆在屋里,別出去了。” “知道了,”茉雅奇應(yīng)了一聲,躺到床上,馮嬤嬤放下帳子收拾衣服去了。 茉雅奇抿了抿嘴角,偷偷地掀開褥子,拿出一只被壓得亂七八糟的毽子,把在手里玩了會兒。 入夜的紫禁城,原本一片寂靜,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伴著成串的燈籠從甬路上疾行而過。 永和宮正殿內(nèi)廳亮起燭火,德妃披著衣服坐到榻子上,往窗外看了看,“過去幾批了?” “三批了,”清菊將燭臺放在炕桌上,“毓慶宮一批,寧壽宮一批,乾清宮一批。” 德妃抿著唇笑笑,“終于到時候了,這后宮的天可不是誰都能坐得住的?!?/br> 清晨 翊坤宮 宜妃坐到鏡前,理了理鬢邊。 珠兒端著木盒走過來,“娘娘,您看今兒個用哪些簪發(fā)?” 宜妃彎著嘴角看了看,“用那只紅翡滴珠海棠金步搖,配上兩根碧玉棱花雙合長簪,再簪一朵芍藥珠絲花?!?/br> “是,”珠兒一俯身,將盒子遞給梳妝的宮女,“娘娘好久沒打扮的這般鮮艷了?!?/br> 宜妃笑笑,“心情好,自然要打扮的鮮艷些,你們手頭都麻利點(diǎn)兒,咱們得早點(diǎn)去寧壽宮給太后娘娘請安,這去晚了就看不到好戲了?!?/br> 第121章 胤禩的崛起 康熙三十九年 寧壽宮 難得的眾妃聚集,四妃中只缺了惠妃一人。 太后被兩位嬤嬤扶著走出來,坐在首位,斑白的頭發(fā),下垂的眼瞼,被遠(yuǎn)隔后宮之外的日子,即便以天下將養(yǎng),也不得不被慢慢地掏空了心氣兒。 “昨兒的事兒,想必你們也都略有耳聞,”太后倚在墊子上,聲音沉落,“雖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但好歹也牽扯人命?;噬狭罨蒎]門思過,這后宮諸事暫由三妃協(xié)理?!?/br> “謹(jǐn)遵圣諭,”榮妃、宜妃、德妃款款起身下拜。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們和惠妃入宮的時間都差不多,這后宮的事兒經(jīng)歷的也多,千萬別像她一樣,不分輕重?!?/br> “是,”三妃頷首。 宜妃微微彎彎嘴角,開口道,“臣妾也是早起聽了奴才們嚼舌頭才知道延禧宮出了事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現(xiàn)在還不清不楚的。能不能請?zhí)蟾兼獋冎v講,以后也好引以為戒?!?/br> 太后嘆了口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奴才的一面之詞罷了,到底沒什么指向惠妃的證據(jù)。不過惠妃執(zhí)掌后宮以來,確實(shí)流言紛擾,事故尤多,是以皇上才讓她閉門靜思。七月末圣上又要起程北巡,這事兒也就此作罷,不許多加議論。等皇上回來,再行商討中宮之事。” “謹(jǐn)遵太后教誨,”眾妃起身領(lǐng)命。 出了寧壽宮,同回西六宮的宜妃與榮妃,軟轎挨在了一起。 “本以為能看場好戲的,”宜妃頗為可惜地掩了掩唇角,“結(jié)果被太后幾句話就岔過去了。” 榮妃微微笑了笑。“這事兒也不是太后做得主,想是皇上不愿聲張吧?!?/br> “也對,”宜妃輕敲了敲腿,“聽說這事兒還是毓慶宮捅出來的,歸根結(jié)底這手心手背都是rou啊?!?/br> 榮妃嘆了口氣,輕搖了搖頭。 延禧宮 惠妃一身素裝,跪在菩薩前,手里捻著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