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jié)
“小主,”繡香有些崩潰地跪到床邊,“您這到底是怎么了?這幾天,到底出什么事兒了?貝勒爺日日把您帶去那個小院,還不讓人跟著,到底想干什么?” 嘉怡猛地瞪大了眼睛,雙手捂住耳朵,瘋了一樣的使勁搖頭,“不,不能說!誰都不能告訴,什么事都沒有,什么事都沒有!” “側(cè)福晉——” 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嘉怡驚叫了一聲,一頭鉆進了被褥里。 繡香抹了把臉,端著一點沒動的托盤走到了門外。 馮進朝沖繡香笑了笑,彎腰打了個千兒道,“繡香姑姑,貝勒爺叫側(cè)福晉過去呢,勞您通報一聲唄?!?/br> “側(cè)福晉病了,”繡香把手里的托盤往馮進朝懷里一塞,“現(xiàn)在一點東西都吃不下,我正準備找大夫來呢,要不馮公公幫我跑一趟吧?” “這——”馮進朝抻著脖子往屋里看了看,面露難色地道,“貝勒爺那頭還等著呢,要不然,先叫側(cè)福晉過去,奴才再去找大夫?” “馮進朝!”繡香柳眉一瞪,不大的人氣勢卻不小,“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有今天的了?要不是我們小主,貝勒爺身邊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你自己有什么把柄,自己不知道嗎?” 馮進朝被吼的一愣,面上隨即陰沉了下來。繡香卻不懼她,一雙眼里滿是不屑。 照理說,馮進朝如今已是貝勒爺身邊的紅人,全不用如此縮手縮腳??善?,他確實落了把柄捏在那位側(cè)福晉手上,一想到那側(cè)福晉曾經(jīng)的手段,涌到嘴邊的怒氣,又堪堪咽了下去。 “繡香姑姑這是哪兒的話,奴才不也是奉命行事嗎?”馮進朝勾出一嘴的賤笑,放軟了語氣道,“要不這樣,我先去回了貝勒爺,看貝勒爺如何吩咐?” 繡香揚著下巴,沒再咄咄逼人,反手拎了個包袱出來,遞給馮進朝道,“過幾日就是我哥哥的生日了,我呆在園子里也回不了京,你派個人給我送到京西平安面館去?!?/br> “行,您放心,”馮進朝干脆地接過包袱,沖繡香俯了俯身,轉(zhuǎn)頭向八阿哥復命去了。 繡香佯裝沉穩(wěn)地關(guān)了屋門,轉(zhuǎn)過身整個人就恍若癱了一半。她瞧了一眼床上還捂在被子里的人影,默默祈禱包袱里的東西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 十月初,圓明園 福晉帶著李氏和幾個孩子先行回了京城,只有年氏因身子還未好利索,留在了圓明園休養(yǎng)。 清晏閣內(nèi),年氏與四阿哥對坐著下棋,年氏棋藝不錯,有時也能贏上一子半子。 兩人下至黃昏,年氏起身告辭,四阿哥讓張起麟去送送,年氏躬身回絕,自己帶著丫頭,慢悠悠地走出了清晏閣。 凌兮扶著年氏往船邊走,一邊走一邊偷覷著年氏的臉色,時不時還捂著嘴角輕笑兩聲。 年氏被笑的臉孔發(fā)紅,轉(zhuǎn)身擰了凌兮一把,悄聲道,“你個壞丫頭,再笑我,把你扔湖里去!” “小主好不講道理,”凌兮把秀眉一瞪,一點兒都不怕年氏佯裝的怒氣,理直氣壯地道,“奴婢是看小主臉色好,人面桃花相映紅,是替小主開心,小主怎地還不讓人笑?” “你還說!”年氏愈加羞惱,一路跟凌兮嬉鬧地上了船。 送走了年氏,四阿哥一人到了梧桐院。 蘇偉剛吃過了晚飯,還沒來得及撤下碗筷,見得四阿哥進來,蘇偉站起身道,“你吃了沒?沒吃我讓小英子去準備。” “不用了,”四阿哥拉住蘇偉的手,把他拉到桌前,陪自己坐下,“爺吃你剩下的就行?!?/br> 蘇偉有些怔然,看著四阿哥就著他剩了一半的飯碗,挑著盤里的菜吃,突然有些心疼。 “別把自己逼太緊了,”蘇偉垂著腦袋,說話的嗓音低低的,“人非圣賢,也不是萬能的,各人有各人的命嘛。真做錯了什么,大不了以后還唄。再說,很多事本來就分不出對錯來。你不心疼自己,我還心疼呢?!?/br> 四阿哥沒有說話,只夾菜的動作慢了慢,片刻后又埋頭吃起了碗里的飯。 “多吃點兒,”蘇偉伸手在四阿哥的胳膊上掐了掐,“你都瘦了,你看看。再這樣,以后弓都拉不起來了,我瞧著小書子如今rou都比你多……” 那邊蘇大公公念念叨叨,這頭四阿哥已經(jīng)咽下了最后一口飯,喝了杯茶清口。 “我看弘盼阿哥天天早起還學你打兩套拳呢,你最近倒是忙得什么都顧不上了,這人還是得多鍛煉身體,你看你隔胳膊都軟——” 下巴被人一把捏住,蘇偉險些咬了舌頭。 四阿哥彎起嘴角,湊到蘇偉耳邊,“爺可還沒吃飽呢!” 蘇大公公眼睛一瞪,準備往外移動的腿還沒來得及行動,整個人天地倒轉(zhuǎn)。 “我剛吃完飯!”被人扛到肩上的蘇某人蹬著腿大吼,“你肩膀頂?shù)轿业奈噶?!?/br> 四阿哥走到臥房,把人往床上一丟,蘇偉手腳并用地爬到床里,討好一笑道,“以后都不說你軟了,好不好?” 床帳放下,床里的人被人拽著腳踝,壓到身下,腰帶被抽掉,外袍被扯開,雪白的里衣中伸進了一只點火的手。 “都老皮老骨的了,有啥好摸的?。俊碧K偉一邊躲著四阿哥的手,一邊把自己蜷起來。 偏那人不放過他,硬是把身子展開,扯掉他身上最后一點屏障,讓兩人肌膚相貼,赤裸著傳遞熱度。 “就比爺大幾歲而已,天天說自己老,”四阿哥懲罰似的把手沿著腰窩向下伸,狠狠擰了一把。 蘇偉身子一顫,沒抑制住喉嚨中溢出的呻吟,被四阿哥握了那兩丘饅頭狠狠壓向自己。 小腹上有什么灼熱的東西蹭著,自己那根長勢不太好的也被人肆意揉捏,搭在床邊的腳趾緊緊繃著,一會兒又泄氣似的聳拉下去。 “別再,別再揉了,”貼著床褥的人抵住在他身上撒火的人的肩膀,兩條白生生的腿帶著點兒羞怯,慢慢纏上那人的腰。 雕花木床應(yīng)聲而動,床上的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慢慢融合、相連,沉重的呼吸在彼此耳邊膠著著,一聲重過一聲,慢慢地帶了哭腔,帶了綿密的甜膩。 十月初四,邊關(guān)傳來奏報,據(jù)稱,準噶爾來侵哈密之故,是因去年喀爾喀擒其阿爾泰打牲一人、殺一人,其貿(mào)易之人又為哈密人阻截,為此,欲蹂躪哈密。 康熙爺一邊再度遣使,曉諭策妄阿拉布坦天兵之威,一邊秘密通曉俄羅斯邊界地方楚庫拜姓城頭目,令其加意防守邊界,如有策妄阿喇布坦之人投向起處,即宜收留。 十月中旬,哈密已聚集了一萬士兵,康熙爺下旨將肅州等地的二百萬擔糧食送往哈密。 然讓人沒有預料到的是,沒過幾天,甘肅巡撫綽奇題報,甘肅蘭州等十八處旱災,百姓流離失所,顆粒無收。 第377章 落水 康熙四十八年 十月二十,圓明園 晨光熹微,梧桐院內(nèi)一片靜謐。張保掐著四阿哥醒來的時辰,打了熱水,腳步輕巧地進了正堂外間。 臥房內(nèi),四阿哥睜開眼睛,蘇偉睡得還沉,腦袋枕了他大半個胸膛,兩條腿都翹在床尾。 四阿哥廢了好半天勁,把沉睡中的蘇爺爺挪回枕頭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掖好被子,又在嘴邊親了親,這才依依不舍的下床。 院子里,張起麟也起的頗早,正吩咐人給王爺叫膳,就見年氏帶著幾個侍女遠遠而來。 “奴才給側(cè)福晉請安,”張起麟迎到院外,俯身行禮,“側(cè)福晉這一大早過來,是想——” 年氏側(cè)身,手搭到侍女提著的食盒上,“我讓小廚房熬了一晚上的乳鴿湯,想著王爺應(yīng)該也沒用早膳,就特意帶了過來。不知王爺起了沒有……” 說著話,年氏就想越過張起麟往院內(nèi)走,不想張起麟后退兩步,又正正攔在年氏身前。 年氏臉色微變,張起麟?yún)s依然垂首帶笑,語氣諂媚地道,“側(cè)福晉真是處處惦記著王爺,怪不得王爺一向最看重您?,F(xiàn)下還不知王爺是否起身,讓奴才先去稟報一聲,還請小主略等片刻。” 攙扶年氏的凌兮,左右看了看,略帶不滿地道,“公公難不成讓我們小主在院門外等著?這一大早上,霜寒露重的,我們小主的身子才剛好——” “凌兮!”年氏打斷了侍女的話,意味不明的眼神在張起麟臉上輕輕飄過,“張公公也是照規(guī)矩辦事,就勞公公跑一趟了?!?/br> 張起麟只是笑,聽了年氏的話,連連應(yīng)諾,轉(zhuǎn)身進了院門。 不是他非要把年氏攔在院外,是他實在不敢放人進門。 梧桐院的屋子建的空闊,臥房和外間只有一排竹欄相隔。夏日里是清風習習、涼爽舒適,可也著實不擋光。 他在東小院伺候了那么久,每次見到那過完一夜的旖旎風景,都禁不住的臉紅心跳。這萬一要讓旁人瞥到了,那還了得! 這廂四阿哥已經(jīng)換完了衣服,張起麟垂首走進屋門,“主子,年小主帶了乳鴿湯過來,奴才沒敢讓進門,您看這早膳——” “擺在清晏閣吧,”四阿哥低頭理了理朝珠,“你先帶她們過去,別讓凍著了?!?/br> “是,”張起麟俯身應(yīng)諾,行禮而退。 張保替四阿哥系好了腰帶,壓低嗓音道,“昨兒蘇公公還說今天要陪您去暢春園的,您看,要不要奴才去叫一聲?” “不用了,你和張起麟跟著就是,讓他睡著吧,”四阿哥往臥房內(nèi)看了一眼,帶著張保出了屋門。 清晏閣內(nèi)的早膳用的也頗為和諧,年氏從頭到尾都沒提過侯在梧桐院外的事。 用完早膳,四阿哥特意讓人暖了手爐給年氏捧著,兩人帶著奴才一起往湖邊走去。 剛走到柳蔭下,船上就出來一個人,正是早上賴床的蘇大公公。 四阿哥略微皺了皺眉,往那人凍紅的耳朵上看了看,心里不大舒服。 蘇偉給兩人行了禮,年氏微微垂頭,跟隨四阿哥上了船。 后湖上的船并不大,多是江南烏篷船的樣式,見著蘇培盛已經(jīng)等在了船上,張保、張起麟便沒有上船,只有凌兮跟在了年氏后頭。 秋日的湖面還是帶著微微涼意的,烏篷兩邊都放了簾子。凌兮陪著年氏坐在篷下,時不時看著與蘇培盛一起站在船頭的四阿哥,輕輕握握年氏的手。 船頭,被四阿哥的視線掃射地莫名其妙的蘇大公公,默默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他剛剛吃了三個熱乎乎的烤土豆,現(xiàn)在胃里有些漲,想打嗝…… 烏篷船一路行至湖中央,本來不遠的距離,合該一切順利。但任誰也沒想到,原本十分安靜的船篷里,竟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蘇偉離得近,一把掀開簾子,年氏與凌兮都縮在角落里,迎面的船幫上竟然緩緩游下一條蛇來。 “小主快出來!”另一頭搖船的船夫,也掀開簾子,讓年氏跟凌兮退至船尾,又回頭拿了竹竿來,準備把蛇挑出去。 蘇偉乍看見那么長一條爬行動物,也是渾身起雞皮疙瘩,見船夫來挑蛇,連忙幫著把兩側(cè)的竹簾都拉起來。 竹竿往蛇中間一串,還未抬起來,那蛇已經(jīng)嘶著舌頭,在桿上纏了好幾纏。挑蛇的船夫經(jīng)驗也是不夠,竹竿一頭猛地一沉,竟控制不好手下的方向,眼看著就往蘇公公的臉上甩過去了。 危急時刻,四阿哥一把拉過蘇偉,兩人連退幾步,幾乎跌在船幫上。 船隨之猛地一搖,船夫手上更失了準頭,蛇沒甩出去不說,竹竿也脫了手。 眼看著那蛇又順著篷頂往船尾爬了過來,年氏與凌兮頓時尖聲大叫。 船夫一邊要打蛇,一邊又要控制在湖里打起了旋兒的船,一時手忙腳亂。 蘇偉當即爬起來,鉆過船篷,跑向船尾。四阿哥撿起水里飄著的竹竿,又去挑船篷上的蛇。 小小的烏篷船在湖面上左右搖擺,年氏與凌兮都穿的花盆底兒,大驚失色下更是站也站不住。 這個年頭,有身份的女人掉進水里,傷了身子事小,失了儀態(tài)就是大事了。 而搖船的奴才是萬萬不敢隨意拉扯小主的,好在蘇偉的動作快,在兩個女人眼看要跌下船時,慌忙拉住了她們。 全沒了重心的兩個人一股氣兒都墜在了蘇偉的胳膊上,那頭四阿哥在船夫的幫助下總算挑起了狡猾的長蟲,向遠遠的湖面猛地一甩。 船上又是一震,蘇偉一口銀牙咬在了腮幫子上,手下一股猛勁兒將年氏與凌兮都甩上了船,自己卻重心一歪,翻身跌進了湖里。 “哎喲,蘇公公!” 船夫是一驚未過,又來一驚。 年氏與凌兮跌在船底,連頭還沒來得及抬,就聽船尾又是“噗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