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腳下一頓，看向呂瑞，“你說誰？”

    “八阿哥府上的太監(jiān)，平常跟著榮平，奴才見過幾次。這人腿有點跛，所以記得很清楚。”

    “八哥這些日子甚少入宮的……”

    十四阿哥皺皺眉頭，猛地想起了什么，“不好，你趕緊跟上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是，”呂瑞腦子機靈，腿腳也利索，麻溜地跟上了那個跛子。

    傍晚，延慶殿

    守衛(wèi)打開了偏門，提了兩個食盒進來，邱海聳拉著腦袋走過去，接過御膳房送來的晚飯。

    “唉，又是豆腐，豆腐！”

    邱海蹲在臺階上，看著食盒里每天都不大變樣的菜，心里酸澀極了。

    內(nèi)殿里

    四阿哥和蘇偉就著永和宮送來的精致小菜，吃著熱氣騰騰的醬牛rou和糖醋排骨，就連在外間守著的張保碗里也是油汪汪的。

    突然，

    “啊——”

    蘇公公一塊排骨沒夾住掉到了地上，頓時火冒三丈。

    “那個白癡喊什么？把自己饞傻了嗎？”

    張保放下碗趕緊跑過去看，邱海已經(jīng)連滾帶爬地往正殿來了。

    “怎么了？”

    “有有有，有毒！”

    兩個食盒的盤子底下都被塞了紙條，寫的很寒酸，只有四個字——別吃有毒！

    入夜

    八爺府后門十分蕭瑟，門口點了兩個大燈籠，卻很少有人經(jīng)過。

    一匹馬一路疾馳過來，到了門口，叩了叩門，然后扔下個巨大的黑色布袋。

    門房聽到聲音，打開門時，門口已經(jīng)沒有了人，只剩個布袋。

    書房里，八阿哥還沒有睡，得了消息的榮平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爺，榮泰，死了……”

    八阿哥倒好像沒怎么吃驚的樣子，平淡地抬起頭道，“知道是誰干的嗎？”

    榮平把布袋里的紙條遞到了八阿哥手上。

    “下不為例！”

    這四個字寫的很有筆力，字體八阿哥也熟悉。

    “哼，不愧是兄弟倆，一個比一個讓人惡心……”

    紙條被燒掉，八阿哥繼續(xù)低頭看起了書，“告訴宮里的人，計劃順利，一切照舊。”

    第448章 行刺

    康熙四十九年

    十二月初八, 雍親王府

    詩玥站在窗前, 看著外面飄飄落落的雪花，心情很是沉郁。

    “jiejie這是怎么了？臉色又這么不好?！?/br>
    鈕祜祿氏被絮兒引進內(nèi)堂，看見詩玥便搖了搖頭，“你這大半年里十天有八天都病著，有什么事可別都放在心里了。”

    “我只是，擔心王爺, ”詩玥轉(zhuǎn)過身, 與鈕祜祿氏一起坐到榻子上，“這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了，也不知延慶殿有沒有地龍，屋里的炭火好不好用。還有冬天的衣裳、棉被——”

    “哎唷, jiejie你可別cao心了……”

    鈕祜祿氏自顧自倒起熱茶來喝，“福晉她們見天地往宮里送東西呢，還能讓王爺冷著、餓著？再說，萬歲爺明面上是讓咱們王爺準備明年春祭的, 可沒說是關(guān)起來了。宮里的人也不敢輕易怠慢啊, 要是真病了，下頭的人還能好過？”

    “說是這么說……”

    詩玥手放在茶杯上, 她的心壓根兒沒放在眾星捧月的主子爺身上, 此時自然也放不下來。

    “王爺?shù)氖聝涸蹅円膊宀簧鲜? ”鈕祜祿氏拍了拍詩玥的手臂，“倒是弘盼那兒，jiejie可得幫我想想轍了?！?/br>
    “弘盼怎么了？”

    “還不是年后去懋勤殿讀書的事兒, ”鈕祜祿氏壓了壓嗓子，“德妃娘娘送來不少東西給弘昀和弘盼，說是年后進宮時用?！?/br>
    “這么說，弘盼也可以進宮讀書了？”詩玥聽見這話倒是很高興。

    鈕祜祿氏輕嘆口氣，“德妃娘娘既是這個意思，那就說明宮里不拘著嫡子、庶子的，只要到了年紀都能去，更何況還是咱們雍親王府的孩子?！?/br>
    “那這是好事兒啊，你干什么唉聲嘆氣的？”

    “還不是福晉嘛，”鈕祜祿氏一甩手里的帕子，“我今兒去領(lǐng)賞的時候，你是沒看見福晉的表情，她是一心一意地以為只有他們家弘昀能進宮的。還有啊，王爺之前許了年側(cè)福晉，讓年家的年熙給弘昀做哈哈珠子。福晉也是一百個不愿意，只想把自己家里那幾個小的配給弘昀。反正啊，一團亂麻！”

    “不就是去讀個書嘛，哪里有這么多心思在上頭？”

    詩玥聽了心里也跟著煩，“再說，眼下王爺還關(guān)在宮里呢，福晉就是心里再不滿，這時候也不好發(fā)作啊，那不是給王爺添堵嗎？”

    “誰說不是呢，可你也知道福晉，那是一貫把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年熙的事倒還好說，咱們弘盼啊，如今是成了她的眼中釘了?！?/br>
    詩玥凝眉想了一會兒，推了推鈕祜祿氏道，“你也別太擔心，福晉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宮里既然都有這個意思了，她還能生攔著弘盼不成？”

    “女人為了孩子什么做不出來？我是越想越愁的慌，”鈕祜祿氏重重地嘆了口氣。

    年氏院里

    凌兮進了內(nèi)堂，年氏正在畫畫。

    “小主，家里都準備好了，您看是年關(guān)前把孫少爺接過來，還是年關(guān)后？”

    “年關(guān)后吧，”年氏停下了手中的筆，“王爺還沒回來，福晉也不大高興，年熙年紀也小，讓家里再好好教教他，進了王府，可不能太淘氣了?！?/br>
    “是，”凌兮福了福，“王府里有小主，孫少爺也好歹有人照應。要說福晉也真是的，咱們年家的少爺做個哈哈珠子難道還能虧了弘昀阿哥不成？平白擺副臭臉給人看?！?/br>
    “福晉那臭臉可不是擺給咱們看的，”年氏點點凌兮的額頭，“有人就想看咱們府上鬧得雞飛狗跳呢，不做出個樣子來，誰知道后面還有什么惡心人的事兒？”

    凌兮愣了愣，不大明白，“小主這話是什么意思啊？”

    “你當永和宮好好的，給弘昀、弘盼送東西來做什么？咱們王府還能沒幾樣能拿得出手的文房四寶嗎？”

    “小主是說？”凌兮突然覺得背上涼涼的。

    “都是女人，又都是有孩子的，”年氏走到窗邊，“福晉大概最了解德妃心里在想什么了。索性就由著她，讓宮里來的人看個夠，回去她們也好復命。咱們王府也能安生地過個年?！?/br>
    福晉院里

    書瑾給福晉按著額頭，看著福晉緊皺的眉心總算慢慢舒展開了，才輕聲開口道，“主子真是辛苦了，要奴婢說，主子不如閉門謝客，裝病躲過這個年關(guān)就好了?！?/br>
    “不能躲啊，王爺如今被禁在延慶殿，過完年弘昀又要入宮了。我再在年關(guān)時躲起來，那弘昀進宮后如何立足?。俊?/br>
    “福晉說得對，是奴婢想得簡單了……”

    福晉重又閉上眼睛，太陽xue還是一抽一抽地疼，“當初以為，弘昀進了懋勤殿，能時不時地得萬歲爺教導，宮里又有永和宮幫著照看，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扇缃窨磥恚蹅兛坎坏萌魏稳税?。弘昀進宮，方方面面都得預防好，我可是不放心把孩子托付給永和宮那位了！”

    “到底是咱們王爺?shù)挠H額娘，這顏面上總得過得去的，主子也不用太擔心，”書瑾安慰道。

    “顏面上？你別忘了，十四爺家的孩子也有兩個要入宮的。到時候，一邊當心肝寶貝照看著，一邊只顧顏面上。真要出了事，想喊冤都沒處喊去。”

    福晉拉了拉身上蓋著的毛毯，恍惚間又想起了弘輝沒了的時候，“這幾年，我也總想著，咱們王爺就是命不好。這要是孝毅先皇后活著，咱們王府何至于如此啊？”

    “主子想得太多了……”

    書瑾給福晉換上軟枕，“您歇息一會兒，奴婢去小廚房給您熬碗雞湯?！?/br>
    “去告訴鈕祜祿氏，”福晉仍是閉著眼睛，“弘盼先不用挑伴讀，等王爺回來時再說吧?！?/br>
    “是，”書瑾愣了一下，隨即福了福身。

    傍晚，延慶殿

    宮里送來了臘八粥，不過沒人敢喝。

    邱海躲在角落里，蘇偉看他一眼，人就抖一下。最后張保實在看不下去了，讓他滾回房間里了。

    “蘇公公，你說上次的事能是誰干的?。坑质钦l給咱們寫的紙條呢？”

    “想害咱們的不少，能在宮里動手的也就那么幾個，”蘇偉抻抻懶腰，“那紙條嘛，我心里也有數(shù)。那筆破字兒我見過，是十四阿哥身邊的呂瑞?！?/br>
    “十四阿哥？”

    蘇偉蹲在臺階上抻著脖子，往窗戶里看了看，長嘆了口氣，“孩子還是好孩子的，就是沒長在個健康的家庭里?！?/br>
    張保身上一涼，沒敢再問下去。

    兩人正說著話，雨花閣那邊突然傳來誦經(jīng)的聲音。

    “今兒是臘八，宮里肯定辦了法會，”蘇偉掏掏耳朵，這誦經(jīng)聲和木魚聲倒是大得很。

    “往年沒聽說辦這么大的法會啊，”張保也覺得有點兒吵了，兩人齊齊往屋里走去。

    這時候，延慶殿的門外，到了守衛(wèi)交接的時間。

    “這法會也不知要辦幾天，要天天這樣咱們睡個懶覺都不行了，”蘇偉走到四阿哥的書房里坐到軟榻上。

    四阿哥倒似沒怎么被影響，手里還拿著書，“明年是大整年，今年宮里辦大法會也是正常的?！?/br>
    “誰——”張保突然一聲呵斥，讓書房里的兩個人俱是一驚。

    蘇偉連忙起身向外看去，院子里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五個人。想是趁著誦經(jīng)聲越來越大時進來的，屋里的人都沒發(fā)覺。

    “微臣太醫(yī)院吏賈宏，這是太醫(yī)余善信，”為首的人沖屋內(nèi)彎了彎腰，“微臣等受十四爺之命為王爺診平安脈，還請王爺準許一見?！?/br>
    “十四阿哥？”張?；仡^看向四阿哥和蘇偉。

    蘇偉走到窗前，仔細看著院內(nèi)的人，為首的兩個是太醫(yī)，后面的三個似乎是跟進來的侍衛(wèi)。

    “難道是十四阿哥不放心之前有人投毒的事，所以……”

    張保也有些不太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