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節(jié)
“阿瑪來了!阿瑪是來陪我給皇瑪法道歉的!” 弘盼飛起兩條小腿,跑上臺階。 小書子笑著站在臺階下,看著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并肩往乾清宮走去。 下午,懋勤殿再度開課的時候,乾清宮傳來了諭旨。 弘盼阿哥聰穎可愛、勇氣可嘉,特賜描金琺瑯彩青釉底兒筆筒一對兒。 傍晚,吉盛堂 最后一筆賬目對完,蘇偉往椅背上一靠,長吐了口氣。 “這兩年吉盛堂在蒙古的生意真是蒸蒸日上啊,足見財東當(dāng)初多有眼光,”杜宏看著賬冊上白花花的銀子,笑的見牙不見眼。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吉盛堂還要做大才行,要成為整個蒙古最大的商隊(duì)!” “不止如此,咱們蘇氏商行,也要成為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行!”慕辭在旁邊笑著道。 蘇偉咧開了嘴,他今年終于決定,將自己商行的生意與吉盛堂在蒙古的生意分開,單獨(dú)成立一家商號,借由漕運(yùn)和陸運(yùn),縱跨大清南北。 他不僅要涉及茶、絲、鹽及各地特產(chǎn),還要借徽商的渠道,增加與南洋的生意。 未來,他希望可以有一支自己的船隊(duì),最好可以建一艘大船,能漂洋過海那種…… “財東?” 杜宏有些不忍心地打斷了在做白日夢的蘇偉,“余掌柜讓人送了信給您?!?/br> “余嘉?”蘇偉有一陣子沒見到余嘉了,吉盛堂與隆盛商號和吳記做的販鹽生意,日后也要轉(zhuǎn)到蘇氏商號來。 余嘉的信寫的很簡短,但卻讓蘇偉有些摸不著頭腦。 “曹李兩家在籌銀子?” 入夜,雍親王府 王爺還沒回來,福晉院里卻是熱鬧得很。 兩只一模一樣的木盒擺在屋子中央,弘盼、弘昀垂首立在旁邊。 福晉坐在首位,此時看不大清表情,只是手里的茶一會兒端起,一會兒又放下的。 鈕祜祿氏坐在一邊,要不是詩玥時時按住她,她就要張口了。 “弘盼,”福晉抬起頭,“你進(jìn)乾清宮的事為什么不跟家里人說?” 第479章 復(fù)查試卷 康熙五十年 四月二十六, 雍親王府 福晉院里, 被福晉問了話的弘盼多少有些緊張。 “我, 我就是在皇瑪法那兒吃過幾次午膳, 弘晳哥哥帶我去的, 我沒想那么多……” “弘晳?”福晉眉頭微皺,“你在哪里碰到的弘晳?” “在懋勤殿前面的偏殿里, ”弘盼把頭垂得更低了, “弘晳哥哥請我吃了烤鴨腿?!?/br> 福晉神色微暗,“讓你們進(jìn)宮是讓你們?nèi)プx書的,不是四處去招貓逗狗的!皇宮是什么地方?下了學(xué)就能亂跑嗎?” 弘盼微微一抖, 連忙跪了下去, “福晉,弘盼錯了,以后不敢了?!?/br> “你們平時在家里都是嬌生慣養(yǎng)地長大的,可皇宮不比咱們王府,你們年紀(jì)小, 懂得規(guī)矩也少,要是哪天真的犯了錯, 貽笑大方,咱們王府的顏面要放在哪里?” 弘盼垂下頭,不敢吭聲。 “你皇瑪法確實(shí)是賞了你東西,你得皇瑪法喜歡,家里也替你高興,”福晉的語氣又柔和了一些, “但是,你瞞著家里,帶了御賜之物卻保管不妥。這次是你阿瑪幫你扛過去了,那下次呢?” “不會有下次了,”弘盼趕忙抬起頭,“我以后一定聽話,一定跟家里人說,不會再隱瞞了!” 福晉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錯了就好,起來吧,回去讓奴才給揉揉膝蓋,別跪壞了?!?/br> “多謝福晉,”弘盼叩首行了個禮,從地上站了起來。 鈕祜祿氏的面色總算和緩了些,詩玥暗暗松了口氣,不用擔(dān)心她當(dāng)面跟福晉鬧不愉快了。 書瑾得了福晉的示意,帶著弘盼、弘昀兩位小阿哥下去了,屋子里只剩了一干女主子們。 看起來福晉是有話要說,剛才一直沒吭聲的年氏、李氏幾個,都抬起了頭。 “今時不同往日,有些事我想在座各位心里也早有數(shù)了?!?/br> 福晉重又端起了茶碗,“咱們王府無論上下大小,都該與王爺同氣連枝,尤其在這個時候,不好出一點(diǎn)岔子?!?/br> 屋子里陡然又安靜了很多,福晉微微挑眉,“眼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王府呢,咱們王爺剛代天行祭回來,京里京外傳言如沸。這個時候,咱們要是不穩(wěn)住自己,讓有心人鉆了空子,扯了王爺?shù)暮笸?,那就等于把整個王府往火坑里推?!?/br> “福晉說得對,”年氏最先開了口,“眼下形勢不同了,雖說前朝的事不干系咱們女人,但咱們心里也得有個數(shù),事事都要謹(jǐn)慎才行?!?/br> 李氏跟著點(diǎn)頭,但掩蓋不住眉眼間飛起的興奮與得意。 宋氏還有些懵,轉(zhuǎn)頭去看耿氏,耿氏卻只是溫和如初地坐著,絲毫沒有吃驚的樣子。 詩玥在一旁暗暗拽了拽鈕祜祿氏的袖子。 鈕祜祿氏抿了抿唇,還是開了口道,“妾身會管束弘盼的,以后決不再讓他亂來了。” 福晉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咱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家都能知曉輕重就最好了,咱們依靠著王爺。王爺好了,咱們才能好,孩子們也才有前程可奔?!?/br> 幾位小主子的額娘都跟著點(diǎn)頭,只有鈕祜祿氏微微偏開了眼。 從福晉院里出來,詩玥不得不提醒鈕祜祿氏兩句。 “你也太沉不住氣了,福晉雖說有偏頗之嫌,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啊,她多會擺大道理啊,孩子不過得了萬歲爺一件賞賜,她把王府的前程都端出來了?!?/br> 鈕祜祿氏冷哼了一聲,“這事兒是出在弘盼身上了,這要是出在弘昀身上,那兩件筆筒還不得被她供在墻上?” 詩玥撲哧一樂,“哪有那么夸張?咱們王府每年得多少賞賜啊。福晉就算心里不舒坦,也不過就說兩句罷了?;寿p的諭旨都下來了,咱們弘盼還是給府里掙了臉的?!?/br> 鈕祜祿氏深吸了一口氣,臉上也總算有了點(diǎn)笑模樣,“這孩子啊,天生就是有福氣的。別管福晉再怎么看不慣,輪不到她的就是輪不到?!?/br> 入夜,東小院 四阿哥回了王府,從蘇偉那兒得知了江南曹李兩家在籌措銀兩的事。 “也是奇了怪了,這兩家霸占蘇州織造、江寧織造那么多年,又兼管鹽務(wù)的,怎么還缺銀子???” “皇阿瑪幾次南巡花費(fèi)巨大,加上這兩家也是金山銀海的堆砌著,銀子自然是有進(jìn)無出了?!?/br> 四阿哥換了衣服,上了軟榻,躺到蘇偉身邊,“曹寅生前就欠下巨額虧空,皇阿瑪念及與曹李兩家的情分,令李煦兼管鹽務(wù),幫他還清。這些年,他們兩家又多次請旨挖參,可賣參的銀兩卻大都拖欠著。想也是挪東墻補(bǔ)西墻了吧?!?/br> “如今,皇阿瑪有意清查各省虧空,江南的數(shù)目一定不小。曹寅已死,李煦一個人,怕是要兜不住了。” “萬歲爺會先清查江南嗎?”蘇偉歪著頭問道。 “應(yīng)該不會,眼下邊關(guān)用兵,川陜才是最重要的?!?/br> 四阿哥摸了摸鼻子,“這些年,曹李與老八他們來往甚密,老八一伙人四處活動的花費(fèi),曹李兩家估計(jì)承擔(dān)了不少。眼下又突然籌措銀兩,只怕與胤禩也分不開關(guān)系。” “你剛祭祀三陵,邊關(guān)形勢又有變化,八阿哥那邊估計(jì)又要坐不住了,”蘇偉側(cè)身,戳戳四阿哥的臉,“咱們總是沒有幾天清凈日子過?!?/br> “爺會給你清凈日子的,要不了多久了……” 四阿哥抓住蘇偉的手,“只要你別再像在通州時一樣嚇我,我就什么都不怕?!?/br> “那又不是我想的,我現(xiàn)在出門都不敢離開巴彥三步遠(yuǎn),”蘇大公公表示自己很惜命。 四阿哥笑了,一個翻身壓住了人的手腕,榻上窸窸窣窣一陣,再響起的聲音就讓人心癢癢了。 五月初,康熙爺諭旨傳到四川后,在年羹堯安排下,四川大軍集結(jié)的非常迅速。 年羹堯幾乎沒日沒夜地輸運(yùn)糧草,親臨校場檢驗(yàn)軍況。 富寧安把手下得力干將都統(tǒng)噶爾弼派到了年羹堯旗下。 等到了五月中旬,四川已經(jīng)完全做好了進(jìn)藏作戰(zhàn)的準(zhǔn)備。 年羹堯先遣六千兵馬給了岳鐘琪,岳鐘琪在平定巴塘、里唐叛亂后,帶六千軍馬到了察木多,活捉了在逃的蒙古喇藏汗等其他叛軍首領(lǐng)。 五月十八,西寧 王帳內(nèi),胤禵剛讀過四川送來的軍報,眉頭微微皺在一起。 “這個岳鐘琪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延信從旁道,“就帶幾百兵馬就能平了里唐、巴塘之亂,如今察木多也安穩(wěn)下來了。年羹堯又派了六千兵馬給他,看起來,是想讓做進(jìn)藏先鋒了?!?/br> “這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又是握在年羹堯的手上,一個不小心說不定真的能直扎進(jìn)西藏腹地?!?/br> 胤禵按了按眉心,“可咱們卻還被羅卜藏丹津牽制著,大軍一動就有多少雙眼睛盯著?!?/br> “青海的形勢,萬歲爺應(yīng)該也明白,怨不得將軍,”延信也跟著嘆了口氣,“只是可惜,讓四川這幫人鉆了空子?!?/br> 胤禵轉(zhuǎn)頭望向窗外,青海的天比京城要清朗很多,看起來更高也更廣闊。 “砰!” 胤禵一拳砸到書案上,神情堅(jiān)定了起來,“與其讓羅卜藏丹津成為我的絆腳石,不如把他踩在腳底!他不是想進(jìn)西藏嗎?本將軍就成全他!” 五月二十,京城 萬歲爺下旨命皇三子和碩誠親王胤祉,皇四子和碩雍親王胤禛率大學(xué)士王頊齡、原任戶部尚書王鴻緒、內(nèi)閣學(xué)士阿克敦、蔣廷錫、庶子王圖炳、順天府府丞連肖堪磨會試,復(fù)查會試試卷。 蘇偉與四阿哥一起坐在去往禮部的馬車上,提到誠親王,蘇偉還有些奇怪,“這兩年,誠親王可是越來越安靜了,連八阿哥出事時,他都沒個聲音。” “三哥在蒙養(yǎng)齋被王鴻緒攪得一團(tuán)亂,本想培養(yǎng)的勢力沒培養(yǎng)起來,反而是被算學(xué)館的雜事綁住了手腳?!?/br> 四阿哥彎了彎嘴角,“如今,他再想攪合進(jìn)來也無從下手了?!?/br> “一灘渾水,要是聰明人就該急流勇退,”蘇大公公掀開車窗往外看了看,“這次你也要跟那個王鴻緒共事了,得小心他才行?!?/br> “王鴻緒也算家學(xué)淵源,這次還有他兄長大學(xué)士王頊齡在,他不敢怎么樣的。” “王鴻緒跟王頊齡關(guān)系不好嗎?”蘇偉問道。 “當(dāng)初王鴻緒保舉老八被懲處,王頊齡是第一個出來撇清關(guān)系的,”四阿哥笑笑,“王頊齡也是一代博學(xué)名儒了,他們家祖上就是名門世家,一家子的文人學(xué)士,清高的很。到了王鴻緒這兒,也算是特例了?!?/br> “那萬歲爺這一手安排……”蘇大公公眨巴眨巴眼睛,“可有好戲看了!” 到了禮部,一干臣子都在外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