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容景穿好了衣裳,再回頭看著空蕩蕩的軟塌,也不禁眉頭緊鎖。 今日于他來說,也是一場無妄之災。 本是耳朵尖,在路上聽到一地痞混混不懷好意,與旁人炫耀,說是自己即將要去睡一個千金小姐。他心中覺得不妥,便一路跟隨那人到了此處,不成想當真看到了一個昏迷不醒的姑娘。他把那混混趕走,準備把人叫醒時,才發(fā)覺屋中點了催|情的迷|香。 那迷|香又猛又烈,霎時將他的理智吞沒,哪怕是他盡力抵擋,卻還是沒躲過,最后犯了這種大錯。 雖是一場意外,可他畢竟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理所應當負起責任來。 可是人呢? 第2章 緲緲逃出了酒樓,沒有急著回家。她想了許久,先從懷中摸出銀子,在附近客棧找了間屋子。 她并不是京城人,在京城沒有其他住處,只是因著父母雙亡,才上京城來投奔親戚。在此之前,也是一直住在楊家。 原先她以為那高門大宅里住著的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可到后來才知曉,那些人是沒有心的壞人。更甚至是,她就是死在了楊家。 緲緲多花了幾文錢,讓小二提來熱水倒?jié)M浴桶,然后才將門鎖好,脫去衣裳坐了進去。 她身上痕跡斑駁,緲緲垂眸看了一眼,便如被火燒灼一般,飛快地移開了視線。她閉著眼清洗身上的痕跡,溫熱的水流包裹著身體,將她心中的不安與焦慮撫平,緲緲深吸了一口氣,才逐漸放松了下來。 從噩夢般的地方逃脫,她才總算是冷靜下來,可以好好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 她應該是死了才對。 明明今日的事情她早就已經經歷過,甚至之后種種還深深刻在腦中,臨死之前的徹骨寒冷也仿佛記在了骨子里,回想起來都忍不住打個寒顫。 既然她已經死了,那為何她還會在這里? 緲緲忍不住摸了摸腳踝。方才跳窗時她好像還不小心崴到了腳,原先精神緊繃時沒有發(fā)覺,如今倒是感覺到了疼痛。 要是她是做夢,又怎么會感覺到疼痛。她都已經死了,又怎么做夢? 既然她能感覺到疼痛,也不是做夢,還又經歷了那段噩夢,難道說……她還活著? 緲緲看過那些志怪話本,里面有神仙精怪,還有許多離奇事,也并非沒有起死回生。只是她也沒想到,這般離奇的事情,竟然還會發(fā)生到自己身上。 她非但活了,還回到了數月以前,這會兒她還好好的,還什么事情也沒有。哪怕是被陷害與人云雨,但還沒有被捉jian在床,她的名聲還沒有毀,后來的許多事情也并非發(fā)生。 緲緲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吐了出來。 真好。 既然楊家人不將她當做親人,那她也沒必要把那些人當做自己的家人。 她的家在桐州,不在京城,要不是爹娘臨死前叮囑,她也不會千里迢迢上京城來尋親。想來她娘也想不到,楊家人是那樣狼心狗肺之人。 別說她娘,她朝夕相處過一段時日,也并非發(fā)覺這些人裝模作樣底下的真面目。 就比如今日這場戲,也是她的表哥自導自演,為的就是撕毀他們的婚約。楊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望的大家族,本是她高攀不上,只是數年之前,她爹本是在京城做官,前途無量,那時楊家也還沒這么厲害,才娶了她娘這個楊家女。等她娘有了身孕之后,兩家也交換信物,口頭上定下了婚約。 誰知道,她爹之后卻因犯錯便調至桐州,便在桐州扎根,再也沒有回過京城。而楊家人出息,反而越來越厲害,在京城的高門望族之中也有了一席之地。多年過去,楊家人早就將這婚約忘了。 可偏偏她上了京城。 爹娘意外身亡,她娘臨終之前把信物交給她,讓她來找楊家尋求庇護。她拿著信物上京,一面是尋親,一面也是為了履行婚約。 楊家人一直對她不冷不熱,早就將婚約的事情給忘了,只把她當做上門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到京城以后,緲緲寄人籬下,小心翼翼,生怕會招惹他們不喜,也并未急著先透露婚約之事。 直到前幾日,她隱約透露出了幾句,并未交出信物。 這才是捅了馬蜂窩。 楊家只盼著楊新立能娶高門貴女,讓楊家更上一層,哪里會看上她這個鄉(xiāng)下來的丫頭,她身份太低,更別說爹娘雙亡,也沒有對楊新立的仕途有何幫助。可信物還在,卻由不得他們否認。楊家隱約透露意思,說要讓緲緲做妾,可緲緲卻不想答應。 她與表哥是從小定下的婚約,理應當是明媒正娶,好好的正妻,為何要變成妾室?就算是不嫁給表哥,她也可以嫁給其他人做正妻。 緲緲不答應做妾,這才惹怒了楊家。 今日一早,楊新立主動邀她出門,帶著她到了京城的酒樓里,進了那間包間,點了不少她喜歡的菜。她心中歡喜,以為表哥對她有意,表哥一笑,她就暈乎乎的,讓吃菜就乖乖吃菜,吃著吃著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醒來時,就是楊新立帶人破門而入,將她抓了個正著。 緲緲如今回想起來,都不禁瑟瑟發(fā)抖。 她也不知道表哥為何這般心狠,若是當真不愿,說開了就是,她也并非是無理取鬧之人,楊家不愿意容納她,她也可以再尋一門好親事??蓷罴疫B個與她好好說的機會都不給她,只怕她拿出信物提出婚約,直接斷了她的后路,連個掙扎的機會都不她。 她失了清白,自然不可能再嫁給表哥。但這也不止。 驟遭變故,她惶恐不已,尚且還不知道是這些事情是表哥一手cao作,更擔心這些家人將自己趕出楊家。離了楊家,她就沒有安身之處。她不敢提婚約,慌亂之中,卻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身家。 她爹在桐州置辦下不少產業(yè),爹娘去世后,這些就全都成了她的,多到讓楊家都眼紅的程度。 楊新立不能娶一個失了清白的姑娘,更不會履行他們的婚約,為了她的家產,楊家便對她下了狠手。緲緲猜想,上輩子自己死了以后,自己的那些東西應當都歸了楊家。 楊家人實在是可惡,狠毒到令緲緲膽寒。她前世飽受折磨,今生也不敢生出報復的念頭,只想躲得遠遠的,離那些人越遠越好。 也幸好,她回來了。 雖然逃不過失去清白,可一切還尚早,她已經知曉了楊家人的真面目,就不會再重蹈覆轍! 水桶里的水已經涼了。 緲緲仔細將身體擦干,穿上衣裳,這才出了屋子。 她要回去收拾行李,快點回到桐州去,從此以后再也不要到京城來。 …… 容景出了那間屋子,并未急著離開,而是先去找了酒樓掌柜,問了那間包間原本給了誰。 他掏出令牌,掌柜就乖乖說了:“是楊家的公子?!?/br> “叫做什么?” “哪個楊家?” “就是城東的楊家,戶部侍郎楊大人家的大公子。” 容景頷首。 他收起令牌,想了想,又叮囑道:“別將今日的事情透露出去?!?/br> “小的明白,將軍放心就是!” 他出酒樓沒多久,就在外面碰到了自己的副將。 “將軍,總算是找到您了!”許副將焦急地道,他左右看了看,附到容景耳邊,小聲說:“皇上忽然派人過來吩咐,讓將軍立刻出發(fā)去桐州?!?/br> “現在?”容景蹙起眉頭:“不能再等等?” “說是有急事,刻不容緩?!?/br> 容景立刻快步往前走,邊走邊問道:“何事這么緊急?” “上頭沒有吩咐,只說到了桐州之后,會有人接應將軍?!痹S副將說:“城門口已經備好了馬,將軍立刻就要動身了。” 容景點了點頭,忽然又想起酒樓之事,他頓時頭疼不已。 君命不可違,可他剛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也一定要負起責任來。那姑娘是誰他都沒找到,可這會兒也沒法去找。 容景嘆了一口氣,到城門口翻身上馬,臨走之前回頭叮囑:“去打聽一下戶部侍郎楊大人家,楊家應當是有一個年輕姑娘,是楊公子的表妹,先把人看牢了,若有什么事情,立刻飛鴿傳書給我,要是楊家人想要給她定親,你就以我的名義,先上門提親把人定下?!?/br> 許副將目瞪口呆:“提……提親?” “不錯。” 許副將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將軍,提親這事這么重要,是不是還得讓您親自來……” “來不及了,現在我抽不出空來,你先把人看好,若是無事,那等我回來親自提親,若是有事,你就先八抬大轎上門把人帶回府里安置,等我回來再成婚?!?/br> “好……好的,將軍?!?/br> 容景思前想后,還是覺得有些不妥當,又改口道:“還是直接先把人接到將軍府吧。” “直接接過來?!” “若是那姑娘愿意,就接過來,若是不愿意,就等我回來。” 許副將震驚應下,眼看著人快馬加鞭跑遠,連影子都看不見了,這才合上了下巴。 他轉頭問旁邊守城門的士兵:“你方才聽到了沒有?” 士兵沉默點頭。 原來自己真的沒聽錯! 他們將軍竟然看上了一個姑娘,甚至還這般霸道,問都不問一聲,就要直接搶到府里來! 那位楊公子的表妹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人物,竟然讓他們一向恪己的將軍都動了情。 許副將摸了摸下巴,心中也生出無限好奇來。 “哥!” 身后有人喊了一聲,許副將回頭看去,頓時喜笑顏開:“妹子,你怎么過來了?” “我來找容大哥。”許思月興沖沖地道:“容大哥呢?” “將軍他有事出遠門去了,要過段時間才能回來。”許副將說:“你也別容大哥容大哥的叫,將軍不與你計較,你也別太過分,下回見著了將軍,要好好叫他將軍?!?/br> 許思月不吭聲,又問:“容大哥去哪里了?” “這是機密要事,我肯定不能告訴你?!痹S副將樂呵呵地說:“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件大喜事。” “大喜事?什么大喜事?” “我們將軍要有將軍夫人了!”許副將高興地道:“將軍臨走之前吩咐了我,要我將未來的將軍夫人接回來呢!我還從未見將軍對誰這樣上心過?!?/br> 許思月大驚:“將軍夫人?!” “是啊。” “容大哥什么時候說的,我怎么不知道?” “方才臨走之前與我說的,我也是剛知道?!痹S副將道:“將軍吩咐了,我這還要趕緊把將軍夫人接回來呢!” 許思月連忙拉住了他:“什么將軍夫人,你等等,你和我說清楚?!?/br> 許副將便將事情從頭到尾給她說了一遍。說完,他又著急道:“將軍吩咐我的事情我還沒辦呢,我這就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