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邵瑜再次出現(xiàn)在四方王面前,這人此時正對著一面墻壁,望著墻上的那些上古文字感慨。 “若論在符咒上的理解,誰也無法超過你們?nèi)俗?。”四方王說道。 邵瑜不答。 四方王接著說道:“你留在這里,參透這些古文之后,教我,如若不然,后果你知道的?!?/br> “閣下應該不是第一次找人來參悟古文,那你應該知道,哪怕是人族,參悟這些咒術也十分艱難,且法不外傳,自己能理會,教給別人了,他們未必能理會,況且人、魔殊途?!鄙坭ふf道。 四方王笑了一聲,臉上滿是惡意,說道:“你會不會教,決定著你那些同伴能活幾天。” 邵瑜聞言半點不慌,說道:“我要見那畫中少年,我和他需要一起參悟,才能確保萬無一失?!?/br> 四方王微微一愣,面對邵瑜這個請求,神情有些疑慮。 邵瑜繼續(xù)說道:“大王若是覺得我們互相參悟,然后由你來驗證,倒也可行。” 四方王心中確實是這樣的想法,被邵瑜說出來,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直接說道:“你們?nèi)俗褰苹?,本座也怕有心期欺瞞?!?/br> 邵瑜嘴角勾起,說道:“上古文字,本就是后人對前人文字的理解,每個人有不同的理解,因而造成些許出入,也是十分正常之事,若是有幾個人一起討論,互相應證,這樣集思廣益,得出正確領悟的可能性才會更大。” 四方王的思緒完全被邵瑜牽著走,先前覺得分開關押挺好,這時候被邵瑜一引導,又覺得十分在理。 “我渾身靈力都被禁錮住了,又有人盯著,怕是想要翻出風浪來也難,況且那畫中少年雖是我的徒兒,但他淪落至此,也全是因為我之緣故,只怕心中對我滿是怨恨,他也不會和我合謀?!鄙坭ふf道。 四方王聞言,當即不再糾結,命人將顧旸請了過來。 距離上一次邵瑜見到顧旸,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多,昔日那個顧旸雖然滿臉決絕但依舊滿是心氣,大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感,而此時的顧旸,看起來卻十分的落魄。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爛爛,額頭上磕破了口子也一直沒有愈合,原本像一個灰撲撲的小狗模樣的人,看到邵瑜之后,立馬秒變惡犬,若非那鏈子攔著他,此時似乎恨不得咬邵瑜兩口一般。 四方王挑了挑眉,見兩人果真如邵瑜所說,雖是師徒但關系惡劣。 顧旸身后的人放開了拉著的鐵鏈,顧旸果真往前一撲,卻被邵瑜一腳抵住了胸口。 邵瑜雙手被縛,只能用腳,自覺沒用多少力道,但顧旸卻被推得就地一倒,活像是碰瓷一般。 邵瑜訕訕的收回腳,顧旸有些喪氣的躺在地上,半天都沒有動彈。 “徒兒,你還好嗎?”邵瑜湊過去問道。 顧旸滿臉都寫著生無可戀,躺在地上直接閉上了眼睛。 “大王,難道連吃的都不給嗎?”邵瑜問道,視線又看到顧旸破爛的衣服里,漏出來鞭子抽打過的痕跡,雖然是便宜徒兒,但邵瑜看著他受這般對待,還是有些冒火。 四方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道:“道友說笑了,本座不至于這般小氣,只是你這徒兒是個硬骨頭,不似道友這般識時務,因而不免要受些苦楚?!?/br> 邵瑜心下一嘆,這孩子也是個一根筋,怎么被關三年了連虛與委蛇都沒學會啊。 四方王心下也感慨,這顧旸明明很聰明,也參悟了很多東西,但偏偏是個硬骨頭,任憑他如何嚴刑拷打都愣是不開口。 這般想著,四方王又覺得邵瑜是他見過的最合作的人族,臉上不免也帶了些許期盼。 “先前看道友使用真言咒,似乎頗為熟練,可否指教一二?”四方王問道。 邵瑜笑了笑,就像完全不覺得自己是階下囚徒,依舊對著四方王笑臉相迎。 四方王詢問什么就答什么,邵瑜在講解的時候也沒有說得云里霧里,而是簡化又簡化,似乎在費勁心力讓四方王理解一般。 “道友所說的天池脈在何處?”四方王問道,一腦門子不解。 邵瑜又是一番演示。 但任憑邵瑜說得再清楚,四方王依舊不明就里,腦門上的問號此時都快形成實質了。 邵瑜解釋完之后,略帶思索的說道:“說起來,人族和魔族的經(jīng)脈并不相同,是否因為如此,故而大王一直找不準位置?” 四方王倒是頭一回聽到這般說法,畢竟在邵瑜之前,那些人族要么無法領悟真言咒,要么就是像顧旸這樣的硬骨頭,一直被折磨至死,都不曾開口。 邵瑜倒是愿意教,且神情也不似作偽,只是這個結果還不如不教。 四方王知道了,這小小的一個真言咒,看似只是吐一個字,但實際上內(nèi)里牽扯的東西不少,表面簡簡單單,卻功夫全在戲外,這人族發(fā)明的東西確實好,但卻不是他一個魔族人能用的。 四方王心情低落,一時竟然起了殺人泄憤的心思,視線落在了硬骨頭顧旸身上。 邵瑜一看他這樣子,隱約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若真要死人,恐怕首當其沖就是他的傻徒兒,便說道:“雖說大王如今不能學,但有些東西都是想通的,也許可以進行改進,讓魔族也能學習真言咒?!?/br> 見邵瑜這么說,四方王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只是此事怕不是一時便能完成,就怕大王等不得。”邵瑜說道。 四方王趕忙說道:“千年萬年都等得,本座還有什么等不得?!?/br> 等到四方王高興離去之后,顧旸此時勉強爬了起來,眼神兇狠,盯著邵瑜說道:“師尊,我本以為您只是刻薄恩寡,沒想到您竟然心甘情愿當人族叛徒?!?/br> 第138章 渣師尊(八) 魔族天生暴虐,顧旸因為硬骨頭不愿意屈服,這三年受盡苦楚。 這樣的虐待之下,顧旸對邵瑜的恨意與日俱增。 邵瑜卻聽著顧旸的話頭覺得似乎哪里不對,從原劇情來看,顧旸后期明顯是處于一種暴虐肆意的狀態(tài),那個樣子對人族可沒有半點同胞之情。 而如今能說出人族叛徒的話來,邵瑜感覺這孩子跟原本他想象的不同,似乎顧旸心中還是顧念著自己人族的身份,那如何變成日后的模樣如今尚未可知,但將一個好好的孩子逼迫成那樣,顯然原身居功至偉。 這樣想著,邵瑜的心腸不免柔軟了兩分,說道:“先前是為師不查,害你至此?!?/br> 顧旸原本還等著跟邵瑜吵架,沒想到對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竟然愣住了。 邵瑜雙手被鏈子縛住,此時緩緩的靠近他,鏈子一路都發(fā)出撞擊聲。 “是師父錯了?!鄙坭ぬ鹗?,摸了摸他的腦袋。 顧旸嘴角扯動了一下,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鼻頭一酸,想起自己被邵瑜從小山村里帶離那一日。 那時他因為眼睛異于常人,而被村民們嫌棄,小小年紀的孩子,無人照顧自然過得不會多好,天天在山上啃樹皮,在泥堆里打滾,整個人看上去比乞兒還要有所不如。 山里野獸多,顧旸被惡狼襲擊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帶著兒子路過的原身。 原身順手救下了他,一眼又看出這孩子骨骼清奇,便將他收入門下。 顧旸不知道如今師父內(nèi)里已經(jīng)換了芯,但他依舊記得,當時師父絲毫不嫌棄他身上臟污破爛,也是如今日這般,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師父眼里的慈愛,是他前半生落魄潦倒時從未見過的。 也因著這一點點溫暖,他那時只覺得,就是為了師父肝腦涂地他也愿意。 而等到自己被誣陷,被師父逼迫著以死謝罪,顧旸才會覺得幻滅,他費盡心思想要讓師父以他為榮,結果師父卻 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顧旸越想越恨,便直接歪頭,不讓邵瑜摸他的腦袋,憤憤的說道:“師父何必又在這里裝模作樣,我不會相信你了!” 邵瑜收回手,臉上也不見惱怒,說道:“從前誣陷你的人,已經(jīng)被我送到訓誡堂了,你在宗門內(nèi)也已經(jīng)沉冤得雪,我只身來這里,便是為了你?!?/br> 顧旸聽了臉上神色有些許松動,但很快想到剛才邵瑜和四方王講解真言咒時,那侃侃而談的模樣,絲毫不像是第一天領悟透徹,既然早就領悟此咒,為何不在他被冤枉的時候使用呢? 顧旸這樣想,他也這樣問出來了。 原身自然是不懂真言咒的,邵瑜突然使用,確實是一個bug。 這也是之前那些宗門長老一口認定邵瑜心懷不軌的原因,徒弟被逼死的時候不用真言咒,等徒弟一死立馬就開始用真言咒來找事。 但是后續(xù)的發(fā)展也是驚呆眾人,邵瑜給徒弟沉冤之后,居然真的下了無邊深淵尋人,在長老們看來,真要這么疼愛徒弟,早干嘛去了? 也得虧了邵瑜在門派里身份高,出來在顧旸的事情上表現(xiàn)反復,其他事情依舊正常,因而沒什么人懷疑他是被奪舍了,只是邵瑜一系列cao作,也算是天緣宗的迷惑行為大賞了。 “親眼看著你跳下去,我才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意外之下,我竟然心神匯聚,頓悟了?!鄙坭み@般解釋道。 顧旸啞然,在心神震動之下,確實會有人會因此頓悟,若是往常,師尊頓悟他高興都來不及,但一想到邵瑜的頓悟是因為吸了他的血,顧旸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信嗎?”顧旸冷冷的說道,怕自己會動搖,便轉頭盯著那面墻壁,做出一副不想再搭理邵瑜的樣子。 邵瑜也不著急,哄孩子嘛,他挺拿手的。 邵瑜也開始看那面墻壁,先前只是粗略一眼,并未注意太多,此時細看之下,頓時有些吃驚。 這一墻壁的上古文字,說的不再是咒術或者陣法殘紋,而更像是一個上古大能的隨筆感想。 關于元神吞噬的想法。 奪舍也是元神吞噬,但這種吞噬只是單純的吞噬,甚至無法壯大神魂,更別說取得被奪舍者的記憶,且大多是同族奪舍,也只能奪舍一次。 但這一篇上古文字里的想法,主要說的是跨族吞噬,通過這種方法,可以多次吞噬他人神魂,依舊保存被吞噬者的記憶,據(jù)此獲得其他種族的天賦神通,壯大己身。 這種想法既異想天開,也顯得十分殘忍。 神魂吞噬,意味著它的過去被他人獲取,也意味著這個活物在世上沒有了聲音,失去了蹤影,甚至因為無□□回而沒有了未來。 這一墻壁的理論,顯然還有后續(xù),上古大能們在這一戰(zhàn)里獲勝,那些被符箓奴役的妖族魔族,就成了這個大能的試驗品。 邵瑜看完全篇,再看向顧旸,見少年皺著眉頭,似乎在努力的理解這一墻壁的東西,邵瑜只覺得膽戰(zhàn)心驚,此時隱約明白劇情后半段的顧旸,為何會表現(xiàn)得那般暴戾。 四方王這般強大,若是在外面,邵瑜覺得還能和他有一戰(zhàn)之力,但他身處無邊深淵,占盡天時地利,邵瑜完全不是對手,這樣強大的魔王,按照常理,顧旸應該會被四方王關押至死。 但結果卻是顧旸能夠離開無邊深淵,在短短五十年里,獲得了遠超他人的力量,便只有一個原因,顧旸參透了墻壁上的上古文字,并吞噬四方王,甚至吞噬了更多的妖族魔族,才能變得那樣強大。 變得強大的顧旸,固然獲得了遠超他人的力量,但他卻變得更加殘忍暴虐,整個修仙界,幾乎人人自危,顧旸最后一點人性,似乎全都給了邵云凡這個師兄。 邵瑜不愿意顧旸變成那樣,雖然強大,但那真的還是顧旸嗎?那只是一個擁有顧旸外表的魔鬼,且這個吞噬之法真的這般好用,那么創(chuàng)始出這個功法的大能呢?現(xiàn)在人在何處? 人族天生脆弱,但魔族和妖族天生擁有漫長的壽命,若吞噬之法真的有用,那么這個大能應該還在哪個地方呼風喚雨,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只留下一面墻壁的上古文字。 這樣無節(jié)制的吞噬,定然也隱藏著巨大的隱患。 “有哪里不懂嗎?”邵瑜問道。 “這里?!鳖檿D剛打算指一下,便意識到說話的人是邵瑜,立馬冷冷的說道:“我都懂,不用你假好心?!?/br> 邵瑜也不在意,就像是在對著空氣講課,將這墻壁上的東西一點一點揉碎給他聽。 顧旸臉上還是一副“不要招惹本寶寶”的樣子,但耳朵卻偷偷豎起,聽得十分仔細。 而兩人身后,那個負責看押他們的魔族,此時也豎著耳朵聽得仔細,只是聽了一會,就覺得云里霧里不甚清醒,很快兩個魔族就湊在一起,眼皮都覺得有些沉重。 “你這三年,受苦了?!鄙坭ず鋈徽f道。 顧旸原本因為教學緩和下來的神色,此時又冰冷起來,“不要你管?!?/br> 邵瑜的儲物袋早就被四方王收了去,但他卻像變戲法一般,從衣服袖子里拿出一顆桂花糖來。 這糖倒不是他本來就藏著的,而是他跟系統(tǒng)兌換的。 顧旸那時候剛拜師,還沒有被師父帶回宗門,在凡人城鎮(zhèn)里住過幾天,原身將兩個孩子留在客棧里等待,自己外出辦事,等回來的時候,給他們一人帶了一包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