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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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慶珠道:“也沒什么特別的,那時候都是有人介紹,覺得自己差不多該結(jié)婚了,人也合適……就在一起了?!?/br> “怎么個合適法?”舒眉追問。 母親答不上來。 可能就是什么年齡做什么事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恰好那個人出現(xiàn),就是合適。 跟志趣和愛情都無關(guān)。 陸潛的假設(shè),也許是對的。 “他以前就喜歡聽帕瓦羅蒂嗎?”她尤不死心地追問。 “我認識他的時候,恰好帕瓦羅蒂第一次訪華演出,他就想帶我去看的。我不想讓他花那么多錢,最后就沒去,改去看了電影?!?/br> “……” “你是怎么了,好好的,干嘛問這個?” “媽,你就沒想過離婚嗎?” 徐慶珠怔愣。 “離婚,然后找一個能說的上話的,可以真正對你好的人。” 盡管也可能遇到過,但對方已經(jīng)不在了。 “我不想讓你恨你爸爸。”徐慶珠說,“之前他回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的?!?/br> “如果我說我不恨,你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 徐慶珠半晌都沒說話。 “算了,沒什么。媽你去休息吧,別太累,不用管我?!?/br> “我不累?!毙鞈c珠覷她臉色,猜測道,“是不是我剛才出去買菜讓你覺得我受累了?我其實就借個機會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下周圍的環(huán)境,事情都有張阿姨做呢,連買了菜都不讓我拎!” “哪個張阿姨?” “咦,就是以前在這酒莊干活的張阿姨??!陸潛怕我和你爸在這家里做事辛苦,就把人給請回來了,什么活也不讓我們干。舒眉啊,這回要留下來是我的主意,我是怕你又是工作又是家庭應(yīng)付不來,太辛苦了。你不要跟你爸爸過不去了,更不要怪陸潛,其實他們跟我一樣,也都是心疼你?!?/br> mama心疼她是毋庸置疑,她們差不多相依為命到她十八歲獨立。 至于爸爸和陸潛,她還真不敢確定。 如果陸潛真的想起了所有事,他們會不會繼續(xù)像今天這樣劍拔弩張? … 舒眉實在沒有太多時間糾結(jié),因為電視臺的實地訪談節(jié)目播出之后,她的手機就被打爆了。 光是其他媒體的采訪邀請,就讓她應(yīng)接不暇。 當然更多的是咨詢就酒莊出品的葡萄酒——賣嗎,怎么賣,味道如何? 還有很多,非常多,打電話來問那位帥哥做的烤春雞——賣嗎,怎么賣,味道如何? 不愧是中國觀眾,但凡看著能入口的東西,都有能吃嗎,好吃嗎,怎么吃的靈魂三連。 更有甚者問酒莊接不接農(nóng)家樂的生意,考不考慮跟旅行社合作。 天殺的陸潛,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只留了她的號碼! 舒眉講到電話自動關(guān)機,已經(jīng)累到陷入沙發(fā)不想動彈。 但這種辛苦里夾雜著一點喜悅。 大概是因為有了新的希望。 有正兒八經(jīng)的酒品經(jīng)銷商打電話問她有沒有自釀的新酒。 這本該是個絕好的機會,那批充了兩遍二氧化硫的酒也有機會可以銷出去了。 但她反而猶豫了。 就好比一位演員,韜光養(yǎng)晦,十年磨劍,終于有機會站上像樣的舞臺了,卻注定要奉獻一場有瑕疵的表演。 那么下回還會有人買票來看他的演出嗎? 還會有人愿意請他擔綱主角嗎?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表現(xiàn),有更好的口碑,就要因為眼下的一點得失而放棄? 可這批酒不賣掉,流動資金就成了問題,積壓著也不是辦法。 酒莊不盤活,她就不夠底氣去跟陸潛他媽談離婚的條件。 她的初心,不是以一個失敗者、乞討者的身份從陸家手里接手一個酒莊。 這樣的矛盾,她不知道該怎么處置。 心煩意亂的時候,假如是夏天和秋天,她會到葡萄園里去走走,其他時間,她也會去酒窖。 但上回在里面暈了一下,讓她有些忌憚。 她其實挺貪生怕死的,生怕自己一個人倒在里面,就真的出不來了。 玻璃滑門從外面被拉開,林超群樂呵呵地走進來,大概正跟什么人打電話,口氣很大:“……可不是!現(xiàn)在做生意不像以前啦,酒香也怕巷子深。還是我閨女他們能干??!” 話音未落,就看到林舒眉坐在沙發(fā)上瞪著他。 “不說了啊不說了,回頭再聊?!?/br> 他悄聲掛斷了電話,堆起笑臉道:“舒眉回來啦?我剛陪你mama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她要買點菜,我就先回來了……” 舒眉不等他說完就起身往外走。 他趕緊讓出門邊的位置,又從衣帽架上取下外套追出去:“哎,披上衣服,外面涼。” “我去酒窖,不涼。你要想看的話,就一起來?!?/br> 林超群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去我去,我陪你一起去!” … 酒窖里充斥著橡木桶和持續(xù)發(fā)酵的微酸,硫化物的味道幾乎感覺不到了。 就是仍然有些悶。 “哪些是你釀壞的酒?”林超群問。 “這里。”舒眉的手搭在一只橡木桶上,“你之前不是告訴我說,要給酒一些時間嗎?它們現(xiàn)在都還在渡劫?!?/br> “我看看……” 舒眉眼疾手快制止他:“不行,你別碰這些酒?!?/br> 他只好尷尬地收回手。 舒眉把他領(lǐng)到另一側(cè):“這些是第二批的,新酒已經(jīng)灌裝了,剩這么一點打算放在橡木桶熟成。” 失敗的范例就不要看了,要看就看成功的這些吧。 他嘗了嘗她倒出來的新酒,像所有專業(yè)的釀酒師那樣觀色、聞香、嘗味,吧唧吧唧嘴,最后才點點頭。 “不錯,難怪陸潛拿它來配菜?!?/br> “配菜,配什么菜?” 林超群生怕自己又說了什么不該說的,緘口不言了。 舒眉也沒有想跟他聊下去,帶著他把酒窖看了一遍,硬著聲音說:“這里空間大,縱深長,你以后要大聲放音樂,可以到這里來?!?/br> 他怔了怔。 “聽說音樂對酒也有好處,能讓它們愉快的發(fā)酵?!?/br> 還有這種說法?是新興的科學研究結(jié)論嗎? “走吧,上去了。”舒眉轉(zhuǎn)身,“你也不要在這里面待太久,空氣不流通容易暈倒?!?/br> “哦哦,好?!?/br> “最近血壓控制得怎么樣了?醫(yī)生開的藥有沒有堅持吃?” “吃了,血壓挺穩(wěn)定的,你媽每天晚上都給我記著呢?!?/br> “我媽挺不容易的?!彼仡^看他,“你也多心疼心疼她。” 沒有感情也該有感恩。 不離婚至少就該恪守忠誠。 還有很多叮囑,說出來都像威脅了,由她這個女兒來講都不合適。 她發(fā)現(xiàn)其實男女之間的事,旁人真沒有置喙的余地,哪怕是子女都不例外。 但至少那天她做的不對的地方,她認。 … 陸潛不在家里,看日程,他今天應(yīng)該去了康復(fù)中心做復(fù)健訓(xùn)練。 舒眉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漸漸把肚子里的酒蟲給攪醒了。 不如出去喝一杯,也好過像困獸似的在這兒踱步。 其實見了陸潛,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怎么說。 一醉解千愁,再來盤下酒菜。 烤春雞什么的…… 她甩甩頭,把陸潛和那只雞從腦海里拋出去。 這種時候一人喝酒沒什么意思,可惜顧想想去了法國,大學另外倆室友不是剛生了孩子就是忙于造孩子,不方便打擾……她打開手機通訊錄看了一圈,竟然找不出個合適的人選。 這時單嫻在微信上突然發(fā)了一條鏈接給她,什么都沒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蠕蟲病毒。 但舒眉還是點了進去,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陸潛! 干凈的白襯衫,袖口卷到了肘部,胸前系著性冷淡風的格紋圍裙,恰到好處地露出領(lǐng)口解開的紐扣和瘦削的鎖骨,把剛從烤箱里端出來的戰(zhàn)斧牛排切塊,然后耐心地一步步演示調(diào)理醬汁:“……紅rou配紅酒,這回醬汁試試用澳大利亞的黑皮諾,這款紅酒綜合了黑櫻桃和莓果的香氣,還有玫瑰花的味道,酸而不澀,非常適合拿來做醬汁?!?/br> 他熟稔地把紅酒和意大利風味的巴薩米克醋一起倒進平底鍋,用烤制牛排中途翻面留下的rou汁和蒜片調(diào)味,熬出濃稠醬汁之后倒入剛切好的牛排上,鐵板周圍又加一圈高度的白蘭地,用火一點,牛排周圍立刻騰起火焰,隔著屏幕都仿佛傳來rou香。 末尾他還加了一句溫馨提示:“最后這一步可能比較危險,初學可以省略,不用模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