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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妄人朱瑙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劉奇花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把本月經(jīng)營狀況向朱瑙匯報一番,天色已然不早,朱瑙便讓劉奇早些回去,自己再看看賬本。

    劉奇沒急著走,道:“東家,咱的貨已經(jīng)不多了……”

    朱瑙“嗯”了一聲,抽出一本賬冊開始翻閱。

    劉奇等了片刻,見他沒有表示,只能又道:“東家不進點貨么?”

    朱瑙翹著二郎腿看賬本,漫不經(jīng)心道:“不急?!?/br>
    劉奇:“……”

    劉奇很郁悶。打從洪災以后,數(shù)不清的人來找他打探消息,詢問朱瑙的動向。有些商賈甚至許以重金,請他若是從朱瑙處打聽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早日告知他們。但他雖然是朱瑙手下的掌柜,他也不比別人知道的多。他也一樣抓心撓肝地想知道朱瑙日后到底有什么打算。

    他躊躇片刻,厚著臉皮繼續(xù)追問:“東家往后打算進什么貨呢?繼續(xù)經(jīng)營糧食,還是……”

    朱瑙頭也不抬:“我還沒想好。”

    劉奇:“……”

    他也不知朱瑙是真的沒想好還是不肯告訴他,朱瑙的心思他從來看不透。他又傻站了一會兒,確定什么也問不出來,只能垂頭喪氣地走了。

    過了一會兒,朱瑙準備把賬冊全收起來,于是開始清點數(shù)量。

    “一,二,三……十,十一,十二……”

    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他抬頭一看,來的人是程十八。程十八見他在做事,便站在門外沒有進來。

    “十八,你找我有事?”朱瑙隨口問了一句,低頭繼續(xù)數(shù)數(shù)。然而他的手指僵在賬冊上,沒能數(shù)下去——叫完程十八的名字,他就忘記自己數(shù)到哪兒了。十六還是十七來著?

    程十八低聲道:“公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他大病初愈,就已迫不及待想要做事了。

    朱瑙想了想,道:“明日我找人來教你。”

    程十八點點頭:“好,那我先走了?!?/br>
    他離開后,朱瑙繼續(xù)數(shù)賬冊數(shù)量:“……七,八,九……”

    “公子?!?/br>
    “嗯?”朱瑙抬頭,看著去而復返的少年,“十八,還有事?”

    程十八道:“我看院子里還有些落葉,我先把地掃了吧?!?/br>
    朱瑙本想叫他好好休息,不必著急。然而想想這少年怕是躺不住,便聳肩道:“隨你?!?/br>
    程十八離開,朱瑙低頭,看見自己手里的一大摞賬本……他無奈地把賬本放下。又忘記數(shù)哪兒了。

    少年走出沒幾步,又想起些什么,第二次去而復返。當他走到朱瑙房門前,只見朱瑙這回沒在清點賬冊,反而對著他嘆了口氣。

    程十八:“?”

    “程十八。”朱瑙想一出是一出,“我給你改個名字吧?”

    程十八:“……”

    他是窮人家出身,父母不識字,孩子什么時候出生便以出生的日子作為名字。他自己也不大喜歡這名字,只是叫習慣了,也就隨它去了。因此他微怔之后便爽快地答應:“好的。”

    朱瑙思索片刻,道:“你是正月十八生的……你出生那天正好是驚蟄?”

    程十八點頭。

    “那以后就叫你驚蟄?”

    驚蟄,春雷動,驚起蟄伏,萬物復蘇。還是一樣的起名思路,可比起十八這個名字,他更喜歡驚蟄。

    少年的臉上難得有了幾分笑意:“好。以后我就叫驚蟄?!?/br>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朱瑙接下來打算做什么生意?

    第6章 瘋了,都瘋了

    過了些時日,朱瑙又領著程驚蟄出門。

    兩人走到酒館樓下,忽然一群孩童沖出來,圍在朱瑙周圍,沖著他大喊:“朱皇子,大騙子,騙小子,不知羞,騙老子,不知恥!朱皇子,大騙子……”

    這些孩子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年紀小,沒讀過書,成天光著屁股四處玩耍。他們有時會追在朱瑙屁股后面好玩地叫他“朱皇子”,卻是頭一回叫他大騙子。顯然,這些話是別人教他們的。

    朱瑙被人叫作大騙子,倒是一點不生氣,還笑瞇瞇地摸了摸離他最近的那個孩子的腦袋。小孩臉一紅,嘴里含混了幾聲,沒好意思再跟著朋友一起念。

    驚蟄就沒朱瑙那么客氣了。他上前驅(qū)趕這些孩童,孩童們被他兇神惡煞的樣子嚇到,尖叫著一哄而散。趕走了孩子,驚蟄四處張望,很快就在酒館樓上發(fā)現(xiàn)了李紳等人。

    李紳坐在窗邊,滿臉得色地沖著朱瑙笑。方才那些孩子便是被他收買驅(qū)使,才在大街上念朱瑙壞話的。

    驚蟄雙眉緊鎖,捏著拳頭,恨不能沖上去把那些家伙揍一頓。朱瑙卻渾不在意地朝李紳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他道:“走吧?!?/br>
    驚蟄瞪眼:“就這么算了?”

    朱瑙淡定地往前走,擺明了就是不打算計較。

    走了一陣,朱瑙始終沒聽見身邊人出聲,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驚蟄擰巴著臉,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

    朱瑙問道:“你怎么了?”

    驚蟄沉著臉:“我氣?!?/br>
    朱瑙也沒想到少年氣性那么大,詫異道:“你氣什么?”

    話出口,才想起方向的事,好笑道,“你是說方才那些孩子?”

    驚蟄撇嘴:“我不是氣那些孩子,是氣指使那些孩子來找你麻煩的人。”

    朱瑙半晌沒回應。驚蟄抬頭,只見朱瑙笑彎了眼睛看著他。

    驚蟄茫然。有什么好笑的?

    他在同齡人里個子已算高,可畢竟年紀小,還比朱瑙矮上一截。朱瑙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呵呵道:“小孩子?!闭f完又繼續(xù)向前走。

    驚蟄薄薄的臉皮頓時染上一層紅暈。他在原地傻站了一會兒后追上去,問道:“公子,你一點不生氣?”

    “有什么好氣?”朱瑙反問,“氣又如何?雇些人罵回去?”

    驚蟄一時語塞。他知道朱瑙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他悶聲道:“可是公子吃虧了?!?/br>
    這小子一身忠骨。當日老人家救了他一命,他便一路照顧著老人翻山越嶺來到閬州。現(xiàn)如今他做了朱瑙的手下,便對朱瑙忠心耿耿,看不得朱瑙受一點委屈。

    朱瑙笑笑,問他:“我吃什么虧了?”

    驚蟄正要答,又聽朱瑙問:“吃虧是什么?”

    驚蟄不知該怎么答。

    朱瑙依舊向前走著,驚蟄聽見前方飄來一句懶洋洋的話。

    “更何況,他們也沒說錯啊……”

    ……

    劉奇急匆匆趕到朱瑙住處,只見朱瑙手下另外兩位掌柜也在,不由暗暗吃了一驚。方才朱瑙手下的仆從叫他,說是朱瑙有事找他,他也沒多想就來了。到這兒才發(fā)現(xiàn)人到的那么齊,看來是有什么要緊事?

    不一會兒,朱瑙也來了。他見自己的三位掌柜都到了,便招呼人坐下說話。

    “東家,你找我們來有什么事?”一名掌柜開門見山地問道。

    朱瑙道:“我看了你們這些天送來的賬本,幾家鋪子的存貨都出的差不多了吧?”

    眾掌柜紛紛點頭。

    朱瑙道:“看來該進貨了。”

    眾人皆驚,連忙坐直身體。他們早就催促朱瑙進新貨了,一直也不見朱瑙有動靜,可把他們急壞了。這會兒忽然聽到朱瑙主動說要進貨,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朱瑙道:“再過幾天就該秋收了,糧食的價格也該下去一些。我不打算繼續(xù)做糧食生意了。往后我們便進一些……”話到關鍵處忽然停住。

    那三位掌柜急的出汗,目光死死黏在朱瑙嘴上,恨不能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搖晃,逼他趕緊繼續(xù)往下說。

    朱瑙微微一笑,從抽屜里取了張紙出來,提筆蘸墨,緩緩寫下兩字。掌柜們各個伸長了脖子,想看看他究竟在寫什么,奈何他們的椅子離朱瑙太遠,什么也看不見。

    待落筆,又風干片刻,朱瑙將紙條折起,交給身邊驚蟄。驚蟄又將紙條拿給幾位掌柜。

    朱瑙道:“我會盡快安排人進貨的。”

    三位掌柜的胃口已被吊到極致,爭先恐后搶那紙條,欲先睹為快。還是劉奇身手最好,一把從驚蟄手里搶下紙條,迅速展開。

    朱瑙方才寫下的兩個大字映入眾人眼簾,三人臉上的表情全部凝固。

    良久,劉奇找回自己的聲音:“東家,我們?nèi)蘸蟆?jīng)營這個??”

    “對,就這個。”朱瑙笑瞇瞇地豎起手指,搭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斑€請幾位掌柜守口如瓶,別把消息走漏出去才是?!?/br>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目瞪口呆。

    ……

    幾日后,李紳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朱瑙開始大量采購藥材,重新開起了藥鋪。

    如今這年月,藥材生意亦是一門賺錢的好生意。糧食匱乏,百姓接二連三地生病,另外還有疫情蔓延。藥價雖不如糧價那般夸張,卻也在災后翻了幾番。朱瑙在這一行有經(jīng)驗,有門道,回歸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明河之下,另有暗潮涌動。

    不多久,一個奇怪的消息便傳進了閬州城眾商賈的耳朵里。

    夜晚,李紳派出去盯梢朱瑙的眼線回到府上,找李紳匯報情況。

    “什么?你說朱瑙在大量收購麥秸?”李紳對這個消息感到匪夷所思。

    “對!今天朱瑙雇了許多人去田里,一擔一擔往回挑,還把筐子都蓋上,不肯讓人看見他們挑的是什么?!蹦腔镉嫴恍嫉仄财沧?,隨后得意洋洋道,“他以為這樣便能掩人耳目,也把人看得太傻了。我去田里找了幾個農(nóng)夫問,他們說朱瑙出錢把他們那兒的麥秸全都買走了?!?/br>
    “把麥秸全都買走?全部???”李紳不可思議。幾百畝良田產(chǎn)出的麥秸,那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是啊,全部。足足挑了一百來擔!”伙計道,“那朱瑙還讓挑夫分了好幾路走,顯然是不想引人注意??上?,他不管他怎么小心,都瞞不過我的眼睛!”

    那伙計一再邀功,想討得獎賞,可惜李紳沉浸在震驚之中,顧不上他這點小心思。李紳再三確認:“麥秸?是小麥脫粒以后的麥秸?不帶麥穗的麥秸?”

    伙計只能再三保證:“真的是麥秸。我親自去田里看過了,脫粒的麥子都在,麥秸卻一根也沒有了?!?/br>
    李紳皺眉。麥秸這東西是去掉麥穗后的秸稈。既不能播種,也不能食用,窮人家倒是會拿來喂喂畜牲,更多時候一把火燒了當做肥料來使。這東西秋收以后滿山滿谷堆得都是,從來沒人花錢買,誰想要直接拿幾筐走也不會有人說。可現(xiàn)在,朱瑙把幾百畝田的麥秸全買走了?!

    他忙問伙計:“你知道他收麥秸準備做什么嗎?”

    伙計面色訕訕:“這我就不知道了……”

    他打聽來這么多消息,沒得李紳一句好話。這句“不知道”卻惹得李紳差點發(fā)火。然而火終究沒發(fā)出來——朱瑙做的事,的確沒幾人能弄明白。李紳自己也知道,這是為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