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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妄人朱瑙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方才讓成都府“滾出去”的喊聲在朱瑙露面之后,逐漸變成了歡呼“朱州牧”的喊聲。屋里的官員們聽著百姓情緒的變化,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但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這下得救了……

    ……

    客棧外,朱瑙聞訊帶著一群廂兵趕到,還沒進(jìn)客棧,就被老百姓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

    “朱州牧,你沒事吧?”

    “朱州牧,聽說成都府的那群狗官要治你的罪,我們把他們趕出去,絕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朱州牧,求求你留在閬州,千萬不要走??!”

    “朱州牧……”

    “朱州牧……”

    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情真意切,心情激昂。

    朱瑙面帶微笑,好聲安撫:“大家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快回去吧。”

    人群卻依然不肯散開。他們聽說了“謠言”,嚇得不輕,有太多心聲想吐露。

    “朱州牧,你剛帶我們看到好日子的盼頭,萬一你走了,閬州再來一個狗官,我們就活不下去了!”

    “我們都支持你!成都府的人敢來找你的麻煩,我們一起把他們趕出去!”

    有幾個激動的人,甚至嚎啕大哭起來。

    客棧里,成都府眾人聽著外面雜亂的說話聲,臉色各異。

    朱瑙一邊安撫,一邊慢慢向客??拷H巳簼u漸讓出一條路。終于,朱瑙來到客棧的門口,與客棧里的眾人對視。成都府的官員們已紛紛從樓上下來了,此刻都在大堂里候著。徐乙尷尬地沖朱瑙笑了笑,陳武避開朱瑙的視線,陸甲則站在人后,連個臉都沒露。

    朱瑙目光深沉地看著他們。

    驚蟄和虞長明走進(jìn)客棧,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徑自搬了張桌子到門口。朱瑙站上桌子,立于高處。外面的人群一看到他,先是一陣歡呼,隨即漸漸安靜下來。

    朱瑙環(huán)視黑壓壓的人群,高聲道:“諸位父老鄉(xiāng)親,這一切都是誤會。成都府使君是為表彰閬州府治理山賊的功績而來,我不曾聽說他們要罷免我的職位,治罪一說更是無從談起。”

    轉(zhuǎn)向陳武,問道,“陳使君,我說的是嗎?”

    陳武忽然被點名,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點頭:“誤會,都是誤會!”

    老百姓們卻將信將疑:“真是誤會?”

    成都府眾人先前屁都不敢放一個,這會兒終于想起怎么動嘴,趕緊解釋起來:“誤會誤會,真的是誤會。”

    百姓里不知誰起了個頭,高聲道:“讓成都府的長官出來發(fā)個毒誓,絕對不會罷免朱州牧!”

    又有人道:“不行,口說無憑!讓這些人立個字據(jù)!誰要是敢罷免朱州牧,誰就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成都府眾官員:“……”

    面對滔天民怨,他們根本不敢說一個不字。然而就算他們愿意寫字據(jù)息事寧人,這事兒也輪不到他們發(fā)誓。眾人滿頭大汗,只能不停說軟話。

    幸好朱瑙愿意幫著他們說話,耐心地澄清了幾次。有朱瑙的襄助,百姓的情緒終于漸漸平息。

    “大家回去吧,別耽誤了自己的事?!敝扈Ш寐晞竦馈?/br>
    最外圍的百姓漸漸散了,擁擠的人群亦一點點變得松散。

    僵持許久,折騰許久,最終還是看在朱瑙的面子上,閬州百姓們離開了使者居住的客棧,危機(jī)宣告接觸。

    當(dāng)朱瑙從桌上下來,走進(jìn)客棧里時,提心吊膽良久的成都府的官員們多數(shù)已被冷汗浸得渾身濕透,面容疲憊。

    陳武對上朱瑙的視線,干巴巴道:“多謝朱州牧解圍……”

    朱瑙笑了笑,道:“不必客氣。”

    客棧里的氣氛尷尬不已,半晌無人說話。

    危機(jī)一解除,陸甲和幾名打壓派的官員們就有點蠢蠢欲動了。他們被百姓嚇唬了這一遭,心里又怕又怨,正想責(zé)怪朱瑙治理不利,讓百姓聚眾鬧事。然而還沒等他們開口,朱瑙竟先道起歉來。

    “讓各位使君在閬州城受驚,是我待客不周?!敝扈У哪抗庠竭^人群,在陸甲身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幾名打壓派的官員。

    “其實這兩日州府收到過幾名百姓的舉報,說有人在民間散播謠言,稱我的州牧一職來路不正,成都府會因此罷免我的官職。我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又想到諸位使君乃為送禮而來,治罪一說應(yīng)是莫須有的,便未放在心上。沒想到一時疏忽,此事竟鬧得這樣大,更沒想到百姓會前來圍堵客棧。是我顧慮不周,實在對不住各位使君。”

    陳武:“……”

    陸甲:“……”

    客棧大堂內(nèi)一片靜寂,只剩下眾人愈發(fā)局促緊張的呼吸聲。

    此時,虞長明領(lǐng)著一隊廂兵慢慢進(jìn)入客棧大堂,官員們的視線不由被吸引過去,只見一群站姿挺拔的兵士之中,有一個形容猥瑣的家伙被兩名廂兵扣押著。眾人再仔細(xì)一瞧,頓時大驚失色——這不就是昨天一晚沒回來的小九嗎?!

    陸甲失聲叫道:“小九?!”

    站在廂兵之中的小九一臉苦相,求助地看看陸甲,又看看陳武,最后心虛地看了眼朱瑙。

    虞長明一抬手,兩名廂兵提著小九出列。虞長明嚴(yán)肅道:“此人昨夜鬼鬼祟祟在廂兵營附近徘徊,還跟廂兵搭話,打探營中消息。我的手下以為此人是居心叵測的盜賊,便將他綁了起來。今晨他供述稱他是成都府使君的部下,我便提他來向使君確認(rèn)??烧嬗写耸??”

    成都府眾人:“……”

    陳武臉上一陣火辣辣地?zé)?,硬著頭皮道:“他……是我們的人?!?/br>
    “哦。那大抵是誤會吧?!庇蓍L明面無表情地看了小九一眼,拱了拱手,“即使貴客,昨夜多有得罪,抱歉?!?/br>
    兩名廂兵亦將小九松開。小九屁滾尿流地爬回陸甲身后,躲起來不敢出來了。

    打壓派的官員們一個個面色灰敗,頭低得不能再低,希望趕緊結(jié)束這場尷尬的談話。然而朱瑙也不知有意無意,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梭巡,看得他們渾身發(fā)毛。

    “陸使君?!?/br>
    陸甲驟然被點名,不由一愣:“???我?”

    “嗯。陸使君,你這幾日可是約了幾位閬州的富商喝酒?”

    陸甲的臉色瞬間變了,驚疑不定地看著朱瑙:“你……你!我想了解閬州經(jīng)商情況,約商人喝酒,可有什么問題?!”

    朱瑙平靜道:“自然沒有問題。此事說來有些尷尬。其實有幾位商人將請柬送了我一份,想邀我一并出席。只是我聽聞酒局乃是陸使君攛的,我又未收到陸使君的邀請,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什么誤會。若陸使君不想我去,我回頭把他們都拒了就是。”

    陸甲:“?。。。?!”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他的計劃還能這么出師未捷身先死,臉色頓時幾番變化,已經(jīng)不能用精彩來形容。

    良久,他用干澀得不能再干澀的聲音道:“朱州牧若有興趣,一道參與便是?!?/br>
    朱瑙笑了笑,道:“陸使君似乎不是太情愿,那便算了,我亦有別的事要做?!?/br>
    陸甲撇開臉,不再說話。

    百姓、廂兵、富商。一套三連擊之后,整個客棧大堂的氣氛已降到冰點。打壓派的一眾官員難堪到了極致,簡直度日如年,一個兩個屏住呼吸,努力減弱自己的存在。就連拉攏派的官員們亦是一臉尷尬。而作為帶隊官員的陳武,他已顏面掃地,無地自容。

    朱瑙沒有再詰問,沒有再譏諷,沒有任何的趁勝追擊。他只是望著眾人,嘆了口氣。

    安靜的大堂中,嘆氣聲傳開,不知為何,竟將尷尬的氣氛消解。眾人心中莫名生悲,心情變得壓抑沉重。

    朱瑙出乎意料的仁慈,淡淡道:“若無他事,就不打擾諸位休息,我先告辭了?!?/br>
    陳武勉強(qiáng)牽了牽嘴角:“朱州牧慢走。”

    朱瑙平和的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停,轉(zhuǎn)身領(lǐng)著驚蟄虞長明等人離去。臨走之前,虞長明停留了片刻,深沉的目光緩緩掃過堂中每一位官員的臉,隨后轉(zhuǎn)身跟出。

    大隊人馬離開客棧之后,成都府的官員們仿佛被抽去了骨頭,一個個癱軟下來。

    陳武癱坐在椅子上,望著眾人遠(yuǎn)去的背影,耳畔回響著朱瑙那一聲嘆氣,心情難以形容……

    第51章 朱瑙是個瘋子,我知道。

    兩日后。

    陳武坐在茶館的二樓窗口,一邊喝茶,一邊盯著窗外看。

    今日乃是公休日,茶館里頗為熱鬧,到處都是人,不過二樓仍有個雅座的位置空著,那是留給店內(nèi)的熟客的。

    陳武看了眼街上的影子。午時已經(jīng)過去了,太陽開始漸漸向西,依稀可判斷出時辰。

    終于,一道眼熟的身影在大路上出現(xiàn),慢悠悠向茶館走來。陳武立刻向窗子后頭閃了一下,以免對方發(fā)現(xiàn)他。

    那人并未看見陳武,哼著小調(diào),輕松地走進(jìn)了茶館。

    ……

    錢青進(jìn)入茶館,一進(jìn)門,幾個熟人和店里的掌柜都紛紛跟他打招呼。

    “嘿,老錢!”

    “錢兄,你來啦?!?/br>
    錢青笑呵呵地一一回應(yīng)。他是這家店的??土?,每逢公休日的下午都會來坐坐。他隨口與眾人寒暄了幾句,又向掌柜吩咐:“還是老規(guī)矩?!?/br>
    “好嘞!”掌柜滿口答應(yīng)。

    錢青便向樓上雅座走去。

    陳武就坐在靠近樓梯的地方,錢青從他身邊路過,由于他一直低著頭,錢青并未注意到他,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開始等待茶點。

    店里跑堂的伙計從陳武身邊經(jīng)過,被陳武低聲叫住。

    陳武向錢青的方向指了指,小聲交代了幾句?;镉嬃巳唬瑧?yīng)道:“客官放心,包在我身上?!?/br>
    陳武點點頭,那伙計便跑開了。

    ……

    茶點還沒上,樓下忽然響起一陣歡呼和口哨聲。陳武忙探頭往下一看,原來是個唱曲的姑娘登臺了。凡高雅些的茶館都會安排些唱曲說書的招攬客人,今日唱曲的是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姑娘風(fēng)鬟霧鬢,唇若涂朱,面若敷粉,長得好生漂亮。

    店里有不少輕浮的客人,姑娘還沒開始唱,口哨聲和歡呼聲就已不斷。陳武收回視線,繼續(xù)觀察錢青,卻見錢青竟然也扒著欄桿,眼睛發(fā)亮地盯著那姑娘看,笑得眼角疊起數(shù)道褶子。

    陳武微微蹙眉。

    歡呼聲和口哨聲在茶館里響了一陣,那姑娘開始彈唱,龐雜的聲音才終于漸漸小下去了。

    陳武端起茶喝了一口,繼續(xù)默默打量錢青。

    為了能用最小的代價除掉朱瑙,成都府的打壓派們處心積慮想要利用閬州的各股勢力。雖然他們已經(jīng)接連在百姓、廂兵、富商等多處地方受了挫,可他們?nèi)匀粵]有放棄把心思動到閬州府的官員身上。

    據(jù)他們先前的調(diào)查所知,朱瑙當(dāng)上廊州牧后,雖然啟用了一些新的官吏。但仍然大量沿用了以前宋仁透留下的班底。同時他也對這個班底做了大幅度的調(diào)整的,有些人被提拔,有些人被打壓。其中被打壓得最厲害的人,當(dāng)屬錢青。

    當(dāng)初在宋仁透的手下,錢青可是主簿,掌管府中機(jī)要事務(wù),權(quán)力極大。可自從朱瑙來了以后,他被貶去統(tǒng)管稅務(wù),瞬間降級不少。只沖著這一點,錢青就必然會對朱瑙有所不滿。

    而且錢青做過主簿,在州府里有相當(dāng)?shù)膭萘?。如果能夠拉攏他,讓他站出來振臂一呼,很有可能能將州府中所有對朱瑙不滿的官員都帶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