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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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激忿不已,咒罵愈發(fā)狠毒。樓儀一開始還回罵,漸漸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只有一張嘴,沒辦法和幾十上百張嘴爭吵。 伙計又想去推人,可他推了兩下,沒推動擁擠的人群,反被向前推進的人撞得連連后退。人們激動地揮舞著胳膊,憤慨地噴濺著唾沫,仿佛一堆燒起的干柴,火勢迅速蔓延,越燒越旺,再難撲滅。 當(dāng)威脅感撲面而來時,樓儀有些害怕了。 他站起身,警惕地向后退,亮出自己最慣常用也最有效的殺手锏,對著失控的人群大聲呵斥:“你們想造反嗎?!小心我去報官,把你們?nèi)テ饋碜?!?/br> 聽到報官二字,義憤填膺的人群有一瞬間的停滯,罵聲亦隨之輕了下來。 樓儀見此招有效,立刻趁勝追擊,伸手指著那幾個沖在最前面的人的鼻子,發(fā)狠道:“來啊,我記住你們了。你們想要李公子是不是?我這就讓你們進去陪他!” 那幾人臉上的神色瞬間變得錯愕。然而他們并不如樓儀所想的那樣退縮逃走跑,反而如同被引燃火信的炸藥,瞬間爆發(fā)。 “老子跟你拼了!!”一名男子率先發(fā)作,直撲窗口,一把揪住樓儀的領(lǐng)子,掄起拳頭照著他的臉頰狠狠砸了過去! 他的動作太快了,伙計根本來不及阻攔。待反應(yīng)過來要上前時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街上的人群像是找到了泄洪口,一擁而上。 轉(zhuǎn)眼,正大糧鋪就被瘋狂的人們攻陷了。 ==== “東家,不好了,出大事了!”一名伙計神色慌張跑進院子里。 吳良正欣賞著自己新買的金器,聞言放下手里的東西:“什么事,慌慌張張的?” “糧鋪、糧鋪讓人給砸了!樓掌柜也讓人給打了!” “什么?!”吳良大驚,驀地站起來,“誰干的?!” 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難道是李鄉(xiāng)的手下嗎?他們好大的狗膽!” “不是不是。”伙計急得快哭了,“是老百姓!滿街都是人,全部都瘋了,人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清……” 吳良神色錯愕:“老百姓?” 他在渝州獨斷經(jīng)營已經(jīng)好幾年了,幾年下來一直順風(fēng)順?biāo)?。他知道民間有很多人罵他,但他并不在乎,那些人甭管怎么罵,還是得乖乖給他送錢。 他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質(zhì)疑道:“你別弄錯了吧?哪來的這么多人,他們不怕坐牢么?” 伙計都不知該怎么解釋,哭道:“東家,你快想想法子吧,店已經(jīng)被人砸爛了,樓掌柜也快被人打死了!” 吳良:“……” 那伙計一點不似說謊的樣子,他這才漸漸相信,外面恐怕是真的出事。 于是他的驚詫很快變?yōu)閼嵟?。怎么會有人敢砸他的店,敢打他的掌柜?!那些人不想活了嗎??/br> 他立刻起身道:“走,去官府!讓官兵把那些鬧事的人全抓起來,把他們統(tǒng)統(tǒng)判死刑!” …… 一炷香后,大隊官兵趕到正大糧鋪所在的街上。 樓儀已經(jīng)被人揍得鼻青臉腫,正大糧鋪一片狼藉。 官兵不由分說,掄著棍子和武器就沖了上去! …… 傍晚。 由慢至快的鼓聲逐漸響徹全城,歇市的時間到了。 原本喧嘩熱鬧的街頭已無人跡,只剩下滿地的狼藉,還有血跡。 斜陽殘暉,將街道照映得一片肅殺。 …… 門推開,霍靈匆忙跑進屋,六神無主地叫道:“娘,娘!出事了!” 霍成的妻子霍氏聽到聲音出來,見兒子衣衫凌亂,披頭散發(fā),且只身一人,不由驚道:“出什么事了?你爹呢?” 霍靈哭道:“爹讓官兵抓走了?!?/br> 霍氏駭然:“什么?為什么要抓他?他犯了什么法?” 霍靈一面哭,一面將今日人們在正大糧鋪鬧起來的事告訴母親:“……后來忽然來了一大群官兵,見人就打,跑得慢的就抓起來。他們抓了好幾十個人。我被人擠著跑出來了,爹卻被他們抓住了。” 霍氏臉上的血色唰得褪去,又急又怒,指責(zé)兒子道:“你們、你們怎么這樣沖動!” 正大糧鋪是什么樣的背景,全城人都知道。連李鄉(xiāng)這樣的有錢商人都能被他構(gòu)陷成死罪,他們這樣的普通百姓落到官兵手里,還能討到什么好? 霍成是家里的頂梁柱,沒了他,他們孤兒寡母根本活不下去。 霍靈只一個勁地哭:“娘,這可怎么辦啊……” 慌亂和害怕之后,憤怒成了脊梁骨,撐住了霍氏搖搖欲墜的身體。她捏緊拳頭,咬牙切齒道:“那些狗官,欺人太甚……” 又強自穩(wěn)住心神,道:“你立刻去把此事告訴你的叔叔伯伯,我去找我娘家的兄弟,此事便是鬧到底,也一定要將你爹救出來!” 第62章 三塊木牌 渝州府內(nèi)。 兩名官吏提著沉重的粥桶走進監(jiān)牢。監(jiān)牢里惡臭不已,熏得兩人陣陣反胃,走了沒兩步便忍不住放下木桶跑出去喘氣。過了一會兒,他們才捏著鼻子回來,提起木桶繼續(xù)往里走。 他們將粥桶在牢門口放下,盛了幾碗稀得近乎透明的粥,隔著鐵欄遞進去:“吃吧。” 一間小小的監(jiān)牢里擠著七八個人,各個神情委頓,連食物都不能喚起他們的興趣。 一人慢吞吞地挪到鐵欄邊上接過粥碗,問道:“官差大哥,官府會怎么處置我們?” 兩名官吏對視一眼,神色不忍,搖頭嘆氣:“我們也不知道?!?/br> 那人猶豫片刻,又道:“那……官差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們給我家里人捎個口信?就說我一切都好,很快就能回去。我娘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我怕她擔(dān)心我?!?/br> 此言一出,方才來萎靡不振的犯人們頓時都醒了精神,忙不迭擠到柵欄邊上?!肮俨畲蟾?,麻煩也幫我家里帶個口信吧!我那天莫名其妙就被抓走了,我妻子還不一定知道我出了什么事,一定急壞了!”“我兒子年紀還小,我一直不回去,好擔(dān)心他會出事?!薄斑€有我還有我……” 人們爭先恐后地報上姓名和住址,聲音雜在一處,反而一句都聽不出了。兩名官吏面面相覷。 他們其實根本不是獄卒,而是農(nóng)務(wù)官,最近監(jiān)牢里最近抓回來太多人,人手不夠用,才把他們臨時調(diào)來當(dāng)獄卒用了。雖說是吃公糧的,可他們也是百姓出身,平日的公務(wù)又是整天和普通百姓打交道,他們深知百姓的苦楚。對待這些因為砸了正大糧鋪就被抓來的渝州百姓,他們既同情,又無奈。 雖然很想答應(yīng)幫忙,可是人太多了,他們不能答應(yīng)了這個不答應(yīng)那個??墒撬麄兏緵]那時間去一一送信。最后他們只好硬下心腸,努力從清水似的粥桶里多撈出幾粒米,匆匆把碗塞進監(jiān)牢里,不顧犯人們的苦苦哀求,埋著頭提著粥桶往下一間牢房走去。 給所有人發(fā)完食物,兩名官吏提著粥桶離開監(jiān)牢。他們被牢里的氣味熏得難受,可心里更難受。 “你說,這都叫什么事啊……”一人小聲道。 “是啊,這叫什么事???有良心的商人被抓起來要判死罪,沒良心的卻在作威作?!?/br> “他作威作福,咱們呢?咱們算不算為虎作倀?” “……” 兩人相顧無言,神色黯然。 片刻后,一人嘆氣:“算了,別想了??禳c回去吧,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們做呢,今天怕又要忙到夜里?!?/br> 另一人連連點頭:“我也還有好多事?!鳖D了頓,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真希望那些家伙能得到報應(yīng)啊?!?/br> 他嘴里的那些家伙,指的便是吳良和州府里幾名仗勢欺人的大官。如今整個渝州府的底層官吏們提起吳良都是個頂個的厭煩。 先前吳良抓了李鄉(xiāng)和商隊幾十個人回來,才沒過兩天,他又抓了幾十個鬧事的百姓回來。他簡直把渝州府大牢當(dāng)他自家后院了。他把仇家都抓回來了,他是痛快了,可替他辦事的人卻很不痛快。監(jiān)牢里一下多了近百人,獄卒根本不夠用??垂芮舴感枰耍o囚犯準(zhǔn)備飲食需要人,辦案審問也需要人。州府里哪有這么多人?不得已,各部官吏全被抓來幫忙。這些農(nóng)務(wù)官被抓來當(dāng)獄卒用,隔壁的稅務(wù)官被抓去當(dāng)廚子用,憑空多出來這么多活兒,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干活苦還不算什么,干活苦還虧心,便是極大的折磨了。吳良是花錢賄賂了一些官員,可他賄賂的只是幾個掌權(quán)的大官,真正辦事的卻是底層的官吏們。這些官吏心里如何沒有怨氣? 怨過之后,他們的心里十分茫然。這一切如何才會改變呢…… …… 陸連山坐在主簿衙中,正翻閱公文,忽聽門外傳來敲門聲。 他抬頭道:“進來。” 門推開,幾名中級官員走了進來。 陸連山放下筆:“有什么事嗎?” 幾人面面相覷,似乎有些不知該怎么開口。片刻后,一人道:“陸主簿,就沒人能管管吳良嗎?” 陸連山挑眉,片刻后才道:“怎么了?” “還不是為了他惹出來的兩件案子。”那人抱怨道,“李鄉(xiāng)那件案子還沒查完呢,他又惹了一樁大案子出來。我們還有一堆事要做呢,人卻都被調(diào)去辦他的案子了。州牧讓我月底前辦完公事,可眼下辦事的人都沒了,事兒還能怎么辦?” “你那算什么?你聽聽我的。今天州牧讓我?guī)巳橇嫉募Z鋪里幫他核查損失,說是他的損失要讓那些被抓回來的百姓賠??蓞橇己喼焙[,一扇就值幾十文錢的破木門破木材他非說是花了二十兩銀子定制的,這不是故意勒索嗎?”另一名官員道,“那些都算了,他還說他的柜子里放了三十兩金子被人搶了!他那是糧鋪,又不是當(dāng)鋪,藏金子干什么?還三十兩,他怎么不說三百兩?” “我去他糧鋪的時候,外面的百姓看我的眼神不知多可怕……人人眼里都藏著刀子,恨不能一刀刀把我剜了……” “我都想辭官了。就為他這兩件事,城里的老百姓覺得我們在官府當(dāng)差的全是混蛋。昨日我娘去她最常去的布店買布。店里掌柜知道她是我娘,硬不肯把布賣給她,還把她冷嘲熱諷了一通。他們罵我可以,我娘又做錯了什么?” 州府里不光底層官吏心懷怨氣,唯一高興的只有少數(shù)幾個收了吳良好處的人,其他人都是滿腹怨言。 而這些官員攢了一肚子氣,自然要尋找出處。渝州府里除了王州牧外,官職高又有實權(quán)的官員,一是陸連山,二是州丞劉如虎。劉如虎早就被吳良買通得同一個鼻孔出氣了,只有陸連山不怎么買吳良的帳。聽說前兩日吳良想去牢中折磨李鄉(xiāng)出氣,也是陸連山硬把他攔下來,沒讓他帶人踏進大牢一步。因此這些官員唯一的指望就只有陸連山了。 陸連山聽了眾人抱怨,心里五味雜陳。 一來同是為官之人,眾人的苦處他感同身受。二來……今天早上出門前,朱瑙托人給他帶了口信,告訴他近日州府之中必然人心浮動,是他拉攏人心的好時機。 那個妄人,還真是什么都料得準(zhǔn)…… “陸主簿?”一名官員見他不做聲,頓時有些緊張。 陸連山回過神,看著眼前幾人,眼神清明了不少。他指向?qū)γ娴膸讖堃巫?,溫和道:“你們坐下慢慢說?!?/br> 那幾名官員見他有意刨心長談的樣子,趕緊找椅子坐下繼續(xù)大吐苦水了。 …… 渝州城內(nèi)的一間豪宅里。 “什么?!”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貨全都被閬州府扣押了?他們憑什么扣押?!” 他面前的小廝苦著臉:“說是有人舉報我們曾經(jīng)資助山賊,懷疑我們有違法亂紀之舉,要把貨扣下好好檢查。” 中年男子目瞪口呆:“資助山賊?” 他是渝州城里的一位富商,名叫趙丘。他最近剛好有一支商隊該運貨回來,可等了半天貨沒等到,只等到貨被閬州府扣押的壞消息。 資助山賊……如果指的是曾給把持山道的山賊交買路錢,那他以前的確交過不少。可所有想從閬州過的商隊全都沒少交??!這又不是他樂意交的。而且閬州的山賊都被治理完多久了,現(xiàn)在忽然想起來清算?怎么看這也是個借口吧?! 趙丘連忙追問:“你們?nèi)ラ佒莞蛱竭^消息了沒有?是不是我們得罪了什么人?還是做錯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