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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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了。”小廝辦事還是很伶俐的,可是打聽來的消息讓他更沮喪。因為對方給出的理由,是他們無力改變的。小廝道,“不止咱們的商隊被扣了,所有渝州籍的商賈在閬州開的商鋪全部被閬州府查封,所有渝州的商隊途徑閬州全部被扣留,連那些從閬州進貨的渝州商人,也被斷了貨源。不是咱們得罪了什么人,而是閬州府要為了非jian糧行討公道?!?/br> 趙丘目瞪口呆:“非jian糧行?” 小廝點點頭:“那支被吳良抓進牢里的商隊全是閬州人。而非jian糧行的東家雖是李鄉(xiāng),也有其他閬州商人出錢資助。鬧出那么大的事,非jian糧行被查封,閬州的商隊被捕,閬州府懷疑這是渝州府故意遏糴壅利,想要打壓閬州的商人。所以就故意以牙還牙,以此給渝州府施壓,要求他們查明真相,還李鄉(xiāng)清白?!?/br> 趙丘驚呆了:“這……這……” 他的心情頓時變得很復(fù)雜。閬州府扣了他的商隊,他心里當然恨??陕犃诉@個理由,他又很嫉妒。 早就聽說隔壁的朱州牧愛民,不光愛護農(nóng)民,還同樣愛護商賈。為了一個非jian糧行,為了一支商隊,他竟然能做到這樣的份上?!反觀渝州的王州牧,除了知道從商賈身上斂財之外,別的什么都不管。渝州商人在外面受欺負了找他——開玩笑,這關(guān)他什么事? 小廝抱怨道:“吳良惹出來的事,卻要我們跟著遭殃,天底下怎會有這種事?那吳良跟我們有何關(guān)系?我們還討厭吳良呢!” 這話一點不假。其實渝州城里的商人很多都討厭吳良。討厭的理由有很多,有的是眼紅他憑借裙帶關(guān)系壟斷糧食經(jīng)營,賺了太多錢;也有的是鄙夷他毫無底線節(jié)制,品行敗壞;還有的是厭惡他抬高糧價,導(dǎo)致全城物價跟著飛漲。商人們固然比普通百姓有錢,可商人們要經(jīng)營,必須得雇傭不少人手,糧價高了,他們的成本也隨之水漲船高。 只是討厭歸討厭,吳良雖也有侵害他們的利益,可畢竟只是間接侵害。從沒有人站出來反對,有人甚至還得昧著良心去巴結(jié),以免惹麻煩上身。 小廝抱怨之后,又出主意道:“東家,要不我們?nèi)フ彝踔菽?,請他幫忙想想辦法。” “找什么王州牧?”趙丘立刻否決了,“你剛才說,所有渝州商人在閬州的店鋪都被查封了,所有渝州的商隊在閬州都被扣留了,是真的嗎?” 小廝連連點頭:“是真的!” 趙丘又道:“你說閬州府這么做,是為了給渝州府施壓,讓渝州府查明真相,釋放李鄉(xiāng)?這話是他們親口說的,還是你猜的?” 小廝忙道:“是他們親口說的啊。” 趙丘一拍大腿:“那就行了!走,我們?nèi)フ移渌倘巳?!?/br> 渝州不是什么大地方,渝州城里有權(quán)有勢的富商大都不止在渝州一地經(jīng)商。而渝州的邊上就是閬州,想要將生意向外拓展,閬州是他們繞不開的地方。不管是進出貨要借道閬州,還是在閬州有買賣,總之與閬州有關(guān)系的商人不在少數(shù)。 不得不說朱瑙這一招用得實在毒。渝州商人的貨被扣還是小事,渝州商人從此不能從閬州過才是天大的事!從渝州出去的隊伍,只要往西走一定都得借道閬州。以前閬州山賊泛濫成那樣大家都沒放棄閬州的商路,現(xiàn)在更不可能放棄??! 如果他現(xiàn)在就去找王州牧,王州牧未必會依他,還有可能會以牙還牙,也去封鎖閬州商人。也許僵持一段時間,大家兩敗俱傷,閬州府會軟化??墒菍τ谮w丘這樣的商人來說,兩敗俱傷不是他要的。多耽擱一天,他就損失許多錢,事情自然是越快解決越好。如果順勢能打掉吳良這顆毒瘤,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趙丘急匆匆出了門,馬上去找渝州城里的其他商人商議聯(lián)合向州府施壓的事去了。 ===== 后院。 朱瑙坐在梅花樹下,驚蟄從屋里取了件厚袍出來,輕輕蓋到他的肩上。 只見朱瑙的面前豎著三塊木牌,每塊木牌上都寫著字,分別是“商人”、“官吏”和“百姓”。渝州府沒有強大的廂兵,因此這三塊木牌所代表的便是渝州城內(nèi)主要的三股勢力了。 驚蟄想了想,道:“鄉(xiāng)紳地主呢?” 朱瑙道:“他們不住在城里,不必管他們?!?/br> 鄉(xiāng)紳地主固然也是一股很強的勢力,不過這些人大都不住在城里,而住在田莊中。他們并不那么在意坐在官府里的人是誰,他們在乎的是政策。那些人是之后才需要考慮的,現(xiàn)在則不必多想。 驚蟄點了點頭,不做聲了。 朱瑙伸出手指,輕輕一推,寫著“商人”二字的木牌很輕松地被他推倒在桌上。他又用手指彈了下寫著“官吏”二字的木牌,木牌搖晃片刻,最終倒下。 然而第三塊木牌,他卻遲遲沒有碰。 驚蟄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公子不推嗎?” 朱瑙笑著搖頭:“這塊木牌不是我推的?!?/br> 驚蟄愣怔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真正能夠推倒這塊牌子的人,并不是朱瑙,而是渝州府。 朱瑙伸了個懶腰,起身道:“走吧,我們回屋。” 二人轉(zhuǎn)身離去。 冬日風(fēng)大,梅花樹下的小木桌上,最后一塊立著的木牌在寒風(fēng)中搖搖晃晃,最終沒有擋住強風(fēng)的壓迫,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轟然倒下。 第63章 造反之前 官府抓走幾十名砸糧鋪的百姓后,往后的數(shù)日里,渝州城里的百姓們果真安分了不少。沒人再敢去糧鋪和州府鬧事,不僅不鬧事,人們甚至?xí)@開正大糧鋪走,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又上前去踹幾腳。 一切看似風(fēng)平浪靜。然而風(fēng)平浪靜之下,暗潮逐漸涌動。 臨近傍晚時分,霍氏帶著兒子霍靈出門。 母子倆拐了幾條街,來到一間老茶館的門口。老茶館早早地關(guān)了門,已不營業(yè)。母子倆在茶館門口停下,警惕地打量四周。眼下天色已經(jīng)半昏,附近人跡稀少,也沒有巡邏的官兵。他們這才敲了敲茶館的門。 很快,門被打開,兩人進入屋內(nèi),只見屋中人頭攢動,已有數(shù)十人在。這些人并不是來喝茶的客人,他們各個神色小心警惕,小聲交談。若有人無意從外面經(jīng)過,都不會知道老舊的茶館里竟然藏了這么多人。 不一會兒,外面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幾個人,茶館里更加擁擠了。 霍氏帶著兒子擠進人群中間,站在人群最中間的是一名中年女子鄭氏。鄭氏有一位表親在渝州府里當差,因此她能打聽到不少州府里的消息。每一次聚會,都有許多人向她打聽州府的動向。 此刻,鄭氏正在分享一件今天剛發(fā)生的事:“今天早上吳良去了一趟州府,吵著鬧著想讓王州牧把那天砸過他糧鋪的人統(tǒng)統(tǒng)判死刑。他說只有把人都殺了,以后才不會再有敢打正大糧鋪的主意……” 鄭氏的話讓周圍人瞬間炸鍋了! “什么??吳良瘋了嗎??” “那么多人,全部處死??這渝州是姓吳的嗎??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些狗官,那些jian商?。∽钤撍赖木褪撬麄?!我真想馬上闖進官府里,把他們?nèi)珰⒘?!?/br> “你要是去,也帶上我一個,我們跟這幫混蛋拼了!就算是同歸于盡,也好過活活讓他們欺負死!” 眾人咬牙切齒,義憤填膺,聲音越來越響。立刻有人做出噤聲的手勢,示意人們克制,又有人跑到門邊望風(fēng),以免動靜太大把巡邏的官兵引來。要是讓官府發(fā)現(xiàn)他們在此聚會,只怕他們什么時候都還沒做,就得去牢里和自己的親人朋友團聚了。 今日聚集于此的,有不少都是那日因為砸糧鋪而被州府抓起來的百姓的親人朋友。親人被抓后,他們孤立無援、心急如焚,正巧有人幫他們暗中聯(lián)絡(luò),于是這些同病相憐的人們漸漸湊在一起。后來親人拉攏親人,朋友拉攏朋友,參與聚會的人越來越多了。 霍成聽見父親有可能會被處死,急得小臉皺成一團:“如果你們真的要去州府,能不能帶上我?我也想去救我爹?!?/br> 孩子都開了口,人群中的女人、老人也紛紛加入表態(tài)。 “我們一起去劫獄吧,把大家都救出來。還有李公子和他的商隊,他們也是好人,也都是被吳良那混蛋給害了?!?/br> “說真的,一起去吧。我們有這么多人,還有我們的兄弟鄰居,大家一起去,難道還不能把人救出來嗎?” “對,救人!不光要救人,還要殺狗官!把所有的當官的全都殺了,以后再也沒人能欺負我們!” “不不,不是所有當官的都是壞蛋。我聽說姓陸的主簿就是好人。吳良想去監(jiān)牢里虐待李公子和其他犯人,就是被他給攔下的。還有很多當差的都不壞。壞的就是那幾個!” “我知道我知道,王州牧,劉如虎,最混蛋的兩個就是他們!還有黃姚、茍興……這幾個也都幫著吳良做壞事!大家把狗官的名字都記住,到時候我們把狗官都殺了,留下好官為大家辦事!” 最開始提起闖官府的人或許只是出于一時義憤而說的氣話,然而當人們匯聚在一起,力量越裹越大,氣話便不再只是氣話了。 憤怒的種子終于生根發(fā)芽,只待時機,便要破土而出了! ===== 渝州府中。 王州牧心煩意亂地坐在案前,桌上的東西被他弄得一團亂。 外面忽然有人敲門:“州牧,吳良求見?!?/br> 王州牧一聽見吳良的名字就來氣,怒道:“滾滾滾,讓他滾,別來煩我。一個月內(nèi)我都不想再看到他!” 外面沒聲了。 王州牧氣得把筆往地上一摔:“就知道給我惹麻煩!” 剛才城里十余名有頭有臉的商人一起來找他,要求他立刻釋放李鄉(xiāng)和閬州商隊,跟閬州府握手言和。王州牧當然不可能答應(yīng)。 不是他不在乎這些商人,他很擔(dān)心商人們會鬧事。但是讓他立刻釋放,他也的確辦不到。先不說李鄉(xiāng)這案子牽扯了許多官兵和官員,一旦要給李鄉(xiāng)翻案,官府里就得有很多人要倒霉。就算他愿意放了李鄉(xiāng),各項的手續(xù)也得走上十天半個月的,說放人就放人,渝州府還有顏面可言嗎?事情還怎么收場? 但商人們就是不理解。他們心急如焚,他們在閬州被扣留的商隊、被查封的店鋪,多耽擱一天就得多損失幾十兩銀子。他們非要求渝州府馬上放人,最最多只給三天的時間期限。 可王州牧最快也得要半個月,雙方怎么都談不攏,最后只能不歡而散。 而這堆麻煩事歸根結(jié)底不都是吳良給惹出來的么?所以現(xiàn)在王州牧聽到吳良的名字就氣得牙癢癢。他之所以不找吳良的麻煩,已經(jīng)不是看在吳夫人和吳家的面子上了,而是因為事情牽扯到了不少州府里的官員,他沒辦法收場而已。 正煩著,外面又響起敲門聲。 王州牧發(fā)火道:“不是讓滾了嗎?怎么還來?” 外面?zhèn)鱽硇±羟忧拥穆曇簦骸爸菽?,判令擬好了……” 王州牧愣了一愣,頹然道:“進來進來。” 門推開,小吏將一份公文送了過來。這正是對于那些參與打砸正大糧鋪的百姓們的判令,判令的內(nèi)容是按照王州牧的意思擬的。 王州牧粗略過目了一番,確認無誤,便開始找自己的印章。他在混亂的桌上翻了半天,終于找出印章,正要往公文上蓋章,忽然想起什么,抬頭問小吏:“你們是不是都覺得吳良是個混賬?” 小吏一愣,不敢作聲。 最近事件頻發(fā),王州牧也漸漸察覺到了一些風(fēng)向。老百姓砸糧鋪的事情已能看出民心,而州府上下怨聲載道,亦有一些話傳進了王州牧的耳朵里。他開始意識到時局的緊張,終于開始疏遠吳良,試圖挽回局勢。 而這份判令,便是他挽回的一步。 王州牧摸了摸判令,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吳良干的事是吳良的事。你瞧,我還是個仁慈的好官吧?這年頭像我這樣宅心仁厚的可不多了?!?/br> 小吏大氣都不敢喘。 這份判令,并不是一份死刑的判令。事實上就算渝州府想處死這些“暴民”,他們也沒這個權(quán)利。凡是死刑,他們都得上報成都府,由成都府再審一遍,如果判決仍是死罪,才有可能將犯人處死。所以打從一開始,王州牧就沒理過吳良的無理取鬧。 他采用的是一種他認為皆大歡喜的判決方式——交錢,贖罪。 本來嘛,砸了一間糧鋪,打傷一名掌柜和幾個伙計,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糧鋪的損失有人賠償,掌柜伙計的醫(yī)藥費有人承擔(dān),而州府陪著折騰半天也能撈點好處,那就行了。于是他讓吳良清算了糧鋪的損失,把吳良算出的數(shù)再翻上一倍,攤到那被抓的幾十人頭上,就是贖罪金了。 王州牧往印章上哈了幾口氣,手起章落,重重敲在公文上。 “希望這些老百姓懂得我的好,能夠知足,能夠珍惜才好啊!”他長嘆一聲,收回印章,大手一揮,便讓小吏趕緊辦事去了。 ===== 翌日,官府出張貼公告,老百姓們迅速一擁而上,將公告欄圍了個水泄不通。 識字的人大聲念出公告上判令所寫的內(nèi)容。 “……諒在情有可原決定,決定從輕處罰……限一月內(nèi)交齊贖罪金五十兩,即可免罪。逾期不交金者則罰為軍籍……” 公告欄前頓時一片嘩然! 王州牧所預(yù)想的人們感動知足的一幕并未出現(xiàn),數(shù)人紅了眼眶,卻是因為憤怒與絕望。 人們大聲斥責(zé)謾罵,漸漸有人湊到一處,小聲交頭接耳。交流過的人們退出人群,向城內(nèi)的一間老茶館匯聚。 …… “贖罪金五十兩?!”朱瑙聽到布告所寫的內(nèi)容,都免不了被嚇了一跳。他哭笑不得道,“這都是誰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