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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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xiàn)在,兩萬士兵連套統(tǒng)一的兵服都沒有。因為袁基路募兵募的實在太急了,兵服都只趕制出了幾千套。于是官府只能讓所有士兵在胳膊上扎條紅布,就當是身份的證明。 這下可好,有些士兵想開溜,找個沒人的地方溜出去,只要把手上的紅布一解,鬼知道他是個逃兵。有些外人想溜進軍營,只要弄條紅布寄在手上就能光明正大走進來,根本沒人會攔他們。于是像卜西這樣膽子大點的,根本就沒把什么軍紀軍規(guī)放在眼里了。 提到家人,越東頓時有些難過。他被強制征兵征來,也不知道家里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若有機會他真想逃回去,回去就再也不回來了??伤F(xiàn)在還不敢這樣做。 軍隊里一些身份不明的流民嫌干活太苦,溜了也就溜了,根本沒人找得到他們。但越東這樣有正規(guī)戶籍身份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一旦被發(fā)現(xiàn)當了逃兵,連家人也會受到牽連。 卜西見他如此怕事,不由失望地嘖嘖搖頭。然而聽越東半晌不出聲,便知他心里難過,又感到不忍。片刻后,卜西安慰道:“好了好了,別難過。這軍營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放心,現(xiàn)在大家初來乍到,都還算老實。等再過一段時間,軍營指不定要亂成什么樣。到時候一定會有你回家的機會。” 越東喃喃道:“但愿如此吧……” …… 夜已深,燈火已滅,本來是萬籟俱靜的時候,可除了卜西越東這樣喃喃私語的人外,軍營的其他地方也有人正湊在一起說話。 在一片營帳的背后,十幾個人圍成一團,人群的最中間之人是衛(wèi)玥,周圍的那些都是他最信賴的兄弟。他們這些人分了幾批報名,全都順利潛入軍隊里來了。 “朱州牧剛開始給咱派這任務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事得多難辦呢。可就待了這幾天……娘哎,這事兒還能再簡單點嗎?!”趙老大激動地唾沫橫飛,“不是我說,成都府那些官員怎么想的???把這兩萬人放他們家門口,他們自己晚上睡覺不害怕?。课乙撬麄?,我得天天晚上嚇得尿褲子。” 他說的得意忘形了,衛(wèi)玥往他頭上拍了一巴掌,低聲呵斥道:“小聲點,別把人招來了。” 趙老大吐吐舌頭,連忙把聲音壓低:“我以前還以為軍營是什么威武嚴肅的地方呢,可這里呢?天天有人逃走,天天有人打架。昨天我們那營有好幾十個人不知道為什么打起來了,最后整整打死了七八個人。這叫什么事兒啊?朱州牧還讓我們來搗亂……就這地方還用我們搗亂?我看我們找個地方,睡上他一個月的大覺,等睜眼的時候這任務保管已經(jīng)自己完成了!” 趙老大最是健談,噼里啪啦一頓說,把眾人逗得悶聲直笑。 這幾天待下來,發(fā)現(xiàn)問題的不止趙老大一個人。人人都看出來了,這里有大問題,問題大到甚至讓人沒法把這兩萬人跟“軍隊”聯(lián)系在一起。說起來也怪袁基路太心急,想要一口吃成個大胖子。原本他若是先招個千把人,等練好了,他也有了帶兵的經(jīng)驗,再慢慢擴招才是穩(wěn)妥之舉。然而他一心要盡早剪除朱瑙,貿(mào)然招來了兩萬人,又完全沒做好相應的準備,實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這樣混亂的情形對衛(wèi)玥他們來說卻是再好也沒有。 衛(wèi)玥問道:“怎么樣,你們這幾天籠絡到多少人了?” 他手下的兄弟們一一報數(shù),有人兩個三個,有人七個八個,有人十來個。最能干的還是趙老大,一張口就是五六十個,把別人都嚇了一跳。 進軍營之前,衛(wèi)玥給他們都派了任務,讓他們從軍之后刻意去發(fā)展團體,結(jié)交朋友。先不著急說明自己的目的,只要結(jié)交朋友就行。等取得別人的信任,眾人凝聚成團體,往后想做什么都容易了。 別人都是一個一個去交往,唯獨趙老大仗著自己能說會道風趣幽默,每天干活和睡覺前吹幾個牛皮,就把跟他一個帳篷睡覺的還有跟他一起干活的人全弄得圍著他轉(zhuǎn)了。 衛(wèi)玥聽完眾人的匯報,對成果十分滿意,又叮囑了幾句讓大家注意的事項。眼看時辰已經(jīng)太晚,他便讓眾人回去歇息了。 ===== 一個月后。 閬州府的一間茶館雅間中已聚集了十數(shù)名商人,眾人交頭接耳,神色話語間大多有幾分浮躁和焦慮。這種情緒困擾他們已經(jīng)有一段日子了。 一人道:“我聽說成都府最近天天都在練兵,趕制兵器。照這樣下去,沒過多久怕是真得要打起來了?!?/br> 另一人道:“你們誰知道朱州牧到底召到多少兵了?我上次路過募兵處,我看著報名的那些人明明都是身強體壯的男人,可管事的官吏愣是都不肯錄用,說什么條件不行。我真是弄不明白,咱們閬州本來就只有那么點人,他還這么挑三揀四的干什么啊?人家成都府可是有兩萬大軍吶??!” “就是?。∥易罱苍谡抑莞墓賳T打聽消息,想知道閬州募兵的情況。如果朱州牧不肯多招兵是怕養(yǎng)不起的話,哪怕讓咱們這些兄弟幫忙湊點呢?哪怕把糧行賺的利潤拿出來分點呢?可你們猜怎么著?州府的官員說,朱州牧好像就沒太cao心軍事,成天把精力都花在糧行上,一有閑工夫還去集市逛逛。親娘??!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生意上那點事兒還重要嗎?” “對對對!是這個道理!” “誰說不是呢?” 以往這些商人們都是最摳門的,沒有明明白白的利潤放在眼前是很難從他們口袋里掏出銀子來的。但如果現(xiàn)在朱瑙讓他們幫忙出點軍費,估計大多人都會慷慨解囊。不為別的,就為他們太害怕閬州會打敗仗了。 這些商人跟著朱瑙做事,都是因為看中了朱瑙的奇謀高智,也相信朱瑙日后會有宏大前途??商煜麓髣莸淖兓潜娙藳]想到的,忽然之間成都府與閬州的矛盾被擺到了明面上,忽然之間政治上的矛盾即將升級為軍事上的矛盾。這下眾人都急成熱火上的螞蟻了。 萬一朱瑙輸了,不光是他們的生意要受到影響,很有可能他們連性命都保不住!那袁基路是什么樣的人?那就不是人! 一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我,我聽成都府的朋友說,只要,只要袁基路打下閬州,他會讓軍隊屠城的……” 屋內(nèi)頓時一片倒抽冷氣聲。這種事情袁基路極有可能干得出來啊。 就在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之時,房門被推開,朱瑙終于來了。 朱瑙一進門,見眾人全一副瑟瑟發(fā)抖的樣子,疑惑道:“今天很冷嗎?” 一名商人嚯地站起來:“朱州牧,你今天必須得告訴我們一個準數(shù)——你到底招了多少兵?” 朱瑙挑眉,笑道:“這個是軍事機密。你打聽這事不太好吧?” 那商人明明膽怯,但事關性命大事,他還是硬著頭皮裝腔作勢:“我、我們幫你做事,你總得給我們一個準話,讓我們安心。難道你不信任我們嗎?” 朱瑙掃了眼眾人,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看。他微笑道:“你們真想知道?” 眾人瘋狂點頭。 朱瑙攤手:“好吧。算上原來的廂兵,應該有一千出頭了吧?!?/br> “咕咚”一聲,剛才問話的商人腿一軟,直接滑到椅子底下去了。 一千出頭??一千出頭對兩萬大軍???開什么玩笑?。。?/br> “成都府已經(jīng)在加緊練兵,打造軍備,囤積軍糧,修筑工事了??!他們馬上就要打過來了??!” 朱瑙往后傾了傾身,以免被飛濺的唾沫噴到。他仍是笑呵呵的:“沒有這么快。他們這么著急是因為他們以為我也在干同樣的事?!?/br> 商人們一個個把眼睛瞪得滾圓。什么叫他們以為你也在干同樣的事?難道你不是在干同樣的事?!難道那些練兵開礦的事你不是認真的嗎?! “你真的只招了一千人?真的???” 朱瑙攤了攤手,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你是覺得一千不夠嗎?可眼下閬州只養(yǎng)得起一千人。招多了容易破壞閬州的穩(wěn)定。” 眾人:“……” 如果是太平年間,貿(mào)然招太多兵馬的確容易導致民間動蕩。一個是太多勞力被抽調(diào),各行各業(yè)會缺人;二是稅率必會增加,使民心向背。但是——這還是太平年間嗎?!這都什么時候了?。〉瘸啥几蜻M來閬州還有什么穩(wěn)定可言?。。?/br> 屋內(nèi)一片寂靜,片刻后有人干笑道:“呵呵,呵呵,呵呵呵。朱州牧一定是在跟我們開玩笑。怎么可能只有一千?朱州牧真是太幽默了?!?/br> 眾人也都紛紛跟著干笑起來。 朱瑙微笑以對。他敢說實話便是知道沒有人會信。就算有人信了往外說,再聽到的人也仍然不會相信的。 今日商人們集結(jié)于此,乃是被朱瑙召過來的。朱瑙切入正題:“我找你們來,是想說糧行……” 他話還沒說完,又被人打斷了。 有個心理素質(zhì)不佳的商人嚶嚶痛哭起來:“朱州牧,求求你給我們透個底吧。你到底招了多少人???對付成都府兩萬大軍有沒有把握啊?” 朱瑙失笑。 少頃,他拿出一本簿子推到桌子中間,示意商人們自己看。 手快的人率先搶了過去,眾人還以為這是什么對付成都府的法寶,連忙擠成一堆,爭先恐后想看個究竟,還差點因為爭搶把簿子撕壞。然而等簿子一打看,眾人又傻眼:這哪是什么法寶?分明是本賬本,記錄的是各地糧價變化的情況。 立刻有人抬頭道:“朱州牧,這……” 朱瑙卻閉眼靠在椅背上,一副他們不看完賬本他不打算說任何話的態(tài)度。 眾人只得耐下性子繼續(xù)翻看。 由于在座都是非jian糧行的東家,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早已知道朱瑙一直在通過糧行監(jiān)視各地糧價的變化。有些人也因此跟著關注了。 自打成都府要募兵的消息傳出,蜀中各州的糧價就開始上漲。等募兵真正開始,糧價又繼續(xù)上漲。這也是正常的。官府開始收購軍糧,致使民間存糧變少,許多農(nóng)戶被征兵,田里勞力減少,都是糧價上漲的原因。但是這又如何呢? 有人看完賬本仍然不明所以,只等著朱瑙詳細說說募兵的事。有人看到最后,看出來一些名堂,不由陷入沉思。 ——最近的糧價,漲得似乎有些快了。先前雖然也一直都在漲,但都是在某個節(jié)點忽然漲上一波,或者平穩(wěn)地慢慢上漲。但最近這段時日,糧價的漲勢變得更快了,幾乎是一天一個新價。 按理說,募兵已經(jīng)結(jié)束,并沒有什么事件會推動糧價繼續(xù)上漲。但有時候糧食的價格反應出的是老百姓的心態(tài)。糧價的持續(xù)上漲,說明百姓正處在焦慮的情緒中——他們擔心災難已經(jīng)發(fā)生或者即將發(fā)生,所以在囤積糧食,才會導致價格的迅速上漲。 一名老成的商人問道:“朱州牧今天找我們來,到底所為何事?” 朱瑙這才不急不忙地開口:“我對于非jian糧行的運作有一個決定,但這或許會影響到糧行的發(fā)展,你們都是糧行的東家。因此做決定之前,我應當與你們商量一下才是?!?/br> 眾人全都肅然地看著他:“朱州牧請說?!?/br> 朱瑙淡淡道:“我打算cao縱糧價。非jian糧行恐怕要jian一回了?!?/br> 眾人都是一愣。 其實對于商人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商人本就是無利不起早的人群。然而這話由朱瑙說出來,實在是有些稀奇。先前為了擴展非jian糧行,朱瑙對于糧行的定價與利潤有嚴格的限制,堅持薄利多銷。而現(xiàn)在…… 有人問道:“朱州牧打算怎么做?” 朱瑙道:“通知各地糧行管事,從今日起,糧價每日翻一倍,連續(xù)五日。五日后,重新任糧價自由漲跌?!?/br> 此言一出,在座的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氣!他們?nèi)际巧倘?,明白這會造成什么樣的結(jié)果。 有更聰明的人,甚至已經(jīng)想明白了朱瑙布的整個局。 一時間,人人色變,看朱瑙的眼神也全都變了。 饒是他們認識了朱瑙這么久,卻從來沒有看透過。這朱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啊…… ===== 成都軍營。 士兵們早上出去修筑工事,直到黃昏時才回來。可回來后軍官卻仍沒有放他們回去吃飯休息,反倒將他們拉到校場上訓練。 校場上,不聽訓練時的叫喊聲,卻只聽見士兵們義憤填膺的抱怨聲。 “我們天天干活,都快累散架了,還不讓我們回去休息,訓什么練?。坑袥]有把我們當人看?” “我都餓死了,就不能讓我們先吃飯嗎?” “不行了,我真的睜不開眼睛了……” 站在高臺上的軍官見底下眾人鬧哄哄的,不由臉色鐵青,揮舞手中的長鞭:“全都給我閉嘴!” 抱怨聲仍不停歇,直到軍官真的用鞭子抽了兩人,聲音才漸漸小下去。 “全都給我打起精神cao練!明天你們就要出兵了!” “嚇?!”校場上再次炸開。 “明天出兵???” “開、開玩笑的吧??” “出兵去哪兒啊……” 軍官滿臉郁悶,狠狠甩鞭子:“安靜,全給我安靜!” 眾人逐漸安靜下來,這次卻不是因為害怕被打,而是想知道他說的出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軍官的心里也滿是郁悶。本來袁基路說能給半年的時間cao練這些兵,他已經(jīng)覺得時間很不夠用。誰想到這才剛過了幾天,居然忽然就有任務了。 事情的緣故是這樣。自打開始募兵以后,蜀中各地的糧價就一直在漲,老百姓擔心很快會要打仗,所以難免有些恐慌地進行屯糧。但畢竟這也就剛募完兵,打仗的事還沒影子,加上官府也有進行控制和安撫,糧價漲了些也沒什么影響。 可就在幾天以前,也不知道什么緣故,各地糧價忽然全都飛漲,每天翻上一番。這下老百姓那被壓抑的焦慮徹底爆發(fā)出來了!焦慮所導致的結(jié)果便是民憤。 短短數(shù)日,各地發(fā)生了多起百姓集中鬧事的案件,有些地方的百姓甚至舉村舉鄉(xiāng)鬧造反,把縣鄉(xiāng)官員都殺了。更有甚者,不知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打出旗號要推翻暴政,迎接閬州的明官來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