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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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還得了?消息傳到成都府,袁基路簡直暴跳如雷。由于鬧事的百姓越來越多,各地官府已經(jīng)無力控制,此時就只能派出軍隊前往鎮(zhèn)壓了。 即使這些新兵壓根沒怎么訓(xùn)練過,軍官也明知道此舉問題甚大??稍芬讶幌铝睿贈]有回寰的余地。 軍官深吸一口氣,高聲道:“綿州有反賊作亂。明日我點兵三千,隨我去綿州鎮(zhèn)壓反賊!” 校場上瞬間嘩聲如雷! 第87章 策反 明天就要出征的消息一經(jīng)宣布,軍營中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中。 士兵們參軍之后整天忙于勞作,對外界的消息不那么靈通,直到此時人們才知道,原來綿州已有許多百姓開始造反了!不僅是綿州,在這短短一段時日內(nèi),蜀中各州幾乎沒有一處太平的地方,外面的局勢已然天翻地覆。 一時間,震驚、憤怒、茫然、擔心、蠢蠢欲動……種種情緒充斥著軍營,人心躁動。軍官們費了極大的力氣,幾乎喊破了喉嚨,揮斷了手里的鞭子,終于勉強將這股躁動壓制下去。 天漸漸黑了,軍營中的嘈雜聲也漸漸小下去。然而有多少人無法入眠,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 漆黑夜色的掩映下,數(shù)人偷偷摸摸從各個營帳中摸出來,來到一個帳篷后匯合。 衛(wèi)玥將人數(shù)清點了一番,發(fā)現(xiàn)還缺一個趙老大。又等了一會兒,趙老大終于摸黑過來了。 衛(wèi)玥問道:“你怎么那么慢?” 趙老大道:“別提了。我睡的那帳子里有好幾個是綿州來的。聽說明天要出兵鎮(zhèn)壓綿州百姓的事,大家都氣壞了,一直在罵成都府的狗官,罵到這會兒了都還沒睡呢。我是借口拉屎偷偷溜出來的,一會兒我得趕緊回去?!?/br> 立刻有人附和道:“我那帳子也是?!?/br> “我也是我也是!” “哎,話說外面怎么突然就亂了?是朱州牧干的好事么?” “應(yīng)該是吧?朱州牧可真厲害……” 眼看眾人說起閑話來了,衛(wèi)玥忙打斷道:“行了,都別扯了,趕緊說正事?!?/br> 眾人這才收起聲來。 有人躍躍欲試道:“衛(wèi)哥,現(xiàn)在可是好時機啊。下午宣布出兵的消息以后,我已經(jīng)聽見好幾個人在那討論想沖進官府把狗官殺了、想要造反。我們現(xiàn)在去煽動,那肯定是一呼百應(yīng)??!” “對啊,我也聽見了。衛(wèi)哥,到我們動手的時候了嗎?” 衛(wèi)玥卻道:“不,不急。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一旦失敗,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眼下時機還不成熟,我們再等一等?!?/br> 的確,眼下軍營中已經(jīng)群情激憤,可許多人憤怒之余仍心懷畏懼,嘴上罵得再響,未必真敢拿出行動。若他們現(xiàn)在就去策反軍隊,效果未必會好。且此時軍官也必然滿心戒備,嚴查異動。事情一旦敗露,辦不成事還是小事,他們丟了性命才是大事。 眾人卻想不到什么多,只問道:“衛(wèi)哥,我們還等什么?” 衛(wèi)玥勾了勾唇角,道:“等頭陣打響了,才能輪到大軍出擊。不急,就快了?!?/br> 眾人茫然對視。頭陣打響了?那是指什么呢…… ===== 翌日一早,士兵們是被擊鼓聲吵醒的。 軍中果然已開始點兵。據(jù)說綿州有上千民眾參與了暴動,因此軍隊要派出三千兵馬,也就是六個營的軍隊前往鎮(zhèn)壓。 卜西、越冬所在的營亦在此次被點兵的行列中。誰也沒料到,他們第一次回綿州,竟會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兩人心情復(fù)雜地從帳中出來,正要去校場集合,只聽幾名軍官在人群中扯著嗓子喊話:“誰是綿州籍的?綿州籍的全給我回去,這次出征你們不用去!” 兩人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覷。 昨晚他們營中幾個綿州籍的士兵還湊在一起偷偷商量,這次回到綿州去他們必是不愿對鄉(xiāng)親下手的,索性到時候找個機會偷偷開溜,有脾氣暴的還在那兒提議讓大家一起造反得了。難道他們的計劃已經(jīng)提前泄露了?還是軍官預(yù)料到有可能要出事,所以故意不讓綿州籍的兵參加? 越冬遲疑著向后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聽話地回去營帳中。然而邊上一只手堅定地抓住了他。 “走,去校場?!?/br> 越冬吃驚地看著卜西。軍官不是說了不讓綿州籍的人去嗎? 卜西卻笑道:“走吧。這地方的規(guī)矩你還不知道嗎?那就是根本沒有規(guī)矩可言啊。”一面說,一面拉著卜西向校場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兩人一路走去,根本沒人攔他們。到了校場上放眼一看,隊伍里分明有不少綿州的同鄉(xiāng),也無人來管。 此番百姓的暴動來勢洶洶,出兵的命令也來得匆忙。昨晚接到命令,今天早上就要出發(fā),軍官們何來的時間一一核對出身?加上這軍中本就管理混亂,當初收來了一大堆冒籍的流民,想要分辨實在太難,也只能吆喝幾聲,指望著綿州籍的士兵能自覺退出了。 不多時,六營的士兵集結(jié)完畢,負責的軍官便匆匆?guī)е麄兂d州出發(fā)了。 ===== 此時此刻,成都府衙內(nèi)的每個官員臉上都陰云密布,不時有行色匆匆的官吏到各處通報消息。然而這幾天來,官員們聽到的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壞消息,已快對新消息的到來感到驚恐。 ——軍隊里又出了打架斗毆殺人的案件。 ——某州和某某州都發(fā)生了百姓暴動的事件。 ——糧價暴漲,收購軍糧的官兵遭到百姓的反抗,官兵遭百姓打死數(shù)人。 好像是忽然之間,又像是逐漸生變,成都府陷入了一個泥沼,秩序正在土崩瓦解。 盧清輝領(lǐng)著一名侍從腳步匆忙地走在官府的大道上。他剛擬完一份討伐朱瑙的檄文,正打算親自去拿給相關(guān)的官員看,隨后讓官員往民間發(fā)布。然而他剛拐過一個彎,正巧碰上了迎面過來的徐瑜。 兩名少尹看見對方,同時停下了腳步。 徐瑜問道:“清輝,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來得正好,盧清輝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怒斥道:“徐瑜,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能讓那非jian糧行開張!如今他們惡意cao控糧價,已致使蜀中大亂!你高興了么?!” 徐瑜眉頭一跳,看到他手中攥著的文稿,已大概知道他的去向。面對盧清輝的指責,徐瑜既不生氣,也不慚愧,垂下眼低聲道:“弄成如今這樣我的確沒有想到?!?/br> 盧清輝冷笑道:“你沒有想到?你當真沒有想到?他開糧行壟了斷蜀中糧食經(jīng)營,他的陰謀你就當真一點都沒有想到嗎?不要告訴我你以為他在行俠仗義、救濟民生!” 又道:“我總算是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光明正大地招兵買馬了,我總算明白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明明是他一手攪亂蜀中形勢,可如今外頭那些百姓竟然叫著嚷著想要他來救民于水火之中?簡直可笑至極!” 眼下蜀中各地暴亂頻起,皆是因為糧價忽然飛漲,物價徹底紊亂,老百姓們吃不起飯了,不得不揭竿起義,反抗暴政。而糧價的暴漲正是非jian糧行所cao控的。只是這一點絕大多數(shù)百姓卻并不知曉。 對于絕大多數(shù)百姓而言,他們甚至不知道非jian糧行是閬州的商人主持的,不知道這間糧行與閬州牧朱瑙有什么關(guān)系。老百姓過日子哪關(guān)心這個?只管糧行的價格優(yōu)惠,便認準糧行購買糧食了。 而此番非jian糧行cao控糧價暴漲,亦不是憑空生事。他們本就是借著百姓恐慌、糧價上漲的趨勢,將這把欲燃未燃的火把徹底點燃了。而且他們也只是起了個頭,往后的混亂便全是自然而然的了。老百姓并不知道這是非jian糧行的手筆,只以為自己恐慌的事情終于到來,于是將所有的矛頭全指向了官府。 然而老百姓看不出非jian糧行的詭計,熟悉經(jīng)濟形式的商人和官員卻只要稍作研究便能明白朱瑙的陰謀。于是盧清輝暴跳如雷,立刻洋洋灑灑執(zhí)筆寫下近千字的討伐檄文,準備名官吏們四處張貼公告,誓要向所有被蒙蔽的百姓揭發(fā)朱瑙的真面目。 他憤怒地指責徐瑜一番之后,不欲與徐瑜過多糾纏,繞過徐瑜繼續(xù)往前走??蓻]走兩步,卻聽見徐瑜在背后叫他。 “清輝。” 盧清輝不打算搭理他,繼續(xù)走自己的路。 “你當真覺得,如今的亂局是朱瑙造成的么?或者說,你覺得這只是他一人之過?” 盧清輝身形一頓,腳步放慢。 “我亦不愿見此亂象?!毙扈らL嘆一口,“然則滴水穿石,蟻xue潰堤。他不過是最后第一滴水,最后一只螞蟻罷了?!?/br> 盧清輝的腳步終于徹底停下。他并沒有轉(zhuǎn)過身面對徐瑜,然而他的呼吸忽然變得有些急促。 導(dǎo)致蜀中今日之亂局的若不是朱瑙,那是誰?若不是暴漲的糧價,那是什么? 是昏庸無道的袁基錄,是腐敗已久的官場,是作威作福的豪強大族,是混亂霸道的募兵。但凡無此種種,便是非jian糧行如何攪局,亦造不成今日之局面。 民怨如水沸,煮水之鍋早已架上,燒鍋之薪早已點燃。 徐瑜道:“你指責我什么,我都無可狡辯。然而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說一句:你之過,我之過,都甚于朱瑙之過。” 盧清輝渾身一震,攥文稿的手捏得死緊。 片刻后,徐瑜忽又想起一件事來,道:“對了。我方才從府尹那里出來。昨日他聽說綿州有上前百姓聚眾鬧事,立刻下令讓軍營點兵三千前往鎮(zhèn)壓。” “什么?!”盧清輝震驚地回頭。 徐瑜扯出一個一言難盡的笑:“我勸過了。從昨日勸到今日,無論怎么勸他也聽不進去。他說此事決不能縱容姑息,否則助養(yǎng)暴民。眼下那三千士卒恐怕已在路上了。” 盧清輝登時倒吸一口涼氣。那三千士卒才訓(xùn)了多久,竟就匆忙出兵?!且調(diào)用三千士卒鎮(zhèn)壓百姓……無論鎮(zhèn)壓成功與否,結(jié)局都將不堪設(shè)想。 徐瑜沒再說什么,只深深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 盧清輝望著他的背影,心情劇烈動蕩,久久不能言語。 良久,他的侍從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少尹,我們還去么?” 盧清輝這才像忽然從夢中驚醒一般。他低下頭,看看已被自己捏成一團的檄文,慢慢展開。這是他方才情緒激憤時所寫,洋洋灑灑,頃刻完成的千言書。然而才剛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重看上面的言語,竟有不少已覺荒唐可笑。 片刻后,他用力將檄文揉成一團,狠狠摜在地上。滿腔心緒無處發(fā)泄,他瘋了似的用力往那紙團紙團上跺了幾腳,怒喊道:“?。“ ?!” 遠處路過的官吏紛紛驚恐地向他側(cè)目。 盧清輝喊完跺完,氣也xiele。他緩緩彎腰撿起紙團,拖沓著腳步回來時處去了。 ===== 軍隊進了綿州后,士兵們才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外面的變化當真不小。 沿路過來時,他們在路上就已看見了幾具尸體。有百姓的,也有官差的。土地被血洇黑,看得人觸目驚心。 軍官忽然命令士兵們?nèi)客O滦菡?/br> 士兵們停下,帶隊的軍官攀上一塊大石,站在高石上訓(xùn)話。 “再往前走一里地就差不多到了!前方的幾個村莊都參與了叛亂,你們一會兒過去,見人就扣下。有膽敢反抗者,可就地誅殺!” 軍隊一片嘩然。這一路過來,盡管軍官們再三警告,士卒們一直都在交頭接耳。所有人都剛剛從百姓中出來,沒有人愿意對百姓動手。他們蠢蠢欲動地想要做點什么,可又沒有討論好到底該怎么做。話說回來,即使今日他們已被匆匆調(diào)集出征,因為軍隊根本來不及打造三千把兵刃,他們大多人手中仍然空空如也,只有少數(shù)人領(lǐng)到了木棍作為武器。這大概也是鎮(zhèn)壓千人的暴動就要調(diào)出三千人軍隊的緣故。 就在此時,有些眼尖的人已看到一個黑影正在向軍官站立的大石上攀爬。他們頓時倒吸冷氣,一錯也不錯眼地盯住那黑影。 軍官自己對此卻毫無察覺,仍在居高臨下地環(huán)視隊伍。他嫌惡地斥責道:“全都給我打起精神來!你們進了軍隊,就是軍人,軍令如山,誰敢不從,我……” 話未說完,順利攀上大石的黑影猛地從背后撲向他,用一根繩索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那軍官嚇了一跳,立刻死命掙扎起來,然而那繩索勒得極緊,瞬間切斷了他的呼吸。他的體力迅速下降,額上青筋暴起,無論怎樣用力也掰不開繩子。 三千士卒大都看到了這一幕,瞬間哄鬧起來,卻無一人有上前阻止的意思。而隨隊中亦有幾名軍官,大都站得較遠,看到這一幕大抵是驚呆了,竟好半天才有人匆忙跑過去想施以援手。然而龐雜的士兵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多時,最高軍官的雙手漸漸垂下,雙眼外凸,已然沒氣了。 動手的年輕人將軍官推下大石,自己在大石上站了起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衛(wèi)玥在劍州手下的年輕人,他今日亦在出征的營隊中。 年輕人掃視烏泱泱的軍隊,放開嗓子大喊道:“兄弟們!不要再為狗官效力了,回家去吧!”“全都回家去吧!回到你們的親人身邊去吧!” 軍隊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