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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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潺潺,水花有節(jié)奏地擊打在石頭上,與風聲合奏,仿佛一首余韻悠長的樂曲。此處不靜似更靜,賈聰每到此處來走,心中憂慮煩愁便能被流水帶走,神智愈發(fā)清明。 他正低頭走著,忽聽身后傳來可疑聲響。還沒等他回過頭去,一把刀便已架在他脖子上了。刀鋒的寒氣和皮膚的銳痛感讓他一動也不敢動。 “不許叫,老老實實跟我走?!鄙砗笕说吐曂{。 賈聰異常配合地跟著挾持他的人走,不一會兒來到一片樹叢后。 四下無人,賈聰鎮(zhèn)定地問道:“敢問閣下何人?有何意圖?” 那人冷冷道:“你不必知道。若想活命,我問你的話你老老實實回答。” 賈聰?shù)溃骸伴w下想問什么?” 那人道:“我問你,劉不興手下副將、校尉各有幾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個帳里?” 賈聰不慌不忙道:“若閣下不肯表明身份,這些問題恕我不能回答?!?/br> “哦?”那人緊了緊手里的刀,“你還敢跟我談條件?” 頓了一頓,又品出賈聰方才那話話里有話,奇道:“你說不說,跟我身份有什么關系?我是什么人你能說,我是什么人你不能說?” 賈聰平靜道:“我對劉將軍未有貳心??绍娭杏腥思岛尬?,想要陷害我。若你是故意偽裝成敵人來套我的話,想陷我于不義,我必不能順從?!?/br> 那人愣了愣,仔細琢磨了一番這話,明白了:“哦,你怕我是許竹本派來陷害你的。我不是。”頓了頓,又道,“我就是你們劉將軍的敵人,現(xiàn)在我問你話,你不說我就殺了你,你到底說不說?” 賈聰?shù)溃骸澳闳绾巫C明你不是?” 那人:“……” 這番對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思索片刻,略微松開架在賈聰脖子上的刀,讓賈聰可以看清那刀的模樣:“我要是許竹本的人,我拿的刀必定是你們軍庫里的刀??晌疫@把刀是成都府鐵冶工坊特制,你們的人想必弄不到。” 賈聰往那刀柄上看了一眼,刀柄上果然有成都府工坊的字樣。正如此人所說,即便許竹本設計陷害他,這樣的細枝末節(jié)卻是顧全不到的。此人應當?shù)拇_是成都府來的。 賈聰?shù)溃骸拔胰舨徽f,你當真會殺了我?” 那人道:“當真?!?/br> 賈聰幽幽嘆了口氣:“那我就只能說了?!彼痪o不慢,將劉不興帳下所有副將、校尉的名字全報了出來,這些人手下各統(tǒng)轄哪些營、他們住在哪間帳中,亦交代清楚。 此刻挾持賈聰?shù)牟皇莿e人,正是衛(wèi)玥。他這幾天帶著人以各種身份接近劉不興的軍營,打聽了不少軍營里的消息,而最引起他興趣的便是這個賈聰。他聽聞是因為賈聰?shù)慕ㄗh,薛寶灰才會向朝廷上書請命;又聽聞賈聰曾反對劉不興入蜀,還建議他南下桂柳,只可惜這意見最后沒被劉不興采納。 若傳聞屬實,這賈聰可是個極厲害的人才。這樣的人朱瑙想必也會感興趣,就算朱瑙不感興趣,也不能再將他留在劉不興的帳中,否則后患無窮。因此衛(wèi)玥在對賈聰?shù)牧曅宰隽艘环{(diào)查、知道賈聰每日午后都會獨自來河邊行走時,便冒險地親自來了。他要試試這賈聰?shù)降资莻€什么樣的人,然后決定是殺了還是擄過去交給朱瑙,又或是做其他安排。 這幾日衛(wèi)玥也調(diào)查了劉不興手下的其他重要人物,他問賈聰這個問題,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賈聰?shù)膽B(tài)度。而賈聰回答的與他調(diào)查的相一致,可見賈聰說的是實話。 衛(wèi)玥道:“你還真說了啊?你這可是通敵之罪,你通敵不怕被處死么?” 賈聰?shù)溃骸拔艺f了是通敵,不說你也要殺我。既然橫豎都是死,何不多活片刻?” 衛(wèi)玥挑眉。從他挾持賈聰以來,賈聰就沒有過明顯的抗拒和抵觸,甚至像是早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似的。這可就有點意思了。 片刻后,衛(wèi)玥又問:“那我再問你,你方才說的那些軍官,有哪些人對劉不興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他?又有哪些對他有貳心,可以煽動離間?” 賈聰想了想,道:“只有戴史、王斯對劉將軍最忠心,其余都算不得死忠。最易于離間的當屬周葵、楊何、姜石?!?/br> 衛(wèi)玥饒有興致道:“又這么老實?賈參謀,你這要不是在誆我,難道是早就有心叛變了?” 賈聰?shù)坏溃骸百Z某膽小貪生,惜命而已?!?/br> 衛(wèi)玥看著他若有所思。他方才說的屬不屬實,再花力氣到軍中調(diào)查一番也能弄清楚。看他這態(tài)度,不像是在說謊。而他為何會如此配合呢? 衛(wèi)玥笑道:“賈參謀,我聽說你有許多高明的建議都沒有被劉不興采納,在軍中你還遭到小人的嫉恨和排擠。像你這么聰明的人,想必也看得出劉不興目光短淺,非可造之材。你在他軍中任職太屈就了,是不是早就有心來投奔我們成都府?既如此,你怎么不早給我們傳個信?也省得我來劫你了?!?/br> 賈聰平靜道:“閣下誤會了。賈某雖膽小,并非賣主求榮之輩。若非閣下今日以性命相脅,賈某也無意如此。” 衛(wèi)玥又是一愣,旋即樂了。這賈聰果然非常聰明,不光聰明,還活得很透徹。膽小惜命雖是缺點,卻也是人之常情,并非死罪。而賣主求榮才是真正致命的缺點,不管此人有多聰明,若他是個賣主求榮的人,便是朱瑙這樣的妄人恐怕也容不下他。 衛(wèi)玥本都想把刀從賈聰脖子上挪開了,想了想,還是繼續(xù)架著了。免得他不受到性命威脅就不肯再老實配合。 衛(wèi)玥道:“賈參謀,你可知道我今日問你這些話的用意何在?” 賈聰答道:“朱府尹想離間劉將軍的手下,讓他們弒主。一旦劉將軍死了,軍中勢力分化,朱府尹便可輕易吞并?!?/br> 衛(wèi)玥十分欣賞地點頭,笑道:“沒錯,賈參謀果然絕頂聰明!“ 正如賈聰所言,劉不興是非死不可的。但此事又不是只要殺了劉不興就能成那么簡單。這里畢竟是五千兵馬,若真成了一盤散沙,失去控制,很可能會和從前那兩萬亂軍一樣到處燒殺搶掠,破壞治安。因此最好的方法是策反劉不興手下的一些軍官,讓他們動手去殺劉不興。這樣一來,劉不興雖然死了,軍隊卻也不至于徹底潰散,而是分化成幾個小的勢力。那時朱瑙再出手收編,也不會吃了不消化了。 衛(wèi)玥道:“賈參謀,既然你也有心,此事便簡單多了。我希望能由你出面,去策反那些軍官?!?/br> 按照原本的計劃,衛(wèi)玥得帶著人慢慢接近混進劉不興的軍隊,調(diào)查清楚軍中的各種人際關系,找出易下手的人,再想辦法威逼利誘。此方法雖好,卻也麻煩耗時。沒想到今日遇上一個郎情妾意的賈聰,他本就是劉不興軍中的人,由他出面,此事就容易多了。 賈聰?shù)溃骸斑@恐怕不行。” 衛(wèi)玥一怔,問道:“為什么不行?” 賈聰?shù)溃骸按巳允琴u主求榮之事,我做不得。” 衛(wèi)玥好笑道:“難道我問你話,你回答,就不叫賣主求榮了嗎?” 賈聰?shù)溃骸拔覟楸C痖w下所問。這些事情即便我不說,閣下也一樣查得到?!?/br> 衛(wèi)玥道:“若你不肯為我做事,我就殺了你呢?” 賈聰?shù)溃骸拔译m不想死,卻也別無他法?!?/br> 衛(wèi)玥蹙眉。這賈聰或是過于謹慎,或是惜命,又或者真是有他自己的原則。畢竟若真由他出面去游說策反,他便置身于極大地風險之中,一旦事情敗露,他必死無疑。 衛(wèi)玥本想以富貴險中求為由勸服賈聰,但仔細一想,此人在劉不興手下時一貫不爭不搶,可見他聰明雖聰明,野心卻不算很大。這樣的說辭只怕說不動他。 片刻后,衛(wèi)玥不再強迫,轉(zhuǎn)而問道:“劉不興手下的軍隊可有派別?你方才說的那些軍官各自分屬什么派別?他們與劉不興可有過間隙?他們互相之間又有什么矛盾?” 賈聰正要開口,衛(wèi)玥忽從懷中取出一塊干凈的布,又撿來一塊炭石交給賈聰:“你把我問的這些全都寫下來給我。你若不寫,我當真殺了你!” 他逼賈聰留下字跡,這便成了一項把柄。若賈聰膽敢向他撒謊,又或是向劉不興通風報信,他便將這塊布送到劉不興的軍帳中。劉不興多疑,又有許竹本在旁煽風點火,賈聰便不通敵也通敵了。 賈聰望著那塊白布,又看看手里的炭石,搖搖頭,輕嘆一聲,趴在石頭上寫了起來。 很快,他將軍官們的派別、愛好、缺點、性情等都寫在布上。衛(wèi)玥拿起布片一看,簡直喜出望外。雖說賈聰不肯幫他做說客,但有了這份消息,也省去他太多調(diào)查的功夫了。往后只要稍加查證,確定這張布上寫的東西屬實,他就可立刻著手布局策反之事。 衛(wèi)玥將布妥帖折起,收進懷里,笑吟吟道:“賈參謀,事已至此,你是想再回劉不興軍中去,還是索性跟我回成都府得了?” 賈聰?shù)溃骸拔以谲娭羞€有幾個朋友,往日對我頗多照料。我若走了,閣下勢必會借我的失蹤為由在軍中挑撥離間,煽動人心。許參謀也會在旁興風作浪,到時候我那幾個朋友恐怕會遭殃。閣下若肯高抬貴手,還是放我回去吧。” 衛(wèi)玥眉頭一跳。 少頃,衛(wèi)玥爽快地答應了:“好,那你回去吧?!庇置阎惺蘸玫牟迹Φ?,“賈參謀,多謝了?!?/br> 賈聰站起來,拍拍身上蹭到的土灰,朝著衛(wèi)玥作了一揖,不慌不忙地轉(zhuǎn)身回去了。 ===== 轉(zhuǎn)眼,趙老大與戴史的協(xié)商就已經(jīng)進行了一個多月了。 協(xié)商剛開始的那幾天進展可謂十分迅速,雙方求同存異,很快達成了多項共識。劉不興每日聽到新的進展都會興奮異常,以為自己一展拳腳的時候就要到了。 然而事情卻并沒有劉不興想得那么順利。越談到后面,談判的進展就越慢。雙方有爭議的事情怎么也達不成共識。 戴史坐在桌前,已經(jīng)有些崩潰:“趙司馬,趙兄,二兩軍餉真的真的太少了??!我也不說每個人一年八兩軍餉了,哪怕就跟你們那兒的兵一樣,給我們每人每年五兩軍餉也行??!” 他從八兩讓到七兩,從七兩讓到六兩,從六兩讓到五兩,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自己的老底也露了,可對面的趙老大就是油鹽不進。而且到現(xiàn)在還是咬死了二兩這個數(shù),一文都不肯讓。這天底下有這么談判的嗎?! 趙老大翹著二郎腿,挖完耳朵吹了吹指尖上帶出來的耳屎:“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了。朱府尹就給了我二兩銀子的權(quán)限。你非讓我往上加,難道要我自己補給你么?你就是把我腸子里的屎都擠干凈了,也擠不出這么多錢呀?!?/br> 戴史絕望到想把他的腸子扯出來勒斷他的脖子。 他磨牙嚯嚯道:“趙司馬,我跟你說實話吧。這不是二兩銀子和五兩銀子的事兒。而是你們成都府的兵每年五兩銀子,我們劉將軍的兵每年二兩銀子,你若是劉將軍的手下,你怎么想?倘若人人都是二兩也還罷了,偏偏差了這么多,我們那兒的兄弟勢必心氣不平。一旦五千大軍鬧起來,就算劉將軍也未必壓得住。到時候出了什么事,誰擔得起這責任?” 他這話說的已是在威脅了。 可趙老大就跟沒聽懂似的,樂呵呵道:“什么叫我若是劉將軍的手下?我不是。你可千萬別亂說話,這話讓人聽去了,還以為我要做對不起朱府尹的事,我可擔不起。” 戴史:“……” 他跟趙老大說不通,也失去跟他說的耐心了,咬牙切齒道:“趙司馬要不還是派人回去請示一下朱府尹吧。事關重大,我恐怕趙司馬做不了這個主?!?/br> 趙老大奇道:“你怎么不派人回去請示一下你家劉將軍?” 戴史:“……” 雙方爭僵持著,外面忽然進來一個人,跑到趙老大耳邊如此這般嘀咕了幾句。 這幾天雙方都不斷派人回去稟報,也不斷有人來傳話,戴史只當是成都府派來的人,并未覺得奇怪。 那人與趙老大說完,趙老大點了點頭,那人又出去了。 戴史問道:“趙司馬,剛才那位是?” 趙老大道:“是朱府尹派來的,關于貴軍糧餉的問題,朱府尹有新的示下?!?/br> 戴史頓時眼睛一亮,來精神了:“朱府尹怎么說?” 由于趙老大這邊一直油鹽不進,開價開得這么不合理,戴史都懷疑是趙老大自作主張,根本沒給朱瑙好好傳話。因此他建議劉不興越過趙老大直接給朱瑙寫了好幾封信談這糧餉的問題??磥硭麄兊呐K于見效了。 趙老大慢條斯理道:“朱府尹說,二兩的軍餉是有點委屈貴軍。讓我給加一加。” 戴史眼睛更亮了,笑已懸在嘴邊。 卻聽趙老大道:“每人每年三兩,這就是朱府尹最高能給的數(shù)了。再多一文都不可能。貴軍要是有誠意好好為朱府尹服役,過兩年再加也不是不行?!?/br> 戴史的笑僵在臉上,正要分辨,趙老大卻驀地站了起來,笑嘻嘻道:“就這樣吧。請戴副將回去跟你們劉將軍稟報。如果劉將軍還是不肯接受這個數(shù),那太可惜了,是咱們沒有緣分。我先回去休息啦!”說完便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留下戴史目瞪口呆:“你……你!”怒氣無處發(fā)泄,只能將桌子掀了。 ===== 最新的協(xié)商進展傳回劉不興營中,劉不興一聽也火大了:“他真這么說?軍餉最多三兩?我不接受就不談了??” 回來傳信的使者苦著臉道:“是,將軍。戴副將原本還想再努力一番,可那邊的趙司馬直接閉門謝客,讓戴副將只要告訴他答應還是不答應,其余的話一律不肯聽。” 劉不興怒道:“豈有此理!他打量我當真不敢打他嗎?!我他媽都駐軍在仁壽了,我一天就能揮師打進他成都去!” 使者不敢吭聲,許竹本和賈聰也不說話。事情已進展到這份上,誰又愿意真的打呢? 劉不興也就是放放狠話,待氣頭過去,他惱火地踹了下桌子,也不再提發(fā)兵的事了。 說實話,都談了這么久了,除了這一條軍餉談不攏,其余條件都可謂十分優(yōu)厚。他要的職位有了,朱瑙也同意了他兩年內(nèi)將軍隊擴充到兩萬,他在官府中討要的幾個官職都許給他了,甚至允諾讓他帶兵去打京兆府,打下來就把京兆府那寶地封給他。如果說一開始他很著急要和朱瑙合作,那現(xiàn)在他只有比一開始更著急。畢竟他想要的一切都已唾手可得,只差那最后一步了。 三兩……總比之前的二兩好了。 良久,他哼哼道:“許參謀,賈參謀,這事兒你們倆怎么看?” 許竹本看劉不興的臉色、聽他的語氣,便知他已然心動,忙道:“那朱府尹一毛不拔,實在可恨!不過若這三兩銀子是暫時的,往后能再加上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再者雖說糧餉低了些,那朱府尹開出的其他條件倒也還不錯。將軍可以慎重考慮?!?/br> 劉不興又看向賈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