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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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聰一愣。 那賈一珍也是微怔了怔,問道:“不知是哪個‘悔’字?”又想起上回自己說的話,好奇道,“難道是‘大義之下,難免有晦’的晦?” 謝無疾道:“不。是行事無悔的悔。” 賈一珍了然,神色玩味地笑道:“哦~” 謝無疾已準備離開京兆府,連馬都已備好了,這時候也懶得再拖沓周旋。他沒繞任何彎子,直接切入話題:“不知賈兄那句話該作何解?” “哪一句?”賈一珍問道,“‘大義之下,難免有晦’?” 謝無疾頷首。 賈一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不疾不徐道:“其實我不認得謝將軍,不清楚他為人如何,更不知道他性情如何。我這人滿口胡話,若與兄臺見解不同,兄臺不必放在心上。” 謝無疾凝眉。 午聰見賈一珍不肯說,便知道他心有顧忌。如今人人都知道城中有謝無疾派來的使者,上回那桌人也是因為忌諱這個話說到一半就跑了。于是他忙打起圓場:“賈兄不必……”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謝無疾打斷了:“我就想聽賈兄胡說八道?!?/br> 午聰:“……” 他訕訕閉嘴,索性不插話了。 既然謝無疾這么說了,那叫賈一珍的年輕人倒也不扭捏。他笑呵呵道:“其實也沒什么。我相信謝將軍是有大義的人,只不過身居其位,身負其職,難免有一些……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所以才說‘有晦’?!?/br> 午聰愣住。上一回他就覺得這年輕人看事通透,可今日這幾句,才知道他看得到底有多通透!這道理并不是很深的道理,可旁人總是隔簾看月,隔水看花,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別人的難處,卻總在一旁自以為是地說風涼話。有幾個人能知道,人一旦處在一個位置上,世上的事情就不再是愿為或不愿為,而是不可為之與不可不為了。謝無疾有很多遭人詬病的地方,其中有多少是不可不為呢? 謝無疾定定地看著那年輕人。 良久,他忽然道:“你是什么人?” 年輕人倒還沒甚反應,那叫程十八的少年卻忽然戒備起來。他的眼神一變,謝無疾和午聰都敏銳地察覺到了,立刻將目光向他投去。 程十八警惕道:“你們又是什么人?為什么一直盤問我家公子?” 午聰微怔,心道這少年倒是很護主。又心道謝無疾問話時的確過于直白了,難免要引起別人的戒心。 謝無疾亦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并無冒犯之意,只是覺得賈公子見識深厚,若非讀書萬卷,便有豐厚閱歷,是以有此一問。” 賈一珍笑笑,道:“我只是個生意人?!毖韵轮?,并不打算言明家世出身。 畢竟是茶館中萍水相逢,這也是人之常情。午聰盤算著是否先打聽些此人的大致消息,改日另外派人來詳細調查,畢竟謝無疾要招攬人才,也不能收來歷不明的人。 謝無疾卻已略過這一茬,繼續(xù)問了下去:“依賈兄所見,若謝無疾此人欲成大業(yè),他該如何行事?” 午聰連忙又閉上嘴??磥碇x無疾是打算先試試此人的深淺,若他言之有物,再繼續(xù)考慮招攬的事。 賈一珍把玩著茶杯,道:“吳兄不問我謝將軍若要無晦,該如何行事嗎?” 謝無疾不以為意:“有晦如何?無晦如何?人生在世……”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賈一珍點點頭,又笑起來,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茶。 午聰不知他笑什么,屏息等著他的回答。 片刻后,賈一珍終于開口:“依我愚見,謝將軍的路選錯了,若執(zhí)意走下去,恐怕走不長遠?!?/br> “什么?!”午聰瞬間脫口而出。他原本十分期待此人會說什么,畢竟聽此人先前言語,像是欣賞謝無疾的。萬沒想到此人竟會口出如此狂言!他對這人的好感瞬間消弭殆盡。 謝無疾倒并未動怒,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賈一珍看:“錯在何處?” 賈一珍悠悠道:“以戰(zhàn)止戰(zhàn),永無寧日?!?/br> 午聰皺眉。他先前覺得這賈一珍是難得看事通透的人,原來是他看錯了。兩句話說得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風涼話。 謝無疾固然四處征戰(zhàn),平定戰(zhàn)亂,卻并非是個只懂得打仗的蠻橫武人。他每到一地,頭一件事便是將官府的官員找來,命他們好生治理??赡切┕賳T一個比一個沒用,他們又找不到出色的人才,這難道也是他們的過錯? 賈一珍卻還沒說完,他抬起眼,笑吟吟地看了午聰一眼,又看向謝無疾:“我不知道謝將軍是否清楚一件事——亂世并非即將終結。而是,剛、剛、開、始?!?/br> 午聰愣住。 謝無疾很久沒說話,目光直喇喇地盯著賈一珍。賈一珍倒也不畏懼,坦然與他對視。 茶館里仍是熱鬧非凡,這一桌卻驟然靜了下來,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無疾再次開口:“賈兄。” “嗯?” 謝無疾平靜道:“我有一個朋友在謝家軍中謀事,聽聞謝家軍正在招攬?zhí)煜氯瞬?。賈兄見識過人,可有志向到軍中任職?” 午聰頓時吃了一驚。他其實并不明白賈一珍剛才那番話的意思,還覺得這人胡說八道,很是討嫌。難道謝無疾覺得他說得對嗎?! 但不管怎么說,他們不清楚賈一珍的身世底細,謝無疾這就招攬,難免過于急切了。他平日一向作風沉穩(wěn),怎會如此? 午聰還沒想明白,謝無疾那難得的沖動就被人無情地拒絕了。 賈一珍笑道:“吳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眼下我生意做得很好,還是算了吧?!?/br> 謝無疾問道:“有多好?” 賈一珍想了想,謙虛道:“也就比謝將軍掙得多點兒。然后……吃得比謝將軍好點兒,穿得比謝將軍暖點兒?!?/br> 謝無疾、午聰:“……” 兩人頓時無語了。其實商人掙得比謝無疾多也不稀奇,更何況謝無疾……其實挺窮的……謝無疾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辦法給他開出多高的俸祿,要招攬也只能用其他條件誘惑。可這人這樣說話,擺明他看重錢財更勝于其他。 雙方僵持片刻,賈一珍往門外看了一眼,道:“天色不早,我該回去了?!?/br> 謝無疾仍未放棄招攬之心,道:“我與賈兄一見如故,賈兄可否告知住址,改日我想登門拜訪?!?/br> 賈一珍道:“文定巷?!?/br> 謝無疾記下,道:“后會有期。” 賈一珍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后會有期?!?/br> …… 那兩人走后,謝無疾與午聰自然也不在茶館中多留。他們回去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關中,回延州做開戰(zhàn)的準備。 出了茶館,午聰問道:“哥,那人方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亂世才剛開始?” 字面上的意思他當然聽得懂,他不明白的是,賈一珍說謝無疾走錯了路,又說亂世才剛開始。這其中有何關聯(lián)? 謝無疾低聲道:“他是說我太心急了?!?/br> 午聰茫然:“???” 謝無疾未再解釋。 這兩三年來,他的地每多一寸,他的兵每多一個,他的身不由己就會增添一分。這其中的牽扯很難與人講明白,連他自己也是花了很長時間才能將他過去作為與今日得失之間的關系梳理明白,甚至還有許多地方梳理不明白。 他打下的城又被破,他鎮(zhèn)壓的禍亂又再起,是他用人不善的緣故?是他手下缺人的緣故?還是他不得人心的緣故? 或許都不是。是他走錯了路。他并非不知得天下要治天下,只是他一直以來的做法是先平亂,再慢慢治理??蓙y象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來來去去,反反復復,總也平不完。 那人所言,亂世并非即將告終,而是剛剛開啟??芍^一語中的。若要以兵力平定這亂世,或許唯有將天下徹底打爛了,打到再無人有力還擊時方告終結。 而若不走這條路…… 謝無疾喃喃道:“文治武功……” 午聰?shù)溃骸笆裁???/br> 謝無疾自嘲一笑。 古語云文治武功,而非武功文治。是因為文治當先于武功? 有一瞬間,謝無疾不想回延州了。他想去文定巷,找那個名叫賈一珍的年輕人徹夜長談??扇缃駮r日無多,他若再耽擱,必趕不上開春時入關中屯兵耕種。三萬大軍的口糧是當務之急,不管對路錯路,已容不得他停下。 謝無疾加快腳步向回走,午聰亦連忙跟上。 ===== 尤乾正在屋里看賬本,手下忽然來報:“掌柜,小秦來了?!毙∏厥侵扈iT安排與他們溝通消息的少年。 尤乾忙道:“快,讓他進來。” 不一會兒,小秦進屋,尤乾迫不及待地問道:“東家有什么指示?” 金閔與費岑徹底鬧僵,戰(zhàn)爭已經(jīng)一觸即發(fā)。只要他們再火上澆點油,這事兒就妥了。 小秦道:“公子說,讓你立刻去找金副尉?!?/br> 尤乾以為小秦說錯了,笑道:“找誰?你是想說費府尹吧?這時候我送上門去找金閔,還不被他打一頓???” 小秦搖頭:“公子說的就是讓你去找金副尉?!?/br> “啊?”尤乾愣住,“我找他干什么?” 小秦道:“與他商談聯(lián)手的事?!?/br> 尤乾:“……” 聯(lián)手??跟金閔??? 他們好不容易把謝無疾給坑得稀里嘩啦,現(xiàn)在忽然要跟他們聯(lián)手??? 這世道也變得太快了吧…… 小秦見尤乾兀自發(fā)愣,半天沒有回應,不禁道:“尤公子?” 尤乾站起身,干笑道:“你一邊跟我說東家想讓我怎么談,一邊陪我去找個能扛打的頭盔吧……” 小秦:“……” 第117章 有這么做事的么! 謝無疾和午聰離開茶館之后,即刻去找金閔。 午聰向金閔吩咐道:“我與將軍要回去了。你在此地再留幾日,看事情是否還有轉圜的余地。另外你著人去一趟文定巷,那里應該住著一個叫賈一珍的人。他自稱是個商人,你將他的家世背景調查清楚,將軍有意招攬此人?!?/br> 金閔茫然道:“文定巷?”他在城內呆了這么久,還沒聽說過這條街巷。然而午聰這么說,他也不敢質疑,只認真記下。 天色已經(jīng)不早,謝無疾和午聰不便多留,要不然天晚了城門關閉他們今天就走不了了。于是兩人取了行李,又向金閔交代了幾句便走了。 上街后,兩人牽著馬朝城門口走去。 謝無疾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路上他若有所思,更是沒有開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