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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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君……” 眾人圍著張玄嘰嘰喳喳,張玄大手一揮:“行,就按你們說的辦!” 反正汾陽他們不要了,不狠狠搜刮一筆,難道還留給朱瑙和謝無疾么?破罐子破摔吧! 第234章 這汾陽城,轉眼已從神佑之地變作人間煉獄了 汾陽城內(nèi)原有多座道觀廟宇,自從玄天教在汾陽發(fā)家后,就把所有的廟宇和道觀都強占了,把廟里觀內(nèi)供奉的神像改造一番,撤換牌位,全當成是玄天教的神像來供奉。廟里觀內(nèi)的和尚道士若肯改換門庭,就讓他們?yōu)樾旖绦Я?,若有不肯的,就用棍棒打將出去?/br> 于是,這玄天教沒有花費多少力氣,便坐擁玄天廟大大小小數(shù)十座。加上此地信徒眾多,前段時日各間寺廟的香火十分旺盛,更勝過昔日的原廟和原觀。 可如今,隨著延州城的失守、延州軍的來襲,城里的氣氛也變得日益緊張起來。百姓們開始害怕自己會被卷入戰(zhàn)火之中,不免整日憂心惶惶。按說這時候更是廟宇被前來祈禱的人們踏破門檻的時候,可恰恰相反,各間玄天廟里往來的香客越來越少,香火也越燒越稀薄了…… …… …… 一間廟附近,兩名婦人正拉拉扯扯,糾纏不休。 “我還是不去了,”穿紫色襖子的婦人名叫花娘,她小力掰扯著另一名穿綠色襖子的婦人的手,“那玄天廟每進去一次,都得花不少錢。進門先交幾十文,請炷香要花一百文,請張符又要好幾百文。這錢省下,家里都夠吃半個多月了……” 著綠襖子的婦人名叫月娥,她恨鐵不成鋼道:“你這病大夫都說醫(yī)不好,若不請神仙保佑,你還能活過幾時?這錢便不花,也是省給你那漢子娶繼室用的!你省這錢做什么!況且請了治病符,再請一道發(fā)財符,過不多久,錢不又都回來了么!” 幾個月前,花娘患上了怪病,隔三差五便發(fā)一陣燒,身子日益憔悴??戳藥讉€大夫,大夫都治她不好,她那丈夫也不大管她了。月娥乃是花娘的同胞jiejie,也是玄天教篤實的信徒。她得知了meimei的事,心焦不已,趁著meimei今日精神還過得去,能夠下床走動,便硬將她拉來玄天廟里求神。 “好jiejie,我知道你心疼我?!被餆o奈道,“可不瞞你說,我一則的確是心疼錢,二則……其實我……信不過……”她壓低了聲音,朝那座玄天廟努了努嘴,“我信不過那里頭供著的那位……” 月娥一驚,也同樣放低了聲兒,緊張地問道:“你是說,你不相信師君的神通?” 花娘點了點頭,悄聲道:“是。我近日雖在家里養(yǎng)病,可外間的事兒也聽了不少。聽說延州被朱府尹和謝將軍攻破了,邢州和相州被河北府收服了,慈州祭酒卷了信徒們的供奉跑了。張師君若真是神仙下凡,又怎會弄的這般狼狽?若他是裝神弄鬼也就罷了,只怕他真是黃鼠狼成精,非但不能保佑我們,卻要平白害了我們的性命……” 這姐妹倆原先都是信玄天教的,只是月娥一向篤信,花娘則是將信將疑,秉持著拜拜也不吃虧的念頭。 可最近城內(nèi)的傳言越來越多,懷疑玄天教的人也越來越多。張玄已不再只是暗中打壓了,而采取了嚴苛手段。敢在城內(nèi)傳對玄天教不利的話的,一旦抓到,當場處決,絕不寬限!這也是為什么眼下姐妹兩個只敢悄聲談論的緣故。 張玄也派了人在城里宣傳各種對他有利的說辭,可不管玄天教眾怎么圍追堵截,怎么信口雌黃,民眾悠悠之口又怎么堵得?。坎焕南⑦€是很快在城內(nèi)傳開了,連花娘這樣足不出戶的都聽說了。 花娘道:“jiejie,我聽說那位張師君如今都開始出售仙位了,把家財全交給他,就能位列仙班。這人世間皇帝賣官,能教貪官污吏橫行,世間大亂;天上的神仙鬻賣仙爵,就不把仙界也攪得一團渾濁么?即便他是真的大羅金仙,那樣的仙界不去也罷了!” 花娘雖已改弦更張,她的jiejie月娥卻仍然執(zhí)迷不悟。月娘忙不迭澄清道:“這是因為師君慈悲,愿意救濟世人,才給了世人升仙的機會。至于那相州、邢州的事,教派不是早派人一再澄清了么?都是有惡人在造謠生事罷了!“ 又道:“旁的先不提。你忘了么?早幾個月,我也大病一場,就是求來師君的符后我的病才痊愈了!師君的法力我親身體會過,絕不會有錯的!” 幾個月前,月娥確實病了一場,庸醫(yī)使壞了藥,沒把她治好,反害她病情加重。她當時慌得以為自己要一命嗚呼,結果請了玄天教的神符放在枕頭底下,養(yǎng)了幾日,病竟然好了!打那以后,她便堅信張玄就是活神仙,玄天教的好話她句句都信,壞話她一句不聽。 姐妹倆互相都覺得對方受了蒙騙,卻又互相都說不通對方。 月娥堅持道:“你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我嗎?我可是和那黑馬王做過同樣的夢,都夢見天上的神仙對我說,只要我好好供奉師君,師君就能保佑我心想事成。你快去廟里拜了,準也能把你的病醫(yī)好!等你好了,你便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她拖著花娘要進廟:“走!你若是舍不得錢,jiejie替你出了,總之治好你的病最要緊!” 花娘欲哭無淚。她知道jiejie家中也很困難,吃了那些職事的哄騙,jiejie把家中的余糧余錢幾乎全上交給玄天教了??墒撬揪褪遣≤|,哪里掙扎得過jiejie?轉瞬就被月娥拖到了廟門口。 卻見廟門口竟然停留了不少人,姐妹倆都有些吃驚。即便月娥也不得不承認,近來玄天教的香火少了許多,寺廟冷冷清清,門可羅雀。難不成又回春了? 月娥一喜,忙拉著meimei過去。 然而再走近些,發(fā)現(xiàn)竟是幾名僧人和路人正在爭吵。 一名僧人揪著一名路人的衣襟,惡狠狠道:“這間廟是師君施過法的,你已經(jīng)沾了師君的仙氣,還想不給錢嗎?快把錢拿出來!” 那路人面紅耳赤地掙扎:“我連廟門也沒進,不過從此間路過而已,你憑什么收我錢?” 這玄天教的廟與其他教派的寺廟道觀不同,不光是請香求符要錢,就連進廟門都要先交一筆名叫“見?!钡腻X。因為張玄宣稱所有的玄天教的寺廟都被他的仙法籠罩,只要一進廟門,就能沾染福氣。他這番說辭,竟倒哄得一些虔誠的信徒連家都不回,成天成夜待在廟里,喝仙風,曬仙陽,想借此平地飛升。 僧人道:“我管你進沒進廟門!反正你從廟門口過了,福氣已經(jīng)沾在你身上了!你若不肯拿錢,倒把福氣退回來先!” 那路人又好氣又好笑:“怎么退回去?有本事,你自己吸回去便是!當誰稀罕么!” 其他幾個路人也都是同樣緣由被僧人攔下來的,僧人一個個兇神惡煞,纏著過路人不拿錢不許走。 有人為了少惹麻煩,也懶得爭了,從袖中摸出二十文錢塞給僧人:“行行行,錢給你行了吧!老子走了!” 然而他剛走一步,又被僧人一把拽住了:“二十文?不夠!這‘見?!鐫q到兩百文了!你還差一百八十文,快快把錢交來!” “兩百文?!”路人驚了。這玄天寺從前的見福錢確實曾是二十文,一眨眼,竟然翻了十倍?! 也有人惱火道:“你們這是攔路搶劫??!這算哪門子神仙?這真是黃鼠狼成精了吧!” 黃鼠狼三個字是汾陽城里的忌諱,那人竟敢這樣大聲說出來,僧人們立刻急了,撲上來按住他就要打:“你這賊人,竟敢污蔑師君!你定是惡徒派來的細作!” 這出鬧劇把月娥和花娘二人都看傻了,竟愣在原地忘記要跑。 如今這些玄天教眾確實已在做攔路搶劫的勾當了,不過這倒不是張玄的命令。張玄下的命令無非是賣仙位、把見福錢提到一百文等。而且關于玄天教總會即將撤出汾陽去往別地目前也還是個機密,只有最高等的一群職事知道,底下這些僧人是全然不知的。 但是張玄接二連三頒布的這些吃相極為難看的教策,使得這些最底下辦事的人也有所覺察。正所謂上行下效,歷來皇帝奢靡縱欲,官員便會貪腐受賄,吏員則會窮兇極惡地盤剝百姓。在玄天教里也是同樣的道理。這些僧人也已察覺到事態(tài)不妙,也開始趁著最后的時機為自己斂財。張玄下了一分的命令,他們便要做到十分。 眾人正爭吵扭打間,忽然一名男子手持棍棒沖了過來,見了僧人便砸:“混帳、畜生!你們騙得我好苦!我兒子死了,我要你們這些畜生拿命來償!” 僧人們猝不及防,轉眼被他用棍子打翻了好幾個。一些正被糾纏的路人因此脫了身,連忙逃走。 那男子一面持棍打著僧人,一面憤怒地喊道:“我一向篤信玄天教。前月我兒患了重病,就是你們這些僧人哄我!說我只要誠心,師君便能叫我心想事成!我向師君供奉多少錢財,便表示我有幾分誠意!我信了你們的胡話,把家里砸鍋賣鐵,能賣的全賣了!如今我家徒四壁,什么都沒了!” 說到此處,他雙眼發(fā)紅,愈發(fā)哽咽:“錢沒了就沒了,可昨天晚上,我兒也……也……一命嗚呼……全賴你們這些畜生??!” 月娥花娘聽得這男子之言,都驚呆了。 路上還有些剛經(jīng)過和沒逃開的人,聽完了這男子的話,瞬間炸開了。 若擱在幾個月前,玄天教最鼎盛時,這男子在玄天廟前這般鬧事,只怕路上的行人見了,沒默默走開的,都要沖上去打罵他,怪他自己不夠虔誠,卻賴師君不顯神威。甚至于,這男子自己死了兒子,也會疑心是自己誠心不足之錯,而不敢怪到玄天教的頭上。 可這幾月,玄天教的聲勢愈發(fā)衰微,如今又這樣窮兇極惡地斂財,已把人心都敗光了。 人們頓時同情起那些被攔下的路人和那些男子來,紛紛上前指責質疑:“張玄到底是不是真神仙?是的話,他兒子怎么會死了?” “既然是神仙,為什么要貪人間的錢財?” “張玄要是真有法力,他怎么不做法把敵人都趕走?!” “騙子!!這一年多來我被你們騙走了多少錢!!快把錢還來??!” “還錢!還錢!還錢?。?!” 那些僧人原本占了上風,可圍過來的百姓越來越多,幾乎把廟門口堵得水泄不通。僧人們慌了神,有幾個在外抵擋,有幾個逃回廟里去了。 那月娥和花娘兩姐妹早被這出變故嚇傻了,月娥也不再堅持進廟請符,卻又滿心糊涂,想看看事態(tài)究竟會如何發(fā)展。究竟是那男子造謠生事,還是玄天教果真在行騙?因此姐妹兩個互相攙扶著在人群外圍又看了片刻熱鬧。 忽然間,那廟門口傳來幾聲慘叫。堵在廟門口的人群呼啦一下如流水般散開,月娥與花娘二人因站得不夠遠,被人群沖撞的險些摔倒。 待兩人好容易站穩(wěn),看清廟門口的情形,又嚇得差點厥過去:廟里沖出來一群持刀的僧人,竟開始追砍抗議的人群了!地上已有幾人被砍倒,鮮血淌了一地。 姐妹兩個哪還敢再多看一眼?也跟著人群逃了起來,生怕跑得慢了,就變成刀下冤魂,那倒徹底不用再為治病發(fā)愁了。 跑到半路時,花娘扭頭看了jiejie一眼。只見來時還無比固執(zhí)的jiejie已經(jīng)滿面是淚,嘴里還失魂落魄地念叨著:“他是妖怪……是妖怪啊……” 這汾陽城,轉眼已從神佑之地變作人間煉獄了…… 第235章 寺寺寺外已已被被、被延州軍包包圍了?。。?/br> 這汾陽城內(nèi)的消息,并沒有立刻傳進黑馬軍的耳朵里——從前段時日起,張玄便開始不再放黑馬軍進入城內(nèi),因為他不想讓黑馬軍了解城內(nèi)的情況,也不想讓黑馬軍知道他已有了放棄汾陽的打算——然而和城內(nèi)的百姓一樣,黑馬軍對玄天教的懷疑也在與日俱增。 營帳中,魏變坐在上首,他手下的數(shù)名軍官坐成一圈。 “哥哥,聽說那玄天教在邢州、相州的分教已被河北府端了,慈州的祭酒卷錢跑了。我看他們是要完蛋了吧?” “我原以為那玄天教的錢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怎么這就快沒錢了?哥哥,他們該不會賴我們的賬吧?” “早知道前段時日,他們打算背約的時候,我們就該走了!要是到了月底,他們發(fā)不出咱們這月的銀子,咱們可不是替他們白守了一個月么?” 近日不斷他們聽到不利于玄天教的消息,就連魏變都有點后悔,確實她應該在當初要改約的時候就帶兵回幽州去了,那時他至少占住了理??涩F(xiàn)在新約已經(jīng)達成,他再一走了之,未免壞了道義??扇羲蛔?,他們隔三差五要應對延州軍的sao擾,損失雖不大,心卻累得很,士氣也被日益消磨。 現(xiàn)在全軍上下都在擔心玄天教會不會賴他們的賬,眾人雖不敢當面質疑魏變,但魏變也知道暗地里自己頗落了些埋怨。 眼下也只能先等到捱過了這個月,一旦那玄天教敢賴賬,或是又要改約,他便立刻帶兵走了,哪再管那些騙子死活。 正在此時,外面忽然有親兵沖了進來:“大王,大王!延州軍又來了!” 帳內(nèi)眾人聽了這消息,頓時倒牙的倒牙,嘆氣的嘆氣:“唉!催命的又來了!” 這延州軍就跟晨定昏省似的,有時三天來一回,有時五天來一回,有時隔天就來一回,來了把他們剛修好的拒馬工事給破壞了,扭頭就又回去了,害得他們每兩天都要重修一次工事。 他們想索性換個不容易被破壞工事的陣地守,那張玄又不同意,非要他們守住這道關,生怕延州軍占了這道關,把各地來給他送錢糧的隊伍的路都給截住了。 軍官們接二連三出了營帳,往集結的地方趕,準備指揮軍隊前去抵抗來襲的敵軍。這本該是一件火燒眉毛的事,可眾人的腳步卻都不急——一來他們陣地上有工事阻攔,把那延州軍擋上一陣沒有問題;二來他們都已經(jīng)習慣了,反正延州軍也不會真打,過來耍個花槍就會回去的。 “這日子過得也忒憋屈了?!痹谇叭c兵的路上,幾名軍官互相交談著,“你們說那延州軍什么時候來打一場真的?老子現(xiàn)在就想痛痛快快打他媽一場!” “那還是別了吧,怎么說咱的小命比較重要?!?/br> “可是我這心里煩啊……” “心里煩你就自己找人打架去,別拖咱們下水!” “嘁,要真有那一天,你們想跑能跑得掉么?” 眾人開著玩笑,到了營地,士卒們居然還沒集結完——敵襲的號角分明已經(jīng)響了好一會兒了,但士兵們也都習慣了延州軍的小打小鬧,覺得去早了去遲了沒什么差別,甚至不去也無所謂。本來他們這些收錢辦事的,和延州軍就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加上得的錢少了,他們愈發(fā)缺了激勵。 魏變也跟到營地,看到營地上士卒稀稀拉拉的,頓時不悅皺眉。也不知怎么的,他今天胸口發(fā)悶,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忙扭頭向傳令兵下令道:“去催他們快點!先列好陣的營先出去!別等了!” 傳令兵忙傳令下去,一群士卒拿著銅鑼跑向一個個軍帳鳴鑼催促。 有幾營率先列好陣型,出發(fā)前去迎戰(zhàn),忽然,一名陣前的守備兵屁滾尿流地跑進營地,直奔魏變而來:“大王??!大王??!不好了??!守不住了?。?!” 魏變一驚。揪住那報信人的衣襟,質問道:“什么叫守不住了?怎么回事?!” 由于有防御工事,全軍不會整天守在陣地上,而是由各營交替守備,這樣其余士兵不在輪崗的時候便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等敵人來襲時,守備營回來報信,大軍出戰(zhàn),便能將敵人的進攻擊退。 今日他們集結時固然慢了些,可不管怎么說,外面有牢固的工事,除非敵人長了翅膀會飛,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快突破防線?! 那士卒惶恐道:“敵人用馬車推了一堆尖木來,也不知怎么的,被他們一沖撞,我們的工事就全撞壞了!敵軍一下就沖進來了,大軍又沒到,守備營的人馬根本擋不住??!” 魏變卻不知,手下的士卒們修筑工事時,也想著反正這工事馬上就會被破壞,改天又要重修,于是修得愈發(fā)懶怠隨性了。 哪曾想,兵不厭詐,敵人等的就是這一天! 魏變心頭咯噔一下,霎時間頭腦竟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