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大伙兒只在周邊走了走,買了些家常用的東西,又在一家酒樓定了個包間,點了桌席面,要了許多本地特色菜肴,吃飽喝足后就一起回來了。 她們走后第三天早上,趙世簡快馬加鞭,天江江黑的時候趕到了。 他一來,家里面的下人更加規(guī)矩了。將軍治家和夫人不同,你犯了錯,只要不是大事兒,夫人那里能過去就過去。將軍這里直接用軍營那里的規(guī)矩,犯了錯,先自己去領板子。別的事情還好說,三板子兩板子也打不壞,要是將軍心情好,打板子的人也就做做樣子,并不疼。一旦牽扯到夫人和哥兒的事情,將軍再不肯講一分情面,求夫人也沒用,那板子真是實打?qū)嵉拇虻絩ou里頭。夫人也沒辦法,只能給你些上好的棒瘡藥膏。 趙世簡到了后,大伙兒一起吃了頓飯,吃飯前就讓人給巡撫和總督各送了名帖,明日他到衙門去拜訪二位,有要事情商議。 東南軍在省城也是有自己的辦事衙門的,第二天一大早,他直接去了衙門。 他極少來省城,都是直接在軍營里,或是住在泉州,去軍營方便。 他才進衙門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出門,巡撫馮大人親自上門來了。 趙世簡見馮大人一把年紀了,主動抱拳行禮,“老前輩好,都是晚輩的不是,勞累您親自過來,本該我上門探望的。” 馮大人樂呵呵地摸了摸胡須,“趙將軍客氣了,昨兒接到趙將軍的帖子,怕是有急事,老夫今兒急忙就過來了。” 馮大人是巡撫,掌管一省行政,一般不與軍方來往,這是規(guī)矩,地方文武串通到了一起,容易作亂。監(jiān)察御史們兩只眼睛就盯著這個,你一個地方主帥,找當?shù)匮矒?,要干什么?/br> 趙世簡從來沒找過馮大人,今兒頭一次送帖子,馮大人怕是有什么事,沒等他去,直接過來了。 趙世簡再次笑道,“都是晚輩的不是,讓您擔憂了。也無別的事情,想請前輩來一起給圣上分憂?!壁w世簡說著,雙手抱拳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 馮大人急忙起身,也往京城方向拱手,“為圣上為朝廷分憂,不管刀山火海,趙將軍只管吩咐,老夫這把老骨頭,再不會退縮一分。” 趙世簡忙道,“大人忠心為過國,把福建治理得僅僅有條,那么多災民流竄過來,卻未發(fā)生聚眾斗毆之事,這是大人的功勞。” 馮大人忙謙虛道,“有了趙將軍鎮(zhèn)守一方,什么宵小也不敢作祟?!?/br> 一老一少相互客氣了半天后,再次分賓主坐下,趙世簡讓人上了茶水。他久不來這里,這里物資極度短缺,就這茶葉,還是他早晨走的時候,李姝讓他身邊人帶上的。 趙世簡喝了口茶,直接說道,“晚輩來沒有別的事情,這些年,蒙圣上抬愛,晚輩從八品小官做起,如今到了福建任職。晚輩與內(nèi)子,原是普通人家出身,頭些年一直省吃儉用,這兩年到了福建,東西比京城又便宜一些,我們也積蓄了幾兩私房錢。自中原蝗災以來,想到百姓扶老攜幼出門討飯,內(nèi)子整日吃不下飯,趕著我過來找諸位大人商議,要把她手里的私房銀子都捐了出去?!?/br> 馮大人笑了,“夫人仁義,多少人見百姓流離失所而無動于衷,夫人雖是女流之輩,卻能憐貧恤老,老夫佩服。” 趙世簡也笑了,“大人客氣了,晚輩想著,內(nèi)子是女子,都想著把釵環(huán)賣了換幾斤糧食給百姓裹腹,咱們堂堂七尺男兒,難道要袖手旁觀不成。故而,今兒晚輩來請大人和總督大人一起,咱們各家湊湊份子,給中原的流民們買些糧食,讓他們感受到圣上和朝廷的恩德。” 馮大人心里罵,你個jian猾小子,誰不知道你的私船來錢快,你當然大方了,但他嘴上仍舊笑瞇瞇的,“趙將軍不說,老夫也預備要做這件事情。趙將軍來了正好,將軍是大戶,自然要多捐的。” 趙世簡哈哈笑了,“前輩說笑了,今年東南軍二十萬將士們的軍餉到現(xiàn)在都沒到,晚輩也是苦苦支撐。這回捐銀子,全靠夫人把首飾賣了才能保住臉面。我這省城里的宅子,這兩天頭一回去,我們預備明兒走的時候就把它賣了,家里人少,有個三進小院子就可以了,這左右一倒手,又是不少銀子呢?!?/br> 二人正說著,總督也自己摸來了,“哎呀,馮大人果真在這里。” 趙世簡忙起身行禮,又請他坐下喝茶??偠铰犝f了二人商議的結(jié)果,直接拍手稱快,“這個立碑的主意好,依老夫看,就叫功德碑,我看那些日常號稱憐貧恤老的人這回還怎么說嘴,不交銀子,甭想上碑。” 這頭,福建三大巨頭們暗搓搓地想著怎么從官員和富戶身上敲詐,那頭,李姝磨刀霍霍向一干官太太和富太太。 她才住下兩天,各路管太太們的帖子都到了,李姝沒時間一一拜訪,干脆自己做東道主,把巡撫、總督和一干州府太太們都請了來,在她家里開宴席。 宴席還沒開,李姝聽趙世簡的話,先叫來了人牙子,把這宅子重新估價,賣了后直接捐出去。這宅子趙世簡花了大價錢的,各處名貴石頭、花木他都淘騰了來,正院垂花門上的木料都是名貴木料,連后院大湖里的石頭都是花高價買來的。 除了這些,趙世簡還在正院和外書房各建了一個循環(huán)流動的熱水系統(tǒng),冬日里,取暖用熱水,再方便不過了。正房盥洗室里通了一個熱水噴頭,室內(nèi)有個浴池,泡澡和淋浴都可以。 福建的富戶們雖然各家的園子都修建的富麗堂皇,但何嘗見過這種東西?都覺得新鮮。有人甚至想出高價錢買了,后來聽說是趙將軍的宅子,都夾著尾巴回去了。 如今聽說趙將軍這宅子要出手,多的是有錢人家想買。李姝讓人牙子告訴那些買家,高價者得,且這次賣宅子的銀子,自家一分不留,全部捐獻給災民。那些大商家,最喜好名聲,聽了之后,立刻開始把價格往上面抬,最后,除去買宅子和修葺的錢,李姝另外還掙了三四千銀子。 挑好了買主后,李姝立刻讓人牙子跟著買主去衙門里辦手續(xù),并告訴買主,她還需要再住一陣子,最多不超過一個月。買主見房契都改了名字,你一個一品官夫人,自然不好騙我。 賣過了宅子,李姝又把自己去年胡亂買的一些首飾當了。那時候她整日心里煩躁,就愛亂花錢,首飾就撿貴的買,什么寶石玉石的,花里胡哨的,整日把自己收拾的像個首飾盒子一樣。 如今她看都不想看一眼,都賣了省心。 宴席當日,整個省城的官夫人們都來了,文官武將家的一個不少,太遠的地方的州府官太太們實在來不了了,聽說今兒是給災民捐銀子,也讓人捎來了銀子。 很多富戶人家的太太,聽說今兒只要掏錢就可以露臉,都多方打聽,將軍夫人的宴席能不能多叫幾個人。李姝知道這些人愛面子,剛開始卡著人數(shù),帖子發(fā)出去的越少,這些富太太們越搶的厲害。慢慢多發(fā)幾張,福建有名的富家太太們經(jīng)過幾輪的哄搶,也都搞到了請?zhí)?/br> 一群官太太富太太們見面,一通的行禮問好,相互廝見后,分誥命級別和賓主坐下。李姝今兒雖然是誥命最高的,但她年紀輕,故而她請了巡撫太太和總督太太坐了上席,自己陪坐一邊。 聽戲、賞花、吟詩作對,這都是官太太們宴席的常規(guī)項目,成了婚的,就聊家長里短,跟著母親來的小姐們,聚在一起說詩文,說胭脂水粉,反正只要你能找到說話的對象,大伙兒多的是話題。 趙世康和肖青榮如今都補了從六品虛職,呂氏和雪娘身上也有個誥命,坐在一堆太太里也不算丟人。玲娘有了人家,今兒比較矜持,把出頭露臉的機會都讓給了小姑子。 對,如今玲娘知道芳娘是自己的小姑子了。她頭先是害羞,后頭慢慢放開了。在泉州,她們二人都是京城里來的最能說到一起去,兩家關系好,住的又近,如今又是姑嫂關系,整天形影不離。 等玩夠了,開宴席,一群夫人太太奶奶和小姐們,坐了十幾桌,把花院子里的大花廳坐的滿滿當當。 今兒的宴席,李姝別出心裁,沒有一樣大葷,全是素菜。 諸位太太們都心下納悶,將軍夫人如何這般小氣。 李姝請總督太太和巡撫太太坐下后,自己端著杯子起身,先給大家屈膝行禮,然后開始聲情并茂地演講。 “諸位夫人、太太奶奶們,今兒咱們不論誥命高低,只論年歲,我年紀小,今兒請大家來我家玩耍,不怕大家笑話我,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諸位來賓聽到她這話,都安靜了下來。 李姝繼續(xù)說道,“我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出生時,我阿爹是京兆衙門里的一個小吏,每月只有三五兩銀子的俸祿養(yǎng)家。我小的時候,好幾天才能吃一頓rou。我阿奶怕我們嘴饞,經(jīng)常買一些碎rou,再剁碎了和著菜一起攤餅給我們吃。那還是在京城呢,就這,原來我還覺得小時候日子苦??勺罱犖壹覍④娬f,中原蝗災過后,多少百姓別說吃餅了,觀音土都搶不到了,城墻皮都扒下來吃干凈了。” 李姝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可你們知道嗎,觀音土吃到肚子里,人克化不動,會活活脹死。你吃了,會脹死,你不吃,要餓死,這就是蝗災后許多百姓的日子。圣上和朝廷里的老大人們都開始節(jié)衣縮食,省出哪怕一口糧食,也能救下一條命。我們這些內(nèi)宅婦人,整日錦衣玉食,如今,我們不該為災民們做些什么嗎?你們知道嗎,災荒年月里,青壯們還能逃一條命,大一些的孩子,能賣身為奴,可那些婦人和小娃兒就苦了。婦人們長久挨餓,連月事都不來了。小娃兒餓的狠了,肚子會越鼓越大,身上卻越來越瘦。他們的肚子里沒有一口糧,最后,人餓極了,肚子會吃自己的,先吃的就是胃,最后,死了連個全尸都沒有。” 原諒李姝故意在這里嚇人,她也是以前聽說人餓極了,胃會自己消化自己,具體的她也不清楚。她故意說的嚇人一些,又是拿小孩子說事。這些婦人們,個個都有孩子,聽得心都揪成一團,頓時眼淚直往外冒。 旁邊的夫人太太們,一邊抹淚一邊說,“趙夫人不說,我們也聽說了災民們?nèi)兆与y過,但沒想到這樣艱難。今兒趙夫人既然辦這個募捐宴席,我等不說多的,至少也要救下幾條性命?!?/br> 大伙兒都嗚嗚哭了起來,李姝見時候差不多了,不好再煽情,開始收尾。 “今兒這宴席,全是素菜,各位夫人太太們,咱們成日吃得好穿得好,今兒不說嘗一嘗觀音土,我們先嘗嘗這百姓家的全素宴。這些菜,都是百姓家里的家常菜,是我家里廚子做的。我們吃了,會感覺少油無鹽,但百姓家里做菜,誰敢敞開了放鹽呢,更別說油了,也就過年過節(jié)能見個油水,平日都是拿布沾一點擦擦鍋。” “咱們吃了這全素宴,體會一下百姓的日子。體會過了,給災民們捐些米糧。既是我發(fā)起的,我?guī)€頭,我家這宅子,作價一萬五千兩賣了,我一分不留,全部捐出去。還有我賣首飾和我的私房銀子兩千兩,我家將軍昨兒給我湊了個整,今兒,我統(tǒng)共捐兩萬兩。另外,還有粗麻布棉襖三百件,粗糧和陳米兩千斤?!?/br> 說完,她看向巡撫太太和總督太太,“我年輕,沒什么見識,說的顛三倒四的,要是哪里說的不對,還請二位夫人幫我描補描補。” 總督原是管軍權的,但有趙世簡在,福建的總督就是個空架子,故而總督太太一向話不多,事事以巡撫夫人為先。 巡撫夫人馮夫人看了李姝一眼,擦了擦眼淚,笑道,“趙夫人果真慈悲心腸,把自己的首飾都賣了。既是要捐款,咱們就得有個章程,找?guī)讉€威望重的,一起管賬,讓這銀子能全部用到災民頭上。” 總督夫人也點頭,“是該這樣,把賬管好了,善事才能真做到災民頭上?!?/br> 李姝就等著她二人說這話呢,“那我在這里厚著臉皮請夫人做這個總理了,我給你們打下手。不怕你們笑話我,我小戶人家出生,小時候摸過算盤珠子,詩詞歌賦比不得諸位大家閨秀,算起帳來,不是我吹牛,積年的帳房老先生也沒幾個比得上我的?!?/br> 呂氏在一邊打趣,“哎呦,這還不叫吹牛,那什么樣的才叫吹牛呢?” 眾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馮夫人又說道,“既然趙夫人看得起我老婆子,我就厚著臉皮來做這個總理,再請總督夫人和福州府太太一起監(jiān)理。等會兒大伙兒把要捐的銀子數(shù)量登記一下,事后再送銀子過來。趙夫人讓人一式寫四份,咱們四個一人一份,諸位在坐的夫人太太們,誰想查賬,隨時可以來?!?/br> 李姝跟大家說道,“我這宅子已經(jīng)賣出去了,過一陣子,我又要回泉州去了。這邊的事情,還是要多勞煩諸位?!?/br> 說笑之間,李姝讓丫鬟拿來了紙筆,諸位夫人太太們都寫了自己的捐款金額,等宴席結(jié)束,再派家里人送銀子過來。 全素宴確實不好吃,夫人太太們?nèi)粘1揪统缘纳伲駜憾茧S意動了兩筷子,然后都放下了。 李姝是東道主,也不好餓著大家,全素宴席就是個幌子,她又上了許多點心果子,讓大家再墊一墊。 等大伙兒都走了,李姝略微看了一眼,嚯,收獲頗豐,十幾萬兩,特別是那兩三個富商家的太太,出手真大方,比自己還多。 那邊,趙世簡和馮大人幾個收獲也不少,官員和富商們總不好比夫人太太們捐的還少。趙世簡不想打眼,只出了三萬兩。各路官員見這三大巨頭慷慨解囊,都紛紛掏腰包。零零總總加起來,有女眷這邊的兩倍之多。 京城那邊,平家人聽說后,又暗罵趙世簡jian猾。我們在京城里難道沒出力?就你兩口子知道顯擺! 趙世簡和李姝不管京城里平家人和龐家人如何罵自己,搞完了募捐,兩口子深藏功與名,又回泉州去了。至于后面怎么立功德碑的事情,就讓巡撫馮老大人去cao心吧。 明處的事情做完了,暗處,趙世簡讓心腹之人喬裝成富商,深入災區(qū)腹地,就地高價從一些大糧商手里買糧,立即熬粥給百姓喝。 他們在每個地方待幾天就走,走之前,找當?shù)氐赂咄氐年壤献鲆娮C,把剩下的糧食交給他們,讓他們繼續(xù)施粥。換個地方后,如法炮制。那些想打聽消息的,還沒等伸手,人就走了。 中原幾個省份都遭了災,等把災區(qū)轉(zhuǎn)完,趙世簡手里的百萬兩銀子花了個精光。銀子花光后,他頓時覺得渾身輕松。 夜里,兩口子在房里說私房話。 李姝笑話道,“官人,從此以后,我們又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br> 趙世簡哈哈笑了,“娘子又要跟著我受苦了,我如今又精窮了,給娘子打?qū)痂C子的錢都沒有了?!?/br> 李姝摸摸他的臉,“官人莫急,我還有年俸銀子,明兒給官人裁一身新衣裳。” 說笑完了,李姝又道,“可惜我不懂莊稼,幫不了災民們的忙。” 趙世簡撓頭,他上輩子也沒種過田啊,他對稼薔之事也是一竅不通,什么套種間作,他連概念都搞不清楚。 “且先這樣吧,等這回災民都安置好了,咱們再想想辦法,莊稼的產(chǎn)量可不好提啊,這里又沒有化肥?!?/br> 李姝點點頭,“官人,做了好事,人心里果然高興?!?/br> 趙世簡攤在床上,“是啊,銀子沒了,我心里反倒輕松了,不該是自己的東西,留著身上都難受。就算這真是場夢,也是個好夢?!?/br> 李姝笑了,夫妻二人一起睡下了。 第103章 暗潮涌風聲漸緊 等入了秋, 中原地區(qū)終于開始下雨, 田里、地里終于都喝飽了水。留在災區(qū)的災民們,在第一場大雨來臨之時, 激動的沖進雨里,再次跪倒在地上, 一邊給老天爺磕頭, 一邊痛哭,“老天爺啊, 您終于睜開了眼??!” 除了叫老天爺, 饑腸轆轆的災民們, 也不知道再如何表達自己的心酸和痛苦。 外地幸存的災民們聽說家鄉(xiāng)開始下雨后,停止了前行,帶著家里還活著的家人, 開始往家鄉(xiāng)進發(fā)。 在外流浪, 他們?nèi)缤瑔始抑? 被趕來趕去。能討到的, 都是一些餿飯。身子差一些的,早就死了。剩下的一些壯實的,經(jīng)過這大半年的折磨, 也都奄奄一息。但聽說家鄉(xiāng)旱情結(jié)束,他們再次迸發(fā)出生的希望,扶老攜幼,憑著兩條腿,一路討飯一路奔波, 一步步返回故里。趕得早的話,還能種上冬小麥。 景平帝今年帶著整個皇室成員節(jié)衣縮食,他自己每頓飯不許超過八個菜,龍袍破了都是找巧手的宮女補一補再穿。除了皇太后,后宮一干嬪妃們,許久都沒有打新釵環(huán)了,以前姹紫嫣紅花紅柳綠的后宮美人們,如今大多都穿著淡藍、月白這些素凈的顏色,連料子用的也不再是那種動輒千金的好料子。誰敢整日講吃穿,就等著被冷落吧。 在景平帝的帶頭下,百官們也開始節(jié)儉度日。原來一些揮金如土的豪門子弟,如今都收斂了很多。特別是慶哥兒,原來趙世簡手里寬裕,緊著他花,他一向手里散漫的很。如今趙世簡把自己身上的銀子花干凈了,一時半會的,剩下的私船掙的收益還沒攏到手,給慶哥兒的錢就少了許多,況且,他原在京城一干貴公子中就是個闊綽的,比較打眼,賢妃勒令他再不許大手大腳。 慶哥兒被親爹斷了巨額零花錢,每個月開始從趙書良手里領個十兩八兩的月錢,頭幾個月他不大習慣,好在他手里積蓄不少,在賢妃的耳提面命之下,那些不必要的拋費慢慢都戒了,他漸漸也能習慣。 他自家少花錢倒無所謂,反正他吃穿不是在家里就是在宮里,筆墨紙硯都給他備得好好的。如今宮里哪個宮人和內(nèi)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不給打賞就不好好辦差,他的開支也一下子降了下來。 最讓慶哥兒頭疼的是他的慈恩堂每個月需要一大筆開支啊,學生們每天吃喝、筆墨紙硯,先生們的束脩,月考獎勵,一個月至少也得二三十兩銀子,他的零花錢全部填進去都不夠。他能有多少積蓄呢,怕是也撐不了太久。 慶哥兒抓耳撓腮,跟四皇子訴苦。 “表哥,慈恩堂快要辦不下去了?!?/br> 四皇子十一歲了,行事越發(fā)穩(wěn)重,也更加惜字如金,“你先撐一撐,以后每個月我也給你添一些,學生們的飯食不能克扣?!?/br> 慶哥兒點點頭,“我知道了?!?/br> 許多事情,慶哥兒不知道,但四皇子知道。三姨夫的走私船掙了許多銀子,但去年并未往京城里多送,還是如往常一般。賢妃從來不瞞著兒子這些事情,既然要爭,就不能稀里糊涂的,要知道自己手里有哪些籌碼,籌碼怎么用也要心里清楚。她們母子能依仗的人里,最重要的就是嚴大人和三姨夫。 四皇子原來覺得三姨夫可能有私心,但近來趙世簡把賑災的事情遠遠本本告訴了嚴文凱。嚴文凱等人覺得有些可惜,這么多銀子沒了,且又沒得個美名。 四皇子心里想得完全不一樣,三姨夫舍得銀錢,不要美名,這是心里裝了百姓,這樣的人,才值得君王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