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樂清道別后便轉(zhuǎn)身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電梯口，樂瑤注視著他離開，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就這么走了？”樂清還以為他是來挽回自己meimei的，可他什么都沒說，看了一眼就走了，一身衣裳濕了一半，這真的不是在自虐嗎？

    樂瑤沒說話，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臥室，再也沒打開過門。

    坐在房間里，手里緊緊攥著還沒來得及丟掉的鳶尾花，樂瑤長嘆一聲，抬手捂住眼睛，有些疲憊地仰躺到了床上。

    樂清不了解溫漾，所以他不知道溫漾這到底是在干什么。

    但樂瑤知道。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不敢說完全了解那個復(fù)雜的男人，但稍微的了解還是有的。

    他今天來這里，恐怕是因?yàn)?，今天是他的生日?/br>
    他想在這個時候看她一眼，除此之外，怕是沒有任何其他想法的。

    若是他真來糾纏不清，樂瑤可能還會煩惱糾結(jié)，但他沒那么做，只是安靜地看了她一眼，甚至都沒和她說話便走了，這種恰到好處的分寸，最是擾人心煩。

    不能再被他欺騙，不要再回想他瘦削的模樣，也不要再記起他看她那個復(fù)雜沉暗的眼神。

    就把他打包丟進(jìn)腦子里的垃圾桶，再也不要撿回來。

    這天之后，樂瑤很久沒有溫漾的消息，她唯一知道的和他有關(guān)的，可能就是公司內(nèi)部似乎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

    關(guān)樾一個人連軸轉(zhuǎn)忙不開，開始有董事介入公司管理，而董事長溫老爺子親自在先成娛樂大廈出現(xiàn)過，那個時候樂瑤恰好也在。

    她甚至還和對方碰了個面，就在前往會議室的走廊里。

    溫老爺子她是見過的，她對這個沉默寡言的掌權(quán)者印象深刻。

    當(dāng)時樂瑤身邊跟著許多人，趙彤和小諾就不用說了，其他工作人員更多，一大幫人正商量著什么，一會要在會議上說。演唱會在即，他們要忙得太多了。

    溫老爺子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樂瑤其實(shí)很不理解他為什么會在這里，這一層都是藝人的辦公室，他來這兒干什么？

    后來樂瑤和對方簡單打過招呼擦肩而過的時候，稍微有些明白過來了。

    他恐怕是特地來看她一眼的。

    可他什么都沒說，就這么讓她走了，樂瑤忍不住回頭看向?qū)Ψ降谋秤?，他身后跟著不少保鏢和助理，沒回頭看她，就好像他的目的本不是見她一樣。

    這之后直到十二月，好像一切又恢復(fù)了平靜。

    樂瑤在十二月的第一天舉辦了她的小型演唱會，演唱會門票并不貴，地點(diǎn)就在江城體育館。本來也沒打算能賣出滿場的票，但預(yù)售票被搶空之后，團(tuán)隊立刻將體育館的全部座位開放了。

    這天晚上，樂瑤第一次以歌手的身份站在了演唱會的舞臺上。

    她穿著閃閃發(fā)光的白色魚尾連衣裙，海藻般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昳麗的面容帶笑望著黑暗中整齊劃一的熒光棒，嘴角始終溫暖地?fù)P起。

    她很開心。

    小時候無數(shù)次夢想的一幕在今夜實(shí)現(xiàn)了，她是真的很開心。

    她面前擺著話筒架，稍微調(diào)整了一下高度，她握住話筒，唱今夜的第一首歌。

    她不知道的是，臺下密集的人群之中，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坐著她近一個月未見的舊情人。

    溫漾戴著黑色的口罩和銀邊眼鏡，安安靜靜地坐在一群尖叫高喊的粉絲之中。

    他頭發(fā)散亂，劉海偏長，不朝后梳理的時候會遮住大部分眉眼。

    他的位置不靠前也不靠后，就在中間，前后左右坐的都是保鏢和自己人，舞臺上的人就是有千里眼也看不見他。

    他靜靜聽著她唱歌，看著大屏幕上她認(rèn)真快活的模樣，口罩下的嘴角輕輕挑了挑。

    很美。他覺得那個畫面真的很美。

    他見過那么多如花似玉的女明星，也不是沒有比樂瑤年輕漂亮的。

    這段時間很多聞風(fēng)而來的人，有意無意帶了不少漂亮姑娘給他看，他過往一眼都不會多瞧，這次勉強(qiáng)自己看了幾眼，卻發(fā)現(xiàn)還是不行。

    誰也比不上樂瑤，比她漂亮的沒她可愛，比她可愛的沒她漂亮，比她可愛漂亮的，沒她知情識趣。

    說到底他還是愛她。

    愛她有點(diǎn)辛苦，但他還是剪不斷。

    他默默坐在舞臺下聽她的演唱會，整場演唱會一個半小時，她唱了很多歌，演唱會嘉賓是沈斯奇，在他登臺的時候，現(xiàn)場熱烈程度達(dá)到了巔峰。

    溫漾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舞臺上和樂瑤親密互動的青年，不愧是先成的藝人，長相和才藝都無可挑剔，與樂瑤配合得也天衣無縫。

    他們看起來那么默契，似乎整日待在一起一樣。

    其實(shí)也差不多，演唱會開始前一周，沈斯奇就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專門陪著她彩排訓(xùn)練。

    他有開演唱會的經(jīng)驗(yàn)，又比較關(guān)心樂瑤，就連要做嘉賓都是主動微信聯(lián)系的，他打著前輩的名號和她糾纏在一起，存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溫漾始終安安靜靜，不語不動地直視前方。

    他聽著樂瑤唱了一首又一首歌，但沒有他一直想聽的那首《夜晚小記》。

    那首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的歌，似乎被她徹底忘記了。

    溫漾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好像還是可以接受這個的，好像沒那么難過。

    但在演唱會最后，樂瑤對歌迷說她要唱一首新歌，一首剛剛寫的還沒給任何人聽過的歌時，他愣住了。

    舞臺上，樂瑤坐在鋼琴前，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一身裸色輕紗長裙，對著話筒笑靨如花道：“希望大家喜歡這首歌?！?/br>
    溫漾目光凝在舞臺上的姑娘身上，看著她彈奏鋼琴，聽著旋律響起，腦子里仿佛炸開了煙花，亂七八糟，沒有一個章程。

    他耳邊似乎只剩下樂瑤好聽的聲音唱出的唱詞。

    “我所有的愛，毫無保留，全都給了他?！?/br>
    “我不愿看他在黑暗里掙扎，連最后的快樂都僅剩不下。”

    “為他布滿朝霞，為絢爛如花，直到夢醒過來，發(fā)現(xiàn)要改變澆灌一朵無根的花，讓他朝陽而生，實(shí)在自顧不暇?！?/br>
    “看到最后的他，才明白，壞人原來也可以那樣無瑕。”

    這首歌叫《無瑕》。

    無瑕，意思是沒有瑕疵，沒有缺點(diǎn)，沒有污點(diǎn)。

    它在樂瑤的概念里既是正意也是反意。

    溫漾的模樣如珠如玉，無瑕俊美。

    他為她編織的那幾個月美好的感情，如他的模樣般令人回味不已。

    溫漾的心，同樣也千瘡百孔，凜冽寒冷。

    他讓他們那樣美好的感情，永葬荒墟，不堪提及。

    他是無瑕的。

    他也是最骯臟的。

    舞臺之上，女孩唱的認(rèn)真。

    舞臺之下，溫漾坐在位置上，在一片黑暗之中，獨(dú)吞絮果。

    第七十三章

    樂瑤并不知道溫漾來了演唱會現(xiàn)場。

    她用《無瑕》這首歌結(jié)束了整場演唱會，到休息室時沈斯奇正在等她。

    樂瑤有些驚訝道：“我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br>
    沈斯奇的助理小松有些哀怨地說：“的確是該走了，這不是在等你嗎姐？”

    樂瑤好奇地走進(jìn)來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化妝師開始幫她綁起來的頭發(fā)，她問：“等我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

    小松想回答但還沒開口就被正主搶先了：“沒什么，就是和你道個別，你第一次開演唱會，還唱了這么長時間，嗓子疼不疼？”他十分自然地朝小松伸手，小松哭喪著臉把懷里的保溫杯遞過去，沈斯奇接過來就交給樂瑤。

    “潤喉茶，特制的，包君滿意，快嘗嘗。”

    樂瑤垂眸看著漂亮的保溫杯，想來沈斯奇常常登臺演出，開過數(shù)不清的演唱會，對如何保護(hù)嗓子是非常有經(jīng)驗(yàn)的，他給的潤喉茶一定很好。

    可她沒有立刻接過來。

    她有些遲疑道：“最近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還勞你幫我準(zhǔn)備潤喉茶，實(shí)在過意不去。”

    沈斯奇笑笑沒說話，把保溫杯往前遞了遞。

    樂瑤想了想，接過來低聲道：“如果只是給我這個的話，留下給彤彤或者小諾都行，不必非得等我回來的。”

    沈斯奇“嗯”了一聲說：“但我還是想親手給你。”

    樂瑤抬眼看了看他，沈斯奇一笑，青年漂亮精致的眉眼極具朝氣魅力，是那種和溫漾截然不同的英俊，有一種炙熱灼人的生機(jī)在里面，真誠得讓樂瑤移不開視線。

    “快喝吧，你喝完我就走，你也回去好好休息?！鄙蛩蛊鏈芈暣咚?/br>
    樂瑤沒再說什么，打開杯子低頭喝茶，潤喉茶的溫度正正好，喝下去嗓子舒服極了，她忍不住喟嘆一聲，溫柔地笑著說：“謝謝，很好喝。”略頓，歉意道，“但下次還是不要準(zhǔn)備了，我會讓彤彤她們準(zhǔn)備的，老麻煩你實(shí)在不好?！?/br>
    她不想麻煩他，代表她不想欠他的。其實(shí)就連他來擔(dān)當(dāng)演唱會嘉賓，也是他主動找了宋陽和周錚他們說了好久她才接受的。

    一個女人不想虧欠一個男人，代表她對他真的是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

    沈斯奇明白這一點(diǎn)，所以后面的笑容稍微有些低落，但他還是保持著溫暖柔和的笑，等樂瑤喝完了潤喉茶便告辭。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br>
    樂瑤站起來送他到門口，笑著說：“你也是，今天謝謝你了，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br>
    “真的可以？”沈斯奇回眸看她，不急開門離開，“真的可以隨意開口嗎？”

    “當(dāng)然，你為我做了這么多，我回報你是應(yīng)該的。”

    “……如果是因?yàn)檫@個，那實(shí)在沒必要，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是好朋友了，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彪m然極力克制，但沈斯奇說這話時語氣還是帶起了一絲澀然，聽得小松在他背后露出心疼不已的眼神。

    樂瑤掃了掃小松，思索片刻才說：“我們自然是很好的朋友，照你說得那樣理解也是可以的……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永遠(yuǎn)都是?！?/br>
    永遠(yuǎn)都是朋友，也就是永遠(yuǎn)沒可能更進(jìn)一步。

    這樣隱晦的拒絕，沈斯奇領(lǐng)悟到了，小松領(lǐng)悟到了，趙彤和小諾也一臉惋惜地領(lǐng)悟到了。

    沈斯奇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他僵在那沒動，小松看不下去自家哥哥這么可憐，上前幫著開門，也就在小松開門的時候，沈斯奇忍不住抱住了樂瑤。

    “那抱一下吧，恭喜你演唱會圓滿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