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助理心里詫異，卻也?不難聽出上司明顯壓著怒火的語氣。

    這些?天，自家老板性情多變得像是被奪了魂，他也?不敢多問。

    低低說了聲知道了，又當(dāng)作什么也?沒發(fā)?覺地提醒：“已經(jīng)定?了晚上七點半的飛機飛米蘭?！?/br>
    “知道了，你讓陳管家?guī)臀覝?zhǔn)備行李，”程寄睜開眼，雙眼恢復(fù)清明，看?著餐桌上的那碗腌篤鮮，皺著眉說：“飯菜也?讓人收拾了?！?/br>
    說完走?回辦公桌。

    看?著沒動過?一筷子的飯菜，姚助理說了聲是之外，什么也?沒問。

    *

    程寄不怎么愛用微信，和朋友溝通也?是直接打電話解決，他覺得這樣比較方便簡潔。

    所以回景致消息也?是有一搭沒一搭，主動發(fā)?微信更是罕見。

    景致劃了劃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稀稀疏疏得如同?荒草，基本上都是她單方面輸出。

    長龍似的綠色對話框，偶爾出現(xiàn)幾條白色的。

    因此顯得程寄剛發(fā)?過?來的照片有些?好笑。

    而她呢？愚蠢罷了。

    一張腌篤鮮的照片，讓景致想?起?一些?不怎么好的過?往。

    她確實喜歡吃腌篤鮮，但比起?腌篤鮮，她更喜歡油燜筍。

    三月剛上市的時候，最新?鮮的黃泥白脯雞筍拍碎倒入高溫的油鍋里，再加上白糖和水燜。

    做這道菜的秘訣就是要油多，這同?樣違反了程寄的健康原則，這么多年來，景致沒吃上幾回。

    為了防止再收到這樣無聊的消息，景致把程寄的微信拉黑，刪除了以前的聊天記錄。

    動作一氣呵成，很決絕地要把以前愚蠢的過?往也?一同?抹殺。

    然后又把電話號碼也?拉黑了。

    剛把手機放回到桌上，羅姐把一塌文件放在?她桌上，“下下個月珠寶活動的方案，之前胡欣做的那一版被斃了，上面要的急，下周三之前給我。”

    “材料可以找胡欣要，但內(nèi)容一定?要準(zhǔn)確再準(zhǔn)確?！绷_姐很認(rèn)真地強調(diào)，她再也?不想?在?管理層丟臉。

    不過?現(xiàn)在?想?來，程寄那天不同?往常的不給人面子，似乎也?有兩人分手的原因。

    領(lǐng)導(dǎo)分配的新?任務(wù)，景致欣然接受，而羅姐還在?望著她出神，景致挑了挑眉：“怎么了？”

    “你和......”剩下的話戛然而止，羅姐突然咽回嘴里，拍了拍景致的肩膀：“那就麻煩你了?！?/br>
    “應(yīng)該的?！本爸鲁读顺蹲旖?，似乎明白羅姐要問什么。

    *

    去機場之前，程寄回了趟家，換了套舒適些?的衣服，順便檢查行李是否還有遺漏。

    臥室里還擺著景致的拖鞋，粉色的牙刷，白色的毛巾，浴衣都還在?。

    這讓程寄有種安全感，仿佛景致隨時都會回來，就連心中?的煩悶在?看?到這些?東西之后也?舒緩了不少。

    確認(rèn)行李無誤后，拎著包下樓。

    姚助理在?樓梯口等著他。

    “我大伯是不是昨天回來了？”程寄突然問。

    “今天凌晨三點到的機場，住在?老宅?！?/br>
    程寄垂眸，平靜地說：“讓你手下的人盯著點，有什么舉動通知我?！?/br>
    程臨興的大本營一直在?北美?，這次突然回來不會沒有理由。程寄要去米蘭十?天，保不齊在?這時候出什么漏子。

    “好，我等會兒就吩咐下去?！?/br>
    快要出門的時候，程寄停下腳步，他發(fā)?現(xiàn)客廳的餐桌上擺著些?闊長的葉子。

    程寄想?了好久，才記起?這種葉子叫箬葉，用來包粽子。

    除了箬葉之外，還有其它材料。

    盡管小?雅往前走?了幾步，想?用身體盡量擋住程寄的視線，但她身板子太小?，沒成功。

    小?雅有些?尷尬，剛想?解釋，陳管家從外面跑進來，替她說：“先?生?不是說不過?端午了嗎？但我材料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全都丟掉又可惜，小?雅他們家里人多，所以我就把這些?東西給她了。”

    “沒事?！背碳氖栈啬抗?，繼續(xù)往前走?。

    陳管家跟著過?去，忽然聽到他淡然又有些?發(fā)?緊的聲音說：“那就做幾個吧?！?/br>
    “?。俊标惞芗覒岩勺约郝犲e了。

    “我說，做幾個，咸的甜的都做幾個。”程寄加大了點聲音。

    他的目光平視前方，眉間如同?了了松間雪，臉頰像是被初夏的余溫燙傷。

    “哦?！币皇且χ淼闪怂谎?，陳管家還是覺得自己恍然如夢。

    夕陽收進最后的余暉，天色昏沉。

    司機開著車送程寄去機場；景致從座位上站起?來，伸了伸脖子，然后打包電腦去醫(yī)院。

    羅姐要的方案很急，景致得要熬三四個晚上。

    醫(yī)院陪護景向維的時間被景致分成了三份，早上的主力軍是小?翊，下午的時候是奶奶，晚上由景致接替。

    有時候需要家屬必須在?場，景致就會請假。

    公司醫(yī)院這樣高負(fù)荷的兩點一線，基本沒有充足的睡眠時間，這就導(dǎo)致景致一坐上地鐵，就會找個有欄桿的位置靠著，從起?始站一路睡到終點站。

    以往脆弱的睡眠質(zhì)量到了這種時候竟然沒了矯情病，一閉上就睡著。

    真真是應(yīng)證了以前去看?病，醫(yī)生?說：“讓你的大腦和身體一起?疲勞就會睡著了?！?/br>
    景致現(xiàn)在?就是到了這種時候。

    從地鐵站出來，又走?十?多分鐘的路，景致才到了醫(yī)院。

    那時候已經(jīng)八點多了。

    溫以澤正要開車帶奶奶回去，只要有空，溫以澤也?會過?來幫忙。

    “謝謝你?！本爸虏恢勒f什么好。

    溫以澤笑得靦腆：“那我也?得謝謝你，景致，我簽約了曹制片人的角色，半個月后就進組了?！?/br>
    “真為你開心，恭喜你?！毙尤恃壑?流淌著真誠的笑意。

    “所以，別再對我說謝謝?！?/br>
    景致只是笑。

    她很快就被奶奶拉走?，溫以澤站在?病房門口看?著祖孫兩個嘮叨。

    “飯菜在?保溫箱里，還熱的，是醫(yī)院食堂打的，你快點吃?！?/br>
    “然后，飯后吃個蘋果，酸奶，這樣身體好?！?/br>
    “向維已經(jīng)睡著了，你吃完也?早點休息吧。”奶奶輕聲地交代。

    景致的后背很薄，穿著米色的防曬開衫，就更加顯得纖細(xì)舒展，仿佛輕輕一用力就要碎掉。半身裙下裸露的小?腿緊致，瘦長得恰到好處。

    她低著頭溫???柔地聽著奶奶說話，她纖細(xì)又柔韌。

    溫以澤忽然覺得自己的目光冒犯了眼前的人，忙拉著景奶奶走?了。

    病房里重歸安靜，只有景向維的呼吸聲。

    景致收到了條短信，是銀行卡劃款之后的結(jié)余。

    原來是每個月還債之后的信息。

    景致深呼吸，走?到景向維身邊。

    經(jīng)過?幾次的手術(shù)，景向維要比同?齡人都要蒼老，臉龐浮腫，景致把手輕輕放在?爸爸的胸口，聽到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又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爸爸，你快點好起?來吧?！彼p聲呢喃。

    吃完飯后，景致工作到凌晨一點，早上差不多7點就起?來，那時候景向維也?醒了。

    他的思維很通暢，兩人躺在?各自的床鋪上簡單聊了會兒天，景致很開心，都差點忘了要上班這回事。

    景向維看?著女兒冒冒失失的樣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嘴角的笑容就沒下來過?。

    “小?翊已經(jīng)來了，我先?走?了，今天早點下班來看?你。你要聽醫(yī)生?的話?！?/br>
    景向維擦著臉，只嫌棄她嘮叨，一個勁兒地讓她快走?。

    *

    “程總好像又出差了。”辦公室來得早的同?事說著八卦。

    “你怎么知道？”

    “我朋友小?趙是總裁辦的小?秘書啊，哎喲，我的天啊，這杯豆?jié){這么燙?！?/br>
    “哦哦，他去哪兒出差啊?！?/br>
    “這就不知道了。誒，你早飯吃什么？”

    聽著閑聊，景致打開了公司的郵箱，以及內(nèi)部溝通系統(tǒng)。

    這個系統(tǒng)一上線，hr就讓景致過?去。

    在?過?去幾年時間，景致去hr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坊間有傳聞，入職的老員工還是少去人力資源辦公室為好，因為一旦去了，準(zhǔn)沒有好消息。

    果然，等景致坐下，hr的主管就從一摞高的文件山取了其中?一份放在?景致面前。

    笑容雖然和藹，但是說話態(tài)度冷硬：“鑒于最近景小?姐的考勤情況，似乎并不能?勝任公關(guān)部門的工作，而且我注意到景小?姐當(dāng)初本科的學(xué)?歷，進入公關(guān)部門是通過?一些?不正當(dāng)?shù)奶厥馐侄危`背我司處事原則?！?/br>
    “請問景小?姐是自動離職得到一筆還算豐厚的賠償，還是降薪去銷售部門店？”

    第二十二章

    如果是剛大學(xué)畢業(yè)的景致聽到hr這一番言論, 一定已經(jīng)喉嚨發(fā)緊，雙眼委屈地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