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行舟恍然間似乎想起有那么一段時間，他特別喜歡吃栗子蛋糕，那個時候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晚宴上大家都拘束著，他顧忌著父親的臉面，只敢一個一個地拿，沒想到被躲在一邊的虞亦廷看見了。

    “那段時間貪吃，又怕讓人覺得凌家孩子不穩(wěn)重，畢竟也十幾歲了，就偷偷地，一個一個地拿，還好父親在忙著談生意，并沒有注意到我?！?/br>
    “他注意到了。”虞亦廷說道：“你是他的兒子，他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他看見你的動作，并沒有說什么，你偷偷拿栗子蛋糕的臺子，也是他讓侍者去補貨的?！庇菀嗤⒛抗庥倪h(yuǎn)，“剛開始我是覺得你吃得可愛，后來看見你父親的目光，我覺得……羨慕?！?/br>
    “當(dāng)時我沒有判斷出這是羨慕，我只是好奇，想著這樣可以由著性子活的人，是在怎么樣的家庭環(huán)境下長大的?！庇菀嗤⒖嘈σ宦?，“我開始找人調(diào)查你，后來到找人跟蹤你，看著你?！?/br>
    “再之后，這成了我的一種習(xí)慣，調(diào)節(jié)心緒的一種方法。每當(dāng)我去見了那個人，我就用你的消息去抽離。從剛開始的好奇，到后來我想你會在溺愛下長歪，想你在一路順風(fēng)下突然遭受重大變故?！?/br>
    “我把不能秀于人前的陰暗心思全部都放在你的心上，我不信有人可以過得這樣好，我不信像我們這樣的人家里可以有一個像你活得自由的人存在?！庇菀嗤⒄f，“我等著你受到毒打，等著你性情大變，等著你接受世上所謂的每個人都要經(jīng)受的苦難，就這樣，看著你長大了，順風(fēng)順?biāo)亻L大了。”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于你的順?biāo)?，觀察你僅僅變成了一種習(xí)慣，就像是追八點檔的電視一樣，直到你和小清扯上關(guān)系。你收獲了人生第一個滑鐵盧，我卻發(fā)現(xiàn)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br>
    “原來你倒霉，我并不高興啊?！庇菀嗤⑤p聲感嘆，伸手拉過凌行舟，握住他的指尖，沒有再進(jìn)一步。

    “再后來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庇菀嗤㈧o靜地、又莫名可憐巴巴地，只握住凌行舟幾根手指的指尖，像是不想放手，又不敢逾越。

    “我因為小清的時候和你越走越近，我不又再假借別人的眼睛去觀察你，我和你的相處頻繁起來，漸漸地，我記錄也變得少起來?！?/br>
    虞亦廷眼中漫過一絲迷茫，“后來，一個新的情緒淹沒了我，每當(dāng)我看見你和別人在一起相談甚歡的時候會覺得不舒服，你和七林在帳篷外的那一.夜我都沒睡好，滿腦子想著用什么辦法把你騙來和我住在一起，你今天和于瑾心相親，我很傷心?！?/br>
    虞亦廷抿了抿唇，“我收到你的信息后就查了定位，發(fā)現(xiàn)你和別人去了一家情侶餐廳，為了博得你的同情，我又去見了那個人，如愿以償?shù)匕l(fā)燒了，再心安理得地能抱著你一會，讓你喂我吃蛋糕。”

    “凌行舟，這是喜歡嗎？”虞亦廷仰著頭問他，像是一個勤學(xué)好問的好學(xué)生。

    凌行舟早已心亂如麻，虞亦廷說的事情太多太深，遠(yuǎn)遠(yuǎn)是他沒有想到的，而他面對的竟然是一個比自己在感情上還要“稚子”的人，他該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绷栊兄巯肫鹩菀嗤⒌谋O(jiān)視，覺得生氣，想起虞亦廷的遭遇，又覺得他可憐，兩種情緒之下，就像是冰山和火山夾著他，讓他難以清醒地判斷。

    “我覺得是?！庇菀嗤⒆詥栕源?，“我沒有再任何一個人身上傾注過這樣的精力，也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生出這么多從來沒有過的情緒，如果這些讓我不由自主的行為，讓我煩亂無助的情緒都不算喜歡，那我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在節(jié)目上，你說自己有初戀，可又說自己沒有喜歡過人?！绷栊兄鄞鬼此凵駧е唤z憐憫，“你怎么會是這個樣子呢？虞亦清也不是這個樣子的?！?/br>
    就像虞亦廷無法相信世界上能有凌行舟這樣的人存在，凌行舟也無法理解世界上能有虞亦廷這樣的人存在。

    他們就像是生活在不同環(huán)境中的、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本該一輩子都碰不到一起的。

    “你說的那個人，是你的父親嗎？”凌行舟試探著問道。

    從日常相處的只言片語里，從剛才虞亦廷說羨慕他的父親長長久久地將目光投放在身上的時候，凌行舟隱隱感覺到，那個讓虞亦廷厭惡、痛恨、惡心的人，是他的父親。

    “你想知道他對我做了什么嗎？”虞亦廷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襯衫紐扣上，引導(dǎo)他自己去看，“那天我突然說不回去，消失了幾天，不告而別的那天晚上，也是去見了他，你想知道嗎？”

    凌行舟按在紐扣上的手微微發(fā)抖，他要打開是像是一個邀請——是這個看著無往不利，叱咤商界的男人卑微的祈求他靠近一點，邀請他了解自己。

    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地認(rèn)識到解開虞亦廷的衣服意味著什么。

    凌行舟抖著手，卻堅定地解開了虞亦廷襯衫上的扣子。

    褪下白襯衫，凌行舟看到他滲血的后背，和后背上深淺交錯的長痕——那是他在日復(fù)一日幸福的時候，這個男人日復(fù)一日受到鞭撻，最后形成他面前這樣一個后背。

    虞亦廷伸手沿著他的背脊緩緩向上，最后握住他的后脖微微下壓，guntang的唇落在凌行舟的嘴角。

    手下的肌膚像是白玉，溫?zé)峄仯瑹o半分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