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前路難行

    藥王谷內(nèi)郁郁蔥蔥，草木繁盛。過了山門之后，更是好像置身于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身邊的一物一景都難以看出人工修剪的痕跡，或有古木修藤，遮天蔽日；或有新苗淺草，曳膝滯足，更有不少嶙峋怪石，隱隱約約，讓人一不小心就跘上一跤。

    “哎喲，這該死的石頭！”在被絆倒第三次之后，穿山鼠徐慶終于忍不住出聲埋怨，“哎，我說前頭那個(gè)帶路的娃娃，你該不是故意帶我們走這條沒人走過的鳥路吧?！毙闹邪祰@早知這路這般難走，應(yīng)該帶幾個(gè)留在山下的家丁開開路……

    走在前面的小童整整手中的燈籠，頭也不回的答道：“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你要不想走，就回去吧?！?/br>
    “哎，你這小子怎么……”

    “三弟，休得無禮！”盧方輕聲喝住要發(fā)脾氣的愣爺，輕輕把背上的白玉堂托了托。好像自從五弟八歲起，他就再沒跟自己這么親近了，這要?jiǎng)e扭的小子總愛逞強(qiáng)！這么多天了，這小老鼠沒有醒過一次，身子時(shí)冷時(shí)熱，偶爾吐出些囈語，也是“貓兒貓兒”的叫，真讓人心疼不已。

    白玉堂性子冷傲得近乎偏執(zhí)，出手時(shí)狠辣無情，但從沒干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唯一讓他們生氣的事，便是喜歡了展昭。但是，真情無罪，喜歡一個(gè)人怎么算是有罪呢？五弟喜歡一個(gè)人，真心真意的喜歡一個(gè)人，只不過那人恰巧是個(gè)男的罷了……這不算是錯(cuò)事吧，就算以前是錯(cuò)事，我們原諒你就不算錯(cuò)了吧，所以，你不會就這么走的，對吧？老五，你答應(yīng)過哥哥們什么？你說過不會讓我們傷心，你一向言出必行的，一定舍不得干娘和哥哥們傷心，更舍不得那小貓傷心！

    盧夫人輕輕給丈夫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又探了探白玉堂的脈搏，雖然微弱，但還有規(guī)律。

    “盧大哥，換我來背玉堂吧?！苯又鴱闹θ~間透過的微弱亮光，展昭看出盧方的體力消耗很大。飛天鼠輕功絕佳，但是畢竟不年輕了，前幾天還守了白玉堂那么久……

    盧方?jīng)_他笑笑：“沒事兒，這小子輕著呢。真當(dāng)我老得爬不動了？”

    “我……”

    “知道你沒這個(gè)意思，老盧開開玩笑呢?！北R夫人拍拍展昭的肩膀，看到他不自覺地輕皺眉頭，忙放開了手，“你還是顧著自個(gè)兒吧?！?/br>
    “大哥你累了？我來背五弟?！毙鞈c拍拍手上的灰土就想接盧方背上的白玉堂。盧夫人拍掉他的手：“你不怕跌倒摔壞了老五，我還怕他醒來埋怨你臟了他的衣服呢。”大概是白玉堂有了救治的希望，一行人終于暫時(shí)擺脫了幾天來的陰霾，低聲的笑了。

    徐慶燦燦的收了手，幾步走過盧方身邊，拍了拍那小童的肩膀：“嘿，娃娃，老徐脾氣不好，你別見怪。不過你能不能找條好走的路?。吭僮呦氯?，我五弟倒沒事，老徐我就要摔死了。”

    后面被張龍扶著的公孫策也開口搭話：“是啊，這天越發(fā)暗了，白少俠傷勢嚴(yán)重，不宜顛簸。小哥想必經(jīng)常出入此谷，可否行個(gè)方便，助我們早日達(dá)成心愿？定然感激不盡。”通過沿途的觀察，他也發(fā)現(xiàn)這條路應(yīng)該少有人走，才會如此陡峭。

    那小童撇撇肩上灰撲撲的手印，淡淡道：“幾位沒聽說過‘欲速則不達(dá)’這句老話嗎？有我?guī)熥鹪?，白玉堂不會有事的?！?/br>
    “你！”徐慶捏了捏拳頭，被盧夫人拿眼蹬住了。

    小童斜睨徐慶一眼，大有“你能耐我何？”之意，回身繼續(xù)帶路。走得幾步，不想腳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的滑到，順著山坡滾了下去，眼看便要滾如入那黑漆漆的深谷了。在他滑到之時(shí)，展昭便已飛快抄起他脫手的燈籠，拋給徐慶。

    “待在原地別動?。　痹捯粑绰?，燕子飛已施展，幾個(gè)起縱追上滾落的小童，左手扯住一根老藤，右手迅速攔腰抱住小童護(hù)在胸前，背部撞在石壁上抵消了滾落時(shí)的沖力。輕輕咳了兩聲，展昭感覺到懷里的孩子瑟瑟發(fā)抖，低聲安慰道：“咳，沒……沒事了，不用……咳咳……不用害怕，我馬上……就……就帶你出去……”低喘了幾下，雙足輕點(diǎn)石壁，左手接著用力，倆人便已飛上土坡。

    牽著依舊發(fā)顫的孩子慢慢走回?zé)艋鹬?，展昭看到了眾人?dān)憂的眼神?！罢沟埽恪薄按蟾绶判?，展昭沒事?！卑参康某娙诵π?，展昭拍拍那小童的頭，“我們已經(jīng)上來了?！?/br>
    徐慶推了那孩子一把：“怎么樣，連你自己都差點(diǎn)掉下去。真的沒有別的路可走？”那孩子低著頭，不出聲。

    “好孩子，想想看，有沒有別的路走？”盧夫人輕輕的擦了擦他臉上的塵土，“你看，他剛才為了救你肩膀都受傷了，也需要早點(diǎn)找個(gè)地方上藥不是？”

    小童驀地抬頭看著展昭，果然見到他肩頭的衣料顏色加深。展昭溫和的笑笑：“大嫂，我這不過是舊傷裂開而已，沒什么大礙。”盧夫人白了他一眼：“再裂開，你這手臂就廢了！”

    “真的只有這一條路……”小童的聲音低低的，差點(diǎn)聽不清。

    “你小子怎么這樣?。　毙鞈c憤憤的伸手抓住小童的衣襟。展昭連忙勸解道：“三哥，別跟個(gè)孩子置氣……”

    “你當(dāng)然不著急了，中毒的又不是你！五弟都是你害的！”徐慶一手將展昭推了個(gè)趔趄。

    “三弟不可……”盧方背上背著白玉堂，只能站在一邊干著急。張龍忙舍了公孫策，扶住喘息不已的展昭。

    “咳咳……三哥莫?dú)?，確實(shí)……咳……確實(shí)，是展昭害……害……玉堂如此，”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心口微微發(fā)疼，“但是，展昭……保證，一定……不會讓……讓玉堂……有事！”吞下盧夫人遞過來的藥丸，展昭順了順氣，“所以，請三哥相信我，玉堂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br>
    看了看身邊的小童，展昭繼續(xù)：“我看這孩子心地純良，應(yīng)該不會欺騙我們。我們還是繼續(xù)趕路吧?！庇譀_小童點(diǎn)點(diǎn)頭，“麻煩你帶路?！?/br>
    那孩子看了看展昭蒼白的臉色，狠瞪了徐慶一眼，整了整衣服：“我沒有騙你們，谷中道路，除此之外尚有兩條。但是，一條毒物遍布，難以提防；另一條雖是我們出入常行的，但也瘴氣彌漫，服藥可以度過，那受傷的白玉堂卻難以支持了。只有這條路可走……”說完便從公孫策手中取回?zé)艋\，轉(zhuǎn)身前行。

    此后，眾人一路無語。

    這條路確實(shí)難走，等到東方微微發(fā)白，一行人才跌跌撞撞的來到一幢小巧的莊園面前。

    第三章曙光在即

    這莊園青瓦白墻，和普通的江南民居毫無差別。只是，面對折騰了眾人一路的險(xiǎn)惡環(huán)境，真難以想象藥王谷這般人煙稀少的地方也有這樣雅致的所在。

    到了門外，小童從懷中摸出一只小小的布袋，從里面取出一青一白兩枚珠子，放入大門左邊坐著的一只石犬的口中。只聽“咕咕……”數(shù)聲輕響，那珠子不知滾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