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前的某個下午，杜爾為薇拉采來了一些果實。這些果實散發(fā)著熒潤的微光，嘗起來清涼飽滿，汁水四溢。

    薇拉吃了幾個，魔力就在身軀內充沛的流淌起來。她有些訝異：“這是什么？”

    “就叫精靈果實?！倍艩栃Φ糜行毫?。

    薇拉差點噎到，這種果實在市面上價值千金，有價無市。是精靈王族為了鞏固身軀，以承載漫長壽命中自然增長的魔力的特殊果實。極難培育，有些人甚至都沒見過，比如薇拉。

    “你偷摘得？”薇拉問。

    “光明正大搶得?！倍艩栒f。

    薇拉心有戚戚的收回了再拿一個果子的手。

    “等會兒衛(wèi)兵就來抓你?！鞭崩f。

    “路上遇見洛德了，他讓我?guī)е吡??！倍艩枖偭藬偸?，不再戲弄薇拉，“別擔心，放心吃?！?/br>
    薇拉聞言，上下打量了一下黑暗精靈：“我早就想問為什么了，精靈們?yōu)槭裁磳δ氵@么友好？”

    “精靈們就是這樣的，可能是我常來，看我眼熟?！倍艩柡磺宓幕卮稹?/br>
    精靈們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溫柔貼心，柔軟善良的像水？對闖入的黑暗種族也如此忍讓？

    精靈魔法也是這樣的？溫吞的撫摸過她的身軀，長久被閱讀和被學習也沒有抵抗她的意思，速度緩慢的進階著。

    但她總覺得差點什么，理解不透徹。薇拉沒有繼續(xù)拿果子，這果子回甘過后吃多了有點刺舌，讓她唇齒生痛。

    舌頭的刺痛一直到她閱讀了一會兒古籍后才消除，正好她看到幾個世紀以前，風暴城的最后一位女城主宣布引領一種新的時尚，這種風尚喜歡使用淺色的廣袍配精致的金飾。薇拉才驚訝的意識到，這種在人類世界早已失傳的風格居然正是現(xiàn)在精靈族們的穿著。

    她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了洛德，洛德沉思后問道：“人類現(xiàn)在不這么穿了嗎？”

    薇拉說：“數(shù)代更迭?！?/br>
    “有時候我覺得，外面的世界瞬息萬變，而我們的生活毫無變動?！甭宓抡f，“一無所知?！?/br>
    “為什么不出去看看，我記得精靈們也喜愛冒險？”薇拉問。

    洛德?lián)u了搖頭：“我們有必須待在這里的理由，對外面的世界只不過勉強參與也行?！?/br>
    “可我并不認為你們全然一無所知?！鞭崩f，“聯(lián)合商會多虧了精靈的參股?！?/br>
    提起聯(lián)合商會，洛德沉默了一會兒：“掛名而已?！?/br>
    “掛名？”薇拉突然挑起了眉毛，看向洛德，“四分之一的股份，你說只是掛名？”

    “陛下委托了一位中介?！甭宓潞恼f，“如果不是我們需要可以流通的貨幣，其實這名中介也不會存在。”

    薇拉還想再問，洛德指了指她手中的書籍，示意她專心魔法。

    接近又一輪滿月，薇拉根本無法專心，她的心緒更無法平靜，在還未接近傍晚的時候，她就站起身告訴洛德自己要早點回去。

    洛德有些驚訝的看著她，然后說：“杜爾今天去森林外圍了，沒有那么快回來。”

    “什么？”薇拉沒反應過來，隨后有些驚慌的快速否定，“我不是為了早點回去找他?！?/br>
    她意識到自己的解釋似乎多余后，也沒看洛德的眼神，逃也似的走了。

    今天她沒有直接回自己的住所，而是選了另一條小路。

    薇拉的心情今天并不是太好，她在那條翠綠的小道上走走停停。杜爾在夜間給她的魔力，和洛德教授她的魔力相輔相成，頗有助力，但還不夠，她依舊對精靈魔法缺乏理解，不懂它們。

    走著走著，她慢了下來，隨手找到一顆大樹，倚靠了上去。一邊吐息休息，一邊細細思考。

    寧靜時光，可惜維持得不久。

    “噓，別動?！鞭崩蝗宦牭杰饺鹉鹊穆曇粼诙呿懫?。

    她猛地睜開眼睛。芙瑞娜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邊，湊得很近。

    與此同時，薇拉感覺到脖頸一涼，一把冰涼的匕首就架在她脖子上。

    “女巫?！避饺鹉瓤粗?，這個傲慢又銳利的精靈露出了一個勝利的笑顏，“殿下和黑精靈都沒有跟著你，終于被我捉到了。”

    “你這是在干什么？”薇拉不慌不忙，甚至心里還走神計算起了這是最近第幾次被人用刀架著了。

    “哼，當然是要殺你?！避饺鹉壤湫α艘宦?，“你和那黑精靈不懷好意，休想再騙殿下第二次?！彼f著，手下的匕首用了幾分力。

    “嘶…”薇拉感受到一絲疼痛，但她并不不驚慌，她并未感受到殺意，“所以呢？你打算就在這兒殺了我嗎？”

    “……不行嗎？”似乎沒想到薇拉會直接這么說，芙瑞娜頓了頓，隨后有點惱怒的說，“你的作為分明是在求死，我滿足你。我愿意替陛下與殿下捉刀?！?/br>
    薇拉看著認真的女精靈反問：“你的陛下與殿下怎么會希望我死，他們幫我還來不及呢。”

    “他們都被你蒙騙了?！避饺鹉缺人€高，俯視著看薇拉，那雙翠色的眼睛里升起怒意，“按我們的規(guī)矩，你的腦袋早該被吊起來?！?/br>
    “是你為了私欲想殺我吧?！鞭崩牭剿脑挘炊ζ饋?，“因為危機感還是嫉妒？”

    芙瑞娜被她這么一問，竟然躊躇了一下：“……你，你一個女巫，我怎么會嫉妒你？”

    “因為你的殿下似乎不再是你的殿下了，你把這事和我聯(lián)系在了一起?！鞭崩f。

    “胡說！殿下不是任何人的?！避饺鹉韧耆凰龓е吡?，“我殺你是為了報仇，你曾經(jīng)欺騙他，還闖入森林偷走我族的星碎花，精靈不接受戲弄?！?/br>
    “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么……”薇拉看著芙瑞娜眨了眨眼，“我很抱歉?！?/br>
    “你這……??？”芙瑞娜似乎沒想到薇拉會直接道歉。

    “請允許我先做補償。”薇拉說，“一具死尸可彌補不了你們的損失，還會污染你們的森林，殺了我還會為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補償？”芙瑞娜大感荒謬，她上上下下掃視薇拉，“你能做什么補償?！?/br>
    “你覺得呢？”薇拉問。

    “我怎么會知道?！避饺鹉日f，“你是個狡詐的女人，我不相信你?！?/br>
    “那這樣吧，我在這里起誓，向我們共同的母親大地。”薇拉開口，誓約之印浮現(xiàn)在兩人之間，“由你，精靈智者卡莫的女兒芙瑞娜為我見證，我將為自己盜取星碎花，闖入森林，欺騙你的王子付出賠償，直到我們兩清為止?！?/br>
    “我見證？”芙瑞娜表情有些古怪，“你在騙我嗎女巫？”

    “不，我相信你。”薇拉笑了笑，“精靈們高貴公正，重視誓約，從不背信。大地親生的種族那么多，祂卻只信任你們，我也一樣?！?/br>
    “你打得什么算盤？”芙瑞娜問。

    “我在給自己爭取一個不被殺的機會。”薇拉說，“您考慮考慮吧?！?/br>
    芙瑞娜聽她這么說完，不知為何，握著匕首的勁松了松。

    “……你真是……”芙瑞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精靈智者們慣會設置重重考驗，無論是對他們看中的人，還是對他們的敵人?！鞭崩俳釉賲柕恼f，“你是智者的女兒，又是精靈女王欣賞的下一代，我很期待你對我的考驗。”

    這下芙瑞娜不知為何，徹底說不出話了，她覺得啞口無言，握著匕首的手勁時松時緊，誓約之印漂浮在兩人之間。薇拉又全身放松根本不反抗，比一只兔子還好抓。

    芙瑞娜覺得如果有人路過，一定會覺得自己再欺凌這個女巫。

    “他們只是閑得無聊，殿下也被帶得無比猶豫沉悶。我聽母親說過，父親年輕的時候遇事不決都直接開揍的?！避饺鹉揉洁洁爨煺f起來，卻把匕首放下了，站在了另一邊，用一只手按在了誓約之印上，“行，給你一個考驗，如果做不到，我就一定會殺了你?！?/br>
    “哦？”薇拉聽到這話，饒有興致的挑眉。

    芙瑞娜咬著牙接著說，這回她居然抱怨起了洛德：“殿下就是端著！他明明也想殺你，那些森林里的食人花就是為你準備的?！?/br>
    “哦？”薇拉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芙瑞娜看了她一眼，最后閉上了嘴巴，瞪了她一眼說道：“你說得對，殺你只能為我惹來一身麻煩。你等著吧，如果你再騙人，殿下肯定會親自動手?！?/br>
    薇拉看著芙瑞娜又如一陣輕風，迅速刮走了?？粗`的背影，薇拉摸了摸脖頸上的傷痕，嗅著淺淺的血腥味，又感受著自己身邊興奮起來，從未如此活潑的精靈魔法元素，她陷入了思索。

    她從進入森林以來，一直被體面有禮的招待著。年長精靈們的態(tài)度溫吞又漠然，她對這個種族的既有印象幾乎要凝固于此了。

    但此時唯有較為年輕的芙瑞娜展露了強勢又銳利的一面，甚至言語中給她暴露了這些友善精靈的另一面，直接開揍和種食人花？

    薇拉低低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