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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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這個意思?!?/br> 江嶼很堅決地說:“我沒有時間和耐心去了解他是什么樣的人,或許我有誤會,但我沒有偏見。剛剛他的表現(xiàn)的確充滿挑釁,這是我的認知,我不會為這個認知道歉,因為該道歉的人,是他?!?/br> 溫念念知道,江嶼這一番話,合情合理。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內(nèi)心自成一套冷靜的體系,很少有感情用事的時候。 丁寧認真聽完他的話,然后回擊道:“這個世界的運轉(zhuǎn)或許可以用物理或者數(shù)學公式來解釋,但是人與人的相處,本來就不可以用絕對的數(shù)值來衡量,如果溫念念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你也這樣毫不猶豫把她趕走嗎?” 她提到溫念念,江嶼驀然失語了。 捫心自問,做不到。 如果是她的話,江嶼做不到這不能冷酷無情。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是需要體諒和理解的,朋友...不就是這樣來的嗎。 溫念念扶了扶額,覺得有點小尷尬,干嘛忽然cue她啊,cue季馳不行嗎。 不過,江嶼似乎的確動容了。 良久,他說道:“溫欒必須向季馳道歉?!?/br> 季馳連連擺手:“不用道歉,都是小事...” 江嶼一道凌厲的眼風掃過去,他立刻識相地閉嘴了。 …… 傍晚,溫欒緩慢地走在教學樓至校門間的林蔭路旁。 身邊的cao場,有男孩們打球的吆喝聲,也有女孩們吶喊加油的聲音。 夕陽的照耀下,一道道靈活跳動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正如許多小男孩一樣,籃球曾是他最熱愛的運動項目,現(xiàn)在,他幾乎沒有勇氣朝著cao場多望一眼, 人總是會逃避那些用盡力氣都得不到的東西吧。 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就在這時,一顆籃球飛過來,穩(wěn)穩(wěn)命中了溫欒的肩膀。 溫欒重心不穩(wěn),往后趔趄了幾步,跌倒在地。 拐杖也脫手而出,掉在了身側(cè)。 不遠處的籃球場上,有男孩們嬉笑的聲音傳來—— “哎呀不好意思,籃球沒長眼睛?!?/br> “這不是溫欒嘛?!?/br> “砸到這位殘疾兄的概率,可比投籃命中率小得多啊,趙疊峰,你手氣不錯哦?!?/br> 趙疊峰就站在這幫男生中間,穿著一件黑色的運動衫,身材高挑又健壯,正抬著下頜,挑釁地看著溫欒。 他是溫欒班上的同學,平時挺活潑跳脫,在班上男生堆里一呼百應,是他們的頭頭。 所有人見了他都要稱一聲峰哥,偏偏溫欒,對他視而不見,冷眉冷眼。 青春期的男孩,一個眼神過不去就容易打起來。 趙疊峰看不慣溫欒平時這副裝腔作勢的姿態(tài),狂什么狂,再狂不還是個殘廢嗎;成績再好,不還是個殘廢嗎。 甚至...他心儀已久的班花許詩婷,都好像在暗戀溫欒。 一個殘廢,憑什么。 趙疊峰挑釁地走過去,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溫欒,宛如在看一條扭曲的蠕蟲。 他的狼狽,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 周圍有女生竊竊私語,說趙疊峰欺負溫欒,有點過分。 趙疊峰笑著說:“誰說老子欺負他了,這球可沒長眼睛,老子有什么辦法?!?/br> 當然,誰都知道這是趙疊峰的借口。 他看不慣溫欒,全班都知道。 “喂,你快起來吧,不然別人都說老子欺負你呢!” 趙疊峰垂眸睨著地上的溫欒,用球鞋尖碰了碰他的拐杖:“要不要老子扶你起來啊。” 溫欒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太陽xue暴起了青筋,喉嚨里喃出一個低沉的音節(jié)—— “滾?!?/br> “喲,你跟誰亂吠呢?!壁w疊峰蹲下身,拍了拍溫欒的臉。 對于男生來說,拍臉的動作簡直比打耳光而讓人感覺屈辱,因為這是一種絕對體力優(yōu)勢的碾壓。 只有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才會任由別人拍自己的臉。 溫欒狠狠瞪著眼,眼神宛如刀子一般。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不大不小“貲幀幣簧響,隨即,癟癟的籃球被扔到了趙疊峰的腳邊。 趙疊峰驚愕抬頭,只見一個穿白校服的女孩,站在他們不遠處,看起來似乎柔柔弱弱的樣子,但....... 那只削鉛筆的小刀被她緊緊攥在手上,刀口的方向,正對趙疊峰。 她死死咬著下唇,唇rou都被咬得發(fā)白了,黑漆漆的杏眼透著一股子恨意。 趙疊峰不記得自己哪里得罪這小丫頭了,問道:“喂,你干嘛弄壞我的球!” “這球沒長眼睛?!倍幱蒙硢〉穆曇粽f:“我的刀子,也沒長眼睛。” 她拿刀相向的姿勢,頗為滲人,趙疊峰看著都有些脊背發(fā)涼,說道:“你...老子從來不跟女生計較?!?/br> 說完這話,他撿起自己被劃破的籃球,訕訕地離開了。 周圍男生也跟著一哄而散。 丁寧趕緊小跑過來,想要扶起溫欒,溫欒卻用力推開了她的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爬起來。 他的手在草叢里胡亂地摸索,丁寧趕緊將落在花圃里的拐杖撿起來,遞給了他。 他右腳單膝半跪在地,艱難地支撐著半邊身子蹲起來。 丁寧想要去扶他,他卻壓著嗓子,沉沉地說了一句:“不要過來?!?/br> 她頓住腳步。 溫欒咬著牙,緊握著身畔的苗圃欄桿,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自己殘損的身體支撐著,站了起來。 他必須靠自己站起來,沒有人能幫他。 現(xiàn)在沒有,以后...更加不會有。 拐杖的鋁管鏈接套似乎被磕掉了,他坐在花圃臺上,手胡亂地在雜草中翻找了半晌,都沒有找到。 忽然,似發(fā)泄一般,他用力地將拐杖擲了出去。 過去有風光,現(xiàn)在便有多狼狽。 可是都這么多年了,他還沒有習慣啊。 也許永遠都不會習慣,像他這樣的人,到底為什么而活著... 丁寧趕緊跑過去撿起拐杖,放在他身邊,然后和他保持著距離坐在冷冰冰的花臺邊。 直到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也退去了,夜幕籠罩大地。 “疼嗎?”丁寧起身問。 溫欒終于平靜下來,冷漠地回答:“早就不疼了?!?/br> 說完,他撿起手邊殘破的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 丁寧將手揣進包里,摸到了兩顆大白兔奶糖。 她心里難受極了。 這時,溫欒頓住腳步,以一種極其壓抑的調(diào)子,說道:“但那個時候,是真的疼??!” 丁寧抬頭,暮色與夜色交錯的沉昏中,他的背影有些模糊了。 她跳下花臺,小跑著過去,將包里半化掉的大白兔奶糖踹進他的校服衣兜里。 “不管多疼,你一定要勇敢。” 正如很多年前,他對著狼狽的她...說出的這三個字。 但后面還有一句未說出口的話——因為,我一定會陪你。 …… 興趣組的第二次研討會,所有人包括溫念念,都以為溫欒不會再來了。 卻沒想到,會議開始的前三分鐘,教室門被推開。 杵著拐杖的少年,緩慢地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件干凈的白色衛(wèi)衣配黑長褲,頭發(fā)似乎也剪短了一些,看上去精神了許多。 他走進來,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空氣...凝固了幾秒鐘。 溫欒走到季馳身邊,忽然頓住了腳步,手伸進書包里翻找了一會兒,將一本自己整理的筆記資料,遞到了他面前。 季馳:嘛? 溫欒本來以為他能懂這里面道歉的意思,沒想到季馳一臉傻逼模樣,就跟他的怎么學都提不上去的成績一樣,還傻了吧唧追著他問:“溫欒學長,你筆記掉了?!?/br> 溫欒很不自然地解釋了一句:“那天,不該那樣說你。” 眾人心領(lǐng)神會,哦,這是道歉了。 不僅是口頭道歉,還賠了禮。 季馳也是反應了半晌,才明白過來,這本筆記資料是溫欒給他的禮物。 他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如獲至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