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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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韓州王的正夫人,今日夜宴,她是必須出席的。 桑遠遠不確定幽無命這個瘋子會不會記得她。 一想到那日為了保命,貼著那枚玉簡說‘我喜歡你,幽州王’,她便覺得一陣陣牙疼。 陳年舊血已沁入玉色之中,那枚玉簡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她心目中的幽無命。 血、煞。 算了。 真鬧出什么事,也是韓少陵和幽無命之間的事。 云境十八州的女子地位低下,相應(yīng)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出面拼殺的都只會是她們從屬的男人。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韓少陵真被幽無命給滅了,靈姑和桑大等人,也會趁亂護著她逃回桑州去。 完全不用虛。 桑遠遠做好了心理建設(shè),坐到妝臺前,由著侍女們給她盛裝打扮。 畢竟是接待一國之君的宮宴,禮儀上自然怠慢不得。 桑遠遠換上了一身玄色華服,用料極其厚重,精致的紋繡圖案一重又一重疊在前胸和后背,裙擺亦是繡著帶火的鳳鳥。身后披了老長老長的披風(fēng),墜滿亮閃閃的金線,足足拖到十步之外。 頭發(fā)被盤得死緊,罩上了又大又沉的金冠,左右有珠簾垂下,堪堪不擋正眼。 桑遠遠很艱難地出發(fā)赴宴了。 這些日子,她一次也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回云殿。 踏出膝蓋高的門檻的那一刻,她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此刻,她終于真正地踏入了這個世界,它不再虛幻,她也不能再懷抱著玩票的心。 無論前方有什么,她都必須揚著臉,迎難而上。 就像她無數(shù)次做過的那樣。 無論扮演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既然重活一回,那么從今往后,她,就是桑州王女。 幾步之間,略顯嬌弱的女子身上,慢慢有沉穩(wěn)的王族氣勢散向四周,平日服侍慣了的侍女,也不禁心頭微驚,暗嘆王族果然和常人不一樣。 王城不算大。 云境十八州以武立國,宮城雖然也見奢華,但更重要的卻還是防御的功能。鑄城的是一種奇異的黑色石頭,淡淡地泛著一點磨砂的光亮,地面亦是同樣材質(zhì)。 離開后宮,便連雕刻木飾也看不見了,每一間大殿只要合上黑石巨門,立刻便是一座小型的堡壘。 在引侍的帶領(lǐng)下,桑遠遠很快就來到了設(shè)宴的大殿。 遠遠便見燈火輝煌。 文武百官分列左右,韓少陵跪坐左面上首,與他對坐的,想來便是人人聞之色變的幽州王,幽無命。 進入大殿,便能感覺到一種沉重壓抑冷肅的氣氛。 這種場合是不可以東張西望的。 桑遠遠在侍者的引領(lǐng)下入了坐。侍女小心地將她的披風(fēng)摘下,捧在木盤中,侍立一側(cè)。 她偏頭,向著韓少陵輕輕頷首。 他的眸中有驚艷之色一掠而過。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唯有面前之人,才像真正的王者之妻。 幽盈月平時囂張,但每到正經(jīng)場合,氣勢便有些撐不住。夢無憂更不必說,帶到這樣的場合來,那完全是把自己臉面扔地上叫旁人看笑話。 而桑遠遠……這個像是從天上下凡的,完美的女人,終將成為他真正的妻子,與他一生共度……韓少陵這么想著,不自覺地垂下頭,唇角浮起淺淺的癡笑。 眾人起身,向著桑遠遠行禮。桑遠遠垂首回禮,然后便將目光頓在身前的案桌之上。 甫一落座,她便察覺到有目光肆無忌憚地投了過來。 幽無命。 左側(cè)的珠簾擋了視線,她無法用余光觀察幽無命,依稀只覺得他在笑。 想來應(yīng)該是那種很變態(tài)的笑容吧?桑遠遠暗自琢磨。 書中對反派大魔王從來沒有正面的描寫,幽無命這個人,自始至終都只活在所有人的恐懼之中,或者說,他自己就是恐怖的代言人。 只有在零星幾處,得以稍微窺探他的真容。 譬如某炮灰臨死時,仰望著那個眉頭也不皺地從自己殘軀上踏過去的魔頭,心中不禁有些迷?!獮楹芜@惡魔,竟生了天人的臉龐? 譬如幽無命趁著大亂,緩步踱入燃火天都,血與火的光芒印在他的臉上,讓人不禁想起了一些關(guān)于惡鬼修羅的傳說——它們心有多惡,臉便有多俏。 說實話,桑遠遠還挺好奇幽無命長什么模樣,但她沒有抬頭去看。 她的目光依舊垂落在桌案上,面前擺放了幾只玉碟,碟中的菜色精致無比,像是什么雕工大賽的獲獎作品。 這種場合,除了兩位君王之外,沒有人會四下張望,那是極失禮的。 當(dāng)然,這些古板迂腐的‘虛禮’,在女主夢無憂得寵之后,將一次又一次被打破。她會在宴席上盯著某位新晉才俊,拿對方的長相打趣。會在祭天之時穿著很隨便的衣裳,蹦蹦跳跳引得舉國嘩然。會在國寺中高聲喧嘩,說大和尚都是騙錢的,背地里哪個不吃rou。 桑遠遠一點也不覺得這些舉動哪里率真可愛。 她只想錘這個腦殘的狗頭。 宮宴上寂靜無聲。 桑遠遠猜測,應(yīng)該是發(fā)生過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以致于和幽無命同席吃飯時,說話變成了一種新的禁忌。 坐在桑遠遠正對面的,是韓少陵麾下第一戰(zhàn)將顧川風(fēng),桑遠遠注意到,這位虎將已不知不覺挪過了桌案的中線,能多離幽無命一尺是一尺。 她有點想笑,紅潤的唇輕輕抿了起來,隨手拿起侍女無聲汲滿的白玉酒杯,飲下一杯晶亮的紫色果酒。 她錯估了桌案的材質(zhì)——本以為這帶著黑沉花紋的桌案是木質(zhì)的,沒想到竟是銅或鐵。 杯底落下,發(fā)出極清脆的鐺聲,繞梁而去。 桑遠遠:“……” 那一瞬間,無數(shù)道目光颯一下從各個方位向她投來! 桑遠遠有種錯覺,這些人好像是在等待什么擲杯之令似的…… 都這么緊張的嗎? 斜對面?zhèn)鱽硪宦曒p笑。 旋即,一個很年輕,很好聽的清潤嗓音帶著幾分嗔意,道:“毛手毛腳。” 桑遠遠下意識地望過去。 便看見一位身著白袍的男子手拈著杯,唇角含著笑,沖她遙遙一敬,仰首飲盡。 他的面容看起來非常年輕,十八九的模樣,姿態(tài)慵懶閑散得很,半倚著桌案,玉琢一般的人,看不出真實年紀(jì)。 這是幽無命?和想象中很不一樣。 看起來,倒像那種被養(yǎng)成了紈绔樣的世家子弟。 她呆了一瞬,旋即垂下眼簾,再不去碰桌上的東西。 少時,余光瞥見一個侍女悄無聲息向侍首告罪,然后從鑾柱后方繞出了宮殿。 又過片刻,一個舉止怪異的‘侍女’匆匆回來代班了。 桑遠遠不動聲色,冷眼一瞥。 果然是夢無憂。 桑遠遠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一抹諷笑——是啊,無論要做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女主身前永遠都是一路綠燈。在這樣的錦鯉運面前,旁人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似乎總會變得十分可笑。 不,其實不是這樣的。 運氣這種東西,既能被輕易賦予,亦能被隨便奪走。只有自己踏踏實實一步一步蹚過的路,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寶貴財富,誰也拿不走。 踏著實地,跌倒之后才能爬得起來。被好風(fēng)送上青云,一旦摔下來,只會萬劫不復(fù)。 桑遠遠,只信概率,不信運氣。 就比如,行刺幽無命這件事情成功的概率,為零。 她冷眼看著夢無憂垂首走向幽無命。 這樣的氣氛讓夢無憂有些瑟縮,就差同手同腳走路了。 桑遠遠心中不禁淡淡一哂——看她得寵后大鬧宮廷的模樣,還以為她到了這種場合真的一點也不會虛呢。 只見英勇無畏的女主迅速靠近了反派大魔王。 桑遠遠簡直想為她鼓掌。 夢無憂佯裝為幽無命奉酒,躬身時,把托盤一扔,藏在托盤底下的匕首直刺幽無命的心臟。 事發(fā)突然,韓少陵也只來得及縮了下瞳仁。 看清行刺者是夢無憂的剎那,韓少陵身上不禁爆出一陣驚天銳氣,殺意引動了梁頂裝飾的金器,發(fā)出嗡嗡的共鳴聲。 桑遠遠此刻也顧不上什么禮儀了,她偏頭看著幽無命,一副等著好戲的模樣。 ——不知道反派大魔王會不會突然霸總附身,放過夢無憂,再來一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噗哧?!彼男β晿O輕,幽無命卻聽到了。 他無視了襲來的匕首,眉梢微挑,沖著桑遠遠一笑。 發(fā)著顫的匕首,已刺中了他的白袍。 不得寸進。 這個世界并不修丹田經(jīng)脈,而是煉體——引自身屬性契合的靈蘊,淬煉皮膚肌rou和骨骼。 簡單說來,修為越高,身體越硬,命越長。 凡軀凡鐵,早已傷不到幽無命這樣的高手了。 夢無憂連刺幾下發(fā)現(xiàn)刺不動,又舉起匕首扎向幽無命的臉,被他隨手抓住腕部一摔,扔到了大殿正中。 匕首鐺啷落地。 幽無命慢悠悠取出一塊綢布,細細地擦拭著那只碰過夢無憂的手,低低地笑道:“韓州王,若想施美人計,就誠意一點,弄個贗品糊弄誰?” 韓少陵面孔發(fā)綠,氣得身體微微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