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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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眼,”幽無命遺憾地搖搖頭,笑容溫柔,“那我就殺掉咯?!?/br> 說罷,閑閑地從身后抽出一把極長的黑刀。 第7章 秀出金手指 桑遠遠饒有興致地托住腮。 她知道這里沒人攔得住幽無命。書中他就是這樣拔出刀來,說要殺了姜謹元,然后他便殺了姜謹元,韓少陵完全無可奈何。 至于夢無憂……桑遠遠覺得,此刻的韓少陵,應(yīng)該也很想把夢無憂大卸八塊。 只不過……男主和女主,應(yīng)該沒那么容易死。 夢無憂摔倒在幽無命的桌案前方,裙擺倒掀,露出半戴白藕一樣的小腿肚,她也顧不得遮上。 眼見刺殺無望,夢無憂悲憤了、絕望了,扭頭沖著韓少陵喊道:“幽無命喪盡天良,濫殺無辜,天理難容!韓少陵,你還是不是人!這樣一個惡魔擺在面前,你還能面不改色地和他吃飯飲酒?!你若是個男人,今日就殺了他!為那些枉死之人報仇!” 韓少陵一時竟是被震住了,嘴唇微動,桑遠遠覺得他好像是在說——你沒病吧? 幽無命一只腳已踏到了桌案上,聞言,低低地笑出了聲,緩緩揚起手中半人多長的大黑刀。 就在這生死一發(fā)之際,幽無命身后忽然躥出一個影子般的人,跪在了夢無憂身前,仰面喊道:“主君,刀下留人!” 桑遠遠挑了挑眉,看著這個橫空出世的金手指。 此人知道幽無命沒空聽他仔細解釋,當(dāng)即撩起了褲管,請幽無命看他那條毛茸茸的小腿。 幽無命的眼角清清楚楚地跳了兩下。 此人壓抑著激動:“主君,她、她是屬下當(dāng)年逃避追殺時,不慎弄丟的meimei!” 桑遠遠凝神望去,只見此人的腳踝上三寸處,印著一枚紫紅色的月牙胎記,形狀很奇特,像是月牙著了火。同樣位置,夢無憂也擁有一枚同款印記。 所以,姜謹元不在,夢無憂就摔一跤,露出小腿的胎記來,被親哥哥看到……這特么是planb?! 狗血,賊雞兒狗血!強行續(xù)命可還行? 不必想也知道,這位‘親哥哥’,肯定是幽無命身邊的大紅人,幽無命再變態(tài),也會給他幾分情面。 便見幽無命瞇起了狹長的眼睛,將踏到桌案上的腳收了回去,長刀歸鞘,語氣不耐:“嗯。” 只見那人朝著幽無命重重叩了幾個頭,偏過身,沖著一臉呆滯的夢無憂親切地笑道:“meimei,你一定已經(jīng)忘了哥哥吧?沒關(guān)系,忘記了也不是什么壞事!” 夢無憂呆呆地看著這個人,臉上寫滿了茫然和難以置信,不自覺地喃喃道:“不,你們這些劊子手,我和你們沒有半點關(guān)系!” 那人臉上浮起飄渺的笑容:“好好活下去!活著,讓血脈……延續(xù)……” 桑遠遠聽著此人話風(fēng)有些不對,還沒來得及疑惑,就見這位親哥反手抽刀,橫刀自刎,血濺五尺。 桑遠遠不禁有些愣怔。她本以為要演一出粘粘乎乎膩膩歪歪的戲碼,什么兄妹相認抱頭痛哭,求得主君寬容冰釋前嫌,說不定還要把夢無憂帶在幽無命身邊讓韓少陵大吃飛醋什么的,沒想到這人說死就死了。 “桑王女,”幽無命很好心笑著地向她解釋,“我這里,規(guī)矩便是這樣。一命換一命。很簡單很公平吧?你喜歡嗎?” 桑遠遠:“……” 后知后覺的宮侍已把夢無憂拖了出去,地上的尸首也被幽無命的人迅速清理了——韓州方面根本不敢動幽無命的人,哪怕是死人。 大殿上又回復(fù)了壓抑沉悶的氣氛。 韓少陵深吸一口氣,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殿中:“幽州王,桑氏乃孤的正夫人,請注意言辭?!?/br> 幽無命笑得身軀發(fā)顫。 半晌,他雙手撐著桌案,傾身向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韓州王,命,可只有一條呢?!?/br> 說到一半,眼中仿佛燃起兩點綠火,語氣幽森,是陰惻惻赤果裸的威脅了。 韓少陵氣結(jié),但他心知此刻絕不能與幽無命翻臉。 默了一瞬,韓少陵臉上有笑化開:“說得是,生命是很寶貴的,幽州王不遠千里來助我韓州蕩平魔禍,可千萬要保重貴體,若不幸折在了西境,孤可沒法向帝君交待?!?/br> 幽無命看起來更開心了:“冥魔,算是什么東西?!?/br> 他拎起桌案上的壺,自斟自飲喝了個痛快。 他好像壓根就不記得自己還有幽盈月那么個meimei。 韓少陵漸漸察覺不對勁了。 幽盈月再怎么害怕幽無命,這種場合也必定不會缺席。他還需要幽盈月出面演一出久別重逢的戲碼,拉著他,與幽無命并肩站一會兒,好向外界釋放清晰的政治信號。 可是,都開宴這么久了,幽盈月怎么還不來?!該不會出了什么事…… 心中轉(zhuǎn)過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韓少陵瞳仁微縮,猛地轉(zhuǎn)頭望向桑遠遠。 她該不會私自報復(fù)幽盈月吧?! 震驚之下,韓少陵頭皮發(fā)麻,顧不上掩飾神情。 桑遠遠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唇角微彎,坦然地沖著他笑。 韓少陵一時竟分辨不出這個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問心無愧?是有恃無恐?還是根本沒察覺他目光中的審視意味? 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覺近日堵在胸口的那一團亂麻好像更加紛亂了一些。近來時不時便覺心浮氣躁,此刻憂慮泛起,耳旁似乎聽到夢無憂的聒噪聲…… 是了。他的心神忽然一凜。 自從寵幸了那個夢無憂之后,時不時便有些胸悶氣短,極偶爾還會耳鳴幻聽,對于一個靈明境強者來說,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只是這幾日事情實在太多,才顧不上這點小毛病。 還沒等他想明白,耳旁的聒噪聲竟越來越大了。 藏在廣袖中的手輕輕一抖,只覺胸口的亂麻抽離出來,化成一股股邪火,義無反顧地向下涌去。 就像中了什么奇怪的藥一樣! 韓少陵腦海中響起一聲轟鳴。 對面的幽無命仿佛感應(yīng)到了他的心聲,只見那白袍風(fēng)流少年舉起了杯,笑吟吟地道:“韓州王,我這個人呢,百無禁忌,你是知道的。方才死掉的這個手下,其實是情族遺民,贗品若是他的meimei……嘖,但愿還沒禍害哪個倒霉鬼吧。” 目光中滿是幸災(zāi)樂禍。 韓少陵倒抽一口涼氣。 云境有三大異族,為世人不容,早在千年前,當(dāng)權(quán)者就將三族都列入清剿名單,并稱三邪。被血洗了千余年之后,三邪幾乎已只剩下傳說了。 情族便是三邪之一。 一旦與情族之人交合,便會身染無解之毒,唯有他/她才是解藥。 貪歡一晌,終生捆綁。這就是夢無憂最大的金手指。 桑遠遠自然知道夢無憂是情族遺民。從一開始,她就清楚地知道,韓少陵根本不可能甩得掉夢無憂,這兩個人,注定要糾纏到死。 所以她才會故意半開著玩笑說,若發(fā)現(xiàn)韓少陵與夢無憂藕斷絲連,她就要回桑州去,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兩國聯(lián)姻,不是桑遠遠想和離就和離的,她只能抓住每一點籌碼,讓韓少陵對她越來越愧疚,這樣她才不會太過被動。 沒想到,這件事直接就這么被捅破了。 原本她還想等著看好戲——韓少陵發(fā)現(xiàn)離不了夢無憂之后,會怎樣瞞著自己,偷偷與她私會。 到時候‘不小心’撞破一下,一定雞飛狗跳精彩得很。 可惜了。 桑遠遠繼續(xù)眼觀鼻、鼻觀心。既然事情已經(jīng)擺到了明面上,那便讓韓少陵自己去發(fā)愁,該怎么勸說她接受他不得不繼續(xù)寵幸夢無憂這件膈應(yīng)人的事情吧。 幸好她對這個男人完全沒有半點感情。先借著這件事,不讓他近身,然后靜觀其變,走一步看一步。 她偏頭,淡淡看了韓少陵一眼。 韓少陵一時顧不上桑遠遠。 他的胸脯劇烈起伏,拳頭握得發(fā)白,目中有強行壓抑的驚駭——他怎能不驚?方才,夢無憂差一點就死了。要是她死了,待他毒發(fā),便再無解藥。 他得給她陪葬! 驚駭過后,憤怒如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頭,同時,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他迅速冷靜下來。 他動了動食指。 一個影子般的人立刻單膝跪在他的身后,低低道:“主君有何吩咐?!?/br> “把那個夢無憂……”韓少陵的聲音不辨喜怒,“削去鼻、舌、四肢,灌下洗髓液,縛在清涼殿的臥榻上。切記,不可以傷她性命,孤要她長命百歲?!?/br> 清涼殿,就是韓少陵之前用來金屋藏嬌的地方。 平平淡淡的語氣,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可以讓他身旁的桑遠遠聽見。 桑遠遠只覺頭皮發(fā)麻。 這就是君王! “桑兒,過來?!表n少陵喚道。 他的聲音里仿佛還染著血腥氣味。 桑遠遠深吸一口氣,平平靜靜地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 “這樣,你便不會怪我違誓了吧?”他溫柔地凝視著她,“桑兒,信我。我對那樣一個東西,絕不會有半點男女之情。只是偶爾用來解解毒罷了?!?/br> 她的嗓音又干又啞,就像中了木毒時一樣:“太殘忍了?!?/br>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敢用身體算計我,便要付出代價。桑兒,不必替那種東西求情,誰來求情都沒有用。” 桑遠遠驀然驚覺,自己似乎小看了韓少陵。 “桑兒,”韓少陵聲音沉沉,“今夜陪我?” 用的是疑問句,但卻沒有給她留下絲毫抗拒的余地。 他道:“你身體尚未康復(fù),我不動你?!?/br> 他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寫著。 我只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