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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短命白月光后,和反派HE了在線閱讀 - 第93節(jié)

第93節(jié)

    聽到這個名字,桑州王與桑夫人面色不禁微微一變,望向他身后。

    幽無命笑得像春風(fēng)般和煦。

    他總算沒有口無遮擋直接叫人家岳父岳母,而是施了個王族標(biāo)準(zhǔn)的見面禮,溫聲笑道:“桑州王,桑夫人,幽無命有禮了?!?/br>
    桑氏夫婦正色回禮。

    雖然在路上時,桑不近已將事情大概地告訴了二老,但眼睜睜看見這云境十八州最駭人的瘋子、狂徒就這般像個老實女婿一樣走在身邊,夫婦二人一時之間還真是有點兒接受無能。

    桑遠遠走在桑夫人身邊,余光偷偷瞥他一眼,見他走得像模像樣,那一身風(fēng)度氣質(zhì),既有王者的氣派,又謙遜溫和斯文有禮,實在是個影帝。

    桑夫人時不時便攥一把桑遠遠的手。

    好似怕她丟了一般。

    “小桑果,”桑夫人低低地說道,“分明送你出嫁也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情,可不知為何,阿娘總覺著,你已離開許多年了?!?/br>
    桑遠遠心弦顫抖,說不出話來。

    理智告訴她,她,桑遠遠,生長在現(xiàn)代文明之下,有父母,有親人,有事業(yè)??墒歉星樯?,她卻不自覺地依戀面前這個熟悉的人。

    其實此刻想想,見到桑州王與桑世子的時候,她也曾有過血脈相連的熟悉感,只不過他們小心翼翼,不敢靠太近生怕嚇著她,而她當(dāng)時心中裝著幽無命的事以及與韓少陵和離的事,也無暇去體會那本不屬于她的親情。

    直到這時,她才忽然想起桑不近曾經(jīng)說過這樣的話——

    “小時候總賴著我,要我偷偷帶你到天都看看,我原想著及笄便帶你走一趟。誰知稍大一些,竟不知從哪學(xué)到一身端莊,居然埋怨我胡鬧。這次病過之后,反倒是回復(fù)了些從前活潑的模樣!”

    而當(dāng)時,桑成蔭是這樣回答的——

    “對對,我就說不該讓小桑果嫁人不該讓小桑果嫁人,當(dāng)初沒訂親的時候多可愛的小桑果,一見那韓少陵,便和外頭那些子閨秀一樣,變成了木頭人!嗐!”

    桑遠遠皺了下眉頭。

    幽盈月在五年前,是以小夫人的身份嫁給韓少陵的。她是幽州王嫡女,若不是當(dāng)時韓少陵已定了親,正夫人位置已被人占去的話,幽盈月不可能是小夫人。

    所以桑遠遠和韓少陵定親,是更早的事情了。

    訂親之后,她就……變了嗎?她從前,就是現(xiàn)在這般模樣,而遇到韓少陵之后,就變成了個規(guī)矩的待嫁王女?

    總覺得哪里有點怪怪的呢!

    能培養(yǎng)得出桑不近這種女裝大佬的桑氏水土,又怎么會養(yǎng)出個木偶般的王女來?那個木頭一樣的桑遠遠,一言一行照著‘女德’刻出來的桑遠遠,存在的意義就好像只是為了替夢無憂鋪路的桑遠遠……她是誰?

    桑遠遠愣了一會兒,腦海里不禁浮起了最哲學(xué)的疑問——我是誰?

    她從來也沒料到,與桑夫人的相認(rèn)竟然沒有半點勉強。

    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母女一樣。

    她的心中漸漸浮起了一個令她有些許驚駭?shù)哪铑^——該不會,她才是真正的桑遠遠吧!

    她輕輕吸了幾口氣,凝望左右。

    桑王宮的宮城和道路,既陌生,又熟悉。

    桑州王帶著幽無命徑直去了書房,桑不近看了看桑氏母女,欣慰地笑著,轉(zhuǎn)身追了上去。

    要談的事情,著實是有點多。

    ……

    桑遠遠被桑夫人帶到了她曾經(jīng)的寢宮。

    一刻鐘后,桑夫人總算是哭飽了。她收了眼淚,高高挑起了眉梢,得意非凡:“那父子兩個有什么用!分明自己照顧不好閨女,還給我打馬虎眼兒,說你誰都不記得了!沒用的東西,以后也不認(rèn)他們,活該!”

    桑遠遠:“……阿娘我確實是忘記了許多事情,我可以看看這里嗎?”

    “當(dāng)然!”桑夫人道,“想添什么只管對我說!”

    桑遠遠環(huán)視著大殿。

    來到這里,熟悉的感覺更加濃郁了。

    她走到大木柱的邊上。

    木柱子上,刻著一道道痕跡。

    她仿佛看見一個小女孩,每年長高一些,父母兄長圍在身邊,開開心心地在木柱上刻上一刀,然后一家人樂呵呵去慶生。

    她盯著木柱發(fā)了會兒呆,然后徑直走到宮殿一角。

    墻角歪歪斜斜刻著一行小字——

    “桑不近是烏龜大王八!還要從臺階掉下去!”

    字跡雖然稚嫩,但她看一眼就認(rèn)出這正是她的字。破碎零散的畫面在眼前一晃而過,她忽然便記起了當(dāng)時的心境——具體發(fā)生什么事完全不記得了,就只記得桑不近年少頑皮,把她氣得夠戧,那一瞬間的情緒涌上心頭,她與往昔共鳴了,恨不得把桑不近摁在地上一頓摩擦。

    她站了起來,腦袋一陣眩暈,脊背寒氣直竄。這,絕對不可能是別人的記憶!她和桑不近,絕對曾經(jīng)一起長大過!

    桑夫人急急上前攙住了她。

    “阿娘,離家太久,女兒不孝!”千頭萬緒涌到心中,她捂住了嘴巴,哭得像個孩子。

    不知在哪里受盡了委屈的孩子。

    她一哭,桑夫人哪里還抑制得住,當(dāng)即手執(zhí)著手,哭成了兩個大花臉。

    許久,兩人斷斷續(xù)續(xù)歇了下來。

    “阿娘,”看著桑夫人腫成了桃子一般的眼睛,桑遠遠迅速壓下了情緒,手一招,拋出一朵大臉花,“來來來,試試這個!”

    桑夫人瞪著大臉花,柳眉倒豎:“桑不近這個鱉孫!這么好看的向日葵,他居然給我說meimei放的是大嘴花!我這心里還愁了好幾天喲!”

    桑遠遠喜極而泣。

    這都多久了,她,終于聽到一個人正確地稱呼她的大臉花了。

    不過桑夫人這個罵法是不是出了點問題?桑不近若是鱉孫,那她……算了,隨便吧。

    桑遠遠笑笑地搖著頭,指揮大臉花往桑夫人臉上呼呼地噴灑養(yǎng)顏靈霧。

    等到母女二人做完了大臉花spa,正殿中,晚宴也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

    畢竟是幽州國君駕臨,該少的禮儀還是少不得。

    侍女魚貫而入,助桑遠遠洗漱、更衣。

    這一回她穿的是月白的絲袍,綴滿了繁復(fù)的暗織花樣,頭上頂著不大不小的華冠,如緞一般的長發(fā)披散在腦后,對鏡一照,不知年紀(jì),只知是人間絕色。

    侍女?dāng)v著她步入設(shè)宴的大殿。

    燈火輝煌,上首兩首王者行禮之后,端正對坐。

    桑遠遠能感覺得到,桑州的文武百官亦是個個繃著脊背,緊張得不行。

    坐在幽無命下首的是桑州首相,他真正是如坐針氈,朝著幽無命的那半張臉上居然浮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桑遠遠落座之后,忍了又忍,才沒把笑容浮到臉上。

    這一回,她與幽無命之間隔了好幾個座次。他要看她,便得側(cè)過大半個身體,視線擦著身邊首相的鼻子經(jīng)過。

    這樣一來,坐在他身邊的那個鵪鶉首相更是渾身難受,一張刻板的方臉上生生擠出了幾分哭相。

    桑遠遠憋著笑,感覺到幽無命在看她,她便朝著他的方向不動聲色地舉一舉杯,飲一口果酒。

    他立刻滿飲一杯,然后故意把杯子重重落在案桌上,示意他喝光了。

    這些日子朝夕相伴早已習(xí)慣了,今日卻忽然這么隔著大半個宮殿遙遙相望說不上話,兩個人都感覺到了一點心照不宣的默契。

    暗中做一點小動作,悄悄往來,十分新奇有趣,你來我往,桑遠遠很快就喝到微醺,心中覺得喜悅。

    寬敞威嚴(yán)的殿堂之中,他見她坐在燈火下,身上罩了一層朦朧光暈,出塵絕世,仿佛偶然降在了眼前的仙子一般。她的光芒那么明亮,照進了他這滿身黑暗。

    他輕笑著,舉杯連敬桑州王。

    終于,桑成蔭不甘不愿地清了清嗓子。

    “眾卿,幽州王今日親赴桑州,誠意求娶,孤決定,與幽州聯(lián)姻,將小女遠兒嫁給幽州王。眾卿以為如何?!?/br>
    眾卿:“……”你自己都決定了,又把幽無命這尊羅剎供在這里,大伙兒還能以為如何?

    “恭喜主君,賀喜主君!恭賀幽州王?!北娙她R齊發(fā)聲。

    桑遠遠抿住唇,垂眸望著桌面,心中一時有些恍惚。

    她,就這么,嫁了?這么順利?

    桑州的一切,都讓她感到如墜夢中。手中的玉杯里盛著紫色的桑果酒,晃一晃,只覺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那樣不真實,好像隨時會棄她而去。她不自覺地把果酒一杯杯飲下,時不時偏頭看一看身旁的父母親人,以及斜對面的幽無命。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開心……哦不對,父親和兄長的臉其實臭得很呢!

    她感到笑意從心底‘咕嚕咕?!芈似饋?,止也止不住。

    她覺得自己飄在一條甜蜜的河流中,周遭的所有,都像夢幻一般完美,她貪婪地、珍惜地享受著面前的一切。哪怕看不見的前方有斷崖瀑布,這一刻,她仍是感到心滿意足。

    迷迷糊糊,也不知宴席何時散了。

    侍女幫著喝得暈乎乎的桑遠遠洗去一身酒氣,換上了舒適的桑蠶中衣,然后把她攙回寢殿,恭敬退離。

    她仰在云榻上,身體像是浮在云中,又輕又重,不禁想起了穿越那一日,也是這般躺著,隔著鮫紗帳,茫然地注視著殿中景象。

    她望向帳頂,想起那一日為了活命,不住地刺激幽盈月,說要做她王嫂。

    誰知,一語成讖。

    她惡作劇般地想道,大婚的時候,定要讓幽無命把幽盈月召過來,看她會不會當(dāng)場嚇到尿裙子。

    她樂呵呵地攬住云被,咯咯咯笑個不停,笑得比任何時候都開懷。

    “什么事這么開心?”殿中,忽然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

    她根本不必過腦子就知道是誰。

    “我曾對幽盈月說,要做她王嫂?!彼龢泛呛堑卣f道。

    男人輕笑一聲,沉穩(wěn)地走到云榻邊上,撩開鮫紗帳,坐了進來。

    她斜著眼瞥去,見他亦是洗漱過了,披著一件黑色寬袍,胸膛半敞,臉頰微有一點紅色,是酒意。

    她笑吟吟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衫,進而摟住了他。

    很勁瘦的腰身。

    湊上前輕輕一嗅,很清爽幽暗的花香。

    “幽無命你真香!”她大大方方地夸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