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更好？”

    “什么意思？”

    “你頂著個(gè)腦袋是為了顯個(gè)兒高吧？”

    “……”

    “他要是起疑了，不是會(huì)更加幫著我這個(gè)太子？”

    “我怎么覺著，他可能會(huì)弄死你呢？”

    “怎么說？”

    “你頂著個(gè)腦袋是為了顯個(gè)兒高吧？”

    “辭花？”

    “干嘛呀，許你欺負(fù)人，不許別人笑話你呀？你可別忘了，當(dāng)初就是他堅(jiān)持把你送去太玄觀的，他又一直跟趙鐘通信，能不知道你恨這事兒恨入骨了?。磕阋腔鼐?，以后當(dāng)皇帝，他還有好日子過？搞不好，連溫阮他不肯嫁給你了?！?/br>
    “說得在理?！?/br>
    “你要不要先把生米煮成熟飯？”

    “我先把你煮熟了。”

    “我喜歡女人！咱兩兄弟小半輩子了，你可別對(duì)我有什么非份之想！我不會(huì)從你的！”

    “……滾！”

    辭花麻溜地滾了，滾了兩步又回頭，“九月大野白，蒼岑竦秋門。過子時(shí)了，今日你生辰，萬壽無疆?！?/br>
    殷九野輕笑：“多謝?！?/br>
    辭花剛走到門口，萬千利箭如驟雨急降，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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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九月大野白, 蒼岑竦秋門。

    密如急雨的利箭劃破了寂靜的秋夜，刺穿了深重的白露, 帶著死亡的氣息，直逼辭花。

    箭頭帶著火焰，辭花像是看到了一場絢爛的煙花，千朵萬朵的火花綻放, 點(diǎn)點(diǎn)如流星, 劃過夜空。

    “辭花！”

    殷九野瞳仁放大, 急掠而出，拽著辭花往后退, 大袖裹箭, 堪堪抵擋。

    哪怕他的動(dòng)作已經(jīng)足夠快, 快如閃電, 還是有一只箭定定地釘進(jìn)了辭花的胸膛。

    “我草！”辭花罵了一句娘,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殷九野提著辭花且擋且退, 退回房中, 閉緊房門后, 將辭花放在墻后的地上，緊聲問道“你怎么樣？”

    “媽的, 我答應(yīng)在你和溫阮的婚事上唱曲, 你救我行嗎？”

    “閉嘴！”

    “草, 不是你先問的嗎！”

    殷九野檢查了一下辭花的箭傷，很麻煩，這是上次自己中的那種倒鉤箭, 不好取。

    而且，傷在辭花心臟的位置。

    辭花沒殷九野那么能扛，只是個(gè)細(xì)皮嫩rou的小愛豆，這會(huì)兒疼得滿頭冷汗，哼哼唧唧起來，“我草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閉嘴行嗎？”殷九野點(diǎn)著辭花的xue道，給他止著血，看著他的動(dòng)作好似很沉穩(wěn)，但他發(fā)緊的聲音出賣了他的緊張和不安。

    “九野，這輩子認(rèn)識(shí)你挺好的。”

    “……”

    “但老子還沒娶媳婦兒呢，不想死！”

    “……”

    辭花靠在墻上，聽著外面呼嘯作響的箭矢急響，推開了殷九野的手“你快走吧，他們想在這里放火，燒死你，別讓他們得逞?！?/br>
    殷九野并指用力，折斷了箭身，只留了一小截箭頭還留在辭花身體里。

    他扶起辭花，低聲說“我?guī)阕??！?/br>
    “不用了九野，當(dāng)初出太玄觀的時(shí)候，如果不是為了護(hù)我，那兩個(gè)狗長老傷不了你，我不想再拖累你了。”

    “少廢話！”

    殷九野背起辭花，用力地咬著牙關(guān)，他要找個(gè)安全的地方給辭花取箭頭，給他治傷，把他救活。

    他不能讓辭花死。

    不能讓遲華死。

    遲家一門因?yàn)樽约海呀?jīng)只有遲華這么一個(gè)血脈了，他答應(yīng)過遲華的母親，有自己一口氣在，就絕不會(huì)讓遲華死。

    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是唯一知道自己全部秘密，可以跟自己胡說八道的人，是陪著他從絕望深淵里一點(diǎn)點(diǎn)爬出來的兄弟，他不會(huì)讓辭花死。

    絕不！

    辭花靠在殷九野背上，眼角淌下一滴淚來，“九野，帶著我你出不去，我沒事的?！?/br>
    殷九野沒有說話，用布條將辭花綁在身上，踢開了平日里躺的軟榻，下面放著一桿銀色長i槍。

    沒有紅纓，槍尾處盤著一條龍，槍尖寒光閃爍。

    “九野！”辭花喊了一聲。

    “別動(dòng)，我?guī)愠鋈ァ！?/br>
    殷九野背著辭花破窗而出，□□橫掃，霸道蠻橫，擋開利箭無數(shù)。

    箭手已經(jīng)逼至院外，不知有多少人，黑夜里全是腳步聲，還有利刃出鞘的冰冷寒響。

    這是一場圍獵，獵物是兩只困獸。

    一個(gè)人殺不死你，十個(gè)，百個(gè)人，活生生耗死你！

    殷九野槍尖點(diǎn)地，如同煉獄里殺出來的沐血修羅，眼帶著瘋狂得毫無理智和人性的殺機(jī)，屠戮八方。

    他要破開前方的圍殺，還要顧著身后的辭花，多有不便之處，但他似乎毫不介意，這樣的場景讓他回到了當(dāng)初屠殺太玄觀的那晚。

    很久很久，他沒有殺得如此盡興，如此痛快了。

    那只潛藏他心里，早晚要吞噬他靈魂的怪物終于蘇醒，侵蝕著他的大腦和心臟，將他變作一個(gè)沉淪于殺欲的怪獸。

    夜風(fēng)都似帶上了血腥味，秋蟬在這場恐怖的屠殺中靜聲，將聲音留給那些慘烈的哀嚎。

    地上的血積了一層又一層，他踏著尸體而過，殺出生路，就如同他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不知過去多久，月亮躲進(jìn)了濃云之后，銀色的長i槍被鮮血染紅，殷九野的面具上都濺開簇簇血花，他的衣袍只需要輕輕一擰，就能擰出血水來。

    辭花在他背上悲哀地合上眼，他就知道，會(huì)有這么一天的，這一天總會(huì)來，九野會(huì)成為殺戮的怪物，毫無人性和理智可言。

    ……

    支著額頭打盹的溫阮忽然從夢中驚醒，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大哥已經(jīng)先回房休息去了，二狗子和雞腿子雙雙窩在軟墊上睡覺，燈花爆了一聲輕響，驚斷了她心里某根弦。

    她抬頭看向院子，那里寂靜無人，徒有滿院的繁花在夜晚里安靜綻放，獨(dú)自美麗。

    但溫阮總覺得出事了。

    強(qiáng)烈的不安讓她坐不住，站起來走到院子里，望著那堵朱色的墻。

    “阿九。”

    她再也不顧不上什么理性，什么冷靜，直覺告訴她，出事了。

    她飛快地跑出侯府，天下突然下了一場大雨，毫無征兆地潑下來。

    穿過雨幕，她往漁樵館跑去。

    越過雨簾，她看到殷九野手握銀槍，潑血成墨，揮灑成雨。

    大雨模糊了殷九野的身影，溫阮怔怔地看著不遠(yuǎn)處遍地的尸體，以及嘶吼著收割人命的殷九野，張了張嘴，發(fā)不出聲音。

    說實(shí)話，她有些被嚇著了，這場景過于駭人，遠(yuǎn)不是那日在賈臻府上的場面。

    不遠(yuǎn)處躺在地上的人是辭花，人事不醒，生死不知，有人往殷九野身前劃了一刀，割斷了他綁著辭花的布條，辭花跌落在地上。

    忽然有人用力地拉了溫阮一把，她回頭看，是她父親，靖遠(yuǎn)侯。

    靖遠(yuǎn)侯離開漁樵館不久，就看到滿天火箭，立刻回頭想把殷九野救出來，但已經(jīng)來不及。

    殷九野跟瘋了似的沖進(jìn)人群。

    “別過去，此刻他六親不認(rèn)，你去了，他可能連你一起殺?！本高h(yuǎn)侯憂心忡忡地握了一下溫阮的手。

    溫阮卻掙開了靖遠(yuǎn)侯的手，輕聲說“不，他不會(huì)的?！?/br>
    如果放任阿九這樣下去，他很可能徹底失去理智，再難清醒，殺戮的狂歡使人迷失本性，墮落永遠(yuǎn)是最極致也最簡單的快i感。

    這快i感能輕松就得到，只要你肯放棄做人的底線和道德的約束。

    她不去拉一把，阿九就真要墮入無邊地獄，再也出不來了。

    溫阮對(duì)著靖遠(yuǎn)侯點(diǎn)了下頭，當(dāng)是抱歉，然后提著裙擺，踏開遍地血雨，如同踩出朵朵血蓮般，往殷九野那方跑去。

    殷九野感受到背后有人來，揮槍橫掃，銀弧閃亮，槍尖正抵著溫阮的咽喉，堪堪停住。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huì)停手，好像這一槍，他刺不下去，有什么奇怪的力量阻止了他。

    秋雨很涼，但涼不過殷九野手上這桿槍，槍尖的寒意讓溫阮打了一個(gè)寒顫，她看著眼中已經(jīng)無半分清明的殷九野，沉了沉氣，輕聲喚道“阿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