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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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背踢b遙跟著謝昭挪到了屏風(fēng)后的一桌去,發(fā)覺謝昭臉色不太好看,“你怎么啦?誰惹你生氣了?” “沒有。”謝昭搖搖頭,“被風(fēng)吹了有些頭疼?!?/br> 程遙遙忙伸手試試他額頭溫度:“不燙呀。那我給你點一壺桂花酒,喝了驅(qū)寒的?!?/br> 謝昭臉色溫和起來:“好?!?/br> 菜單這上頭都是經(jīng)典蘇州菜,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程遙遙點了雪花蟹斗,蜜汁火方,肥肺湯,自然還有清蒸大閘蟹。大閘蟹在餐館里身價倍增,一斤要一塊六毛錢。點了這幾道菜,再加一壺桂花酒,價格就在十元以上了。 程遙遙興致勃勃對謝昭道:“秋天享福吃斑肝,咱們運氣好,居然趕上了最后一批斑魚?!?/br> 正說著,餐館里忽然躁動起來。 第105章 肥肺湯 飯館里忽然響起一陣sao動。 程遙遙嚇了一跳:“怎么了?” 其他食客也紛紛伸脖子抬頭去看,互相詢問著發(fā)生了什么。謝昭按住程遙遙的手:“別怕。” 過了會兒,卻聽斜對面那桌一陣喧嘩,又嚷嚷:“添碗筷!加菜!” 食客們這才松了口氣,有人小聲地罵:“一群地痞流氓!” 飯館里本來就熱鬧,這群人劃拳喝酒的聲音都快把屋頂掀翻了。程遙遙皺了皺鼻子,謝昭道:“要不要換個地方?” 謝昭特地帶自己來的餐館,程遙遙不想讓他失望,笑著搖搖頭:“沒關(guān)系,隔著屏風(fēng)也不算吵。這家的菜很難得呢?!?/br> 謝昭不著痕跡地望了眼屏風(fēng),沒再說什么。 大閘蟹很快就送上來了:小竹蒸籠墊著荷葉,擱著兩只熱騰騰橙紅色大閘蟹,撒著紫蘇葉子,大閘蟹的鮮味兒撲鼻而來。還有一碟子姜醋,一壺燙好的桂花酒。 送蟹的大媽道:“要拆不啦?” 程遙遙笑著點點頭:“麻煩了。” 大媽洗干凈手,拿起一只螃蟹掰開,滿殼黃。咔咔幾下把螃蟹和腿拆了,就開始剝rou。 對上謝昭不解的眼神,程遙遙笑著解釋道:“你又不會剝螃蟹,這些大姐可熟練了?!?/br> 這在老蘇州的館子里屬于一種額外服務(wù),也算一項表演。這些專業(yè)拆蟹粉的大媽拆一只螃蟹只需要幾分鐘,而且拆完的蟹殼干干凈凈,一點蟹rou都不浪費。 只見這大媽拿著guntang的螃蟹也面不改色,拆蟹粉的速度和手勢之嫻熟,令人眼花繚亂。兩只肥美的大閘蟹很快就變成一堆蟹黃蟹rou,滿滿地堆在蟹殼里。 大媽拆完了螃蟹,轉(zhuǎn)頭又招呼下一桌去了。 程遙遙伸手在謝昭眼前晃了晃,取笑道:“看啥啦?” 謝昭贊道:“術(shù)業(yè)有專攻?!?/br> “不錯嘛,最近讀書沒落下。”程遙遙用勺子舀了點兒姜醋倒在蟹rou上,推給謝昭:“快嘗嘗?!?/br> 滾熱的蟹rou蟹黃混合在一起,送入口中,那一點姜醋是畫龍點睛,將螃蟹的腥全部化解,口中只余鮮美膏腴。甜水村河鮮甚少,謝昭還是第一次吃到這么肥美的蟹。 螃蟹性寒,程遙遙分給謝昭半只蟹rou,就著桂花酒慢慢地吃。謝昭卻是很快就吃完了,酒也喝了半瓶。 程遙遙知道他喜歡,高興道:“這時候的大閘蟹正肥,能吃到年關(guān)呢!” 謝昭聞言,笑意淡去一點,道:“我不能待那么久?!?/br> 程遙遙垮了小臉,轉(zhuǎn)念一想又道:“沒關(guān)系,我多做幾瓶禿黃油給你吃。” 謝昭嘆了口氣:“你非要做,也不準自己拆螃蟹?!?/br> 謝昭說著,舉目示意隔壁桌大媽拆蟹的背影。程遙遙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高興地點了點頭:“你真聰明!” 程遙遙懊惱不已,她怎么早沒想到呢?這些大媽拆蟹粉的速度和技術(shù)可是一流的,別說幾十斤螃蟹,就是幾百斤也不在話下!禿黃油的產(chǎn)量可以突飛猛進了! 看著程遙遙這幅興高采烈的模樣,謝昭無可奈何地叮囑:“也不準去黑市。你要是不聽話……” 這個停頓意味深長。程遙遙打了個哆嗦。謝昭很少說什么威脅的話,但是他說出來就一定會做到。 想到謝昭的手段,程遙遙對禿黃油的熱情頓時下降許多,臉頰的溫度卻是居高不下,忙端起酒喝了一口。那桂花酒甜甜的,入口很淡,渾身卻暖了起來。 剩下的幾道菜也上來了:雪花蟹斗,肥肺湯,蜜汁火方,兩碗熱騰騰白米飯。 那雪花蟹斗是盛在蟹殼里的,蓋著蛋白和芡汁,底下卻是滿滿的蟹rou。蟹rou是加了豬油黃酒雞湯等精心烹調(diào)過的,比起清蒸大閘蟹又別有一番滋味。把蟹rou與芡汁鋪在熱米飯上拌著吃,鮮得叫人把舌頭都要吞下去。 那蜜汁火方則是把火腿連皮帶油地切成厚片,加冰糖蒸制而成,咸甜二味兼具,又有火腿的獨特風(fēng)味,曾被袁枚、梁實秋等饕客大贊。 謝昭顯然對這兩道菜頗為青睞,卻沒有碰那碗其貌不揚的湯。 乳白色guntang的湯里漂浮著肥白魚肝。程遙遙親自舀了一碗放在謝昭面前,笑道:“真正的好東西是這個?!?/br> 程遙遙對衣食住行都極為講究,謝昭自然相信她的品味,只是看著眼前這碗湯,怎么也看不出門道來。不過meimei是不會騙自己的,他拿勺子舀起魚肝就要吃。 程遙遙取笑道:“慢點慢點,說你牛嚼牡丹果然沒錯。這肥肺湯要熱喝湯,冷吃肝?!?/br> 謝昭喝著湯,聽程遙遙鶯鶯嚦嚦地講這肥肺湯的來歷:“斑魚是太湖特有的魚種,每年桂花開時出現(xiàn),桂花謝時消失無蹤。你有口福,趕上了最后一趟?!?/br> 謝昭話少,對著程遙遙卻是最會捧哏的:“斑魚煮湯,為什么叫肥肺湯?” 程遙遙笑道:“有位大人物喝斑魚湯的時候口誤,把斑肝聽成了斑肺,后來以訛傳訛就成了肥肺湯啦。” “?。俊背踢b遙眼眸閃了閃,還未回答,屏風(fēng)后忽然走進來幾個人,一陣酒氣也撲面而來。 這些人臉上就寫著地痞流氓。隔壁幾桌食客全安靜了。 謝昭眼神冷冷看著這幾人,叫了聲:“董哥?!?/br> 這幾個人喝得臉膛發(fā)紅,一靠近就傳來難聞的酒氣,為首的一個平頭笑道:“謝兄弟,你在這兒吃飯呢!走,去咱們那桌上一塊兒熱鬧熱鬧?!?/br> 謝昭道:“多謝董哥好意,我有朋友?!?/br> 程遙遙坐在靠里的位置,謝昭不著痕跡地擋住了她。卻攔不住那董哥伸長了脖子來看,眼睛瞬間暴亮,直著舌頭:“這……這是你朋友?是對象吧?” 旁邊幾人也哈哈笑起來。 程遙遙冷了臉,往謝昭身后躲了躲。這幾人看人的眼神很不正派。程遙遙從沒見過謝昭交這種朋友,心中不由得狐疑。 董哥對上了程遙遙的視線,登時酥了半邊,殷勤地沖程遙遙笑:“那啥,這位怎么稱呼?。孔?,去咱們桌一塊兒吃!別客氣!” 程遙遙沖他瞪眼。謝昭霍然站起身來,嗓音冷了:“董哥,不方便。” 謝昭比他們都高出許多,冷著臉時氣勢頗為駭人。旁邊的黃六幾個沒喝酒,見狀忙笑著打圓場:“行行,謝哥這兒有朋友呢,咱們就不打攪了,改天喝!” 董哥瞇眼打量了謝昭一會兒,到底沒翻臉:“成。咱們改天慢慢喝,慢慢聊!” 那幾人終于轉(zhuǎn)身離開了。緊張的氣氛漸漸散去,隔壁幾桌食客這才小聲地聊起來。 謝昭重新坐下,伸手握了握程遙遙的手:“別怕?!?/br> “我不怕。”程遙遙扁了扁嘴,道,“那幾個人是誰?你怎么認識的?” 謝昭道:“熟人而已?!?/br> 程遙遙追問道:“什么熟人?就是借給你自行車的熟人嗎?” 謝昭夾起一個蟹斗放進程遙遙碗里,一副不欲多說的模樣:“趁熱吃?!?/br> “……”程遙遙悶悶地挑起蟹rou放入口中。 謝昭忽然伸手勾了勾她下巴,逗貓似的:“那些不是朋友,我答應(yīng)你以后不跟他們交往。不要撅嘴了?!?/br> 程遙遙嚇得左右一看,還好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她氣哼哼踢了他一腳,小臉上到底露出了笑意:”你跟誰交朋友我才懶得管。“ 謝昭把她的腳勾?。骸罢娴牟还埽俊?/br> “真的……松開,別人要看見了!”程遙遙小聲惱道。 這小方桌可沒有鋪桌布,桌子底下干了什么勾當一目了然。兩人的桌子雖然在邊上,誰要是往下看一眼,絕對能看見。 眼看著程遙遙耳根都紅了,謝昭這才松開她,又哄了幾句。 程遙遙握著筷子戳碗里的蟹斗,不放心地加了一句:“那你答應(yīng)我,以后都不能再跟這些人打交道了?!?/br> 謝昭半真半假地道:“這么不放心我,怎么還撇下我自己在家?” 程遙遙手指在臉皮上刮了刮:“謝昭這么黏人呀?” 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等我拍完戲,我就回家,以后就不分開啦?!?/br> 謝昭的視線瞬間炙熱起來,看得程遙遙都不好意思了,低頭道:“蟹斗冷了就不好吃了?!?/br> 蘇州菜精致,份量適中,三菜一湯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了,謝昭還添了碗飯。程遙遙胃口小,撐著下巴看謝昭吃飯,一邊喜滋滋盤算一會兒要去買絲綢和鴨蛋粉。 正說著哪家老字號的鴨蛋粉好,餐館里陡然又是一陣sao動。這回跟方才不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伴隨著大吼:“稽查隊抓人,統(tǒng)統(tǒng)抱頭蹲下!” 一陣掀桌子碗盤破裂的聲音,尖叫刺痛耳膜:“有人跳樓啦!”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幾桌食客嚇得慌不擇路地往外跑,又被外頭的混亂場面嚇得退回來。 一個人砸到屏風(fēng)上,把那精致屏風(fēng)砸得粉碎,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半邊臉上都是血。 “謝昭……”程遙遙驚慌地叫道。 謝昭一把摟住程遙遙退開到一旁,看著那混戰(zhàn)成一團的場面?;殛牭娜烁鷦偛拍菐讉€人在大堂里追打,窗戶大開,也不知道是誰跳窗跑了。 地上打滾的人沖謝昭伸手:“謝……謝哥……” 卻是黃六。眾人混戰(zhàn)成一團,暫時沒人注意到他。 謝昭擰了擰眉頭,到底上去將黃六拎起來。黃六飛快地往謝昭兜里塞了個東西,湊在謝昭耳邊說了句什么,謝昭推了他一把:“快走!” 黃六深一瘸一拐地往外跑,卻被一個稽查隊狠狠砸倒在地上,擰住了胳膊。黃六一點沒掙扎,只是轉(zhuǎn)頭深深地看了謝昭一眼。 程遙遙害怕地扯住謝昭的袖子,上頭還有黃六的血:“謝昭!那群人是怎么回事?他跟你說了什么?” 謝昭這才看見程遙遙煞白的小臉,他忙擋住程遙遙的視線,不讓她看眾人斗毆的場面:‘“別怕,不會有事?!?/br> 謝昭把程遙遙拉到角落,跟那群食客待在一起,沉聲吩咐程遙遙:“meimei,你待在這兒不要亂跑。” 程遙遙驚訝地看著他:“那你呢?” 謝昭道:“我一會兒在供銷社跟你匯合?!?/br> 程遙遙直覺不對勁:“我害怕!” 謝昭看著程遙遙,又看向外頭,猶豫起來。 那群人都被抓住了,一個個鼻青臉腫地扣在地上,這時,其中一個不知道說了什么,稽查隊轉(zhuǎn)頭看向了謝昭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