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你瘋啦!你瘋了嗎?” 沈媛飛撲上去奪剪刀,蔣女士則把外孫搶回懷里。兩位女士都嚇得面無人色,迭聲唾罵。 “他是你外甥??!你發(fā)瘋也要有個限度!” “他不是喜歡給狗剪毛嗎?”沈鐸似笑非笑,“讓他自己也體會一下不好嗎?” 沈鐸那一剪子貼著發(fā)根下刀,再深一點就能把頭皮給剪一塊去。既沒傷著,又把孩子給教訓了,一舉兩得。 任勤勤總算明白“小沈先生脾氣很不好”是啥意思了。 她瘋起來頂多把孩子絆個狗啃屎,這沈鐸瘋起來連自己親外甥都能下刀子剃頭,還真是個狂人! 想來自己上回把人家砸成個二郎神,沈鐸沒有當場回敲她一榔頭,還真是寬宏大量了。 “有你這么做舅舅的嗎?”沈媛摸著兒子禿了一塊的頭頂,對著弟弟破口大罵,“沈鐸你還是不是人?你七情斷絕了嗎?” “你不教孩子,我就替你教?!鄙蜩I懶洋洋道,“這么喜歡給狗剪毛,長大了小舅資助你開家寵物美容店,好不好?” 杰米哭得直打嗝。以后別說剪狗毛了,他這輩子怕是連狗都不敢摸了。 “對自己親人都這樣冷血,你還是和過去一樣,根本沒感情?!笔Y宜女士面色鐵青,冷酷而失望地瞥了兒子一眼,“我看你這輩子就是做孤家寡人的命!” 說罷,帶著女兒和外孫怒氣沖天地走了。 沈鐸抄著手站著,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戲謔笑意,側顏鋒利冷峻。 任勤勤望著這男人孤立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 正這么想著,沈鐸扭頭把目光投向了任勤勤。 他的臉背著光,一對招子里仿佛有鬼火在跳,嚇得任勤勤險些岔氣。 她也再顧不得什么傷感了,拉著王英溜之大吉。 作者有話要說: 樊噲,劉邦手下猛將,早年屠狗為業(yè)。 今天才是沈鐸的起手式,后面招數(shù)還多著呢。男主也是個能抗怪的主兒~~ * * 第10章 “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比吻谇跐M臉誠懇,正對著惠姨道歉。 “我不應該把小朋友絆倒,也不應該一時沖動,和蔣女士還有沈小姐吵架的?!?/br> “不不不。”惠姨忙道,“你都是不得已,怎么是錯呢?家里孩子不懂事,大鬧了一場。你是宜園的客人,我們還對你很愧疚呢。” 任勤勤發(fā)覺惠姨對自己的熱情明顯比過去真切了好幾分。難道是她大戰(zhàn)了沈家母女,立下了汗馬功勞? 既然得了便宜,她就繼續(xù)賣乖:“我沒有作客的禮節(jié),給主人家添麻煩了。小沈先生沒有生我的氣吧?” “不用擔心?!被菀绦Γ靶∩蛳壬鷱膩聿粫堰@種事放心上。他現(xiàn)在壓力大,心情不好,你也別介意?!?/br> 任勤勤立刻說:“惠姨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去亂說的?!?/br> 小女孩這么聰明識趣,惠姨非常滿意。 她是沈家老人,沈鐸是她一手帶大的。倒是沈媛,早早就被蔣宜帶去了美國,和沈老先生都不親。 像惠姨這樣的老人,在沈家地位超然。沈鐸可以對別人發(fā)瘋,對著她也都客客氣氣的。將來退休后,沈家也是要給惠姨養(yǎng)老送終的。 一邊是前女主人,和一個同自己不親的大小姐;一邊是視若己出,又和自己親近的沈家繼承人。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沈媛被蔣宜養(yǎng)得嬌縱刁蠻,嫁人生子了也沒怎么收斂,每次回宜園,對工作人員都不大客氣。 她那兒子簡直是魔星投胎,翻江倒海沒有一刻消停,昨天還摔了沈老先生一對均窯瓶子。百來萬的瓶子換來咣當一聲脆響。 宜園上下煩不勝煩,又礙著對方是東家,不得不忍。 后來任勤勤聯(lián)手沈鐸教訓了這個小魔星,人人心里都直呼痛快,看任勤勤只覺得她怎么那么活潑聰明又可愛。 任勤勤又說:“我已經(jīng)和我媽商量好了,往后周末我住校,就不回來了。” “別呀。”惠姨忙道,“你這孩子,也小心過頭了。那兩位不住宜園里的。你只管回來住,也能多陪陪你mama?!?/br> 任勤勤口頭答應著,心想我才不要咧。 她和宜園估計八字不和,每次和沈家人碰上,都會觸發(fā)血光之災。連著闖禍惹事,沈家遲早要煩她。任勤勤最是要面子,與其被人嫌棄,還不如自己盡量避遠一點。 * 送走了惠姨,王英走過來握住了女兒的手,好一陣沒松開。 王英絕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當年被前夫打得挨不住的時候,她也能抄根鐵鉗把任康敲得滿頭包。任勤勤這潑悍的性子,有一半都來自她的血。 可她現(xiàn)在確實是被沈家的屋檐壓著,還沒到抬頭的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已會動了,為了他,王英不得不忍氣吞聲。 好在有女兒。 任勤勤是沈家編外人士,又是個孩子。孩子犯錯好找借口。任勤勤肯為親媽出頭,王英也才終于可以出一口惡氣。 “媽沒用,連累你了?!蓖跤@道。 “沒事?!比吻谇谛Γ拔抑皇潜涣R了幾句,那龜孫子卻是被他親舅舅剃了頭。怎么都是我贏了。” “別胡說?!蓖跤⒂趾脷庥趾眯?,“那孩子是龜孫子,沈老又是什么?” 任勤勤吐舌頭。 王英的呼叫機響了起來。沈老先生那邊又在喚她。 “去吧。”任勤勤說。 王英抱歉一笑,朝外走。 “媽?!比吻谇诤龆鴨?,“你后悔嗎?” 王英望著女兒青春秀麗的面孔,笑著搖了搖頭。 任勤勤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 美滋滋地睡了一宿后,任勤勤拖著拉桿箱,返回了杏外,開始了她新一周的補課生涯。 或許是昨日首戰(zhàn)告捷產(chǎn)生的多巴胺到現(xiàn)在都還沒代謝完,任勤勤心情非常好。 新的學校,新的前途,一切皆有可能。 今天早上還有黃老邪的課,她還能見到徐明廷呢。 半路遇到馮燕妮。馮燕妮今天沒有穿蘿裝,而是換了一身漢服。粉白的紗裙上銹著荷花蓮葉小蜻蜓,頭發(fā)也扎得有模有樣的,真是一個飄飄然的小仙女。 兩個女孩拉拉扯扯、有說有笑地走進寢室樓,就見一群女生在305寢室門外探頭探腦。 “怎么啦?”馮燕妮撥開人群,“都看啥來著?有男神在里面嗎?” 宿舍里并沒有男神,卻有一位雙目通紅的趙書雅。 趙書雅猛地轉過頭,一眼望見了任勤勤,隨即將馮燕妮一推,直撲了過去。 “你來得正好!”趙書雅拽住了任勤勤的領子,高聲怒喝,“當著這么多同學的面,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說我偷了你的那支蒂凡尼銀筆,你有什么證據(jù)?” 任勤勤的眼珠子險些瞪脫眶。 “這是怎么回事?”馮燕妮一頭霧水。 趙書雅平日吐氣如蘭,微微沙啞的嗓音說不出地柔軟動人??山袢瞻l(fā)起飆來,嗓門的嘹亮程度竟不比任勤勤撒潑的時候差。 “任勤勤,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你的筆了?有你這么含血噴人的嗎?是,我家沒你家有錢,我家請不起司機開不起大奔??晌覐膩聿谎b逼!我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我行得正坐得直。你當你家是全校最有錢的?我就算要偷,犯的著對你這窩邊草下手嗎?” 任勤勤的鎮(zhèn)定再度發(fā)揮了作用。她不怒不急,安靜地等趙書雅罵完一個段落,才開了口。 “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你偷了我的筆。我不知道誰指控了你,反正話肯定不是從我這里傳出去的。” 趙書雅一愣,扭頭指著孫思恬:“她說你認為我偷了你的筆!” 孫思恬急得一臉都是汗,慌忙搖頭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隨口問問……” “思恬估計也是誤會了?!比吻谇谡Z氣平和,嗓音倒不小,半個走廊都能聽到她的話,“我的筆確實不見了,但是我沒懷疑過任何人。我一向丟三落四的,沒準是我自己落外面了。這事我和思恬說過一聲,并沒有當回事?!?/br> 趙書雅一臉狐疑,倒是終于松開了任勤勤。 “哎呀,是個誤會!虛驚一場!”張蔚急忙出來打圓場。 “就是!”馮燕妮笑道,“都弄清楚啦,筆是自己弄丟的,和別人無關。都散了吧,散啦,散啦!” 趙書雅的惱羞一時半刻退不下去,干脆將錯就錯,冷哼了一聲,拽著書包走了。 孫思恬漲紅著臉朝任勤勤道歉:“我也沒想到她脾氣這么爆。我剛才和她閑聊,就說到你的筆不見了。她上周不是宿舍值日生嗎?我就順口問了一句她有沒有看到。哪里想到她一下就跳到你冤枉她偷筆上頭去了。” 任勤勤心里有點怪孫思恬多管閑事,但是口頭笑道:“誤會解開了就過去了。我回頭會和書雅談談的。大家一個寢室的,有什么話說開了就好?!?/br> “就是?!睆埼蛋芽礋狒[的人趕完了,“書雅就是有點太敏感了,經(jīng)常覺得別人看不起她。其實大伙兒根本就沒那么多想法。哎呀不說這個了,就快上早自習了,新課表都拿到了嗎?” 杏外傳統(tǒng),每周一考,根據(jù)進度重新排班。 新的課程表剛發(fā)到任勤勤的郵箱里,她還沒來得及看。 “我沒啥變化。”馮燕妮很失望,“唉,還是不能和小廷廷同班……” 任勤勤笑著,點開了自己的郵箱,臉僵住了。 課表上寫著上周的考試成績,下面是新班級建議。任勤勤原本上的是語文和數(shù)學a班,其他幾科是b。而這一周,數(shù)學標著一個大大的“b”,物理甚至排去了c班。 任勤勤覺得有人掀起了她的后領,將一盆冰水倒了進去,從后腦涼到了腳跟。 這一刻,盛夏的暑氣、球場上的歡呼、徐明廷清俊的側臉,都離她遠去。只有幾個醒目的黑色b和c越來越近,針一樣扎進了她的眼睛里。 少女情懷釀成的酒,終于發(fā)過了頭,回味過來滿口苦澀。 直到坐在新班里的時候,任勤勤還有些愣愣的,沒回過神來。 同學們安慰她的話還在耳邊:“沒事的。這周加把勁兒,下周再考上去就是。” “就是。你剛轉過來,有個適應期罷了?!?/br> “你語文還在a嘛,還有機會見到徐明廷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