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嬴晏看清了眼前東西,面上一片窘迫。 “……”他這是故意的! 嬴晏羞惱,一把拍開他的手,抬了一雙水汪汪的眼眸瞪他,“無恥之徒。” “這就無恥了?”謝昀稀奇挑眉,說話間又伸手去挑她衣衫,頗有一副“讓你見識見識我有多無恥的”架勢。 嬴晏眼疾手快地抓拽住他的手,“你到底要干嘛?!?/br> 謝昀懶洋洋一笑,“繡花?!?/br> 繡花?嬴晏雙眸瞪圓,目光在落在他手中的銀針和玉瓶上,頓時明悟了那是什么,是花繡之物。 她仿若聽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脫口而出道:“你要在我身上繡?” 謝昀“嗯”了一聲。 瞧他煞有其事的模樣,嬴晏心頭一驚,知曉這位爺說得十之八九是真的,呼吸頓時放輕不少,臉一向鎮(zhèn)定的聲音都染上幾分緊張,“不了吧……” 熙朝十分流行在身上花繡,早些年時,吏民百姓到官僚子弟皆有花繡者,然而她曾祖父曾下令,嚴禁皇室宗親和文武百官在身上文身,違者是要杖責(zé)的。 而且,特別疼。 謝昀沒馬上說話,而是慢條斯理地解下了衣衫,露出肌rou緊實的上半身,寬肩窄腰,處處惑人。嬴晏這才發(fā)現(xiàn),他胸口上方三指的位置,竟然多了一道文身,約莫兩指節(jié)長寬大小。 赤紅色的紋路勾勒,九瓣異花,十分奇怪的圖樣。 而且這文身,昨夜還沒有。 嬴晏頓時明白了,謝昀今天不只是去了白云觀求手串,還去花繡了。 “……” 不得不說,謝昀此人,若是突然興致起,什么事兒都干得出來。 嬴晏她捏了捏指尖,猶豫了一會兒,有謝昀舍身在前,她覺得不能撫了他的心意,其實兩人都繡的話,她能忍一忍。 只是世人多繡精致花樣,也有從軍者繡字,繡這種古怪紋路的,倒是聞所未聞。 嬴晏覺得有點奇怪。 她抬眼軟聲問:“我們繡一樣的?” 謝昀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嬴晏抿唇,一顆敏銳的心開始思忖,謝昀此人行事看似毫無章法,但是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即便目的只是想逗她。 若是他想兩人繡同樣的花,也應(yīng)當(dāng)選一個纏綿一點的,不是突然興致起這般簡單吧? 然而她思忖的模樣,落在謝昀眼中便是不愿意,只聽男人幽幽地笑了下,漫不經(jīng)心問:“害怕了?”他一面說著,一面把嬴晏抵到了床里一角,冰涼手指穿過青絲攏了攏,“不想繡么?” “……沒有不想繡?!?/br> 嬴晏聲音輕軟,扒拉下謝昀的手,說話間偏過頭,忍不住又細細凝視起他心口的紋路來。 她覺得這紋路有蹊蹺,還有點……眼熟。 “哪兒來的花樣?” “師兄繪的?!?/br> “師兄?”嬴晏愣了一下,抬眼問他,“顧與知?” 謝昀挑眉,“猜到了?” 嬴晏:“……”她若猜不到才奇怪。 聞喜宴那次,謝昀身上穿了和顧與知一模一樣的衣衫,還有年前湯泉宮的那場宮變,帶兵出現(xiàn)的竟然是顧與知,她就知道兩人關(guān)系匪淺。 還有在小馬場遇見顧與知那次,一個當(dāng)朝二品大員竟然像個神棍,說要給她算命。 世人皆知,云夢谷的祖師通日星象緯,占往查來。后來嬴晏心里思忖一番,就知道謝昀的同門師兄弟,十之八九是顧與知了。 “他畫這個干什么?”嬴晏好奇。 謝昀慢悠悠道:“祝我們百年好合?!?/br> 信這位爺才怪了,當(dāng)她愚蠢,沒見過百年好合的花樣么? 嬴晏索性對謝昀的話充耳不聞,也沒搭理人,只伸出手指撫上他胸口,微微擰了眉。 哪里眼熟呢—— 嬴晏指尖動作一頓。 是了,她曾在她父皇那里見到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年快樂??! 這章的評論掉落紅包,小小心意,別嫌少鴨,么么! 第100章 永安帝沉迷相術(shù), 時常捉摸這些古怪而又玄乎其神的東西。 嬴晏有時瞧見, 耳濡目染之下,便認得一二。 “這個……” 話說一半便沒了下音, 嬴晏雖然覺得眼熟,卻并不知曉這是什么, 只好仰頭問謝昀:“這是什么?” “把我們的命數(shù)綁在一起?!?/br> “命數(shù)?你竟然信?”嬴晏愣住,滿臉的不可思議。 謝昀沒答, 伸手撫過她臉蛋, 輕捏著,繼續(xù)說:“就是我死了,你也得死?!?/br> 說這話時, 他盯著她的眼睛, 不肯錯里面的一點點情緒變化。 他把嗓音壓低幾分,又問:“害怕么?” 當(dāng)然,嬴晏害怕是沒用的,在這件事上,沒有商量和轉(zhuǎn)圜的余地。 不求回報這個詞,大概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謝昀身上,他從一開始想要嬴晏心甘情愿,那種心甘情愿,是甘愿嫁他為妻, 是甘愿和他同生共死。 人性的陰暗面在謝昀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明知道可能在嬴晏的眼睛看見一種名之為害怕的情緒,他還是故意這樣說。 “日后要還的?!?/br> 這是謝昀一開始對嬴晏說的話。 他可以不要嬴晏陪他去死, 但嬴晏不能不愿意陪他去死。 嬴晏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我先離世了呢?” 其實她不信這個的,只是子不語怪力亂神,嬴晏有點擔(dān)心。 她覺得謝昀會比她活得久一點,幼年時,她的身體虧欠太多了,別看現(xiàn)在活蹦亂跳,與尋常姑娘似乎相差無幾。然而數(shù)年虧損,哪里是一朝一夕的調(diào)養(yǎng)能養(yǎng)回來的。 謝昀捏她臉蛋的動作一頓,慢聲說:“不會?!?/br> 他剛才的話其實是——嬴晏死了,他也會死。 嬴晏一向心思敏銳,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是明悟了謝昀的意思,“我們會生死與共是嗎?” 謝昀“嗯”了一聲。 嬴晏看他一本正經(jīng),下意識地就信了,又問:“那我們會活多久?” 謝昀低頭,伸手去解她衣衫:“很多年。”此生不夠,還有來生。 他手法嫻熟,如同剝糖衣一般解下嬴晏的衣衫,四月末的燕京,早晚還有點兒涼,最后一件小衣滑落的時候,露出瑩白的肩頭,嬴晏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其實與謝昀同生共死挺好的。 等倆人離世那天,魂魄相遇,還能一起攜手過黃河路,走奈何橋,她就不害怕了。 他手里那根銀針亮亮的,嬴晏咬了下唇,忍不住軟聲囑咐:“那你輕點兒啊?!?/br> 花繡很疼的。 謝昀捋捋她耳畔碎發(fā),唇角揚笑,“當(dāng)然?!?/br> 說罷,他伸手將她推倒在床。 嬴晏眼睫輕眨,“躺著繡么?” 謝昀“嗯”了一聲,指尖輕挑,解下她身上最后一件心衣。 即便已經(jīng)坦誠相見很多次,嬴晏的臉蛋還是紅了,尤其謝昀還衣衫整齊,她雙臂環(huán)抱,悄悄遮擋了幾分春光。 此時謝昀背對的光線,燭光在臉上分隔出半明半昧的光影,俊美如妖。 嬴晏忍不住呼吸一窒。 沒等她失神幾分,不想下一刻,謝昀忽然握著她手腕,把兩條手臂并在一起,另只手里拿著方才從她身上解下的那根腰帶,開始系她胳膊。 “你干什么?” “怕你一會兒疼,亂動,一針扎歪了,花繡不好看。”謝昀慢悠悠解釋,一副貼心周到的樣子。 嬴晏:“……” 他拎著那根腰帶,慢條斯理地從她的胳膊肘到腕骨繞了一圈又一圈,捆成一線,末了還伸手拽了拽,確保不會掙脫開。 然后順手系在床頭。 其實挺一本正經(jīng)的花繡,然而謝昀給她讀過的書太多了,嬴晏腦海里劃過不少亂七八糟的畫面,guntang好幾分。 她偷偷覷一眼謝昀,只見他眉眼間沒什么情緒起伏,只偏身借著燭火,把銀針燒熱。 嬴晏心里緊張,怦怦直跳,為了防止自己外露情緒讓謝昀看到,事后嘲笑她,索性閉了眼睛,不安輕顫的眼睫卻暴露了她心底不安。 等銀針放涼之后,謝昀取了那小玉瓶打開,那里是顧與知特別調(diào)制成的赤紅色顏料,他取了一點,而后俯下身,往她心口處刺去。 第一針扎下去,嬴晏就咬緊了唇,呼吸也忍不住急促了幾分。 好在心里有準備,不至于驚呼出聲。 那紋路精妙復(fù)雜,很考驗人的手法和耐力。 這對謝昀而言,本來不是什么難事,畢竟他殺人都不眨眼,情緒甚少起伏,偏偏懷下的人衣衫已褪,白皙的肌膚晃眼,緊咬的唇齒之間時不時露出兩聲輕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