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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他總想對我以身相許在線閱讀 - 第82節(jié)

第82節(jié)

    然而她眼見非實, 得出了錯誤的結(jié)論,以致于她的認知險些把凌夜都給帶偏。

    好在今日總算得知當年真相,凌夜沉寂片刻,二話不說從袖中取出把刀來, 起身走到金玉坤面前, 迎著他的目光,當先往他脖子上割了一刀。

    這一刀幾乎要把他頸骨割斷,鮮血狂涌,氣息阻隔, 他眼前一陣陣地發(fā)黑, 身體搖搖欲墜著,要倒到地上去。

    然而, 他還是看清了凌夜手里的刀,強行出聲道:“你還、留著……”

    “這是我娘死前留下的唯一一樣?xùn)|西,我怎能不留著。”凌夜俯身在他耳旁說道,“我想你應(yīng)該不知道,我之所以從小就認定我娘是被人害死,而非你說的病逝,就是因為這把刀上,我娘給我留了線索?!?/br>
    十八年前,這刀曾被夜言用去自刎,再被那個金族人拿去補刀,沾了太多血,其上留下的痕跡被血跡掩蓋,這才能從金玉坤的眼皮子底下到了凌夜的手里。

    夜言在沈微和凌夕母女兩個被接進凌家不久后突然病逝,這消息本就存疑,是以凌夜自然而然地最先懷疑上奪了夫人之位的沈微。但在拿到刀后,她于某日不經(jīng)意間察覺刀上線索,這才把懷疑的目光轉(zhuǎn)移到金玉坤身上,然后一查就是許多年,直至今日,終于能名正言順地給夜言報仇。

    不是沒想過干脆利落地滅了凌家,就像當初郁九歌說的,寧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如此一了百了,簡單方便,省得麻煩;

    也不是沒想過刀上線索那么隱秘,可見夜言其實不想讓她摻和進來,否則以夜言的能力,傳個信而已,何嘗不能趕在死前做到?

    歸根究底,還是血濃于水。

    夜言生她養(yǎng)她,護她愛她,又為她生生撐了數(shù)月不死,不管怎樣,她都要找到真正的兇手,給她自己,也給夜言做個了斷。

    “同命靈橋,一方死,一方必亡?!?/br>
    凌夜垂眸看著金玉坤的雙眼漸漸失去神采,似乎馬上就要死了,她卻不慌不忙,兀自說道:“她不跟著我爹立即死,她多活一天,就是多煎熬一天。你竟沒發(fā)現(xiàn)她早是個將死之人?你口口聲聲愛慕她,癡戀她,這就是你對她的感情?當真可笑?!?/br>
    言罷,掌中法力瘋狂涌入金玉坤的體內(nèi),趕在生機徹底斷絕之前,極強硬地把人從鬼門關(guān)前拉了回來。

    與此同時,她轉(zhuǎn)頭看向監(jiān)牢一角,目光陰鷙,戾氣橫生,比鬼神更兇煞。

    她道:“煩請告知閻王爺,此鬼我留下了。從今日起,生死簿上不必再有他的名字?!?/br>
    其余人循著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那里不知何時布滿了陰氣,其間一道影子若隱若現(xiàn),竟是判官來了。

    來的是陰律司崔玨。

    正如凌夜所說,生死簿為崔玨掌管,看得仔細了,就能看到那影子左手上確實捧著一本冊子。

    人鬼殊途,陰陽相隔,即使被凌夜發(fā)現(xiàn),崔玨也仍未顯出真身。他只右手勾魂筆一點,一道在這座牢獄中不知藏了多久的鬼魂被他勾來,他拘了這道魂,才語聲模糊道:“若閻王怪罪,姑娘當如何?”

    “那就勞煩他來一趟人間?!绷枰勾鸬?,“他若不來,待我死后,我自去找他?!?/br>
    崔玨頷首:“一切就依姑娘所言?!?/br>
    音落,生死簿無風(fēng)自動,書頁嘩嘩翻至寫有金玉坤名字的那頁,崔玨持勾魂筆往上一劃,此鬼往后便不再歸地府管轄,生前何如,死后何如,地府概不干涉。

    做完這些,陰氣將散不散之時,他又說了句話。

    這話是只對凌夜一個人說的。

    他道:“姑娘陽壽將盡,此后請務(wù)必小心?!?/br>
    凌夜聽了,也未吃驚,只說:“還有十年?”

    崔玨道:“不到十年?!?/br>
    凌夜了然。

    她是從二十年后回來的?;貋碇两?,已過數(shù)月。

    依照重天闕和她做的三個夢里的時間,二十年后,再過十年,她白頭仙發(fā)作,雖成功解毒,但后續(xù)定然急轉(zhuǎn)直下,不出意外就是她身死道消,這才只剩不到十年陽壽。

    就是不知她死后被何人移魂,利用她的身體做了不夜天墜毀等事,才讓上天趕在四族神物出現(xiàn)變故之前將她送回來。

    這點倒是要好好問問,看和金玉坤可有什么關(guān)系。

    說完該說的話,崔玨正待離開,凌夜想起什么,問他:“敢問判官,移魂之舉,可歸地府管?”

    崔玨答:“移魂或為活人,或為僵尸,皆非死人,自不歸地府管?!?/br>
    移魂風(fēng)險極大,失敗便如重光,淪為沒有半點記憶的僵尸;成功便如金玉坤,平平常常地活到現(xiàn)在。

    凌夜明白了,道:“多謝。”

    崔玨道了句不謝,這才拘著魂走了。

    被從生死簿上劃去名字,此后是死是活,皆由凌夜一人掌控,于是剛剛差點斷氣的人這時重新活了過來,脖子上的傷口也在法力的作用下飛速愈合。不過幾個眨眼,除面色因失血而顯得蒼白外,金玉坤看起來已然和平時一樣。

    和平時一樣,端坐在那里,神容冷淡依舊,絲毫看不出他剛剛才體會了一把瀕死的感受。

    站著彎腰有些累,凌夜反手一抓,先前坐的凳子被憑空抓過來,她坐在金玉坤對面,手里握著刀,接著之前的話繼續(xù)問:“我娘死后,你想殺我,但你沒辦法對我下手,就讓人給我下了白頭仙?!?/br>
    她說:“我不明白,天下奇毒何其多,服毒立死的更多,為什么偏偏是白頭仙?”

    話才說完,旁邊世殊忽的咳嗽幾聲。

    他站起身來,提溜起恨不能豎著耳朵聽的金樽,道:“我出去透透氣?!?/br>
    心知接下來要聽到的話不是什么值得外人也聽的好話,凌夜沒攔,點頭應(yīng)好。

    世殊這便帶著金樽出去了。

    金樽沒什么力氣,在世殊手里意思意思撲棱幾下就沒動了,只抱怨道:“出去就出去,帶上我作甚?我還想繼續(xù)聽。”

    世殊道:“聽了后被凌夜滅口?”

    金樽說:“這么嚴重?那我剛才聽了那么久,她出來后不會殺了我吧?”

    世殊道:“剛才那些都無妨,即使我不說,金玉坤不說,你也總有一天能查出來?!?/br>
    但白頭仙就不一樣了。

    饒是對凌夜并不關(guān)心的世殊,在查到和白頭仙有關(guān)的消息時,也是第一時間選擇封口,將消息控制到只他一個人知道。

    當然,馬上就不是只他一個人知道了。

    世殊和金樽離開后,只剩三個人的監(jiān)牢里,金玉坤看了凌夜一會兒,才說:“你知道白頭仙,為什么要叫白頭仙嗎?”

    說完這話,他喉頭一動,又要吐血。但還是咽下去了。

    凌夜說:“知道。白頭仙,白頭即可成仙。”

    金玉坤道:“那你可還知道,只有你中了白頭仙,成仙之日死了,我才能移魂,不用任何代價地復(fù)活你娘。”他說,“移魂太難,修為越高的越難成功,我只能出此下策?!?/br>
    凌夜怔住了。

    郁九歌更是神色驟變。

    當日在化象里看到的那些場景自眼前飛快掠過,郁九歌幾乎是用盡此生最大的毅力,方克制住沒在凌夜面前失態(tài)。

    而金玉坤咽下新涌上來的血,繼續(xù)說道:“你和你娘長得太像了,除你之外,我再找不到第二個和你娘如此相像之人?!?/br>
    他還說:“你當我為何跟著你?我不跟在你身邊,時時刻刻關(guān)注著你身上的白頭仙,倘若錯過你白頭成仙的機會,我做的那么多,豈不白費?”

    他說著,似是為自己的計劃感到十分得意,揚唇笑了笑。

    這笑容一閃即逝,卻有更多的血從喉頭涌出,又多又猛,又快又急。他再來不及吞咽,只好低下頭去,一口接一口地吐著血。

    吐出來的血有的發(fā)紅,有的發(fā)黑,全是夜言死前給他服下的劇毒。

    那些劇毒不僅給他的身體帶來極大的痛苦與傷害,更讓他不能說話,不能動怒,不能喜不能悲,不能隨心所欲,不能酣暢淋漓。

    這樣的活法,在別人看來還不如死了,但他卻很珍惜,甚至連最淺顯的毒都不愿意解。

    畢竟是夜言親自給他下的毒。

    他只有帶著這些劇毒活著,時刻謹記他是因為夜言從而中了這些毒,才能繼續(xù)堅持下去,堅持到凌夜死的那天,他就能復(fù)活夜言,讓夜言回到他的身邊。

    他早就想好了。

    等他復(fù)活夜言,他要折斷她的手,打斷她的腿,哪怕她成了個下不了床的廢人,口不能言手不能書,他也絕不允許夜言再一次地死在他面前。

    上次是他過于心急,才逼得夜言自殺。這次他再不會做錯任何事了。

    這樣想著,他忍不住又噙了點笑意,一邊控制不住地吐血,一邊對凌夜說道:“你娘懷胎十月生下你,你為她死,也算是回報她,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br>
    又說:“若不是移魂只能移進別人的身體里,我早去不夜天復(fù)活你娘,也用不著等你了。”

    凌夜看他許久,終于唇角一動,笑了。

    她笑得半是開懷,半是嘲諷,眼淚都要笑出來。

    等笑夠了,猜道:“我想你是忘了,我娘當初連與你多呆半刻都不肯,給你喂完毒后立即自殺,又哪里會心甘情愿地被你復(fù)活?”

    金玉坤上揚著的嘴角一僵。

    這時,凌夜斂了神情,冰冷至極,和昔日的夜言簡直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而她的話更是冰刀霜劍,接二連三地往金玉坤心口上捅,捅得他搖搖欲墜,再度瀕死:“就算我死了,她回來了,她也仍舊是夜言,絕不可能是你一個人的所有物!”

    最后,她賭咒般地說道:“你現(xiàn)在在我爹的身體里,我不殺你。等世殊找到你真正的身體,我立即給你移魂。我會給你和金玉露締結(jié)同命靈橋,再殺了她,讓你感受感受我娘當初是如何煎熬的。到最后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把你的魂體用紅蓮業(yè)火燒上三天三夜,再以降魔杵打散,讓你也嘗嘗,什么叫灰飛煙滅。”

    第80章 祭天

    人死成鬼, 鬼沒有實體,更沒有神識,因此單單一道魂體是無法和人締結(jié)靈橋的, 凌夜再惡心, 也只能忍著一口氣, 讓金玉坤繼續(xù)借凌懷古的身體活著。

    幸而世殊動作快, 早已安排人去找金玉坤的身體,按照世族人一貫的做事速度, 料想這幾日就能找到。

    說來也要多虧金玉露對這個弟弟的看重,據(jù)聞金玉坤的身體不止是用特制的棺材予以保存,更是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金族直系被封了五感送到置放棺材之處,放血好讓金玉坤的身體不腐不爛,保其身體柔軟臉龐紅潤, 看著和移魂前沒什么兩樣。

    ——正因包括金樽在內(nèi)的不少金族直系都被放過血,一個人不當回事, 兩個人不當回事,總不能所有人都不當回事,世殊這才能查到原來金玉露是這么的姐弟情深。

    有關(guān)金玉坤的事目前算是暫告一段落,凌夜等待金玉坤身體被找到的同時, 問世殊世西日輪要如何取。

    作為一族帝君, 按理說,世殊本不該同意讓她把世西日輪取走,更不該告訴她如何取。

    然而金、凰、夜三族神物皆已在她手中,又每次神物出世之時都會出現(xiàn)異獸變故, 這種變故非至尊難能抵擋, 所以即使拋卻他們之間的血脈維系,忽視世西日輪帶來的變故, 縱使世殊死活攔著不讓凌夜取,以她的實力,也完全能做到強取。

    如今她能這般問他,也是想采取溫和的手段,并不想給世西洲帶來更多的麻煩。

    思及于此,世殊神情微緩,道:“你應(yīng)當知曉,世西洲的洞天和外界不同。我們這里的洞天都在凡間,不論大小,皆有凡人生活在其中,所以不叫洞天,統(tǒng)稱為世。世西日輪所在的世,名為離塵世?!?/br>
    凌夜道:“離塵世?我有聽說過,可是修者一旦進入其中,法力不能動用,與凡人無異的那個世?”

    世殊道:“是那個。”

    除不能動用法力外,更不可展現(xiàn)出超出凡人能有的武力,否則會被離塵世主動送走,終生再不得踏入其內(nèi)。

    離塵世之所以能這么特殊,概因世西日輪代替了真正的太陽,終年掛在離塵世的天穹之上,令得生活在此世中的凡人數(shù)千年來從未見識過何為黑夜,也令得從不下落的世西日輪太過神秘,除世西洲帝君代代相傳外,連世族人都不知離塵世的特殊竟是世西日輪造成的,只以為是此世自成一方世界。

    對比之下,另外三族神物,金玉寶珠可抑制心魔,赤凰翎羽可驅(qū)逐毒瘴,不夜星落可維持道法——這些作用都是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是對人有好處的,唯獨世西日輪,不僅不帶來好處,還讓人摸不透本質(zhì),連世殊都思考過先祖為何要把此物定為鎮(zhèn)族神物。

    明明他們世族里,比世西日輪還要更加神秘的物件海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