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我兒怎么死的,他也就要怎么死!” “把他帶走!” 哭聲,喊聲,罵聲,各種聲音吵吵嚷嚷著集中在一起,亂得不行。 重天闕聽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來,昨晚短褐被帶回家后,婦人立即請了大夫來看,大夫看過后,說短褐只是受驚過度,這才昏厥。大夫開了點(diǎn)安神藥便離開了,婦人親自買藥煎藥,給短褐服下,看短褐不再痙攣,呼吸也恢復(fù)正常,便安心睡下。 等一覺醒來,婦人伸手去摸短褐,驚覺短褐身體僵硬,竟是早就死了。 婦人第一反應(yīng)就是短褐是被重光害死的,這便帶著人上門來,要讓重光以命償命。 混亂間,重光被帶走,重天闕追上去,不住哀求他們放了重光,甚至不惜跪下磕頭,才包好的傷口再度裂開,他腦門兒上全是血,十分凄慘。 然而那群人也只是冷漠地看他,那婦人更是冷笑道:“我兒可是被他害死的!讓我放了他,不如你來替我兒償命?” 重天闕道:“好啊,我替你兒子償命,你快放了我兄長!” 婦人嗤笑道:“我兒又不是你害死的,你倒是想得美!” 重天闕道:“那你要怎樣才能放了我兄長?” 婦人道:“我是絕對不會放了他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婦人鐵了心要重光償命。 于是到了郊外的那條臭水溝前,他們不顧猶在哭喊著的重天闕,極堅決地把重光綁起來,還在他身上綁了塊巨大的石頭,然后重重一推,便將重光推了下去。 “兄長!” 重天闕嘶啞著喊了聲,繼而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再后來的事,重天闕也記不得了。 他只記得,等他清醒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沒有活人了。而他看了看自己,發(fā)現(xiàn)滿手滿身都是鮮血,于是他了然,那些人皆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至于重光…… 重光溺死了。 死在那條臭水溝里,被那塊石頭壓在溝底。 等他下到臭水溝,把重光尸體背出來時,周圍陰氣深重,地府的鬼差上到凡間,正欲帶走重光的魂。 他自然是不肯的。 不肯的后果,就是把那鬼差打得魂飛魄散,更從鬼差那里得知了點(diǎn)和復(fù)活有關(guān)的東西。是以他背著重光離開,循著陰氣到了某處山崖,確定此地最適合養(yǎng)尸,便著手開始布置招陰之地,只待日后能讓重光復(fù)活。 那處山崖,便是日后的朝尊崖。 如此,以朝尊崖為山門,不久后,重天闕成就魔尊之名,再過不久,他終于付出巨大代價,以移魂換體之法復(fù)活了重光。 奈何被復(fù)活后的重光什么都不記得了,甚至還對他懷有著怎樣都無法消磨的恨意,每每見到他,都恨不得能殺了他,但下不去手,只好將他囚禁起來,希冀這樣就能折磨他。 重天闕無聲地縱容著他。 重天闕想,大約重光溺死的時候,想的都是為什么要為他踢那么一腳,所以即使醒來后忘了一切,也仍對他抱有惡意。 也所以,不管重光怎樣對他,他都受著,那是他該得的。 不過以血換血,以命換命。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時間線正常。 —— 還有三更,今天發(fā)完。 是的我要爆肝了,快夸我qvq 第97章 令郎 夫子鎮(zhèn)之所以叫夫子鎮(zhèn), 據(jù)說是因為當(dāng)年出了位舉世聞名的夫子,他終生都在講學(xué)、著書,桃李滿天下。后世人為紀(jì)念他對家鄉(xiāng)所做的貢獻(xiàn), 便將家鄉(xiāng)更名為“夫子”, 還為他塑了神像, 供奉在祠堂中, 日夜香火不斷,以求還能再出幾位德高望重之人。 如此, 夫子鎮(zhèn)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實則人口眾多。人一多,陽氣也就旺盛,陽氣旺盛了,那自然魑魅魍魎并不敢輕易來此。 可總也免不了有些意外。 “就是這里了。” 夫子鎮(zhèn)的祠堂坐落在鎮(zhèn)外一座山的半山腰處, 即腳下這條山路的盡頭。 領(lǐng)路的中年人抬頭看了看,高大肅穆的祠堂被古木掩映著, 光影斑駁,十足靜謐,可他仍能感受到幾分詭異,連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有些涼颼颼的。他擦了把額上的汗, 回頭道:“兩位仙長, 再前面的路,我就不敢走了,我只能送您二位到這里了?!?/br> 兩人的女子頷首,道了句辛苦, 便同身邊的人舉步繼續(xù)往前走。 中年人下意識想跟過去, 卻止住了。他站在樹蔭下,看那兩人很快便走到盡頭, 進(jìn)了祠堂,他忍不住雙手合十,小聲念叨:“佛祖保佑,菩薩保佑,大羅神仙保佑,可千萬別出什么事……” 最后一個字話音剛落,就聽“轟”的一下,有什么黑色如同火山爆發(fā)一般從祠堂內(nèi)涌出,眨眼間便覆蓋了整個半山腰。 中年人嚇得呆住。 等反應(yīng)過來,他面上浮現(xiàn)出一抹極深的懼意,喃喃道:“糟了,糟了,先祖要發(fā)怒了……” 他閉上眼,咬牙等待死亡的到來。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也還是沒能感受到半點(diǎn)疼痛。他猶豫著,想要不要睜眼看看,就聽腳步聲傳來,剛剛那位女仙長的聲音緊跟著響起:“我一貫只聽說邪祟能附在神像上,cao控神像作祟,我還是第一次知道神像也能生出邪念?!?/br> “嗯,這種情況比較少見?!绷硪坏缆曇糁心耆藳]聽過,但他福至心靈地覺得這必然是那位男仙長,“一般來說,神像生出邪念,是心懷惡意之人強(qiáng)行以身獻(xiàn)祭的后果。神像得了獻(xiàn)祭,吸收了血rou,時間長了,邪念逐漸壯大,再之后,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樣。” 凌夜點(diǎn)頭:“我記下了?!?/br> 說完,見中年人一副想睜眼又不敢睜的樣子,她笑了聲,道:“大叔,已經(jīng)解決了,沒事了,你睜眼吧?!?/br> 中年人依言睜眼。 但見山還是那座山,祠堂也還是那個祠堂,兩位仙長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仙風(fēng)道骨也還是那種仙風(fēng)道骨,仿佛之前自己看到的那氣勢磅礴的黑色完全是錯覺。 便問:“真的解決了???我剛剛看到了一個特別可怕的場景?!?/br> 他不知道那黑色是什么東西,只好手足并用地形容比劃,企圖讓仙長能明白他說的話。 凌夜看懂他的手勢,道:“大叔說的是那邪念臨死反撲,邪氣擴(kuò)張,就變成大叔剛剛看到的場景。不過大叔放心,邪念已經(jīng)解決掉了,邪氣也已經(jīng)驅(qū)散完畢,日后只要再不會有人偷偷以身獻(xiàn)祭,神像是不會出事的?!?/br> 中年人不是很懂什么邪念邪氣,但能帶個“邪”字,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便連聲道:“解決了就好,解決了就好?!?/br> 凌夜道:“不過眼見為實,我?guī)Т笫暹M(jìn)去看看?” 中年人對祠堂猶抱著畏懼心理,聞言猶疑片刻,終究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于是凌夜和郁九歌才從祠堂里出來,就又轉(zhuǎn)身進(jìn)了祠堂。 祠堂很大,也很高,金塑的神像坐落在最為中央的位置,抬頭看去,即使沒點(diǎn)燈,神像在暗中也仍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和之前透著詭異氣息的模樣大不相同。 中年人繞著神像轉(zhuǎn)了兩圈,又去到祠堂其他地方看了看,發(fā)覺祠堂里果真再沒有先前那種讓人毛骨悚然之感,他大喜過望,忙不迭跪地磕頭:“多謝兩位仙長,我等無以為報,懇請兩位仙長多留兩日,我們一定會好好報答兩位仙長的。” 凌夜聽了,轉(zhuǎn)頭看郁九歌:“那就留兩日?” 郁九歌道:“可以?!?/br> 凌夜這便把大叔從地上扶起來,讓大叔帶他們下山。 下山的路上,中年人沒能忍住,開始絮絮叨叨祠堂里的那座神像。 卻原來,夫子鎮(zhèn)最近一個月總會發(fā)生各種奇奇怪怪的事,如走在平地上突然摔了一跤,如吃個飯突然噎住。 起初鎮(zhèn)上的人還沒在意,只道這都是自己不小心。直至數(shù)日前,又是好好走在平地上摔了一跤,然而這一跤,卻摔得人頭破血流,險些當(dāng)場就斷了氣了。 后又是吃飯噎住,噎得面龐發(fā)青,死活摳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若非當(dāng)時正巧有修者在場,直接以法力逼出卡在食道中的食物,怕也要噎死過去。 諸如種種,在短短三天內(nèi)接連發(fā)生了許多次,雖每次都有驚無險沒有人真的死亡,但鎮(zhèn)上僅有的幾位大夫成天帶著學(xué)徒奔波,給這個看病,給那個治傷,奔波到最后,連大夫自己或被針灸用的銀針扎傷手腕,或上山采藥時被毒蛇咬傷,個個再不能診治了。 至此,鎮(zhèn)上居民再粗枝大葉,也終于意識到了某種不同尋常。 居民們聚集在一起,開始就這個月發(fā)生的事進(jìn)行商討。 首先,他們一致認(rèn)為,此事絕對不是人為。 平地摔跤,吃飯噎住這種在正常情況下極少會發(fā)生的事,即使是修者,也不可能在當(dāng)事人毫無察覺的前提下做到。 不是鎮(zhèn)上的居民,也不是外來的修者,那么就只剩一個可能,即邪祟作怪。 得出這么個結(jié)論后,居民們?nèi)サ叫拚吣抢镌儐枺坏玫搅送瑯拥恼f法。 至于居民們?nèi)绾螘⒛抗夥诺届籼美锏纳裣窭铮_定根源是在神像上,還能請來凌夜和郁九歌,這就完全是巧合了。 卻說當(dāng)時,居民們本要籌款請修者代為解決邪祟,正在商討多少錢能請動多少修者,那邊慣例去祠堂的人狼狽地跑回來,邊跑邊喊神像變邪像了,先祖發(fā)怒了。 夫子鎮(zhèn)的居民們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神像惹的禍。 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居民們愈發(fā)堅定了要請修者解決的心思。也就是這個時候,凌夜和郁九歌再臨夫子鎮(zhèn),走在街上聽聞神像異變,凌夜覺得稀奇,這便攬了差事,讓其中一個居民領(lǐng)著她和郁九歌上山。 再之后,就是眼下這么個狀況了。 許是后怕,中年人嘮叨了許久,凌夜沒有打斷他,時不時地接話,中年人慢慢恢復(fù)了鎮(zhèn)定,吁了口氣,道:“多謝仙長肯聽我嘮叨?!?/br> 凌夜道:“人之常情,我能理解?!?/br> 下了山,回到鎮(zhèn)子里,正圍在街口翹首以盼的眾人見中年人和兩位仙長說說笑笑著回來,他們明白什么,集體歡呼起來。 在這歡呼間,得知兩位仙長要在鎮(zhèn)中留兩日,大家爭先恐后地說自家婆娘會做什么好菜,自家床榻睡起來最是舒服,無比希冀仙長能住進(jìn)自己家。 豈料那女仙長笑著婉拒了他們,然后伸手一指:“我們住客棧?!?/br> 沒等居民看清她指的客棧是哪家客棧,眼前人影一晃,兩位仙長已經(jīng)不見了。 …… 凌夜指的客棧,自然是上次他們來夫子鎮(zhèn)時所住的那家。 才進(jìn)去,正在擦桌子的伙計聽見腳步聲抬頭,剛要說歡迎,望見凌夜,先是愣了愣,然后想起什么,笑道:“居然是夫人。夫人又來了啊?!?/br> 凌夜轉(zhuǎn)頭看過去,見是上次那個給她推薦鎮(zhèn)里好玩的地方的伙計,便點(diǎn)頭:“嗯,又來了?!?/br> 記性不錯,都一年了,居然還記得她。 “夫人還是要住店嗎?”伙計說完,又問,“令郎呢?這次沒和夫人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