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今朝是死在擊殺叛軍的攻城戰(zhàn)中。” 如此一推,陳恩童所憐憫的無辜百姓,不正是反賊嗎? · 時至十一月,其余地方都先后轉(zhuǎn)涼,下起了飄雪,唯獨良絡(luò)尚且麗日高懸,市民依舊一身夏季裝扮,直到月底,寒冬的冷空氣方姍姍來遲。 古城游戲始終沒有一點風(fēng)聲,陳恩童越發(fā)急躁,多次盯著盯著手機便猛地提聲咒罵警方。 秦九醞則在為了解朝陽國的風(fēng)土文化、宗教信仰而忙碌,甚至特意找研究古文字學(xué)和銘刻學(xué)、以及隔壁漢語音韻學(xué)的老師借了些參考文獻,立志如果還有下回,絕不在古城里做個有耳朵的聾子、有知識的文盲。 感恩節(jié)當(dāng)日,陳恩童精神振奮的跑進宿舍,告訴她古城游戲大概將在一周后重開探險活動,問她要不要參加? 秦九醞沉思許久,到底放心不下陳恩童,決計跟著。 作者有話要說: 走過路過的朋友留個言,救救孩子吧。 另外,阿九的行為并不可取,沒事別作死。 第6章 杯酒:再入古城 12月7日,大雪。 由于警察全面封鎖了大良山,所以古城游戲的集合點變更成野外郊區(qū)的公路旁。 傍晚六點,秦九醞頂著凜冽朔風(fēng),雙手抱胸蹲在路邊,她已經(jīng)懶得騰出手去擺弄快脫離她飛上天的卷發(fā);面容神情也不再故意佯裝冷酷,反正都凍僵了。 “集合!” 在秦九醞即將被吹傻時,周勇的吶喊隨著沙沙風(fēng)聲傳來,緊接著是每次探險活動都必須說明的注意事項,待他講完,一道諳熟渾厚的銅鈴聲震天而起。 “鐺——” 周遭霎那濃霧彌漫。 因為此次張家勵沒來,秦九醞抱著試探的心理,拉著陳恩童墜在隊伍末尾,豈料無論她走得再慢,始終有位女人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們后邊,并且在快掉隊之際提醒兩人加速。 看來,古城游戲每次都會派一名工作人員假扮成游戲參與者混在人群里。 秦九醞譏笑,她有想過請保鏢,但考慮到那人未必能抵抗古城游戲的洗腦,終是放棄了這一念頭。 “鐺——” 一陣幽香驀然飄入鼻尖,香韻清新雅致,聞著有些涼意,似薄荷。 秦九醞思緒一頓,縱使明知瞧不清卻仍是下意識地環(huán)視四周。 上回沒有這道香氣的。 莫非集合點不一樣,其進入古城的方式就不同? 目前昏暗一片,秦九醞漫無目的盯了會,毫無發(fā)現(xiàn)便打算不理,可那陣?yán)湎阌朴姽饣鹗g她猛地轉(zhuǎn)頭,瞄見一步外有道紅影與她擦肩而過。 臥草! 秦九醞強壓著心底悚然,雙眼抬起……視線從來者皙白的脖頸至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微微揚起的唇角,終末定在他略含淺笑的雙眸上。 “阿九啊……” 對方和悅的嗓音如仲夏夜的清風(fēng),溫暖又透著股微涼,穿過悠悠銅鈴聲抵達耳邊,語意無奈。 秦九醞僅來得及覺得他聲音熟悉,下一瞬就感到神志恍惚,等回過神,一行人已站在繁華的古城長街之中。 “誒?”陳恩童驚訝,“怎么直接到這兒了?” 參與游戲的其他人無一不覺得詫異,紛紛望向周勇,希冀他能解釋。 然而周勇像沒注意到眾人疑惑的眼神,擺擺手示意可自由活動,便轉(zhuǎn)身離去。 秦九醞眉梢微挑,回身睨視背后金光閃閃的極樂廟??磥?,她上次的報警確實給古城游戲帶來了較大的打擊,導(dǎo)致他們不得不改變一直使用的進城方式。 臨了,秦九醞仔細回憶適才見到的人……那是位身材修長的男人,穿僧衣,她隱約感覺眼熟,卻偏偏記不起在哪兒遇過。 “走!” 周勇不說明原因,大伙也不追究,反正能進來就行。陳恩童興致勃勃地牽著秦九醞往不遠處坐在路邊的老爺爺走去,他身旁還杵著一名老和尚,赫然就是頭次丟了棺材錢的老人和陳恩童請的翻譯。 “如果接受任務(wù)后中途被迫離開古城,譬如遭黑甲軍追殺,抑或因時間不夠而未能完成心愿的,下次入城可繼續(xù)任務(wù)?!标惗魍馈?/br> 秦九醞嘴角微抽。 這算什么? ……存檔? “麻煩幫我問問,老爺爺最后一次看到荷包是什么時候?”陳恩童早前以為碰到位心愿簡單的百姓,一時得意忘形,忘了詢問此類問題。 老和尚點頭,朝老爺爺說:“帶她們?nèi)ツ慵摇?/br> 秦九醞近整整一月都在惡補朝陽古語,如今也能翻譯亂碼了,故而她聽著僧人的話,眉頭微蹙。 他完全不是在翻譯陳恩童的語句。 “好好。”老態(tài)龍鐘的爺爺慢悠悠地站起身,連聲道。 和尚待他語畢,合掌對秦九醞與陳恩童說:“他最后一次見到荷包是在家里,倘若附近沒有,估計就要沿著回家的路找了?!?/br> 秦九醞眸光一冷。她總算明白,為什么空門教會特意讓工作人員充當(dāng)翻譯了,參與者語言不通是一點,還有一點是要監(jiān)視、引導(dǎo)他們。 一旦你有耳聽不明,你所看所聽的,不都可以任人編造了嗎? “好的?!?/br> 沒等秦九醞開口阻止,陳恩童便搶步答應(yīng)了。 秦九醞思量片刻,認(rèn)為現(xiàn)在反悔容易引人懷疑,她身在敵營鐵定是跑不遠的,倒不如暫且將計就計瞅瞅古城游戲要玩些什么花樣。 思及此,秦九醞再度盤問陳恩童那雙手臂的劃傷到底怎么弄的,瞧她仍舊支支吾吾不愿回答,不禁臉色漸臭停下了步伐。 “是我自己劃的……”陳恩童唯恐惹秦九醞不快,忙不情不愿道。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歡玩葬愛自殘這套?”秦九醞嗤笑。 “因為古城游戲允許我們在碰到無法完成的心愿,又不想丟失這個任務(wù)時,站在極樂廟宇前,以刀割腕,放血九升,以證你在任務(wù)期間當(dāng)真盡心盡力,那么就算你無法幫助百姓達成心愿,古城游戲也算你通過任務(wù)?!标惗魍瘒肃椤?/br> 秦九醞勉力按捺著給她一榔頭的沖動。 這他么一聽就是大忽悠??! 結(jié)合剛剛和尚與老爺爺?shù)恼勗挘鼐裴j認(rèn)為先前老人掉錢一事都有可能是假的。想到今日參與游戲活動的青少年大多受了或輕或重的傷,便覺古城游戲有故意布置簡單任務(wù),引人往里跳后再增加難度,令你不得不去放血通關(guān)的嫌疑。 可是他們要血干嘛? 老爺爺居住在臨近城門的一條小巷深處的夯土小院內(nèi),推開破舊斑駁的木門,一場虛像便遽然浮現(xiàn)于眼前。 類似上回見到的地縛靈現(xiàn)象。 一名穿盔甲,綁利落馬尾,面容秀麗的人單手抱著頭盔,深情款款地注視身前的一位斷腿男人,“夫君,等為妻得勝歸來?!?/br> ……嗯? 古城版花木蘭??? 作者有話要說: 簽約成功,加更慶祝一下~留言有紅包,走過路過的朋友留個言救救孩子吧。 第7章 杯酒:遇見今朝 “我……”男人表情痛苦,微紅的雙目內(nèi)盛滿了憋悶、不舍,幾次欲言又止后也只是垂下頭,盯著自己軟綿無力的雙腿不語。 “別這樣夫君,阿迎心甘情愿的?!鼻颇腥巳绱?,妻子的淚水瞬息奪眶而出,“公公所言甚是,咱兒子尚小,你又是劉家唯一男丁,怎么能去從軍呢?” 男人嘲笑:“所以,他干脆打斷了我的腿……逼你去替我參軍,哈哈……” 秦九醞震驚,不由得瞟向一旁年邁的老人。 “夫君……”阿迎抽泣,竭力逼迫自個開懷大笑,“我都要走了……說些開心的。你快看看我這身甲胄,是不是很合身?傳聞現(xiàn)今有位的今大將軍年輕有為,驍勇善戰(zhàn)又待下屬極好,不曉得我是否有幸能入他麾下?” 秦九醞舌尖頂了頂口腔,琢磨她口中的今將軍十之八九是,玄衣男子今朝。 “盔甲很稱身。阿迎如此心善能干,勢必能得今將軍青睞……”男人調(diào)節(jié)情緒,小心翼翼道:“我和兒子等你戎馬歸來……然后平平淡淡、粗茶淡飯,一齊給父親養(yǎng)老好嗎?你別怪他老人家……你要埋怨就沖我來……好不好?” 阿迎沉默俄頃,終是與男人相視一笑:“好。” 繼而,她轉(zhuǎn)身戴上頭盔,紅著眼逼迫著自己邁出一步又一步,勢要在勇氣耗盡前離此間承載了她一生的黃墻小院,越遠越好。 ——夫君是她的曾經(jīng),兒子是她的未來。 男人目送阿迎遠去。他從三春等到暮秋;從孟夏等到季冬;從兒子牙牙學(xué)語等到蹣跚學(xué)步。 他一遍又一遍拒絕父親再娶的提議,撐著斷腿替一間寺廟辦事來賺點小錢過日,活得清貧又滿懷希望。 可他等來的,是一群野蠻撞開他家大門的彪形大漢。 一位面帶刀疤的男子手握斧頭,沖正懷抱孩子喂雞的劉家男人獰笑:“呦,別喂了,來來來……聊聊?!?/br> 秦九醞打量來者,認(rèn)出他是上次歌女哭喊求饒著請他回頭的刀疤男。 “趙應(yīng)!”男人掃了圈刀疤男后方跟隨的壯漢,心生不妙,卻依然梗著脖子高聲質(zhì)問:“你什么意思!?” “切,什么時候輪到你問我了?”趙應(yīng)掏掏耳朵,“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是否追隨教主?” “做夢!” 趙應(yīng)嗤鄙,不等他講些什么,劉家老爺爺便駘著背自他后方走出,尖聲喊道:“糊涂!我瞧你是讀書讀傻了!秀才考不上反而染了一身迂腐味!”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叛國亂民絕非君子所為!”男人反駁。 他話音甫一落地,趙應(yīng)的斧頭就砍在了他肩頭,剎那鮮血四濺! “你……”男人愕然。 趙應(yīng)陰笑,“我什么?我最討厭的便是你們這些窮書生,cao著滿口之乎也到處行騙!” 說完,拔出斧頭,帶出一股熱血灑上黃墻,隨即再次揮動兇器,開啟了殘忍屠殺。 秦九醞連忙閉上雙眼,一手不忘伸去遮擋陳恩童的視線,身體克制不住地發(fā)抖,耳邊是利器劈開rou體的輕響;是孩子的哇哇啼哭。 她聽到有人振奮歡呼:“殺殺殺!不從教主者入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