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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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出山后,一連數(shù)日又連續(xù)進山多次,所探結果都一樣,的確是變了。 裴夫人在旁擰著眉:“阿容,你快看看書卷上如何說的。” 神容直接搖頭:“沒有。” 連趙國公都訝異:“一字未提?” 神容點頭,蹙一下眉,又松開:“早在幽州,我就將那片山的記述看了不下百遍,書中對那里不曾有過這樣的記錄?!?/br> 趙國公負手,來回踱步,臉色肅然:“連我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礦山?!?/br> 神容啟唇,輕輕一動:“我可以……” 她想說走一趟,但見母親已看來,又合上了唇。 過了片刻,也思索了片刻,她起身說:“眼下誰也不知情形,還是叮囑哥哥小心為上,有任何事再來信,我不信此事我們辦不成?!?/br> 她歷來不服輸,山里的什么波折沒見過。 說完屈膝,便要出門。 裴夫人看了看她身影,又看丈夫,既憂心這突來的變動和遠方的長孫信,又不太想她親赴幽州。 趙國公還在沉思,忽然開口:“等等。” 神容已走到門口,回頭。 趙國公又踱兩步:“我問你,那山中可曾出過事?” 神容抿一抿唇,誠實答:“出過,曾有地風不穩(wěn),水流吸卷,險些釀出人命?!?/br> 裴夫人臉色一驚,差點從座上站起來,從不知道她當時在幽州如此兇險。 趙國公抬手虛按她一下,腳步停住,又問:“那你可曾鎮(zhèn)山?” “鎮(zhèn)過。”神容說:“鎮(zhèn)住了。” 趙國公臉色一緩,點點頭,臉上露出笑意,他自然知道他這女兒的本事。 “那你就去吧?!?/br> 神容一怔。 裴夫人也詫異看來。 趙國公一手搭在裴夫人肩頭,寬撫地拍了拍,轉頭對神容道:“去吧,你能鎮(zhèn)住那山,便能再降伏它一回。只不過……”他拖了拖語調,“那個舊人,你就不要太在意了。” 神容眼里微動,點頭:“知道了?!?/br> 第四十三章 一封遞送消息的信傳往幽州時, 長孫家的隊伍已經(jīng)遠去長安數(shù)百里之遙。 官道上,車馬轆轆前行,紫瑞在車外看了看頭頂泛著青灰的穹窿, 轉頭朝車內問:“少主此番出行太趕了,可要暫歇?” 神容坐在車中,手上輕輕撫著錦袋里裝著的書卷:“暫時不用,趕快一些, 免得耽誤礦上, 也省得叫我母親再多掛憂?!?/br> 出發(fā)的時候她都是悄悄走的。裴夫人雖然知道事出有因, 但始終是不太樂意她親去幽州, 埋怨趙國公下決定太早, 還因此與他置了氣。 直到她出府門時, 都聽說她父親還在安撫她母親。 這一路她走的還是老路,畢竟是捷徑, 只不過遇上熟悉的地方都繞過了,嫌麻煩。 繞過山昭所在的河東那座城后,北來的寒風開始收斂了氣勢。 連日以來,除去在驛館落腳,路上從未停頓,至此才算稍稍放緩,神容此時才吩咐暫歇休整。 東來領頭,將隊伍帶至官道旁一座矮亭外歇腳。 神容踩著墩子從車里下來, 抬手感受了一下吹過來的風:“好似沒那么冷了?!?/br> 紫瑞在后面給她搭上披風, 笑道:“還是少主趕路太快了,若是像先前那般, 本該入了春才到幽州。” 神容看了看天,其實春日在路上已經(jīng)來了, 只不過這一路直往邊關而去,是不大感覺得到的。 真是奇特,冬日她離開了幽州,春日又在去的路上了。 “少主還是入亭去坐吧?!弊先鹣冗M去擦了擦石凳。 神容緩步往亭內走,忽見一旁東來往她這里走了兩步,擋在了她身前,手作拔刀狀,眼睛盯著道上。 “少主小心?!?/br> 他視線所望之處,幾道人影一路在往這里跑,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樣。 神容順著他目光看去,凝神瞇眼,才看清了那幾人模樣:“怎么好似有些眼熟?” 就這片刻功夫,那幾人已經(jīng)一口氣跑到了亭外道上,一共三人,皆身服粗布短打,額纏布巾,腰別匕首,為首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大胡子。 那個大胡子跑著的時候就在看這里,忽然腳下一收,朝身后二人一招手,直從道上沖下來,直撲亭前神容:“是你!你是那個當初幽州驛館里的那個貴人!” 護衛(wèi)們立即上前,神容攔了一下,走出東來身后,近看那幾人,又聯(lián)系他的話,才算認出來了。 “哦,原來是你們。” 大胡子一頭汗,急急忙忙道:“是咱們,咱們就是當初給山使送關外敵賊的那幾個,在幽州驛館見過的!” 沒錯,是見過。那都是神容當初剛到幽州時的事了,沒想到他還能一眼認出她來。 她記得這大胡子當時還管她叫“狗屁貴人”來著,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們幾個是綠林中人。 神容不想見這等嘴賤的,擺擺手,往亭內走。 東來立即去趕人。 大胡子卻不肯走,著急喊:“貴人且慢,求貴人助咱哥兒幾個躲一躲追兵,以后一定報答!” 神容都沒看他們一眼:“我為何要幫你們躲追兵?” 大胡子更急:“你不是認識山使?咱們最后一回見是在間香粉鋪子外頭,當時山使在交代咱們事情,后來被你一推窗給打斷了,記不記得?” 神容聽到此處才停下腳步,仔細想了想,是有這回事,也很久了。 大胡子接著道:“眼下咱們就是替山使辦事回來了,要是被逮了就沒法去幽州見山使了,你就是為他也該出手才是?!?/br> 神容微微揚眉:“為他?” 她連那男人要這幾人辦的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卻被說得好像成她的事了。 大胡子還沒再說,遠處已有馬蹄聲傳來。 他們幾個耽誤得夠久了,馬上就要跑:“貴人快看,就是他們!” 神容朝那邊看去,一行人馬遠遠而來,看模樣是兵馬,難怪叫他們怕成這樣,她再細看,竟也看出了點熟悉。 待到那群人近了些,她看見了其中領頭的那個穿著胡衣,面白眼細,腰上配著一柄寬刀,一下認了出來。 居然是那個檀州鎮(zhèn)將周均。 回京時在道觀里被他夜查的事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真是巧了?!鄙袢菪α诵Γ骸澳俏业故沁€真要管了?!?/br> 大胡子那幾個拔腳跑了。 周均的那隊人快馬循跡追過來時,正趕上一隊貴人車駕上道啟程。 當中車駕寬而華麗,上遮輕綢華蓋,有點眼力的就能看出來,那是京中樣式,車中的人必然來歷非凡,卻嚴嚴實實擋住了他們的路。 他們的人往右,貴人的車駕就往右,往左,車駕也往左。 車中,神容透過窗格朝外望著,周均甚至都想從他們橫穿,但被東來攔了。 雙方在馬上互望,已有劍拔弩張之勢。 周均手按著寬刀:“我檀州兵馬正在追捕幾個綠林賊匪,還請諸位不要阻攔。” 東來回:“這里不是檀州?!?/br> 這是神容剛才吩咐好的話。即便是要追綠林賊匪,在別人的地面上,也不能生事,周均注定拿她沒辦法。 果然,周均最終帶著人往回退了一段,朝另一頭繞行走了。 算他識相。神容沒再管他,朝外吩咐:“快行,直往幽州?!?/br> …… 望薊山里,長孫信又剛從坑洞里上來。 正拍著灰塵皺眉想法子,一名護衛(wèi)快步自山道而來,雙手呈上剛送到的信。 長孫信看那信封便知是趙國公府送來的,立即接過拆閱,看完低低“咦”一聲:“那豈不是就快到了?” 一面帶著隨從們就匆匆出山去了。 胡十一剛由雷大來接替了崗,還沒走,伸頭看了一眼,轉頭正好瞧見剛從關城過來的山宗。 “頭兒,長孫侍郎剛有急事走了?!?/br> 山宗隨口問:“什么急事?”胡十一道:“就聽他自言自語了一句什么‘快到了’,也不知是說什么快到了?!?/br> 山宗往山外看了一眼,料想還是坑下的事,掃一眼那頭被看守著的重犯,走出山道,翻身上了自己的馬。 胡十一跟上去:“頭兒是要直接回軍所?” “嗯,回去練兵?!鄙阶诓唏R出山。 胡十一上馬跟上,對此已見怪不怪了。 自京里回來這么久了,他一直就埋頭忙軍務,哪一處都親力親為,像不嫌累一般,眼下都這時辰了,還要去練兵。 回到軍所時日已微斜。 山宗下馬,直往演武場走。 身后大門外忽然沖來一匹馬,老遠就在喚:“郎君!” 是廣源的聲音。 山宗停下腳步,手上拆著護臂綁繩。 廣源馬騎得太急了,簡直是橫沖過來的,守門的差點都被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