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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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侯君子端方地站在一旁:“陛下當日對趙國公有那樣一問, 是覺得長孫家不可信了?” 少年聲音道:“趙國公并未遮掩,據(jù)實以告,朕也查明先帝晚年疑心深重時, 疏遠的各大世家里, 就有長孫家和裴家在列, 他應談不上為先帝謀劃?!?/br> “那便是長孫家可信?” “等朕見到那所謂的‘密圖’才能知道?!?/br> 只要是出自宮中的東西, 宮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痕跡流傳下來,有了方向便很好追查,長孫家確實有什么東西在手中,只是似乎與傳言有所不同。 河洛侯道:“當初若臣順利派人經(jīng)手了礦山, 大約就能知曉長孫家的秘訣所在了?!?/br> 那正是他當初主動提出可為長孫家開礦相助的原因。 帝王抬起年輕的臉:“如此不是更說明長孫家有獨到之處,越是有家傳之能, 才越會不希望外行人介入?!?/br> 河洛侯笑了笑:“陛下所言極是,料想趙國公今日該入宮來面圣了?!?/br> 話音剛落, 小步進來一個內(nèi)侍,在帝王跟前低聲稟報了兩句。 少年帝王朝殿門看過去:“來的不是趙國公?!?/br> 河洛侯略為詫異地看他一眼,隨即搭手,躬身告退。 帝王點點頭:“宣。” 內(nèi)侍即刻退出了殿門, 高聲唱:“宣趙國公府女郎覲見?!?/br> 一道纖挑身形自殿外走入。 神容發(fā)髻高挽,點描眉目,身著莊重襦裙,收束高腰,雙臂間挽著柔紗披帛,釵環(huán)腰佩隨腳步清悅輕響,至殿正中,斂衣下拜:“長孫神容拜見陛下?!?/br> 未曾抬頭,隔了幽深的大殿,帝案也數(shù)丈遙遠,看不見少年新君的神情。 過了片刻,才聽到帝王年輕的聲音:“你便是那位不久前被契丹請求和親的趙國公之女,山宗的夫人?” 神容沉靜地垂著頭:“是?!?/br> “為何是你來拜見?” “因為只有我能來向陛下獻圖?!?/br> 殿內(nèi)稍稍寂靜了一瞬,仿佛是在思索這話中意味,而后帝王才又開口:“圖在何處?” 神容手從袖中抽出,捧著一只卷起的厚厚黃絹:“便是此物。” 內(nèi)侍上前,雙手接過,直呈送至案前。 神容此時才稍稍抬眼看去,那明黃清瘦身影的手抬著,徐徐展開了黃絹。 沒多久,那手就停住了。 “這是什么,《女則》?”帝王雖年少,但一直刻意壓著聲,沉穩(wěn)非常,只此時,聲音里的疑惑才顯露了與年紀相符的一絲青澀。 神容早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書卷里面都是如同天書般晦澀深奧的文字。 “這就是陛下想看的‘密圖’?!?/br> 帝王的手按在厚厚的書卷上:“這里面并沒有圖?!?/br> 神容自袖中又取出一份疊著的黃麻紙:“那便請陛下過目此圖。” 內(nèi)侍又接了呈上去。 帝王抬手展開:“礦脈圖?” 里面是詳細描繪幽州金礦的礦脈圖。 神容平靜說:“此圖就出自于這書卷,長孫家正是靠著這卷《女則》才找到了幽州金礦,請陛下翻閱至最后?!?/br> 大約是出于驚訝,少年帝王依言往后翻閱,厚厚的書卷拖開,直至最后,上面有印璽撰名,乃長孫皇后親筆所著。 “此卷傳至今日,晦澀如同密語,不僅要能解開,還要能對應上現(xiàn)實山川,才算通曉,如此便能轉(zhuǎn)文為圖?!鄙袢荽寡郏骸斑@就是外界所傳,長孫家擁有的那份皇室‘密圖’?!?/br> 殿內(nèi)又歸于沉寂,只有黃絹卷起時細微的聲響。 在這陣聲響里,帝王的心思似也卷過了一遍:“這么說來,這就是長孫家的本事所在?!?/br> “長孫家的本事世代相傳,陛下若愿聽,我可以從頭說起。”神容道。 自當年天縱英才、以才能為中原手畫山川定敵虛實的長孫晟,到其女長孫皇后于太宗后宮里留下的這部書卷,再到如今。 言語說來,不過彈指間事。 但這是一個家族的積載。 帝王在案后聽完,安安靜靜,許久才道:“你說只有你能來獻圖,所以只有你懂這書卷,這張礦脈圖也是你所繪?” “是?!?/br> “幽州金礦也是你發(fā)現(xiàn)的?” “是。”神容淡淡說:“這卷《女則》由我所繼承,如今呈送宮中,交托陛下?!?/br> 帝王的眼神看了過來,似有些驚奇:“你要將此書上交宮中?” 神容頭垂低,只露出堆云般的發(fā)髻:“如今情形,我情愿將此書交給陛下,但求陛下能相信長孫家。” 沒有回音,過了片刻,傳出窸窣衣袂聲,帝王年少的身姿自案后站了起來:“朕知道了,你是擔心朕會像對待其他先帝舊臣一樣對待長孫家?!?/br> 神容不語,耳中聽著他緩慢輕淺的腳步。 他年少的聲音帶著轉(zhuǎn)變期的澀和沉,并不清朗:“其實朕只是為了先父一點私事,才有那一問罷了?!?/br> 神容垂著的眼輕轉(zhuǎn),心思也在輕轉(zhuǎn)。 來此之前,她父親告訴過她,這位新君當時奇怪的問題不止那一個,還有一句:真正的山洪是何模樣? 趙國公據(jù)實相告,而后才想起來,這位少年帝王的過往。 登基前他只是一個快要落敗的光王府世子,雖然是宗室出身,卻并不被先帝親近。 光王妃因生他難產(chǎn)而亡,其父光王也年紀輕輕就因意外而落傷病故,留下他年少孱弱,連光王爵都未能繼承,好幾年間都只有一個世子頭銜,客居遙遠邊疆,根本無人問津。 正因如此,后來他能成為皇儲,得登大寶,才讓二都世家大感意外,只因早已不曾有人注意過這樣一個落魄世子。 而當年導致光王身故的那場意外,就是山洪。 所以如今少年帝王直問真正的山洪是何模樣,長孫家可曾為先帝謀劃過什么。趙國公便意識到,這位新君的生父恐怕不是意外身亡,有可能是人為,甚至涉及先帝。 他是懷疑長孫家參與過此事,因為長孫家有此能力,或許曾幫先帝謀劃過除去其父。 如今他親口所言是為了此事,便是印證了。 而先帝,確實在晚年疑心重時大力收攏皇權,致力于削藩和扼制邊疆。 少年帝王的聲音放輕了:“朝中的確有諸多老臣被朕處置了,但倘若他們行的端坐的正,又豈會被揪出罪名,一一摘除?長孫家既然不在此列,又何須擔憂?” 神容不動聲色,心里卻已驚訝非常。 她忽然明白了,那些被拔除的老臣,皆為先帝謀劃過此事。 年輕的帝王一早就在清除先帝勢力,并非只是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需要,竟然也是在報父仇。 她做足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是為了這個。 帝王又問:“如此,你還愿意將書卷上交宮中?” 神容定了定神:“我上交書卷,確實是出于自保,卻也不只是交于陛下,更是交于國中。長孫家能發(fā)礦的本事代代相傳,如今卻被有心人利用,關外稱此為‘山河社稷圖’,但這山河社稷若是淪落在外敵之手,也就山河不存,社稷難復了,不如呈交歸國?!?/br> 少年帝王的腳步停了:“你說與關外有關?” “是,請陛下明察。” 并非呈交于帝王,而是呈交歸國。 料想當初長孫皇后留下它,應也是為了江山社稷。 長孫家自然不舍,但神容心意已決,沒有比宮中更安全的地方了。 “朕明白你上交書卷的緣由了?!钡弁鹾鋈坏?。 是要他身為帝王徹底介入此事,到時候反而會來護住書卷,甚至清查外敵。 神容一臉坦然:“從此書卷屬國,不再為長孫家獨有?!?/br> 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雙繡金黑面的罩靴。她悄然抬眼,繼而微怔。 少年帝王竟已身在眼前,居然還蹲了下來,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如此重要的東西,你愿交歸國中,長孫家既也無罪,那之前的請求大可不必,朕允你換一個請求?!?/br> 神容不禁意外,過往一直擔心這位新君是會妄加罪名之人,去幽州尋礦,為長孫家立功,皆是為了家族求穩(wěn)。 如今方知一切事出有因,剝開那層神秘,再看他也不過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與山昭看來也差不多,為人甚至算得上柔和好說話。 她微微抿唇,開口:“那就求陛下信任山宗?!?/br> 帝王眼在她身上轉(zhuǎn)了轉(zhuǎn):“何意?” “這一切皆起自于關外陰謀,求陛下相信山宗,信他的盧龍軍,給他機會領軍出關?!?/br> 帝王年少白凈的臉安安靜靜,沒有作聲。 神容微微吸口氣,咬了咬唇,破釜沉舟一般,抬高聲道:“只要陛下信任,我也可為陛下做長孫晟。” 帝王看著她,甚至動了一下身姿,愈發(fā)仔細地打量她。 神容察覺到他視線,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我雖為女子,但敢如此放話,絕不敢欺君?!?/br> 眼角瞥見面前的少年帝王竟難得一見地笑了一下:“朕沒有看不起你是女子,這世上厲害的女子,朕已見識過很多了?!?/br> …… 神容離開那座大殿時,下了臺階回頭又看一眼,心中訝然一閃而過。 新君心思莫測,但她這一步似乎沒走錯,至少他與先帝不同。 殿內(nèi),年少的帝王坐回案后,翻開一道奏折。 這份奏折早已呈來,其上署名山宗。 帝王仔細看完,按了下來,朝外下令。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宮人親領,經(jīng)過層層宮門,大殿內(nèi)被帶入了奏折里提到的人——形容枯槁、嚴實被綁的柳鶴通。 “陛下,罪臣當初并非有意替先帝謀劃加害光王的啊,罪臣若知道先帝當時針對的是個藩王,絕不敢隨意參與??!”一入殿他就開始畏懼地跪爬著道。 外人都道新君鏟除先帝老臣,只有他們這些被鏟除的當事者,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皆是咎由自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