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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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祿見大人要在此間用膳,就另外派小廝去囑咐膳房格外備些大人喜歡吃的幾樣菜過來,再端幾壺好酒上來。 不多時,下人們便添置了碗筷上來,接著又陸陸續(xù)續(xù)的端上來些酒菜。待妥當(dāng)后,宋毅揮手,令下人們都退了下去。 房間里,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宋毅持筷夾了幾些乳鴿rou,鹵子鵝等葷菜于她碟中,然后又挽了袖給她舀了碗西湖銀魚羹,道:“若想早些的養(yǎng)好身子,就別盡食些甜食,各色菜肴皆食些方是正經(jīng)?!?/br> 蘇傾看著擱在她案前的這碗銀魚羹,想著他剛替她布菜的舉動,心里不由掠過些詫異,下意識的就抬頭朝他的方向看了眼。 宋毅見她目光看來,便也抬眼回看過去,卻恰與她探來的眸光相觸,持筷的動作不免就頓了下。 蘇傾迅速的轉(zhuǎn)了目光,然后低頭舀了勺銀魚羹,慢慢吃著。既然他愿意心平氣和的說話,那她又何必去惹惱他,左右不過些吃食罷了。 宋毅暫擱了筷。順手抓起旁邊酒壺,抬手給自己斟了杯酒,他看了她會,突然笑了聲:“別怪爺不提醒你,爺這久曠的身子,現(xiàn)今可經(jīng)不得半點(diǎn)撩撥。你若再勾搭爺,真要勾起了火,那可別怪爺不管不顧的抱了你上榻?!?/br> 蘇傾舀羹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宋毅見她擱了碗筷,冷了臉兒端坐那,可能近些時日大抵是習(xí)慣了些她的冷臉,倒也不以為忤,反而覺得有些好笑:“這話又不愛聽了?還真是刺槐子。不過今個怎么倒是這般乖覺,如鋸嘴葫蘆似的,竟不出言頂撞爺兩句?” 蘇傾到底沒忍住。 她看他,便反問了句:“大人位高權(quán)重的,想必投懷送抱的佳人亦不可勝數(shù)罷。大人難道就沒想過再添些個佳人入府,給府上也好點(diǎn)綴些花色?否則偌大的督府孤零零的一個刺槐子,未免也忒寒磣了些?!?/br> 她真的是想不明白,他不缺錢不缺權(quán),各色美人招手即來,為何就要死盯住她一個,一連大半年的都不膩?他難道就不想換個新鮮的,不想時不時地?fù)Q個口味? 宋毅吃酒的動作一頓。 他看著她笑:“難道你就不怕佳人入府后,爺冷落了你?” 蘇傾唇瓣動了下,而后迅速抿住。別過臉沒說話。 宋毅依舊笑著,可那笑意此刻卻是夾著些火氣了。 “別的佳人溫良恭順,各個都是朵解語花,比你這不解風(fēng)情的刺槐子可強(qiáng)上百倍不止,你們兩廂比較,真真是高低立下。若她們?nèi)肓烁?,還會有你什么事,莫不是當(dāng)自個是國色天香,爺非扒著你不成?” 說著,他抬手捏了她下巴轉(zhuǎn)過,盯著她笑問:“告訴爺,你怕不怕?” 蘇傾沒有答話。 宋毅卻未在此廂為難她,松了對她的鉗制,冷笑了聲:“放心,爺并非那般好漁色之徒。暫且有的用就夠了,爺不挑?!?/br> 蘇傾別過臉喘口氣,告訴自己不必生氣。 宋毅沒再看她,兀自斟了幾杯酒吃下肚,然后重重一擱杯盞,起身離開。 蘇州府衙署后堂院落里,豫州知府夫人梅氏拉過小梅氏的手,又是哭又是求:“三妹,這回你姐夫他的處境實(shí)在兇險,請你務(wù)必求得你家夫君,千萬要拉他一把啊,否則我們?nèi)铱删屯炅税 吘乖蹅冇H姊妹一場,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br> 見面前的嫡姐聲淚俱下的求她,小梅氏還是有幾分自得的,想她嫡姐從來都是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尤其是做了知府夫人后愈發(fā)瞧不上眼她那主簿相公,在她跟前說話從來都是帶著幾分優(yōu)越的,哪里有過這等低三下四的時候? 得意歸得意,可畢竟是親姊妹,小梅氏也做不到見死不救,只是她夫君實(shí)在位卑言輕,也真的是的確幫不了什么。 大梅氏見她模樣,不由急了:“meimei,此事你姐夫真的是冤枉,那伙賊子是如何混進(jìn)的豫州,他一概不知啊。指不定是哪個爛心腸的使了毒計(jì),暗中通敵,想陷害你姐夫?。 ?/br> “可是,可是我夫君也就是個小小主簿……” “官職再小,那也是蘇州府城的官啊,在宋督憲面前,少說也有幾分面子情罷?” 小梅氏為難:“jiejie,督府議事廳夫君都尚無資格進(jìn)入,又哪里見得到督憲大人呢……” 見大梅氏面露凄苦,小梅氏一咬牙道:“罷了,我再去問問夫君,可還有別的法子?!?/br> 大梅氏眼睛一亮:“meimei,jiejie的身家全靠你了,只要宋督憲肯見夫君一面,夫君大概就有救了。” 蘇州府衙的主簿有些頭痛。 他不過個是芝麻大小的官,連品級都是吊著末梢的,一朝被委以重任讓他去跟督憲大人講面子情?殊不知,他連督府的大門都沒法靠近。 這些天他見著他那做豫州知府的姐夫,都是遠(yuǎn)遠(yuǎn)繞道走的,就唯恐這樁事給粘身上了,沒見著那腦袋一根弦的梁知府都不肯應(yīng)他這茬嗎,可見事情是有多么嚴(yán)重。 可躲了他姐夫,卻沒躲開他夫人,也著實(shí)頭痛。 小梅氏泣聲:“相公,畢竟是親戚一場,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再說了,若是jiejie一家真被朝廷降罪了,指不定也會多少累及相公你的官身啊?!?/br> 這話說中了主簿心底的隱憂,這是他頭痛的另外一個原因了。 “你那嫡姐可去宋府求了?” 小梅氏忙點(diǎn)頭:“求了,都去了好幾次了,可次次都被拒之門外,說是老太太身子骨不利索,近些時日不接待外客?!?/br> 主簿看向她:“可去……督府后院試過?” 小梅氏愣住了,好一會方道:“督憲大人不是,不是沒有妻室嗎?”話一出口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督府后院有個督憲大人十分寵愛的婢妾,先前那伙反賊刺傷了她,還惹得他動了怒。不提那幾個反賊的下場,就單單蘇州府城那些個坐堂的老大夫,那些時日走場似的往那督府趕,那場面就足夠令人津津樂道的了。督憲大人對她的寵愛也可見一斑了。 小梅氏神色一喜,對啊,她怎么沒想到,枕頭風(fēng)吹起來的效果,可比旁的好使多了。 “對了,你們?nèi)粽婺芤姷剿?,可千萬別提你是誰?!?/br> 主簿的一句話令小梅氏不由驚詫:“這是為何?” 主簿嘆氣,若早知那婢女能得到督憲大人的青眼,當(dāng)日那番運(yùn)作便會來的更委婉些,或干脆推脫了去,又何苦做了番惡人?這真是生生將人給得罪了去。 第65章 收了禮 這日清早, 宋毅照常打著赤膊在練武場內(nèi)練武。 此時一守門護(hù)衛(wèi)匆匆而來,見他們大人正在打拳自然不敢驚擾, 只小心的在福祿的耳旁小聲的嘀咕幾句。 福祿皺了眉, 覺得這豫州的官員有些不識趣了。 卻也沒急著讓那護(hù)衛(wèi)去趕人,只讓他在此間待著, 待問過大人的意思再說。 最后一招收了勢,宋毅緩緩?fù)驴跐釟?,然后往練武臺下走來。 福祿趕忙上去遞了巾帕。 宋毅邊擦著臉上的汗, 邊問:“是有何事?” 福祿忙將豫州官眷攜重禮請求拜見荷香姑娘的事,一一道來。 宋毅擦汗的動作停了下,片刻后又抓著巾帕擦了擦脖頸和赤膊,然后扔給了福祿。 福祿忙接過。見大人一言不發(fā)的往外走,便跟了上去, 小聲建議道:“大人, 可需要奴才著人去打發(fā)了去?” “不必?!彼我愕溃骸白屓酥苯訉⑺齻儙н^去?!?/br> 福祿驚愕的張了張嘴。下一刻就應(yīng)了聲, 忙令那守門護(hù)衛(wèi)去打開后門,再領(lǐng)著人到荷香姑娘院里。 蘇傾正在院里散步,冷不丁聽得院門處傳來些動靜, 疑惑的抬眼看去,正見到府里護(hù)衛(wèi)帶著一行人往她院里走來。最前些的是兩個穿著綾羅綢緞的貴婦人, 后面跟著些下人, 抬著兩個大木箱子,瞧著他們走的挺吃力,應(yīng)該里面物件挺重。 兩貴婦人進(jìn)了院里, 一打眼就見著了在院里站著的蘇傾。兩人都是大戶人家出身,眼睛自然毒辣,瞧那院里姑娘那身價不菲的一身穿戴,心下自然就猜著,面前這位應(yīng)是正主無疑。 沒敢再往里走,大梅氏堆著笑看向蘇傾,親切又討好:“不知您可是督憲大人府上的荷香姑娘?” 蘇傾狐疑的看她:“我是。不知您是……” 大梅氏小心道:“我是豫州知府的家眷,梅氏?!?/br> 蘇傾更是糊涂了,豫州知府的家眷來做什么。 大梅氏見她自報(bào)了家門后,她那廂沒有立刻翻臉趕人,不由暗下松了口氣。見那廂面露疑惑之色,便笑道:“旁邊的是我meimei小梅氏。夫人可能不認(rèn)識也未聽過我們姊妹二人,可我們卻久仰姑娘大名,便想結(jié)識一二。今日一見,姑娘果如傳言般風(fēng)采卓然,我……” “今日來,你們究竟是為何事,直說便是?!碧K傾道。 福祿將蘇傾院里的事回稟了他們大人。 宋毅從卷宗里抬起眼,微詫道:“竟讓她們二人進(jìn)屋了?” “是的爺,剛開始那大梅氏道明來意后,荷香姑娘面上似有些慍色,不等那大梅氏繼續(xù)說完,就下了送客令。那小梅氏自以為姑娘是因著她主簿夫君的緣故才遷怒,不由的又是表歉意又是懇求的,希望姑娘網(wǎng)開一面。荷香姑娘就狐疑的問了一嘴,便就知道了那小梅氏的夫君便是曾與她有過齟齬的主簿?!?/br> 說到這,福祿也覺得有些奇怪:“荷香姑娘便冷了臉色,卻也只冷冷與那小梅氏說過兩句話后,就沒再趕人走,奴才也著實(shí)費(fèi)解?!?/br> “她與小梅氏說了什么?” 福祿趕緊回道:“貌似是那小梅氏先說是要補(bǔ)償荷香姑娘,還說只要姑娘肯替豫州知府說情,便是姑娘要什么補(bǔ)償她們都竭盡全力滿足。然后荷香姑娘就冷笑了說了句,她想要的怕她們給不起,之后又似乎說了句什么。因著姑娘說的聲輕又快,那些個下人也沒聽清,只見著姑娘說完后冷冷的看了那小梅氏一會,再就讓她們二人進(jìn)屋了?!?/br> 宋毅沉吟了會,又問:“進(jìn)屋后她們說了什么,可有聽清?” 福祿為難道:“因?yàn)楹上愎媚镆贿M(jìn)屋就屏退了下人,她們在里頭說話聲音小,也就沒人聽到里頭究竟說了什么。只是大小梅氏二人離開時,將兩大箱重禮都留了下來,姑娘,也收了?!?/br> 宋毅本還琢磨著她們究竟在里頭說了什么,冷不丁聽到福祿說她收了那重禮,不由訝異的挑了眉。 然后他就笑了。 “爺本還想著,她這般難開竅的木疙瘩,若要她這廂領(lǐng)略這富貴權(quán)勢滋味,還有的時間教,沒成想這回就轉(zhuǎn)了性開竅了?” 福祿聽著這話,不免就覺得有些怪怪的,難道世人對富貴權(quán)勢的追求,不是與生俱來的?哪個又舍得抗拒?可轉(zhuǎn)而又想到那廂之前三番幾次要逃離督府的舉動,他就不免有些訕訕,貌似那廂在這方面還真是遲鈍了些。 擱下了卷宗,宋毅起身往外走去,穩(wěn)健的步伐中隱約帶了些松快:“走,爺?shù)挂纯?,豫州知府是拿了什么過來贖他的命?!?/br> 兩個紅木大箱子,一箱是珍貴的首飾頭面綾羅綢緞,另外一箱則是上了年頭的人參鹿茸等藥材。 宋毅大概翻看了下玉匣子里的兩支人參,又隨意掃了眼其他藥材,大小,成色,年頭上來看,勉強(qiáng)也算上等,只是談不上稀有。 “誠意也算是一般?!?/br> 蘇傾坐在案前低眸剝著瓜子,聞聲頭也未抬。 宋毅隨手將玉匣子遞給福祿,又掃了眼另外箱子里的珠寶首飾等物,然后轉(zhuǎn)身到蘇傾的對面坐下,斂眸看她。 “就這些,就值當(dāng)你開尊口了?” 蘇傾將白玉般的瓜子仁放在一旁玉蝶里,抬手又捏過另外個瓜子剝著。依舊未抬頭,只不咸不淡道:“小門小戶養(yǎng)出來的,眼皮子自然就淺了些。” 宋毅臉上那調(diào)侃的笑意慢慢收了起來。 “爺?shù)呐耍闶茄燮ぷ痈咛У骄胖靥於际沟?,何曾需要往下落?!?/br> 轉(zhuǎn)而側(cè)眸沉聲吩咐:“福祿?!?/br> 福祿忙上前半步。 “即刻派人將這兩箱東西扔到蘇州府衙門口,一并轉(zhuǎn)告那豫州知府,招子放亮些,督府里的人可不是阿貓阿狗隨意兩物件就能打發(fā)的。” 察覺到大人身上隱約的沉怒,福祿驚了下,然后招呼其他下人趕緊將箱子拾掇好,抬了出去。 蘇傾本就隨意的嗆他一句,也沒料到他竟來了火氣。手上剝瓜子的動作頓了下,然后又繼續(xù)將這顆瓜子剝完,擱置在了玉蝶中。 “便是隨口一說,大人何須介懷?!碧K傾說著將玉蝶推到他跟前,道:“大人且消消氣?!?/br> 沒料到這碟瓜子竟是為他剝的,宋毅怔了下,繼而沉冷的臉色緩和了許多。 “怎么,你還真要替他們求這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