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綜英美]人生贏家是假的、再跑試試看、[綜漫快穿]穿來被人虐,老鐵,扎心了、唯捆一生、走開!不要來攻略我!、嫡長孫 完結(jié)+番外、我們總裁他人傻錢多、荒島之旅(NP)、洛水春寒、我挖的文物她詐尸了
沈月瑤既道了歉,韋夫人便也不好再抓著不放,只得強(qiáng)行擠出一個僵硬的笑:“你這孩子,這是在做什么,快坐下,坐下。” 韋珺之牽著沈月瑤在唐沅對面坐了,人都到齊了,丫鬟們便端著菜魚貫而入。 韋家吃飯信奉“食不言寢不語”那套,一頓飯吃下來,整間屋子都是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碗碟碰撞的聲音。唐沅注意到沈月瑤拿筷子的姿勢有些別扭,好幾次都沒夾起來碗中的菜,卻竭力繃著不讓自己露怯。 更有趣的是,一向?qū)Π⑻}呵護(hù)備至的韋珺之竟一反尋常地沒發(fā)現(xiàn)女友的為難,只低頭悶聲吃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無論他在想什么都不要緊。 一飯畢,丫鬟們撤去飯菜,又端來漱口茶,桌上一干人用畢了,才又移步到花廊,由丫鬟端來瓜果點(diǎn)心,這才能說話聊天。 這是韋珺之歸家的第一天,還帶回家一個女朋友,眾人便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焦點(diǎn)應(yīng)該在他們身上,誰知最先開口的卻是以往從來默不作聲的戚笑敢。 “今兒是個好日子,珺之和沈小姐學(xué)業(yè)有成,得歸故國,實在值得慶賀。我不怎么會飲酒,便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 唐沅捧起茶杯,笑吟吟地說完,低頭抿了一口。 韋珺之見妻子如此大氣賢淑,毫不介意自己和月瑤的事,便開始做起了娥皇女英的癡夢,舉杯笑道:“這些年也多虧了笑敢,有你在家盡心侍奉爹娘,我才能在外安心求學(xué)。這杯茶,當(dāng)為夫敬你才是?!?/br> 沈月瑤在一旁看這二人的你來我往瞪大了眼睛。韋珺之答應(yīng)了她回來就跟這女人談離婚的,眼下這夫唱婦隨的樣子卻又是怎么回事? 韋珺之把自己當(dāng)什么了?他難道還想坐享齊人之福,讓自己給他做??? 她年紀(jì)小,脾性又養(yǎng)得驕縱,心里藏不住事兒,當(dāng)下便憤憤出聲:“戚小姐,我知道你嫁進(jìn)韋家已經(jīng)近六年,對你這些年的付出,珺之一直很感動,也想補(bǔ)償你,但他根本不愛你!你們本就是媒妁之言,甚至成親前兩人都沒見過面,這樣怎么會有感情呢?珺之很優(yōu)秀,他精通兩門外語,在學(xué)校的時候也一直是教授夸贊的對象,但你卻連學(xué)堂也沒念過,你根本就不懂他的思想,你……” “阿蘿!” “你說得對?!?/br>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一前一后響起。沈月瑤一愣,轉(zhuǎn)頭看到韋珺之的表情著急又慌亂,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斷她。她又看向唐沅,卻見女子姿態(tài)優(yōu)雅地倚坐著,抬眸笑盈盈地看著她,臉上沒有絲毫不快。 “沈小姐,你說得對?!彼种貜?fù)了一遍。 沈月瑤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什么?” 韋珺之急切地看著她:“笑敢!” 連韋寒江和韋夫人都是一臉詫異,他們幾乎以為唐沅瘋了。難道她不知道沈月瑤剛才那番話是什么意思嗎?她那是在借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逼唐沅主動退出,逼她把韋家少奶奶的位置讓出來。 可唐沅卻說,她說得對?? 唐沅卻不顧他們的詫異,悠然道:“我和珺之成親是韋、戚兩家的意思,卻不是我和他的意思,成親前我們互不了解,成親后他沒多久就出國了,我們滿打滿算也不過相處了兩個多月,這么點(diǎn)時間,我的確不了解他,和他也沒什么感情?!?/br> 韋珺之似乎想說什么,急切地叫她的名字:“笑敢,我……” 唐沅卻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接著道:“一別五年,他這一走倒是瀟灑,卻把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丟給我一個人。這些年里,他從未給我寄來過哪怕一封家信,好似我給他們韋家當(dāng)牛做馬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br> “笑敢……” “現(xiàn)在他回來了,但凡他心中有一絲愧疚之情,也算是良知尚存??上?,他卻把沈小姐你帶了回來,跟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介紹說你是他女朋友。” 唐沅抬頭定定地看著沈月瑤:“沈小姐,你說他想追求自由平等的愛情,說他中意之人要能懂他知他,可我倒想問問,他既然這么目標(biāo)明確,當(dāng)初又為何答應(yīng)娶我進(jìn)門?” 她嘲諷地彎起唇角:“啊,是了,我聽說當(dāng)初韋家老爺和少爺有個約定,只有等他成了親,才放他去留學(xué)?!?/br> 她上下打量著韋珺之西裝背頭的做派,嗤笑道:“一個可以隨意用女子的一生做籌碼的人,如今竟也人模狗樣,光風(fēng)霽月了?!?/br> 韋珺之瞳孔一瞬間放大,看向她的眼神是顯而易見的震驚,似乎不明白剛才還對自己笑得溫婉和煦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換了張面孔,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沈月瑤滿滿漲紅了臉,反駁道:“你胡說,珺之他不是這樣的!” “他不是這樣的?”唐沅看著她,故作恍然大悟,“對,我忘了,你既然和他在一起了這么久,對他這些過往自然是清楚的。既然清楚,你卻還能站在他那邊,紅口白牙地替他辯駁,分明是他負(fù)心忘義,到你口中卻變成了我配不上他。你這樣顛倒黑白的本事倒很是了得,如今名分未定,便公然登堂入室,逼迫正妻了?!?/br> 她笑著拍起掌來:“沈家還真是好家教,你和韋珺之也真是天生一對啊!” “怎么,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上趕著給韋珺之做妾?” 眼前女子面容柔美,一雙鳳眸卻黑白分明,平白給她添了些凌厲。她微仰著頭垂眸看人,用這雙眼睛斜乜過來,便渾然而成一種睥睨之態(tài),仿佛他們這些人都不過是螻蟻,完全不值一提。 無論是她的眼神還是姿態(tài),還有那個語調(diào)微揚(yáng)的“妾”字,都深深地刺痛了沈月瑤的心臟。 她分明是沈家大小姐,不輸給任何人的身份,還會念書識字,哪里比不上眼前這個只會些“三從四德”“女紅女訓(xùn)”的舊式女人? 她憑什么看不起自己,又憑什么這樣高高在上? 韋珺之雖是喝過洋墨水的,骨子里那副舊式讀書人的清高做派卻是比誰都重。唐沅這樣毫不留情地諷刺于他,把他的自尊心放在腳底踐踏,他便立時覺得受不住了,連帶著看唐沅那張姣若夏花的臉都覺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但他再怎么不承認(rèn),她說的也都是事實,韋珺之漲紅著臉想了半天,都不知如何反駁她,甚至連話都插不進(jìn)去,只好面色難看道:“你何必把話說得這么難聽……” “話說得難聽?”唐沅挑了挑眉,嗤道,“韋珺之,你知不知道,你身上唯一的優(yōu)點(diǎn)便是你的名字,跟你這人符合得很,是個名副其實的偽君子,毫無風(fēng)骨,毫無擔(dān)當(dāng),毫無廉恥,更枉生為人。身為你的妻子,我感到十分羞愧,這個名號讓我抬不起頭來,讓我覺得自己低人一等?!?/br> “正好,我看沈小姐對這個稱號倒是心向往之,我們也算一拍即合。” 她轉(zhuǎn)頭看向沈月瑤,舉杯遙敬:“恭喜你,沈小姐,你不用做韋珺之的妾了。” 韋珺之驚怒:“戚笑敢,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唐沅輕笑了一聲,端的是云淡風(fēng)輕,“韋珺之,我要休了你。” 第131章 被犧牲的原配(4) 我要休了你。 這幾個字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韋珺之心上,他臉色劇變,難以置信地看著唐沅,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怎么,韋大少爺出國太久了,連母語都聽不懂了?”唐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里是nongnong的嘲諷,“還是說,你還做著娥皇女英的美夢呢?那不知你是想讓沈小姐做小,還是要我退位讓賢?” 她勾了勾唇角,皮笑rou不笑:“小時候?qū)W堂里先生都教過一個詞,叫癡人說夢。我看你雖然長得丑,想得倒挺美的嘛?!?/br> “你!” 韋珺之這樣好面子的人,如何忍得了這樣的羞辱?何況他先前還對唐沅有那么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又是自己的妻子,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格外讓人難堪。他憋得臉色漲紅,手哆嗦著指向唐沅,半天說不出話。 “戚笑敢,你怎么敢這么對你的丈夫說話?你讀的女則女訓(xùn)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你今天這樣放肆,我少不得要去登一下戚家的大門,問問親家母,看她究竟是怎么教女兒的!” 韋夫人早就忍不住了,先前她一直沒插得上話,眼下見自己兒子受如此侮辱,哪里還忍得?。苛⒖叹吞鰜?,尖利的嗓門刺破了晚春寧靜的下午,驚飛了花廊外休憩的雀兒。 韋寒江也跟著妻子發(fā)話了:“笑敢,別胡鬧!二十多歲的人了,還不懂事嗎?” 這兩人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婦唱夫隨的,直接就把唐沅釘死在“沒有教養(yǎng)”、“無理取鬧”的審判臺上,話里話外又搬出原身父母來威脅她,擺明了是要逼她低頭。 唐沅看得想笑,一雙鳳眼斜乜過來:“怎么,韋老爺和韋夫人也想幫你兒子坐享齊人之福?一個戚家,一個沈家,你們韋家又算是個什么東西,也供得下兩尊大佛?” 她脊背往后一靠,微仰了頭看著韋家夫妻難看至極的臉色,輕笑一聲:“可少說些這種話,沒得讓人笑掉大牙呢?!?/br> 驟然被一個小輩一語道破心思,韋家夫妻原本滿是怒容的臉一下子便僵了下來。 他們這半日來的確是這樣想的,戚笑敢是戚家小姐,休妻等同于結(jié)仇,自然是不能夠的,可那沈月瑤家中也頗有勢力,她又是沈大帥的掌上明珠,若能搭上沈家,那他們韋家沒幾年可要改換門庭了。 說白了,他們就是吃定了戚笑敢性子溫婉,甚至可以稱得上逆來順受,那沈家小姐瞧著又對他們兒子非君不可的樣子,若是好生籌謀一番,這事兒沒準(zhǔn)真能成。 但再怎么,那也是以后的事,戚笑敢眼下這么一語戳破,不就是在說他們韋家癩□□想吃天鵝rou,明晃晃打他們的臉么? 這三個韋家人臉上的表情又憤怒又難堪,看向唐沅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戳成了篩子,卻怎么也說不出自家不想娶沈月瑤進(jìn)門這種話。 唐沅嗤了一聲,沖花廊外招了招手,喚道:“綠綺?!?/br> 綠綺低頭走進(jìn)來,先對眾人行了個禮,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唐沅。 唐沅把那張紙拍在石桌上,抬眼似笑非笑地注視著韋珺之:“韋少爺若是沒什么異議的話,就把這離婚協(xié)議書簽了吧?!?/br> 說著,她心里還略有些遺憾,遺憾自己沒能把真正的休書拍在這渣男面前。 這個時代突破了封建制度,首次有了“平等”的概念。新政府制定的法律條規(guī)里,舊社會男人動不動就休妻的行為已經(jīng)沒有了法律效應(yīng),同樣的,她也就沒法子瀟灑地甩給渣男一紙休書。 韋珺之鐵青著臉色拿起那張薄薄的紙。 與時下宜城這邊流行的和離書十分不同,這封離婚協(xié)議上沒有半句給雙方留情面的溫情話語,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冷冰冰得就如同他面前站著的這個女人,對他沒有一絲妻子的溫柔,只有看跳梁小丑般的戲謔。 “你要東街的商鋪和西郊外的數(shù)十頃良田?!” 韋珺之看到那張協(xié)議書上列出的條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唐沅,被她這樣的獅子大開口刷新了認(rèn)知。 “什么?!” 韋夫人一聽,頭一個跳腳出來,全然不顧她平時精心維護(hù)的貴太太儀態(tài),指著唐沅的鼻子破口大罵:“戚笑敢,你是不是瘋了?哪有女人還能從夫家?guī)ж敭a(chǎn)和離的?你還真敢張這個口啊,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在她那根尖利的指甲快要戳到唐沅臉上時,唐沅面色一冷,抬手迅速抓住她的手腕,然后狠狠地向下一扔。 “啊——” 韋夫人只覺得自己的手幾乎快被甩得脫臼了,她整個人都被那股大力帶得往前一個踉蹌,勉強(qiáng)扶住了廊邊的扶手,這才所幸沒狼狽地摔到在地。 唐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輕笑一聲:“韋夫人素日只愛脂粉釵環(huán),信息落后些我可以理解。新政府的法律規(guī)定呢,夫妻雙方協(xié)議離婚后,女子除了可帶走嫁妝外,婚后夫家所贈財產(chǎn)亦歸屬私產(chǎn)之列,若丈夫為過錯方,夫家還需額外付一筆贍養(yǎng)費(fèi)。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東街那幾間商鋪和西郊良田,手續(xù)可都是落在我的名下,我這可還沒額外討贍養(yǎng)費(fèi)呢?!?/br> 她一雙妙目轉(zhuǎn)向韋珺之和沈月瑤:“韋少爺和沈小姐受西方教育熏陶這么多年,深知‘平等’二字,想必對這條律法也深以為然吧?” 韋珺之和沈月瑤噎住,霎時說不出話來。 當(dāng)初原身初初嫁進(jìn)韋家的時候,韋珺之出國留學(xué)沒帶原身這個新婚妻子,韋家好面子,不愿外人說兒子不顧新婦,還想掙個大方寬容的名頭,便把那幾間商鋪劃歸到原身名下。至于那些田地,則是這五年間陸續(xù)置辦的。 韋家打得一手好算盤,這些東西雖名義上是原身的,可收歸的銀子都?xì)w公家所有,原身也從來沒有過什么異議。韋家這些年不花一分錢就得了個好名聲,這生意可劃算得很。 他們或許怎么也沒想到,這往日看上去逆來順受的兒媳婦竟然有一天會挺直腰桿,直接拿這些東西扼住他們的咽喉。 不過,戚笑敢一個略識得幾個字、只讀過女則女訓(xùn)的深宅婦人,到哪兒去了解的這些個法律條款,這離婚協(xié)議書又是她什么時候準(zhǔn)備的? “行了,沒別的事兒的話我就先回了,過幾天我就會搬出去,還希望韋少爺能在那之前把東西簽好,咱們再一起去做個公證。” 唐沅一邊說一邊站起身,綠綺上前扶住她的手,她不緊不慢地朝外走去。走到廊外的時候,卻忽地側(cè)身回頭,唇角微勾:“韋少爺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樣,否則為這么點(diǎn)小事去麻煩大理院好像也不大好,你說是不是?”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韋夫人驚怒交加:“你還敢上告官府?!” 紅裙低髻的女子嫣然一笑:“那就得看你兒子的表現(xiàn)了?!?/br> 說罷悠然走遠(yuǎn)。 韋珺之捧著那封協(xié)議書,愣在原地還沒回過神來。 他原本不就打算和這個元配妻子談離婚的嗎?為什么現(xiàn)在目的達(dá)到了,他卻一點(diǎn)兒都沒有勝利的感覺? 戚笑敢……她又怎么敢如此囂張,分明一個舊式女子,又哪來的膽子妄言休夫? 她憑什么?! 韋珺之望著唐沅消失在草木間的背影,眼神逐漸變得怨毒。 他父親韋寒江走上來,拍了拍他的手背,眼底目光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