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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炮灰她想千古流芳[快穿]在線閱讀 - 第129節(jié)

第129節(jié)

    小謝老師是不愿意的,她一直掙扎著,可周圍卻沒有人幫她。女孩們不知所措地站著,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校長帶著保安站在門口,張老師看過來的目光糾結(jié)又無奈??吹贸鰜?,他們都不喜歡那對夫婦,卻沒有一個人上來拉開他們。

    戚庭光知道,因為他們是小謝老師的父母。

    可是,那又怎樣呢?

    戚庭光想起了自己的繼父,她心里涌上一股久違的、濃烈的不甘和恨,這股情緒向她潮涌而來,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突然沖上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口狠狠地咬在那個男人抓著小謝老師的手上,那樣大的力氣,她唇齒間很快就嘗到了血腥味。

    那個男人吃痛,大手猛地一揚(yáng),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那半邊臉頰瞬間紅腫起來。她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轉(zhuǎn)頭又去咬另外那個自稱是小謝老師母親的女人,兇狠又不要命的樣子,像一頭爪牙尖利的小豹子。

    戚庭光的動作讓其他女孩一個激靈陡然回過了神,不知是哪個大喊了一聲:“不能讓他們帶走小謝老師!”其他人立刻呼啦啦地一擁而上,拼盡了全力去拉那對夫婦,要把他們從小謝老師身邊遠(yuǎn)遠(yuǎn)地趕走。

    “快,快去分開他們,不能讓他們傷到孩子!”

    校長看那對夫婦惱羞成怒想打孩子的動作,急得喊出了聲,趕緊讓后面的保安去拉人。

    場面一度混亂失控,那些孩子滑不溜秋地從保安身邊溜過去,說什么也要保護(hù)她們的小謝老師,保安又顧忌著不敢下重手,很是費(fèi)了一番功夫,才把孩子們都控制住。

    孩子們像小雞崽一樣被圈在幾個大人組成的人墻中,小謝老師就站在她們旁邊,溫柔卻悲傷地看著她們。

    那對夫婦被幾個孔武有力的保安制服住,嘴里卻還在破口大罵。戚庭光看著小謝老師的樣子,心里涌上一股難言的無力和悲哀。

    她知道,她保護(hù)不了小謝老師,就像當(dāng)初繼父要把她賣去賭場,她同樣也無能為力。

    要不是jiejie……

    對了,jiejie!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戚庭光突然瘋狂地大叫起來,不管不顧地就要離開。校長能在她咬人的時候制住她不讓她離開,卻沒有理由在放學(xué)后還拘著一個要回家的孩子。她對這幫小祖宗也頭疼得很,一聽戚庭光這么說,立刻就讓班主任張老師先送她出校門。

    戚庭光卻等不及了,掙開張老師來拉她的手就要往外跑。

    “庭光。”

    小謝老師突然出口喊了她一聲。

    她停下腳步回過頭去,小謝老師朝她揚(yáng)起一抹笑,唇角是翹著的,一雙杏兒眼里眼淚卻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謝謝你?!?/br>
    她聽到小謝老師這樣說。

    戚庭光沒有回答,她只是狠狠擦了把眼睛,邁開了腿又朝校門口飛奔而去。

    小謝老師,等我!

    ※※※※※※※※※※※※※※※※※※※※

    一更~

    第142章 被犧牲的原配(15)

    小謝老師卻最終沒能等到她。

    戚庭光瘋了一樣往家里趕, 唐沅和吳綺卻都不在家,等她再趕到宜新、拉著唐沅回到學(xué)校后, 卻看見教學(xué)樓下面的cao場被封了起來, 幾個警員來來去去,不許任何人靠近。

    小謝老師死了。

    她趁所有人不注意, 跑上教學(xué)樓天臺一躍而下。是腦袋著下的姿勢, 頭骨被砸破開了,紅紅白白一大灘東西流出來, 沾染上她曾經(jīng)清麗的面龐。她的脊椎被摔成一個扭曲的姿勢, 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她的生命永遠(yuǎn)定格在二十歲這一年的春暮。

    戚庭光在那一瞬間腦子里是一片空白的,就像什么珍而重之的東西驟然在她面前粉碎成灰,那種當(dāng)頭一棒的猝不及防甚至讓她沒有余力去恐懼和悲傷。

    她愣在那里, 感到一雙溫暖的手把她擁入懷里, 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 緩慢地一下下?lián)崦募贡场?/br>
    “別怕。庭光,別怕?!?/br>
    她聽到j(luò)iejie這樣說。

    悲慟就是在這個時候席卷而來, 排山倒海地淹沒了她。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無際的汪洋,咸澀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來, 讓她沉溺窒息, 然后化作淚水滾滾而下。

    她終于痛哭出聲。

    ……

    東文女子小學(xué)的國文老師謝舒儀出生在滬城東邊一個貧窮落后的小漁村,她是家里的老二,上頭還有一個大姐。

    她爹娘一心想生兒子,卻偏偏一連兩胎都是女兒, 頭一個大姐好歹占了個老大的名頭,得以在那個“家”里活下來,她這個老二的到來卻徹底點燃了她爹娘心里的戾氣,自然而然地,她就成了那個家祭祀求子的犧牲品。

    她奶奶說,她爹娘一連生兩個女兒的原因是他們對老大太仁慈了,那些沒投胎的女嬰認(rèn)為他家是個好去處,所以才一直生不出兒子。

    那怎么才可以生出兒子呢?

    很簡單啊,把老二虐殺了,骨灰撒在村口大路上,讓千人踩萬人踏,魂魄永世不得超生,讓那些沒投胎的女嬰害怕了,自然就不敢投身到她他家了。

    她爹娘對她奶奶這番話深以為然,轉(zhuǎn)頭就用麻繩把襁褓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抱著就出了門。

    他準(zhǔn)備去海崖邊把這個二女兒撲殺掉。

    可惜,謝舒儀命不該絕,村里唯一的老夫子救下了她。這夫子是幾十年前參加過科舉的前朝秀才,老伴早早地去了,兒子媳婦一家又都死于戰(zhàn)亂,他一個人拎著書箱,從城里躲到了鄉(xiāng)下,在這小小漁村安了家。

    老秀才給了謝舒儀她爹幾吊銅錢,謝舒儀就成了他的孫女。

    謝舒儀被老秀才當(dāng)成親孫女兒一樣一手養(yǎng)大,教她識字讀書,教她長成了和她大姐完全不一樣的女孩子,知書達(dá)理,溫柔嫻雅,笑起來臉頰邊兩個酒窩,甜極了。

    謝舒儀稍稍長大點后,老秀才怕她親爹一家纏上來,攢了錢帶她搬到滬城。祖孫倆租了個小屋子,老秀才去給人教書,謝舒儀就在同一間學(xué)校上學(xué),一老一少相依為命,日子雖清貧些,也是平淡的幸福。

    老秀才年紀(jì)大了,他這一生顛沛坎坷,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一個人辦了四個人的葬禮,重重打擊之下,后來已是百病纏身,幾乎油盡燈枯。

    老秀才死在謝舒儀十七歲這年,在一個極平淡的上午,突發(fā)急病猝死在家里。等謝舒儀中午放學(xué)回去,看到的就只是他已經(jīng)冰涼的尸體。

    謝舒儀用家里大半積蓄給老秀才辦了個體面的葬禮,關(guān)在家哭了幾天,再次走出家門后還是和以前一樣,吃飯,睡覺,上學(xué)。

    老秀才曾經(jīng)告訴她,這世上沒什么過不去的坎,謝舒儀深以為然,所以哪怕這世上只剩她一個人,她也要好好兒地活。

    家里的剩下的錢支撐著她讀完了高中,畢業(yè)后她就離開了校園,投身進(jìn)滬城紛繁忙碌的社會。這個時候的高中生是很稀有的,她很快應(yīng)聘上了小學(xué)國文教師的工作,自己掙錢,自己做飯,自己生活。

    她以為她會這樣過一輩子。

    她沒想過她的親生父母會再次找來。

    他們堵在她的學(xué)校門口,要她跟他們回去。她那個不知多少年沒見面的弟弟長大了,得娶媳婦,需要一筆彩禮。

    他們想把她賣給村子里一個老鰥夫,換一筆豐厚的彩禮。

    她是決計不肯讓這幫渣滓毀掉自己的人生的。她去警務(wù)司報案,那些人當(dāng)面答應(yīng)得很好,可她爹娘不知和他們說了些什么,他們就突然改口說女大當(dāng)嫁,婚姻嫁娶本就是父母之命,警務(wù)司管不著這事兒。

    她沒有親人,沒有愿意為自己拼命的朋友,官府那些人又讓她回去待嫁。她幾乎走投無路了,就想要跑。

    她已經(jīng)連包袱都整理好了,她買了一張去燕京的火車票,只要上了火車,天南地北,她就自由了。     可她卻沒能逃得掉。

    她是在那個小漁村長大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個村子的情況。生在那樣的家庭,活著還是死了都不由人,出嫁不會改變命運(yùn),只是從狼窩跳進(jìn)虎口。

    她離開那兒的時候,她那十四歲的大姐已經(jīng)嫁人了,嫁過去不過一年,肚子就鼓了兩次,頭一個孩子沒能在她肚子里待滿三個月,因為她婆婆說那是個女胎。

    她的大姐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需要流產(chǎn)這個事實。一碗殺人藥喝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那是早已經(jīng)被生活磨平了所有的麻木。

    謝舒儀不知道自己是幸運(yùn)還是不幸,她這一生都無法擁有這樣的麻木。老秀才教她四書五經(jīng),知識給了她清醒,這份清醒讓她意識到,只要她回去了,她就不再是謝舒儀,而只是一個生育機(jī)器。

    所以她從學(xué)校天臺上跳了下來,毫不猶豫,義無反顧。

    在無盡的黑暗到來之前,她選擇把一生終結(jié)在黃昏里。

    ……

    唐沅隱約能猜到謝舒儀為什么選擇死在學(xué)校。對這個社會,她是怨恨的,她本該有燦爛美好的未來,卻被盡數(shù)抹殺。

    誰是劊子手呢?

    她那生而不養(yǎng)的爹娘,袖手旁觀的警務(wù)司,還有這些冷眼放任她在泥潭里掙扎的人。

    她選擇死在眾目睽睽下,親生爹娘逼死女兒,這是個很好的新聞爆點,那些聞風(fēng)而動的記者們不可能無動于衷。

    只要這件事有了關(guān)注度,她就贏了。

    生前沒有人看到她的痛苦,而她死了,她要他們再沒法無視她。

    唐沅少不得要幫她一把。

    新聞傳播是需要時間的,這件事歸根結(jié)底同警務(wù)司脫不了關(guān)系,所以他們才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xiàn)場,希望把影響控制到最小。

    但唐沅的一個電話,卻讓他們的努力都化為了泡影。

    各家報社雜志的記者急匆匆趕到學(xué)校,眼里閃動著奇異的光,像一條條聞到rou香味的餓狼。

    政府勢弱,警務(wù)司也強(qiáng)不到哪兒去,也就敢沖平民老百姓耍耍威風(fēng)。他們背靠大樹好乘涼,向來是不懼的,沖破了重重阻礙直奔第一死亡現(xiàn)場,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那些警員。

    警務(wù)長急得大吼:“不許動,前面不許進(jìn),誰再動就開槍了!”

    卻沒一個人鳥他,記者都扛著照相機(jī)繼續(xù)往前沖,生怕比別人慢一點。

    開槍?

    嘿,你倒是開啊!保險栓都不敢拔,在這兒嚇唬誰呢?當(dāng)他們都是三歲小孩好哄騙???

    唐沅叫了人來為謝舒儀收斂尸體,她爹娘還想再攔,卻被幾個彪形大漢一瞪,都不消多說什么,他們就軟下腰來。

    正如謝舒儀所想,警務(wù)司的人可以忽視她,卻沒法忽視那些記者,沒法忽視唐沅這個宜新老板。

    于是那對一心拿女兒換彩禮的夫妻被警務(wù)司的人帶走,他們的臉在記者的鏡頭下暴露了個干干凈凈,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面臨千夫所指和牢獄之災(zāi)。

    謝舒儀想要的結(jié)果終于還是到來了,代價卻是她的生命。

    殯儀館的人把謝舒儀的尸骨收斂在臨時的玻璃棺里運(yùn)了回去。自殺身亡的人是不講究那些繁瑣冗長的喪葬禮儀的,何況謝舒儀在這世上也再沒有什么親人。

    她的尸體當(dāng)天就被火化成灰,安置在一個小小的骨灰盒里,等著第二天下葬。

    戚庭光哭過一次后已經(jīng)平靜許多,沉默地看著那個四四方方的盒子,安置好謝舒儀后隨唐沅回到了家。

    吳綺主動去挨著她睡,小姑娘模模糊糊地睡過去,半夜又突然驚醒,一個晚上都在反復(fù)的驚懼不安中度過,第二天就生了病,發(fā)起了燒。

    唐沅請了醫(yī)生上門,親自給小姑娘兌藥熬粥。她昏睡了一個上午,日中剛過卻又掙扎著爬起來,要去殯儀館送謝舒儀最后一程。

    整個班的女孩子都到了,大家穿著黑色衣服,肩膀上別一朵白花,沉默地看著大廳里臨時布置出來的靈堂,誰也沒有說話。

    謝舒儀的葬禮靜默而有序,外頭卻因為她的死又熱鬧了起來。

    幾家大報紙都跟約好了似的,紛紛把“親生父母逼死女兒”的聳目標(biāo)題放到了頭版頭條。

    這幾家大報紙都是商業(yè)性質(zhì),本就是以賺錢為最終目的,唐沅這邊銀子開道,他們那邊便不會給她找不痛快,刷刷刷下筆如神,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又自由發(fā)揮了一通,幾乎把那對夫妻塑造成了十世大惡人,順便還暗戳戳踩了一腳警務(wù)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