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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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杜孟勛不知怎的和東瀛有了勾結,在東瀛駐華軍隊的支持下于燕京宣布登基為帝,改民國紀年為復興元年,自命國號為周,希望自己的帝國能和周朝一樣,綿延八百年,長盛不絕。 九月底,杜孟勛帶領麾下文武百官前往燕京郊外祭宗廟、拜孔孟,出行隊伍卻遭到不明勢力刺殺,硝煙火光里孔廟被毀,杜孟勛本人身受重傷,不得不提前中止活動,被緊急送往了醫(yī)院。 這是杜孟勛這一年來第二次陷入危機,但可惜,幸運之神不是每次都站在他這一邊的。這一次,他并沒能再次睜開眼睛。 變故就發(fā)生在短短一個月之內,杜孟勛計劃里合該綿延千百世的大周帝國荒唐得如同兒戲一般,僅僅存在了十三天就宣告夭折。燕京勢力二度洗牌,杜政府內部群龍無首,躲在別處伺機而動的革命黨也揭竿而起,雙方在燕津江的地盤上打得不可開交。 沒了杜孟勛壓制的杜政府就是一盤散沙,風一吹就散了,在革命黨暗中扶持起幾股中小勢力、打壓妄圖走上杜孟勛的復辟老路的大勢力的一拉一踩中,杜政府迅速分崩離析,革命黨趁機奪回政權,仍延續(xù)民國紀年,一切規(guī)則律法照舊。 一系列新聞迅速通過各種方式傳到了全國各地,各大報紙雜志上都有文人在歌功頌德、歡欣鼓舞,可目之所見,廣城的百姓似乎都對這個新聞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對他們而言,誰來當權似乎都并沒有什么區(qū)別,杜政府也好,革命黨也罷,他們始終都在給洋大人點頭哈腰,齊魯大地上至今仍插著太陽旗,廣城滬城再怎么霓虹閃爍、熱鬧繁華,他們仍還是終日為生計奔波。 這是一整個民族的麻木。上頭的口號喊得再怎么響亮,底下的百姓依舊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世界陰晦黑暗,他們日復一日地摸黑前行,前方始終沒有出現(xiàn)曙光。 十月伊始,坐落在滬城的《華國青年》雜志社又收到了新一季度的經費匯款,莊彥書拿著這個錢給大家伙結工資的時候,所有人臉上都不見喜色,一片愁云慘淡。 年紀尚小的小曹從莊彥書手里接過幾枚銀元,說了聲“謝謝莊哥”后就低頭抿唇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忽地停下了步子,咬牙轉頭問:“莊哥,大老板她、她……” 莊彥書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賬單子,道:“你知道,我是去宜城參加了她的葬禮的?!?/br> 這話一出,小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其實雜志社的人里除了莊彥書,他們其他人跟大老板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但大老板是在最他們最低谷的時候延續(xù)了他們的夢想的人,她從來沒強迫他們要給予她什么回報,反而一直在付出。她的才華橫溢,她的滿腔正氣,都讓他們向往和嘆服。 有些人天生就是該閃閃發(fā)光的,他們隨意立于這天地間,就是一個民族的脊梁。如白萍,如他們大老板,如這世間千千萬萬拋頭顱灑熱血的人。 當初大老板的死訊傳來,他們雜志社上下的第一念頭就是不信,可沒過幾天,戚府的葬禮請?zhí)桶l(fā)到了莊哥手上。上個季度結束的時候,他們收到了新的匯款,全雜志社欣喜若狂,都以為是大老板回來了,可到宜新去一問,才知道大老板早在最開始就為他們雜志社專門撥出了一筆錢,讓宜新的財務每季度定時匯款。 從希望再次落入絕望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這幾個月以來,雜志社內部都難有笑聲?!度A國青年》上《資本論》的翻譯才剛連載了個開頭,他們每一期都會在那一版面開天窗,等待一份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到來的稿件。 “莊社長,新一期的投稿給您送過來了,您來簽收一下啊?!?/br> 外頭傳來郵遞員的喊叫,莊彥書應了一聲,拍拍小曹的背,轉身出去了。 從《華國青年》打出名氣后,雜志社收到的投稿就越來越多,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他們幾個人換著筆名精分投稿,面前湊出一期內容的艱難時候了。也不知大老板若是知道了,會不會為他們高興? 肯定會的吧。 莊彥書把沉甸甸的投稿包裹分給眾人審稿,自己回去接著算他沒算完的賬。小曹也領了一疊稿件回去,坐在桌前望著那銀元愣愣地發(fā)了會兒呆,勉強打起精神整理起了稿件。 跟雜志社有簽約的筆名來稿放一邊,新人投來的散稿放一邊,讀者來信再另放一邊…… 小曹重復著機械的整理工作,目光散漫沒有焦距,心神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個地方。 等等! 這份稿件,這份稿件是…… 心臟先于他的意識狠狠一縮,他顫抖著把那份稿件取出來,微微泛黃的稿紙上,赫然是最新一期的《資本論》譯稿。 …… 《華國青年》的忠實讀者們都很高興,因為最新一期的雜志總算沒有再開天窗,之前斷更許久的《資本論》翻譯也重新開始連載,只是譯者的名字換了一個,不再是竹文。但奇怪的是,這位新譯者的行文方式和遣詞造句都和竹文先生頗有共通之初,再想想前段時間盛傳的竹文先生得罪杜政府當局的傳聞,大家都了然地點點頭。 這個年頭,換個筆名啥的還是很正常的嘛,理解,理解。 普通讀者都能想到的事,從前杜孟勛那些舊部自然不可能想不到。廖文誠看著雜志咬牙切齒。 戚笑敢,戚笑敢她竟沒死,她把他們所有人都騙了! 知道竹文就是戚笑敢的人并不多,無非杜孟勛身邊的幾個親信而已,可恨他們都在不久前那場變故中遭受劇變,哪怕沒死也不得不夾起尾巴做人,那戚笑敢明顯跟革命黨有勾結,就算他知道她是始作俑者又如何?竟是不能對她產生半點威脅! 最高興的莫過莊彥書等人了,雖然大老板并沒有額外留下只言片語,但他們知道她還沒死。當晚莊彥書就買酒買rou回雜志社辦起了宴會,眾人猜酒行令,一掃幾個月以來壓在心頭的陰霾,好不快活。 冬去春來,夏走秋逝,唐沅在廣城的日子過得忙碌而規(guī)律。化工廠和研究所制造出來的產品都被安托萬的人運到了大洋彼岸,變作真金白銀又流回了她的口袋,這些錢又被她拿去變成了各類實業(yè)工廠和學校醫(yī)院。 錢實在是個很好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就屬它最接近萬能。廣城租界里那些前沿人才也漸漸走進她的地盤,為她所用,她創(chuàng)建的國貨品牌,也成了這個時代少有的能追趕甚至超越洋貨的東西。 等革命黨再次上臺站穩(wěn)腳跟后,唐沅就借著先前沈月藻他們的路子,向政府當局遞了一份計劃書。 關于軍工業(yè)體系構建的計劃書。 縱使民國已經建立了有些年頭,但眼下華國的許多產業(yè)卻依然延續(xù)著前朝的模例。不是他們不想改,而實在是有心無力。華國政府缺錢缺技術,最缺的是人才,無論想做什么都飽受掣肘,不得不去跟洋大人點頭哈腰。 更別說,雖然杜孟勛倒臺了,全國一大半地方依然掌握在各地軍閥的手里,中央下達的命令并不管用,軍閥有軍閥自己的錢袋子,他們絕不會為了所謂的“大義”放棄自己的利益。 這種種原因,都直接導致了華國遲遲不能構建起自己的軍工業(yè)體系,什么都得用洋貨。都說靠山山倒,一旦如今的局勢出現(xiàn)變動,扼住了華國各業(yè)命脈的列強立馬就會翻臉,打擊華國經濟,乃至讓華國市場整個陷入癱瘓。 一手創(chuàng)建起革命黨的先驅、如今的民國總統(tǒng)方士行先生是個高瞻遠矚的人,他早看到了這些弊病,卻苦于遲遲沒有改變的良方。 但唐沅在這短短一年在廣城做出的成績,卻讓他看到了一個很好的突破口。而正好,對方也在這個時候送上來了一份漂亮的計劃書。 政府很快派人來到廣城和唐沅接洽,在詳細考察過唐沅名下產業(yè)的運作模式后,他們向中央提交了一份詳盡的報告。方士行親自閱讀了這篇報告,越是看下去就越拍案叫絕,他知道自己一開始的眼光沒錯,這位戚小姐當有大才。 他親自提筆,鄭重地給唐沅寄去一封邀請函,邀她至燕京詳談。唐沅欣然赴約,在燕京呆了大半個月,改組建設軍工業(yè)體系的改革方案就被基本敲定了下來。 這次改革是以廣城為基點,唐沅回程的時候,隊伍里多了不少政府派來的相關專家。這些人中有青壯年人,也有雙鬢斑白的行業(yè)泰山,人人的眼中都燃燒著熊熊斗志,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此去將完成華國現(xiàn)代化路程上一個偉大的壯舉,他們的祖國會因他們而強大。 但,世事總是無常,時代的陰霾從來就未曾消散過,這注定是個多事之秋。 這年深冬,新年快到來的時候,方士行卻因長期伏案cao勞支撐不住倒了下去。病來如山倒,又是他這樣的年紀,一場病把身體里的沉疴隱疾都激發(fā)了出來,短短三兩個月,他竟是連下床也不成了。 更令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是,方士行尚在病中,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施良竟帶領軍隊突然發(fā)動政變。沒人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同軍閥和鷹國搭上線的,等所有人都反應過來后,施良已經囚禁了方士行一家,成了臨時代總統(tǒng)。 施良上位后,方士行在位時推動的項目方案被通通叫停,隨唐沅千里迢迢來到廣城的專家學者們又匆匆離去,作為近幾個月以來深受方士行器重的新貴,唐沅甚至直接被施良禁止踏入燕京。 若是唐沅的底氣再弱些,沒有這些產業(yè)和加洛林家族的支持,她毫不懷疑施良會直接派人捉了她,丟她入大獄。 第150章 被犧牲的原配(23) 燕京兩三年之內, 屢遭劇變。若說杜孟勛之事還可以說是唐沅一手謀劃,那施良發(fā)動政變, 就完完全全處于她的計劃之外了。 在原身的記憶中, 前世這個時候杜孟勛甚至都還沒死。他還好好兒地坐在他的皇帝寶座上,方士行仍在為革命黨四處奔走, 自然更沒有施良什么事兒了。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她帶來的影響,早已改變了這個國家的命運。前路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掌握的那些信息早已無法支撐她一帆風順地走到最后。 兜兜轉轉,這么久以來的努力似乎都化作了泡影,一個杜孟勛死了, 另一個施良卻又冒了出來, 這個國家最終還是落入了軍閥和帝國列強的手里。那么多人的犧牲,在施良上臺的那一刻都盡數(shù)化作了笑話, 那些鮮活的生命和熱烈的靈魂如同當車螳臂, 徒有一腔孤勇,卻依舊被車輪毫不留情地碾做了塵泥。 縱使知道歷史的必然進程, 知道那最終的勝利, 但此時此刻, 唐沅心中依然涌起了一股難言的憋悶, 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堵在她的心口,讓她怒吼無聲、吶喊無門, 千百種情緒糾纏在一起, 不得發(fā)泄。 她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的情緒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是她誕生之地的映射,因為她骨子里流的是華夏人的血,當她珍之重之的故土在她面前被這樣糟踐時,那種恨和不甘就來得格外濃烈。 1088和她的精神體相連,對她的一切情緒都感同身受。它想,這或許就是它的宿主和別人不同的地方,縱使再不同的時間空間里穿梭輾轉,她始終對“我”這一概念認識清晰。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在乎什么,她可以是任何人,但她首先是唐沅,是她自己。 女伯爵赫莎不會在乎這個華國如何,開國太|祖蕭韞也不會,但唐沅會,因為這是她視作“母親”的土地。 唔,一言以蔽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不忘初心,牢記使命吧! 1088在自我意識里皮了一下,又是感慨又是欣慰,更多的還是心疼。 唐沅獨自一人來到碼頭,廣城鄰海上海水蔚藍,車船來往,看上去與平時并沒有什么不同,千里之外燕京的風云似乎絲毫沒能影響到這座城市,然,有什么東西卻如平靜海面下的暗潮,緩慢而悄無聲息地涌動著。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輕聲道:“88,革命黨消失了。” 軍閥和鷹國cao控下的所謂“革命黨”,只會是帝國和資本的門下走狗,施良為了爭權奪利引狼入室,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便是他自己,也再控制不了事情的走向了。 事已至此,革命黨已經不足以倚靠,她只能、也必須另尋一條出路來。 1088隱隱有些不安:【宿主……你想做什么?】 唐沅抿唇不語。 1088立刻急了:【宿主,你如果直接插手的話,小世界的規(guī)則肯定會限制你的!】 這跟蕭韞那個世界并不能相提并論。在各民族區(qū)域各自為政的封建時代,唐沅縱使當了皇帝,改變的也不過只是一朝一代而已,可在近現(xiàn)代世界,宿主一旦插手,影響的就是整個世界的格局。更別提,這個小世界的限制本身就要大得多,世界意志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唐沅擾亂世界線的。 唐沅不置可否:“我沒有違背主神和它的協(xié)約,就算是世界意志,也沒辦法直接把我排斥出去?!?/br> 這就是鐵了心要搞事情了。 世界意志的確是沒辦法直接排斥任務者,但身為這天地間最高規(guī)則的執(zhí)行者,神不知鬼不覺地使點小手段卻還是容易的。 1088生怕唐沅吃虧,憂愁得意識體散開又聚攏,卻也知道它家宿主做的決定,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只能祈禱一切順利,最后一個世界,萬萬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冬去春來,又一個新年到來的時候,燕京傳來了總統(tǒng)方士行因病長辭的消息。他為革命事業(yè)奮斗了一生,最終卻還是沒能看到這個國家真正站起來的那一天,便化作了一抔黃土。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真的病逝,還是“被病逝”,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方士行一死,對施良的最后一絲束縛也沒了。 方士行的遺體在公館里停了數(shù)天,喪禮卻遲遲未辦。施良為了占據(jù)方士行留下的全部政治遺產,要求由他出面為其主辦葬禮,卻遭到了一眾革命黨元老的反對。 雙方僵持多日不下,施良一怒,干脆派兵包圍了公館,方士行遺孀幼子皆被困在其內,不許任何人進去探視。 一周后,元老們妥協(xié)了,同意由施良來主辦總統(tǒng)的葬禮。 方士行在早春的殘雪中被埋入泥土,一同被埋葬進去的,還有千千萬萬革命黨人奮斗半生的期盼和理想。 兩個多月后,唐沅收到了一封來自千里之外的燕京的電報。 是關于沈月藻幾人的消息。 當初離開江城前,雙方互通了聯(lián)絡方式,原本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當真一語成讖,這就派上了用場。 唐沅破譯出那串電波,里面?zhèn)鬟_的內容讓她心下一沉。 沈月藻幾人被捕了。 如今內憂外患,施良上位后卻不想著怎么攘外安內,反而借著軍閥和鷹國的氣焰,花了大力氣去排除異己,沈月藻幾人便赫然在列。 不久前,他們給唐沅發(fā)來消息,說預備到廣城來暫避一二,卻不曾想,他們的動作終究還是慢了一步,這就入了大獄。 如今風聲鶴唳之下,革命黨人人人自危,沈月藻幾人定然是聯(lián)系不了同伴,才在最后關頭給她發(fā)了這封電報。 他們很危險。 對于施良來說,沈月藻幾人最后的價值也就是提供其他同伙的線索了。若他們拼死抵抗,一旦施良的耐心告罄,就是他們的死期。 “咱們得去燕京。”唐沅沉聲道,眸光中淬了一層冷冰。 1088沒出聲,難得地沒有反對她往危險的地方湊。 施良的人如今盯她盯得緊,她想做些什么并不容易。但動身前往燕京是早就計劃好的,從施良事變以來她就一直在為此做著準備,現(xiàn)下不過是加快了動作而已。 吳綺跟了她這么久,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唐沅把廣城這邊的事宜盡皆交給她,又留下了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足夠應付安托萬的東西,縱使有些疏漏,卻也顧不得了,一周后,就改頭換面,離開了廣城。 她先去了陵市。 沈月藻當初瞞著家里加入了革命黨,唐沅猜沈大帥估摸著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早就回了國。無論沈月藻原本究竟意欲何為,眼下死生一線,卻都顧不得了,這種時候,就得以最快的速度把水攪得更渾。 她的父親沈大帥,顯然就是那個有能力攪動風云的人。 對于沈大帥沈執(zhí)名這個人,唐沅亦曾花了大力氣去了解,和傳承了數(shù)代的戚家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白手起家。 沈執(zhí)名原名沈雙八,祖上世代務農,到他這一輩恰好遇上亂世,在戰(zhàn)火中背井離鄉(xiāng),生活一度無以為繼,生存的巨大壓力面前,他丟掉了老沈家祖祖輩輩的老實本分,一咬牙一橫心,落草為寇,成了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