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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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這么說,可一人一統(tǒng)心里都清楚,出現(xiàn)這樣掌控之外的情況,最有可能的就是世界意志的問題。 唐沅帶領(lǐng)的革命黨勢力越來越大,它終于要坐不住了。 但1088卻沒有如從前那樣勸她。它的宿主有她自己的道,為此可以不惜一切。作為她唯一的伙伴,比起勸阻,它想她更想要的是支持。 1088說完便斷開了信號,沈月藻等人已經(jīng)圍過來問她怎么了,七嘴八舌的關(guān)心縈繞在唐沅耳邊。 因此她也就沒有注意到,1088離開前突兀響起的那一小段電流噪音。 第152章 被犧牲的原配(25) 以燕大、滬大的學生為首, 《華國青年》等多家大雜志報社牽頭,猶如遍地枯葉中投下的一點火星, 轉(zhuǎn)瞬就蔓延到了社會各界, 在華國上空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勢沖天。 短短一個多月, 施良政府深切體會到了何謂“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 他們試圖學當初的杜孟勛,用武力與炮火讓民眾屈服, 但他們忘了, 反抗和彈壓從來都是孿生姐妹,他們的鐵血手腕,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火上澆油。 憤怒的□□民眾找到施良派最大的軍閥支持者盧宏遠,沖破門外的警衛(wèi), 將盧府大門砸了個稀爛。盧宏遠光著上身摟著小妾從閨房里倉皇逃出, 丑態(tài)畢現(xiàn)。當天晚上, 他就登了政府大門,紅著脖子要求施良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燕京一片人仰馬翻之際, 原本盤踞西南的唐沅等人卻現(xiàn)身于人前,開始積極吸納施良政府的反對者, 光明正大地跟施良政府唱起了對臺戲。 這年冬, 唐沅帶著舊革命黨核心,連同新接納的反施勢力,在宜城成立了一個全新的政黨。 她作為政黨初屆領(lǐng)袖宣讀了新擬成的黨章,紅色的黨旗高高掛在她身后的墻上, 最后宣誓的時候,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肅然而堅定。 這是他們的道,也是四萬萬同胞的道。整個國家的未來就壓在此刻他們的肩頭,前路漫漫,荊棘遍布,任重道遠。 然,此生能在這世間如此走一遭,以身踐道,以身殉道,值得,亦不悔。 變故就是發(fā)生在這天晚上。 唐沅忙完政黨成立初期的瑣事后回到住處,剛一進門,尖銳的劇痛就劃過大腦皮層,她腳下一個踉蹌,連呼叫1088都來不及,就昏死在地上。 次日晨光破曉,暖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屋內(nèi)的地板上,她在這股冬日難得的溫暖氛圍里悠悠轉(zhuǎn)醒,鳳目迷茫地望著頭頂?shù)奶旎ò?,恍惚竟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姓甚名誰。 她這具身體叫戚笑敢,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她是此方時空的外來者,替原身報了仇,代替她活了下來。 可在此之前呢?真正的那個她,來自何方,怎樣來到了這個世界,又曾有過怎樣的過去? 她竟統(tǒng)統(tǒng)想不起來了。 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呢? 她就像一個猝不及防被格式化的計算機,屬于自己的痕跡被悉數(shù)抹去,變作一張無瑕的白紙,干凈得像是初初降臨這個世界的嬰兒。 可她不是嬰兒。 每一個人都是由自己獨一無二的經(jīng)歷和思想造就的,他們經(jīng)歷過的每一寸光陰都刻在他們的一言一行里。唐沅雖然擁有著戚笑敢的記憶,可她知道自己不是戚笑敢,戚笑敢的過去造就的那個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那么,活下來的她又是誰呢 一抹來歷不明的幽魂?一個寄居在別人身體里的野鬼? 天地蒼茫遼闊,包容萬物,可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自己游離于萬物之外,煢煢孑然一身。 不,她不是孑然一身。冥冥中,她覺得自己還該有一個伙伴,那個伙伴陪她走過千山萬水,清楚她所有的過去。 可那是誰呢? 唐沅在房間里枯坐了一整個早晨,看著旭日東升,灑向每一寸土地。直到家里的阿姨察覺出不對上來敲她的門,她才從無盡的自我漩渦里抽離出來。 她記起來,昨天他們剛剛在黨旗下宣了誓,宣誓要帶領(lǐng)這個貧弱的國度,走向燦爛輝煌的新紀年。 雖然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但她無比確信,如今她正在一步步踐行她的道。 …… 如沈月藻等和唐沅親近的人,都對她身上發(fā)生的微妙變化似有所感。 說不上是哪里變了,但比起以前那座似乎永遠無堅不摧的大山,如今的唐沅更像一個普通人,身上也沒了那股仿佛隨時隨地都會飄然遠去的虛緲感。 他們對她身上的變化,其實是樂見其成的,這樣的唐沅,更像是他們志同道合的戰(zhàn)友,而不是無時不刻佇立發(fā)亮的燈塔。 新政黨成立后,和施良政府的拉鋸戰(zhàn)也就被正式地放到了臺面上。對于這個新生的反對勢力,施良方最開始是嗤之以鼻的,他們甚至都不愿把他們叫做對手。 而他們也很快為自己的自負和輕敵付出了代價。 施良政府從來都低估了真正的革命者的力量。且不說唐沅他們手握廣城一大片先進軍工廠,壓根兒不差錢和武器,光是這兩年來發(fā)展出的暗網(wǎng)勢力,就打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在一連吃了好幾個不算小的暗虧后,施良背后的軍閥政客們終于怒了,帶上鷹國賞賜給他們的武器軍備,聲勢浩大地開始了南剿。 而這場原本在他們看來必勝的戰(zhàn)役,卻在歷經(jīng)了七個月后以己方的慘敗告終。他們甚至在這場對戰(zhàn)里丟掉了對滬城的控制權(quán),不得已退回到了燕京一帶。 這場內(nèi)戰(zhàn)由施軍而起,卻不因他們而結(jié)束。新黨的軍隊在施軍撤退后仍不依不饒,竟一鼓作氣反攻了北方,干脆利落地鏟除了幾個勢力中等的軍閥,殺雞儆猴,引得整個北方為之一震,連那些叱咤風云慣了的大軍閥頭子也不得不忌憚,暫時夾起尾巴做人。 施良政府和新黨的拉鋸戰(zhàn)一直持續(xù)到了南剿后的又一個夏天。 那時的施良政府和它背后的軍閥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鷹國見在它身上再榨不出什么油水,更是早早地抽了身。直到新黨的革命軍攻入燕京、占領(lǐng)了政府大樓,這場持續(xù)數(shù)年之久的兩黨之爭才終于落下帷幕。 至此,新黨已經(jīng)拿下了全國主要城市的執(zhí)政權(quán),正式成立了新的民主政府。 被趕下臺的施良及其殘余黨羽灰溜溜地逃出了燕京,在過了幾個月東躲西藏的日子后,他們被東瀛的人找到,重新被控制起來,在燕京更北邊的魯省成立了臨時政府。 這時東瀛和華國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十分緊張,狼子野心的彈丸來民迫不及待地想入主曾經(jīng)的天|朝上國,占領(lǐng)它的土地和人民,將它作為自己生長發(fā)展的養(yǎng)料。 除了施良一派,他們甚至還找到了前朝皇室遺孤,學著華國人慣愛宣揚的正統(tǒng)嫡脈,將這皇室遺孤推到人前,打著復興故國的旗號,竟還為自己無恥至極的強盜行徑冠之以冠冕堂皇的華麗外在。 不得不說,有時候喪失底線到一定程度,也是一種讓人嘆服的本事。 東瀛紀律嚴明、裝備精良的大軍絲毫不認為新黨那群烏合之眾會是自己的對手。這片積貧累弱的土地在他們眼中就如同待宰肥羊,興不起一絲反抗。為此,他們甚至訂下了半年內(nèi)拿下華國的計劃,天皇座下最受倚重的大將軍渡洋而來,站在高處俯視眾生的樣子像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土。 次年一月,東瀛駐齊軍隊率先發(fā)難,借由三名在華東瀛人失蹤一事大做文章,將其歸咎于華國政府,宣稱華國政府借無辜之人以泄私憤,要求在齊省全境及臨市實行全面搜查,遭到了拒絕,華、東雙方就此展開軍事沖突。 半個月后,東瀛軍隊夜襲政府大樓,逮捕槍殺了齊省省長,轉(zhuǎn)頭又撕碎了自己借由華國前朝遺孤創(chuàng)立的偽政權(quán),扯下了最后一層遮羞布,正式對華宣戰(zhàn)。 漫長而艱苦的戰(zhàn)役,就此打響。 唐沅再聽到“故人”的消息,是在華東戰(zhàn)爭開始的兩年后。 事實證明,東瀛人敬奉的天皇并沒能讓他們所向披靡。在最開始用突襲打了新軍一個措手不及、小勝了幾次后,后面的每場戰(zhàn)役東瀛軍都打得費力又艱難。 新軍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孱弱而不堪一擊,相反,他們是一柄被塵封在土鞘中的寶劍,看上去似乎樸實無華,卻內(nèi)蘊鋒芒。 雙方交戰(zhàn)兩年有余,他們討到好處的時候竟是屈指可數(shù)。現(xiàn)實和想象的巨大落差讓東瀛不少軍隊統(tǒng)領(lǐng)心態(tài)日益崩盤,在北邊戰(zhàn)線又一次被迫后退后,東瀛北戰(zhàn)區(qū)將領(lǐng)下令,在戰(zhàn)線以北開始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大屠殺足足持續(xù)了大半個月,村落十室盡空。北東瀛軍被分為兩隊,一隊負責殺,一隊負責挖坑埋人。后來尸體實在太多,埋不過來了,就拿槍指著捉到的華國百姓,讓他們把同胞的尸體聚作一處,大火一燒,干干凈凈。 萬徑人蹤滅。如果世間果真有阿鼻地獄,不過如此。 那之后第二個月,北地還充斥著枉死之靈的哀號,以齊魯之地為圓心,一組畫風精致柔暖的畫冊卡片卻悄然流行開來。 那上頭是一處處秀美祥和的風景,無一不是日光暖融,色調(diào)柔和,讓人見之心喜。每副畫面上,都有挑擔往來面帶笑容的百姓,和一旁持槍佇立面容堅毅的軍人。 軍民和樂,好一副和諧之景。 諷刺至極的是,那軍人帽頂上戴的是太陽徽,那每副筆調(diào)細膩的所繪之景,都是取自華國北地。 如今,那里已經(jīng)在東瀛軍的屠刀下,變作了萬里無人區(qū)。 慘死的冤魂轉(zhuǎn)而復生,在被殺之地和劊子手談笑風生 ——世間還有比這更荒誕無稽之事嗎? 唐沅看著新聞上記者極盡扭曲荒謬之能事,硬生生將東瀛軍的種種惡行美化作建立命運東方命運共同體,只覺得胸腔中的戾氣幾欲噴薄,恨不得一拳打碎這cao|蛋的世界! 迫不及待為東瀛軍背書洗地的“人”中有的來自東瀛,相當部分卻是來自華國,其中那個瞎了眼睛作畫的唐沅最熟悉,正是她多年未見的前夫,韋珺之。 她還是高估他的底限了,什么拋妻棄子婚內(nèi)出軌都不過是小兒科,能枉顧這么多同胞的命虔誠給敵人磕頭探路的,才是大本事。 于是華國文人圈驚愕地發(fā)現(xiàn),封筆多年、據(jù)傳早已去世的竹文又重出江湖,一篇《討倭賊》一夜間登上各大報刊雜志,痛斥東瀛軍屠殺華國人、美化戰(zhàn)爭等等喪心病狂的無恥行徑,用詞之辛辣,筆觸之鋒利,不說空前絕后,也是人間罕有。 更絕的是,這篇《討倭賊》并不單單只有漢文版本,還同時以多種文字登上了外文期刊,在大洋彼岸為華國贏得了不少國際支持。 唯一的東瀛文字版本,被仔細地裝訂好,以國書之名送到了天皇案頭。 這就是指著鼻子問候天皇的祖宗十八代了。 《討倭賊》揭露的大屠殺惡行在華國掀起驚天大波后,來參軍的人數(shù)一下子激增。華國人數(shù)千年對這片土地的歸屬和無可匹敵的凝聚力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體現(xiàn),好些人甚至是扛著鋤頭鐵鍬,黝黑的臉上唯有一雙眼通紅,說出口的唯一的話,就是要手刃仇人,衛(wèi)我河山。 這其中,就包括了剛滿十六的戚庭光。 小姑娘兩年前選擇進了軍校,如今站在她面前,曾經(jīng)圓亮毫無攻擊力的杏眼里滿是堅毅。 她同她說,jiejie,那個愿意讓我為之付出一切的東西,我找到了。 ——想好了? ——想好了。 ——若戰(zhàn)死身隕…… ——無非黃土一抔,青山埋骨,如是而已。 唐沅喟嘆著撫摸她額頂利落的短發(fā)。 誰說歷史沒有記憶?當一切陰霾散盡的那一天,那時的每一分陽光和每一絲笑容,都將是他們榮耀加冕的勛章。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長河為咽,青山為證。豈曰無聲?河山既名! …… 東瀛怎么也沒想到,他們試圖以此磨滅華國人斗志而展開的大屠殺,最后竟反過來成了他們凝聚一心、一致對外的催化劑。 新軍的實力其實很不弱,廣城的軍工廠源源不斷地在為他們提供武器,收服了大小軍閥后,軍隊的整體戰(zhàn)斗力更是穩(wěn)步提升,后方的軍校也開辦得紅紅火火,新舊更替間薪火相傳,勃發(fā)而富有生命力。 這樣的軍隊,當它有了全國民眾的支持,上下一心后,所爆發(fā)出來的力量便是如攜排山倒海之勢,滂滂泱泱,無可抵擋。 東瀛軍對在這樣的軍魄下節(jié)節(jié)敗退。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洋彼岸的歐洲戰(zhàn)場上,東瀛的中歐盟友亦顯頹勢。兩邊戰(zhàn)線一聯(lián)合,在幾大盟友國的幫助下,華東戰(zhàn)爭正式進入反攻階段。 這場漫長而艱難的戰(zhàn)役,到最后統(tǒng)共持續(xù)了四年又七個月。 天皇殖民華夏的美夢在四年又七個月后徹底粉碎成泡影。在他們的軍隊退出華國國境線、太陽旗被盡數(shù)扯下燒毀的時候,久雨的天空突然放了晴。 天皇正式宣布投降那天,所有的華國人都走出家門,聚集到了附近的廣播下。復雜拗口的外語回蕩在空氣里,鮮有人能聽懂,可在那十數(shù)分鐘的時間里,卻沒人開口說哪怕一個字。 直到熟悉的漢語出現(xiàn),政府特派廣播員用顫抖哽咽的聲音宣布華國的勝利,人群中才陡然爆發(fā)出了哭聲。 那哭聲此起彼伏,從壓抑的嗚咽到慟號,夾著歇斯底里的嘶吼,和著這四年零七個月來的血與淚,震得人心腔發(fā)疼。 不遠處魂幡招展,連成一片的新墳頂頭尚未覆滿青草,那沉睡在地底的人,卻終于得以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