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琴川侯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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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就到了“行宮”,說是“行宮”,其實就是原南寧府衙,暫時作為皇帝的避難之所而已。 整個府衙分前后三進,進門第一進大堂是上朝議事的臨時朝堂,第二進是皇帝起居、辦公的內(nèi)廷,第三進連帶一個小花園便算是后宮了,住著太后和皇后嬪妃等一干女眷。 永歷帝在內(nèi)廷召見了瞿式耜和林嘯,林嘯他們到的時候,李元胤已經(jīng)等候多時,當(dāng)即略作寒暄,便把二人引入室內(nèi)。 “愛卿平身吧。” 林嘯跪拜見禮的時候,永歷從龍椅上走下來,直接走到林嘯身邊,一手輕撫著林嘯的后背,一手虛作攙扶狀,眼中滿滿的熱切。 “謝陛下!” 林嘯起身,用眼角余光略略打量了一下這位歷史上最后一位漢族皇帝。 從外表來看,永歷帝還很年輕,長相頗為英武,說話也很溫和,很有一副明君的樣子,和史書上記載的遇事只會逃跑的形象有些出入。 “外表不錯,不知內(nèi)里怎樣?也許只是膽子小了點,只是不要過于昏聵才好啊?!绷謬[心下默念。 “愛卿的事跡,朕都知道了,愛卿一介海外之臣,值此國難之際,毅然率軍回國效力,屢次大破建奴主力,居功至偉,朕心甚慰……我大明有愛卿這般忠勇之士,可見天不絕我大明啊。” 永歷神色稍有激動,滿眼都是觸底反彈的熱望。 “圣恩浩蕩,臣不敢居功,這是先帝之余蔭在佑護我大明,也是建奴韃子忤逆天道,天不容之?!绷謬[提前準備了幾句套話。 “朕聽說愛卿的海外義軍紀律嚴明,火器十分先進,常以數(shù)百人擊破數(shù)千之悍賊,朕神往之,欲率群臣親臨校場檢閱,以振我大明子民抗虜之心,愛卿以為如何?” “臣謹遵圣意?!?/br> “瞿愛卿,眼下偽三順王俱已擊破,局勢大為好轉(zhuǎn),愛卿對下一步的作戰(zhàn)有何打算哪?”.. 永歷回到龍椅坐下,瞇了瞇眼問道,這才是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回陛下,眼下韃子?xùn)|、北兩路攻勢雖已灰飛煙滅,然我軍兵力過于單薄,賦稅嚴重不足,臣以為……應(yīng)先以穩(wěn)定民心,恢復(fù)農(nóng)課,休生養(yǎng)息為要?!?/br> 瞿式耜沉吟著說道,“另一方面,應(yīng)繼續(xù)招募兵士,勤加訓(xùn)練,擴充我軍實力,待兵多糧足,便可出師北伐,掃蕩建虜?!?/br> “愛卿言之有理,不過……眼下我局促西南一隅,地瘠民貧,賦稅不足之勢恐難以改變哪?!庇罋v眸色幽深,淡淡的道,“林愛卿有何見解?” “陛下,臣以為,督師大人所言甚是,目前我軍雖戰(zhàn)力強悍,但兵力不夠,尚不足以一舉蕩平賊寇,所以微臣也主張擴軍練兵,然后兵出梧州,先把尚賊可喜逐出廣東福建,以圖與延平王所部連成一片,然后擇機北伐,大事方可成。” “……至于賦稅,微臣之前擅自接收了安南上貢之部分糧餉,臣正安排人手緊急撥往行都,短期內(nèi)尚可救燃眉之急,待光復(fù)較為富庶的閩越一帶,料足以轉(zhuǎn)圜。” 林嘯覺得安南之事做得光明磊落,沒什么好隱瞞的,至于以后還有其他的生財之道,他就不想多講了,因為目前只是畫餅,講了也白講。 “此事朕知道了……” 永歷眼中精芒一閃,臉色卻仍然平靜,“朕有卿等輔佐謀國,何愁大事不成?……卿等不負朕,朕必不負卿?!?/br> “臣等愿誓死追隨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瞿式耜聞言趕緊跪拜于地,含淚大聲應(yīng)道。 “愛卿快平身……時候不早了,傳膳吧?!?/br> 永歷對侍立一旁的宦官胡承恩柔聲道, “卿等辛苦,奈何朕無可賞之物,就留卿等陪朕一起用膳吧?!?/br> “謝陛下隆恩!陛下萬歲萬萬歲!”瞿式耜幸虧還沒起身,連忙大聲謝恩。 “瞿愛卿快平身吧。” …… 吃過飯后,瞿式耜便帶著林嘯一起出宮。 這頓飯,林嘯吃得很不是滋味,從食材上來看,宮內(nèi)的確已經(jīng)相當(dāng)拮據(jù),除了酒水是孫可望進貢的茅臺還算是美酒之外,只有五六道菜,還是素菜居多。 御廚做菜的手藝也極為一般,還不如上次在永福小棧里的飯菜更可口呢,跟“陸豐”輪上的范大廚更是沒得比,他的那道煎牛排可常使林嘯念念不忘,一想起就咽唾沫。 吃慣了后世軍中高營養(yǎng)食品的林嘯沒什么胃口,應(yīng)景般的稍微動了幾筷,只是陪著永歷他們君臣說說話而已。 一起作陪的李元胤將他倆送出宮門,一路匆匆聊了幾句,得知馬吉翔已經(jīng)下獄,被他陷害的十八朝臣也已重獲自由,焦璉的捷報和糧食已經(jīng)到達,目前至少朝臣不再餓肚子了,只是國庫空虛,幾無銀兩,皇帝只得用這批糧食來代替薪酬發(fā)放給各級官員,余下的還得多多少少拿點出去救濟難民,一萬石糧食撐不了多久。 回營的路上,從瞿式耜口中得知,朱由榔這位年輕皇帝還只有二十八歲,比林嘯還小一歲,卻因生在帝王家而別無選擇地走上這條東奔西逃之路,上位四年來不僅飽經(jīng)顛沛流離之苦,而逃難途中日日擔(dān)驚受怕,幾乎無一日安寧,其內(nèi)心的惶恐與煎熬恐非旁人可以想象。 此時的朝廷用度已是度日維艱,別說養(yǎng)軍濟民,即使宮中傾其所有,也最多只能擺出數(shù)十席飯菜,今天皇帝賜膳,也算是在戰(zhàn)亂中聊以應(yīng)景,以示皇恩罷了。 林嘯抬頭看了看天色尚未斷黑,可見剛才并不是真的到了飯點,而是永歷有意為之。 可想而知,這位處于崩潰邊緣的年輕皇帝,只要遇到一個有實力保護他的人,便會當(dāng)做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撈住,哪怕是飲鴆止渴,也如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 心念及此,林嘯內(nèi)心惻隱之心又起,堂堂大明淪落到這一步,主要是腐朽的體制造成,并不能把責(zé)任推在這位年輕皇帝的身上,只要不是昏君,輔佐他復(fù)國也未嘗不可吧? 只是不知,以后若是助他飛黃騰達之后,會不會翻臉比翻書還快? 歷史上幾乎所有的君王,可都是只能與之共苦而不能同甘的,而在這一點上,恰恰以他們老朱家做得最絕。 “最是無情帝王家!也許,這條合作之路并不好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