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不按套路出牌
“明賊大軍,離肇慶……到底還有多遠?” 沉默良久,尚可喜終于開言了。 尚可喜手按茶杯蓋,微睜雙眼,目中一道精光射向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祖澤清: “賊眾究竟有多少人,打探清楚沒有,城中守備做得怎樣了?” 這幾日,從肇慶跑來廣州的百姓絡(luò)繹不絕,把巨大的恐慌情緒也帶了過來,引起了廣州守將劉進忠的極大不滿,天天來找他發(fā)牢sao。 今天,他特地把兩人招來,就是為搞清前線軍情究竟怎樣了,心中有了底,也好為下一步做打算。 同時,他必須為兩人協(xié)調(diào)一下關(guān)系,讓他們各司其職,斷了他們逃跑的心思。 他很清楚,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比剛起兵那會兒,自己一言九鼎的時候了,對于眼前這兩個部將,也不能隨便叱罵了。 原本手下最能打,也最忠心的班志富、許而顯等老將,去年在廣西,都給大兒子尚之信陪了葬,眼下,只得依靠眼前這兩人賣命了。 自己已經(jīng)老了,兒子們卻尚年幼,上陣拼命,還是得靠他們哪。 “王爺……據(jù)各路巡哨查探,明賊大軍勢頭極猛,其北路數(shù)萬人已離肇慶不滿百里,而南路賊兵更多,在賊匪連城璧、王興等人的接應(yīng)下,新會縣已于日前失陷……” 白天接到尚可喜的飛書傳令,連夜趕回廣州的肇慶守將祖澤清,正哭喪著臉等待挨訓,聞言連忙拱手應(yīng)道。 頓了頓,祖澤清抬眼瞄了瞄尚可喜的臉色,遲疑著小聲說道:“眼下,屬下所有城防布置已經(jīng)做好,但是,肇慶城內(nèi)人心已亂,到處俱是一派驚惶之狀,屬下……” “來得這么快?” 尚可喜聞言倒抽一口涼氣,上身微微前傾,右手從茶杯上挪開,一顆又一顆地摩挲著胸前的朝珠。 這明軍的指揮官,也他娘的不知是哪個,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本來,他最擔心的是梧州的明軍,因離得最近,若是沿西江順流而下,三百里的水路,幾天便能殺到肇慶城下。 為此,自尚之信兵敗之后,他就把數(shù)道防線全部朝向了梧州方向,還特意囑咐鍛造了數(shù)根碗口粗的鐵鏈,橫江鎖住西江上游,準備屆時以火攻阻敵。 不料,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進攻肇慶之敵,是從郁林出發(fā),完全避開了他的預(yù)設(shè)防線,沿著海岸線走了個之字,是從兵力空虛的雷州、高州一路橫掃過來的。 而梧州之敵,根本就沒來肇慶,而是一路北上,翻山越嶺直取英德、韶州、南雄,直接威脅到了廣州的側(cè)背。 兩路大軍,都不是直奔肇慶和廣州的,這她娘的是什么戰(zhàn)法? 這一路大搖大擺,占了兩廂這么多地盤,兵力如此分散,完全不合用兵常理! 這得有多少人馬,才敢這么做??? 就不怕我集中兵力,中路突破直取你的老巢? 你究竟是知道我不敢,還是故布疑陣早有準備? 哎!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真就干他一下子! 時至今日,一切都晚啦…… 尚可喜又悔又恨,心中紛亂不已。 不過,年近五旬的他并不是莽夫,他還是及時回過神來,眼下大敵當前,不是吃后悔藥的時候。.. 定了定心神,用力甩了甩朝珠,他抬眼瞥了瞥陰著臉坐于另一側(cè)的劉進忠,咬牙對祖澤清追問道: “你究竟有沒有堅壁清野,百姓和糧食,不是都收入城中了么?怎么會有這么多百姓跑來廣州?” 祖澤清見狀,微微色變,陪著小心應(yīng)道:“稟王爺……府城周邊的百姓,俱已遷入城內(nèi)了,可下面各縣城……屬下也鞭長莫及,無能為力呀?!?/br> “那些已然陷落的縣城也就罷了,可西江和北江沿岸各縣呢?” 正一臉鐵青端坐一旁的劉進忠聞言,終于忍不住了,抬頭瞪著祖澤清,不忿地道,“明賊還沒殺來,各縣大戶率先逃跑,搞得廣州人心惶惶,這樣下去,你讓我怎么穩(wěn)定軍心?找誰運送糧草輜重?” 局面大壞至此,劉進忠本來就心有怨氣,眼見祖澤清那副熊樣,心中更是遏不住泛起一陣陣怒意。 本來,王爺此番偕靖南王耿仲明,兩部共兩萬余人從天津出發(fā)南征,途徑山東、湖廣、江西數(shù)省直至廣東,一路招降納叛順風順水,實力急劇膨脹,兵員越來越多。 尤其進入廣東后,數(shù)戰(zhàn)擊敗李成棟,加之招降了各地雜牌,麾下兵強馬壯,總兵力不下十萬,光精銳的野戰(zhàn)主力就達五六萬之眾。 眼看王爺雄霸廣東,坐地為王已成定局,兄弟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一路廝殺換來的好日子也就在眼前了。 然而,正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就在年前,西征大軍卻隨世子一戰(zhàn)全墨,精銳主力已是十去其七。 都是自己作的?。?/br> 此后雖上面陸續(xù)從別處調(diào)來一些補充兵員,但這些外鄉(xiāng)兵不是自己人哪會一條心,總不及原先那些關(guān)外兄弟那般,又彪悍又忠心了。 王爺,也不再是那個勇武善戰(zhàn)的王爺了。 此番聽聞明軍來犯,不僅把各州縣的守軍全部集結(jié)于肇慶,還把自己手下的近萬精銳也一并調(diào)給了祖澤清。 以至于眼下,諾大的廣州城,竟然只剩萬把老弱病殘守備了,而小小的肇慶,卻有近四萬人守著。 就這樣,你還裝出那一副熊樣,在王爺面前叫苦連天? 你還放任各地百姓逃來廣州,你叫我怎么辦? 祖澤清怕尚可喜,卻不怕劉進忠,看到他惡言惡語,分明一副落井下石的態(tài)度,當即勃然變色,恨聲道:“我已經(jīng)盡力了,你若不忿,讓王爺撤了我,你去守肇慶好了?!?/br> 媽了個巴子什么玩意!誰還不知誰的底細,充什么大尾巴狼! 老子頂在前方拼命,完全是坐以待斃的架勢,一旦被圍,十有**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你小子跟在王爺身邊多活泛,到時候見勢不妙隨時可以開溜,你他娘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劉進忠被嗆得伸出手指,直點著祖澤清,一時卻無言以對。 “都住嘴吧!” 尚可喜見狀,趕緊厲聲制止道,“大敵當前,你們還凈說這些,有什么用!” 見尚可喜發(fā)怒,劍拔弩張的兩人,只得陰沉著臉,訕訕住口了。 其實大家心里都知道,臨陣換將,是不可能的,眼下的局勢,再吵也吵不出什么花來,只能自求多福罷了。 (上下川島,是一個島,還是兩個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