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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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zhàn)當前,為鼓舞士氣,本王決定,給兩地守軍加賞,每個士兵賞銀三兩,斬明賊一顆首級者,再賞三兩……” 尚可喜見氣氛再次凝滯,一正臉色,決定拋出撒手锏,“軍官,每一級別加賞二十兩!” 說完,目光盯著祖澤清,溫聲道:“肇慶守城戰(zhàn)至關(guān)重要,怎么賞怎么罰,你可自行決斷,我給你三十萬,明天回肇慶前,去庫房領(lǐng)取吧……” “嗻!” 祖澤清慌忙起身,跨上一步,單膝點地拱手應(yīng)道。 四萬余人給賞三十萬兩,不少了,一個首級三兩,都相當于普通士兵一個月餉銀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有了這筆銀子,肯拼命的人就不會少,明賊再強,或許尚可一戰(zhàn)。 尚可喜想了想,又道:“傳我將令,凡前線將士,斬首三級以上者,除賞銀外,加官一級……戰(zhàn)后,皆可去福緣街快活三天?!?/br> “嗻!謝王爺!” 祖澤清目光一亮,重重應(yīng)道。 福緣街,是廣州城內(nèi)最有名的煙柳巷。 這種**窟花費甚多,放在平時,能出入其中的,不是富商,便是高官子弟,大多數(shù)士兵都是無福消受的,只有眼饞的份。 看來,生死關(guān)頭,王爺也是豁出去了。 “本王走不了,你們一個個的,還是各自認命吧,” 尚可喜環(huán)視眾人,緩緩說道,“還是那句話,肇慶不失,廣州可保,廣州保住了,你們的家眷,才無性命之憂……” “嗻!” 蒼老的嗓音中,帶著一股冰涼之意,眾人聞言,俱是心中一凜。 “弟兄們,知恥而后勇,又到了拼命的時候啦……” 說完,尚可喜閉上雙眼,擺擺手,示意送。 “末將告退!” “屬下告退!” “卑職告退!” 眾人見狀會意,皆起身行禮,隨即一個個躬身退出書房。 轉(zhuǎn)眼間,諾大的書房內(nèi),就剩尚可喜和一個名叫聶包的心腹幕僚兩人了。 這個聶包,頗有城府,有勇有謀,尚可喜視其為心腹,他的軍中職務(wù)是都統(tǒng),其實是他的親信幕僚。 “哎……” 尚可喜癱坐椅背,輕嘆一聲,幽幽地道,“上天哪……你這是要安排本王,為那十萬百姓殉葬啊……” 見尚可喜這么說,黯然坐在下首的聶包,也低著頭沉默不語,整個書房死一般的沉寂。 “船,都準備好了?” 尚可喜閉著眼,全身靠在虎皮椅背上,半晌后,才開口問道。 “都準備好了,王爺,” 聶包聞言,恭敬地回道,“除了三艘大海船,還特地找佛郎機人,重金租了兩艘炮船護航?!?/br> 盤踞于鏡澳的佛郎機人,自明朝開始,便已自治,類似于武裝割據(jù),只是象征性地,每年向廣東官府繳納一筆租金。 因而,不管大陸上,明清雙方打得如何激烈,他們都能置身事外,明清官府也都不敢得罪他們。 不僅如此,無論誰當權(quán),許多佛郎機商人,以及其他西方國家的海上冒險家,照樣來往于廣州等沿海城市做著海上貿(mào)易。 甚至,一些膽大的冒險者,都敢當雇傭兵,只要酬金豐厚,他們就敢為你打仗,保駕護航。 數(shù)年前,明臣瞿式耜就通過教會,從鏡澳雇傭了數(shù)百名佛郎機武裝人員,參與了桂林保衛(wèi)戰(zhàn)。 “嗯,此事,不可聲張?!?/br> “小的明白,白天不靠岸,東西,都是趁夜搬運的,” 聶包小心翼翼地道,“船上,插的是王府的官旗,看守的,都是王府親將,決不會泄露風(fēng)聲的?!?/br> “那就好……來人,請世子來。” 尚可喜微微頷首,睜開雙眼,提高嗓音喝道。 “嗻!” 當下,屋外一名老奴應(yīng)聲而去。 不一會,才十三歲的世子尚之孝,便匆匆進入書房。 “之孝我兒,來,拜過你聶叔父大人!” “父王……”懵懂的尚之孝不明就里。 “跪下!” 尚之孝見狀,在聶包面前雙膝跪地,行起了大禮,聶包慌忙伸出雙手,顫抖著一把拉起世子。 尚可喜看著兒子給聶包行禮畢,眸中寒光一閃,盯著聶包,一字一頓道:“你,一定要把他們安全送回海州老家,此事,就拜托啦!” “嗻!小的決不辜負王爺?shù)男湃?!小的發(fā)誓,有小的在,就有世子們在!” 聶包見狀,雙膝跪地,磕著頭顫聲道。 平南王尚可喜,這是要托孤…… 手中有兵又有地盤,在廣東坐地為王一年多,尚可喜私市私稅,壟斷了鹽、礦及所有貿(mào)易,抓住一切機會撈錢。 才短短一年多時間,他便搜刮了銀兩數(shù)百萬,加上一路南征的斬獲,王府庫房內(nèi)珍玩金銀無數(shù),光白銀,就有上千萬兩。 為此,尚可喜貪財?shù)拿?,一時間傳遍朝野,時人很快就有“平南之富,甲于天下”的說法。 眼下,他自忖局勢危急,這次,明軍來勢洶洶,不同以往,局面,恐怕兇多吉少。 但朝廷又不讓他跑,他便不敢跑,作為一方大員,臨陣違令逃跑的下場,他心知肚明。 因此,為子孫計,一方面,他狗急跳墻,決定臨死一搏,哪怕全軍覆沒,哪怕一把火把王府燒了,也要拉著廣州全城百姓作墊背。 另一方面,他的子孫家眷,已經(jīng)做好了從海路逃跑的準備。 狡兔三窟,作為武將,他自己可以去死,但他尚家的血脈,不能斷! 辛苦積聚的那么多財富,更不能留給明賊! 為此,幾天前,尚可喜便私下命心腹都統(tǒng)聶包,偷偷抽調(diào)了三艘大海船,??坑诔峭庵榻a頭,趁夜把金銀細軟裝運上船。 一旦肇慶失守,聶包就該帶著親兵,護著他的子孫,以及眾多的妻妾侍俾們上船,從珠江口出海,回海州老家去。 大難臨頭,只想著自家后代,那么多部下的家眷,他就顧不上了,庫中金銀無數(shù),他也只肯拿出區(qū)區(qū)數(shù)十萬兩來犒軍。 權(quán)勢滔天之人,都是臉厚心黑之輩,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從古至今,都一個鳥樣。 …… “王爺,恕小的多嘴,” 尚之孝走后,聶包小心翼翼地說道,“用兵之道,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王爺能否再次上疏,請求靈活用兵,不必如此死守挨打……” 尚可喜聽他這么說,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他是好意,抬眼看了看他,幽怨地道: “上再多次也沒用了……洪承疇的用意,你還沒看明白嗎,他這是要丟車保帥,用廣東來吸引明賊,以換吳三桂的貴州攻勢……老子就是個犧牲品呀!” 言及此處,尚可喜閉上雙眼,抬頭長嘆道: “本王戎馬一生,殺人無數(shù),時勢至此卻無力保境,也算是死有余辜啊……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那些百姓的冤魂,來討命了啊……” 說完,尚可喜緊閉雙眼,再次癱身靠在太師椅上默然不動,再也不發(fā)一言。 他的腦海中,此生經(jīng)歷過的一幕幕,不斷從腦海中浮現(xiàn)。 聶包見狀,也不敢再言聲,他不知道,尚可喜此刻的內(nèi)心,五味雜陳,悔恨交加…… (此次,陳一鳴他們遠赴南美尋覓的橡膠樹苗,大部分是在哪里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