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揚州十日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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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五章?lián)P州十日的陰影 這時,柜房的門口有個女聲輕聲道:“老爺!老爺!” 聽聲音,來的是他的妻子高氏。 王略抬頭道:“什么事?進來說話吧。” 應(yīng)聲進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頭上梳著拋家髻,臉上薄施脂粉,穿的是一件藕荷色窄袖褙子,一條素色帶花的長裙,已經(jīng)半舊了。 她的相貌并不出眾,但是五官端正、皮膚白皙,亦算有幾分姿色。 他妻子姓高,乳名小婉,娘家父親原是山陽縣的一個管糧通判。 可惜她父親早亡,家道早已敗落,當初嫁給他的時候,或許因嫁了個年長許多的丈夫,也或因為妝奩過于寒酸,以致有些自卑,臉上總是帶著一絲憂郁,平時說話做事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他是山陽人士,一年前應(yīng)朋友之邀,前來揚州經(jīng)營米糧生意――這在本地是常見之事。 一年多來,糧食生意頗有起色,賺了錢便起棧房蓋宅邸,從山陽老家接了家眷來,又在本地納了一房小妾,算是在這里安家落戶了。 因怕人多嘴雜,糧棧中的伙計,經(jīng)手的都是真正的糧食買賣,與利用運糧船偷梁換柱、私下走鹽的那撥人是互不通氣的,因而,店鋪里只有極個別人才知道真相。 小婉自然也不清楚她相公私下干的那些事。 她只知道,他家相公與那位蔣先生是至交好友,而這家糧棧,是蔣先生與她相公合開的…… “怎么,門戶都關(guān)好了嗎?” 王略微微笑了笑,聞言道。 “都關(guān)了,” 小婉應(yīng)道,和那些書香門第出身的少婦一樣,她溫柔沉靜,從來不大聲說話,“伙計們按你的吩咐,把門戶都加了門杠,又堆了草包和石頭塞住了,如今只有一道邊門還留著,也加了門杠?!?/br> 不待他追問,她又說道:“鋪子里的吃食我也瞧過了,米自然是夠的,咸菜咸魚也有不少,就是柴火少了些。” 王略點點頭,問道:“阿全回來了嗎?” 阿全是他家里的小伙計,是他收留的孤兒,只有十五歲,在糧棧和他家里干些跑腿打雜的活計。 因這小子為人機靈,嘴巴又甜,常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今天午后,王略便又打發(fā)他去街上打聽有什么新的消息。 因為“明賊”逼近的關(guān)系,揚州城里的氣氛十分緊張,糧棧這樣的地方,在戰(zhàn)亂中極易成為官府和暴民窺覬的目標。 所以,昨夜顧炎武走后,王略就吩咐不再開門,好在他們做的是大宗販賣生意,不是面對平民的米鋪,關(guān)門歇業(yè)倒不至于引起百姓的慌亂。 “剛回來。” “嗯,街面上有什么消息嗎?” 小婉憂郁地搖搖頭,說道:“聽說今天只開了西門,其他城門都沒有打開,又有人說……明賊的快船已經(jīng)從山陽出發(fā)了……” “是嗎?” “這樣的世道,怎么活下去啊!” 沒等王略表態(tài),小婉坐下來嘆息道,“好不容易過上幾年安穩(wěn)日子,卻來了這幫天殺的韃子!殺了那么多人,占了咱們半個國家還不足,非要連江南都打下來,這不,終于引來了大軍反攻,這揚州城,怕是又躲不過一場殺戮……” 她咬著牙咒罵著天殺的韃子,又為明軍的到來而憂心忡忡…… 王略默默地看著她,六年前“揚州十日”的傳聞,想必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對于那段往事,王略和小婉雖然沒有親身經(jīng)歷,但作為離此不遠的淮安人,他們自然是有所耳聞的,加之來揚州后,至今仍有人不斷提及,多少又增加了一些了解。 六年前的五月,韃子在攻城時,遭到史可法為首的揚州軍民的激烈抵抗,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據(jù)說,他們有三個將領(lǐng)、一個貝勒陣亡,便以此為借口對城中百姓大肆報復(fù)。 當時韃子的主帥多鐸,悍然下令大開殺戒,縱兵屠掠,揚言十日不封刀。 維揚百姓由此慘遭屠戮,堆尸貯積,手足相枕,到處是肢體殘缺的尸首,池塘都被尸體填平了,血腥惡臭彌漫不散,其狀慘不忍睹。 據(jù)當時收尸的和尚統(tǒng)計,約有八十萬人死于這場屠殺,還不包括落井投河、閉戶自焚,及在偏僻處自縊的人…… 這場慘絕人寰的屠城,使得歷經(jīng)幾世繁華的揚州城,在瞬間化作了廢墟之地,江南名鎮(zhèn)一時間變成了血流成河的屠宰場。 乃至?xí)r至六年后的今日,揚州尚遠未回復(fù)元氣,諾大的城池還不到二十萬人口,城內(nèi)的古宅也所剩無幾,遠不及城外鄉(xiāng)間來得多…… 王略定了定心神,微微的笑了笑,安慰道:“你莫要害怕,大家都說這支反攻大軍愛民如子,軍紀森嚴,從無燒殺擄掠之事,這次揚州大約也是不礙事的?!?/br> “縱然像你說的這么好,你開的是米鋪,打仗要的就是糧,官府來征糧怎么辦?萬一圍城,那些暴民來搶糧……唉……” 女人的眉頭緊鎖,說不下去了。 她的擔心自然是有道理的,但是,她哪里知道,對王略來說這都不是問題,他安慰道:“你莫要擔心,大軍攻城極快,用不了三五天,這里大約就又是我大明的天下了?!?/br> “可是,我總是擔心……” 小婉皺了皺眉頭,“阿全說,今天有不少大戶人家攜家?guī)Э诔龀橇??!?/br> “大概是躲到鄉(xiāng)下的寨子里去吧?!?/br> “可是,衙門里也走了不少人,城里的糧倉也在往外面運糧,難不成韃子要棄城而逃了……” 王略打了激靈,道:“你說什么?” “阿全說,官兵在往城外運糧,碼頭上堆得到處都是……” “你把他叫來,我要親自問他!” 王略忽的站起了身來。 不對勁! 他想,要是韃子主帥馬進寶準備死守揚州的話,絕不會把軍糧運到城外去――糧食,是守城的命脈。 若是他準備逃走,這揚州是兩淮要害,馬進寶丟了揚州,怕是只有自殺謝罪,或者被上頭問罪斬首兩條路可走了。 一般來說,一個將領(lǐng)到了這個地步,哪怕明知守城無望也會死守到底,以博取一個殉城的美名,免得累及家眷…… 把阿全叫來一問,果然,被運走的不僅僅是糧食,原本屯駐在城內(nèi)的官兵也撤走了不少。 “城中都在傳說,說韃子準備棄城,退到廬州去。” 阿全說得活靈活現(xiàn)。 這讓王略感到難以置信,這馬進寶,會有這么大的膽子? 他的人頭能留到現(xiàn)在,韃子朝廷已是寬宏大量了吧? “你先回去歇息吧……” 王略百思不得其解,皺著眉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