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三章
“你是來救程修的?”趙慈晏問秦恒遇。 秦恒遇雖然被壓著,還是云淡風(fēng)輕的笑著反問,“為什么就不是來殺他,或者僅僅是來拜訪一下我的父親呢?” 于是現(xiàn)在,關(guān)押程修的屋子里,程修被拷著,把秦恒遇壓上來的人走了,他現(xiàn)在半倚在墻上,垂眸似乎思考著什么,趙慈晏本來跟在程易后面,在看到程修之后,她向前走了兩步,把程易的手拉上,十指相扣。 這個不大卻空曠的房間里,只能聽見四個人的呼吸,沒有人說話。 沉默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趙慈晏捏了捏程易的手,“是不是要說點(diǎn)兒什么,四個人就這么看著好尷尬呀?!?/br> 程易說,“想說什么?” 她想說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他們?nèi)齻€究竟要干嘛。尷尬癌晚期的她也受不了大家就這么望著,還不如坐下來四個人剛好搓一局麻將。 她看相秦恒遇,“不是你說要來拜訪你父親的嗎?” 秦恒遇在本就只有一盞燈,所以不太亮的光線下,看起來更加蒼白,像是隨時要化蝶飛走了一樣,他抬眼看著程修,“對啊,我想來看看,他也被囚禁起來,是什么樣子?!?/br> ”感覺還不錯吧?!彼S刺的勾起了嘴角,“父親?!?/br> 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看到的程修,比一年前看起來更加蒼老,因?yàn)槭萘耍阅樕系陌櫦y也深了很多。其實(shí)囚禁起來,不與外界接觸,幾乎能打垮任何人。曾經(jīng)的從槍林彈雨里走出來,所有人敬畏的程老大,【黑道風(fēng)云之我當(dāng)大哥三十年】的男主,就這么老去了。 他的聲音也不像是一年前,和模樣一樣蒼老了很多,“我從不后悔,也從很多年前就知道,自己不得善終。” 一旦走上這條路,隨時處于權(quán)利與欲望的巔峰,所有人虎視眈眈,牽一發(fā)而動全身,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fù)。 “秦竹月害死她,我本該連你一起殺,留下你已經(jīng)是我最大的仁慈?!背绦拚f。 “可你知道十幾年不見天日的感受嗎?”秦恒遇眼里帶著點(diǎn)兒那盞燈昏黃的光,“你這才多久,一年多?” 沒有人回答他,程修沒在開口,趙慈晏覺得沒有人回答他也挺尷尬的,回了句“對?!?/br> 然后三個人看向她,她扯了扯程易的手。 程易看了看頭頂?shù)溺?,對秦恒遇說,“聊天到此為止,救你的人已經(jīng)快到了,作為兄長,這一次我依舊放過你?!?/br> 話音剛落,就響起了無數(shù)直升機(jī)落地的聲音。 秦恒遇這一年做了很多事,雖然這一次被程修埋伏抓住,但是他的實(shí)力其實(shí)早就不容小覷,那些人接到暗號,也都很快趕來了。 秦恒遇說,“程易,今天你不殺我,你以后會后悔的?!?/br> “是嗎,拭目以待?!?/br> 大家都沒怎么交火,秦恒遇就被人救走了??磥沓桃资钦娴南敕帕饲睾阌?。但是一開始的那一批秦恒遇的俘虜卻被關(guān)押起來。 程易要走之前,程修叫住了他。 “看在我教了你接近三十年的份上,殺了我。” 程易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曾經(jīng)那么不可一世,現(xiàn)在卻脆弱又頹廢的老人,他蒙上趙慈晏的眼睛,開了一槍。 巨大的槍聲在密閉空間里引起共鳴,似乎房間的空氣都震動了一下,一股火藥的味道。 程易摟著她的肩轉(zhuǎn)過身下樓。 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趙慈晏在飛機(jī)上問哥哥為什么會知道秦恒遇會來這里,短信上明明說的是后天,也就是今天的明天不讓他出門。 他的聲音隔著耳機(jī)傳到她耳里,平時清冷的語調(diào)現(xiàn)在聽起來帶著夾雜電流的磁性。 “你要是參照別人給你的思路去思考,無論哪條路都是陷阱?!?/br> “首先跳出他給你的框架,想他做這件事的目,他要做什么才能達(dá)到這個目的?!?/br> “秦恒遇與我懸殊太大,他唯一想讓我措手不及的辦法就是得到程修的支持,以及拿你威脅我。” “他先試探你,下一步就是程修,說了后天,那時間選在后天之前才能出其不意?!?/br> 趙慈晏聽完哥哥說的話,用臉蹭著他的胳臂,“哥,你像心理分析師一樣,好厲害?!?/br> 程易捏了捏小姑娘的臉。 “那如果有人拿我威脅你,你怎會怎么辦?!?/br> “拿我的命換你。” 這句話依然是從耳機(jī)里傳來的,所以比他平時的聲音溫柔不少,可是卻聽得她莫名緊張。 她側(cè)身靠在程易的胸膛上,小聲說,“不會有那一天的?!?,他伸手環(huán)住小姑娘,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直升飛機(jī)依舊在顛簸。 哥哥總是很喜歡她的頭發(fā),所以她留到及腰的長度,有一些微卷。每次哥哥摸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只小動物一樣,想鉆到他懷里蹭。 “你為什么還要放過秦恒遇,萬一下次他給你帶來危險(xiǎn)怎么辦?” 程易說,“別擔(dān)心,留著他還有用。” “那殺了程修,你難過嗎?”畢竟程修雖然狠,也算是培養(yǎng)了他這么多年。 再冷血的人也不是機(jī)器,程易對程修的感情很復(fù)雜,敬佩,仇恨,感激。親手開槍殺死也說不上什么感受。 他濕熱的唇覆上趙慈晏,二人呼吸交錯,舌頭纏在一起,趙慈晏輕輕的摸著哥哥的頭,安慰著他。 從那之后,幾乎每天晚上,趙慈晏睡著了之后,幾乎都會聽到有聲音在自己耳邊說,逃離吧,逃離吧,離開他吧,簡直不勝其擾。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聲音?她也沒太在意。 之后趙慈晏就一直跟在趙晉易身邊,大家都偷偷傳,小程爺身邊跟了個姑娘,長得像個仙女似的,小程爺去哪兒都帶著。只是她平時面色冷漠,似乎是小程爺強(qiáng)搶的。 小程爺這些年身邊從未有過女的,大家都覺得他這么一個冷淡狠戾的人,這輩子都不會牽扯上風(fēng)花雪月。突然冒出這么一個,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見過的人都說小程爺寵得跟寶貝一樣,沒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多少人想往小程爺床上送人,也都只是想想,唯一試過索朗貢,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有一次路過罌粟田的時候,趙慈晏聞到罌粟的味道,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她神情恍惚,覺得這個世界都不太真實(shí)。 那天程易是要去和以色列武裝軍的一個人談判。 來和程易確定明年以色列軍火訂單的迦南一直在打量站在程易身旁的趙慈晏,從十年前,程易開始替程老大接手一部分的軍火事務(wù)之后,就一直是他們二人在交涉。他覺得程易此人,深思熟慮,手段高明,很有信譽(yù),二人也算是有些交情。哪怕現(xiàn)在迦南完全掌控以色列一個很大的武裝分部,也是年年親自來找程易。 他打量著趙慈晏,東方美人的長相,纖細(xì)瘦弱,烏黑柔軟的及腰長發(fā),眼睛攝人心魂,讓任何人都無法忽略的美,就是看起眉宇間有些憂愁。 (趙慈晏:???我不是為了讓自己更加符合談判的氣場嗎) 他和程易聊完正事之后,說了些其他的,然后調(diào)笑著問,Yi,is your mistress behind you (你身后那位是你的情婦嗎?) 情婦這個詞就很靈性,這個人以為她聽不懂英文嗎。 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拉了一下,本來就恍惚的她沒站穩(wěn)踉蹌的坐到哥哥腿上,大庭廣眾的他們兩個人很少這么親密過,她的臉一下就紅了。空氣中的氣氛瞬間就不對了,所有人眼睛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小程爺會不會生氣,這姑娘也太大膽了。 程易摟住她,說了句,“she is my wife.” (她是我的妻子) 一年半之后,席悠也博士畢業(yè)了,趙慈晏和席悠幾乎每一周都會視頻,席悠現(xiàn)在還是和以前一樣,換衣服一樣換著對象。 席悠在視頻里說,“除你之外,我抗拒著和任何一個人保持穩(wěn)定的關(guān)系。你總給我很安全,像是一跳靜靜流淌的河,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感覺?!?/br> “人與人的相處,如果兩個人互相沒有要求,一起看看夕陽說說話,或者我安靜聽完你拉一場小提琴,下次見面相視一笑,甚至開個房打一炮,曖昧就到此為止,美好又讓人回味。” “要得太多的牽扯,無論是利益牽扯,還是情感牽扯,就會變得有負(fù)擔(dān),而沒那么輕松?!?/br> 趙慈晏一直是覺得,學(xué)藝術(shù)的人生活本身也非常的藝術(shù),像是游離在了人世之外。 直到有一次,她看和他視頻,看到了他桌子上的鹽酸氟西汀,抑郁癥的藥。 可能嗎?你的好朋友,平日里胡天胡地的開玩笑,花很多,愛好也很多,看起來家庭和睦,顏值也高,一切正常,突然你意識到,他可能得了抑郁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