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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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逸已調(diào)了五萬北衙軍去解宛州之圍,京都空虛,咱們穩(wěn)住了,伺機而動,這山河變色,天下易主就在眼前,且讓蕭逸和你爺爺耗去,他們斗得越厲害,內(nèi)耗得越多,咱們坐收漁利的勝算就越大?!?/br> 蕭佶斜勾了唇角,“此事本來不必如此麻煩,可誰讓你爹晚生了幾年,有個大哥擋在前邊,什么都得仔細謀劃著,不然一個不小心就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彼杂懈锌?,柔緩了聲調(diào),“雁遲,爹只你這么一個兒子,這些苦你以后都不必吃,你只要好好地站在爹的身后,這錦繡江山,還有昭陽殿里你心心念念的美人,最后都是你的?!?/br> 說罷,他推門而出,卻見余氏慌慌張張地回來。 蕭佶定了定,臉上那精深謀算的冰冷甚至殘忍迅速褪去,轉(zhuǎn)而又變作了那溫默和善的書生文官、最寬厚體貼的夫君。 他攬袖,攙住夫人的胳膊,溫聲問:“你這是怎么了?” 余氏瑟縮了一陣,滿面歉疚,帶著哭腔道:“三郎,我當真不是故意的,我是一片好心啊……” “云蘅她找到我,說她掛念璇兒,可往宮里遞了許多遍帖子,都被駁回來了。她一個勁兒地哭,說這孩子記恨她。我心軟了,就答應(yīng)帶她進宮,讓她藏在隨行的侍女里。可誰想一進昭陽殿,她就朝著璇兒去了,拉著她哭,說宛州的亂子一傳入京,她心里慌得不行,就想見一見楚玥,然后帶著兒女躲去鄉(xiāng)下,求璇兒開恩,別讓她們母女分離了?!?/br> “我眼瞧著璇兒那小薄身子晃得厲害,不一會兒就捂著肚子慘叫,御醫(yī)們齊齊涌了進去,沒多久陛下就來了,他冷著張臉讓我回來,把云蘅扣下了……” “胡鬧!”蕭佶氣得渾身發(fā)抖,“你長沒長腦子?這個時候你領(lǐng)云蘅進宮干什么?你當是璇兒不見她嗎?是陛下命人截了她的帖子,那帖子根本就沒送到璇兒跟前!” 他負袖在院子里煩躁地來回踱步,叉腰怒道:“你別以為今上對外宣稱中宮一切安好,那就是真安好。御醫(yī)一天十二個時辰地值守在昭陽殿,孩子才五個月就備好了穩(wěn)婆,連歲末的命婦參拜中宮都取消了,這么個如臨大敵的架勢,她能是真安好嗎?” 余氏被訓(xùn)得低頭抹淚,“我哪里能想到這么多?你跟雁遲天天忙得跟什么似的,我也不敢去打擾你們,也沒個人問啊……” 看著夫人內(nèi)疚落淚的模樣,蕭佶心軟了,臉色緩和些許,只道:“你也別哭了,都這樣了你哭有什么用?我進宮一趟,去看看璇兒,這些日子外面事多,你就待在王府里別出門了?!?/br> 他往外走了兩步,抬手指了指余氏,“少跟云蘅瞎攪合,那也是個沒長腦子的?!?/br> …… 昭陽殿里一陣紛亂,宮人御醫(yī)腳步疊踏,進進出出。 御醫(yī)在檐下放低了聲音,神情凝重地向蕭逸稟奏:“陛下,這孩子無論如何也得懷足了七個月才能生。還剩兩個月,萬萬不能再出差錯了?!?/br> 蕭逸望著端出來的熱水,上面飄著零星血絲……心里一揪,朝御醫(yī)擺了擺手,把高顯仁叫到跟前,吩咐:“從今兒開始昭陽殿的守衛(wèi)再添一倍,凡是要進殿的人必須先來稟奏朕?!?/br> 高顯仁應(yīng)下,猶豫著問:“那云蘅郡主如何處置?” 蕭逸瞥了他一眼,道:“先把她拘在偏殿,待會兒朕再去跟她算賬?!?/br> 說罷,他抬步子進了殿門。 楚璇已安穩(wěn)躺在了床上,剛才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已過去了,如今只覺得虛乏,半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渾身軟得跟棉花似的,見蕭逸進來,連坐都坐不起來。 她見蕭逸臉色鐵青,眉宇間浮掠著股煞氣,好像要把什么人剝皮抽骨一樣,便想緩和下氣氛,躺著歪頭道:“我剛才疼得厲害時,給這孩子起了個名字?!?/br> 蕭逸彎身坐在床邊,想把她挪到自己膝上,可手一觸到她柔軟的寢衣,在空中滯了滯,又收回來。就這么垂眸望著她,勉強牽動了下唇角,道:“說來聽聽,叫什么?。俊?/br> “蕭留。”楚璇雙手交疊撫在襟前,目光柔婉,充滿憧憬,“我一定要把他留住?!?/br> 蕭逸在心底默默吟念了幾遍,覺得還挺好聽,既朗朗上口又溫暖,正想夸楚璇兩句,卻見她含笑道:“字,我也想好了?!?/br> “就叫富貴?!?/br> 蕭逸嘴角一抽搐,神情微妙地看向楚璇。 她美滋滋道:“他注定是天潢貴胄,要活在云端的人兒。我想小字嘛,不必太文雅,樸實些,富貴,富貴,叫著多順口,還貼合他的身份,多好?!?/br> 蕭逸咽了一下口水,支支吾吾半天,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璇察覺到了他的沉默,一下收斂起笑意,捂著肚子嘟嘴看他,“你覺得不好聽嗎?” 蕭逸瞧著嬌妻慘白的臉色,瘦削的輪廓,以及……那滿眼熠熠閃耀的星光,一狠心,點頭,誠懇道:“好聽,太好聽了,以后他就叫富貴,不改了?!?/br> 楚璇得了肯定,好像忘了身體的不適,笑靨如花地將蕭逸寬大厚實的手掌撫在自己的胸前,歪頭看向他,認真道:“我喝過藥了,我這幾天也好好吃飯了,母后的法子很管用,我覺得身體好了許多,我一定能把他生下來,你說是不是?” 望著她那雙清澈、充滿渴求的眼睛,蕭逸只覺得心里發(fā)酸,啞聲道:“能,一定能,我會守著你,幫著你,這孩子能托生成我們的孩子,一準兒是積了幾輩子德的,該是個有福氣的?!?/br> 都這個時候了,蕭逸還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 楚璇暗自嗤笑,在溫馨甜蜜里閉上了眼,安然進入了夢鄉(xiāng)。 蕭逸一直守在床邊,輕輕拍著她,就像她剛?cè)雽m那會兒,年紀還小,生了場重病,晚上總睡不踏實,他便是這樣耐心溫和地拍著她,哄著她,讓她漸漸在自己的懷里沉睡過去。 他們這一路走得磕磕絆絆,該吃的苦一點沒少吃,上天也該睜開眼睛垂憐一下他們了。 蕭逸在殿里坐了許久,直到高顯仁進來,低聲道:“蕭祭酒往內(nèi)直司遞了帖子,想進宮探望娘娘?!?/br> 蕭逸起身,給楚璇掖好被角,放輕腳步退了出來。 外面陽光熾盛,落在青石磚上,照出昨夜大雨滂沱后的淋漓濕意。 宮人們怕地磚沾著水會滑,正拿麻布手腳伶俐地擦著,蕭逸漫步而出,眸光幽邃,遠眺遙山瓊閣,表情甚是高深,沉默許久,才道:“準了,朕就在偏殿,他到了之后讓他先來見朕?!?/br> 高顯仁應(yīng)下,吩咐了身邊的小黃門。 打點好這里的一切,主仆二人去了偏殿。 云蘅身上穿著梁王府侍女的衣裳,正抱膝坐在偏殿的角落里。 她方才親眼見了楚璇脆弱得跟張紙片子似的,也見了蕭逸冷怒陰鷙的模樣,心里怕極了,既怕楚璇出事,也怕自己會像楚玥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忐忑不安,殿門被推開了。 耀目的陽光潑灑進來,刺花了她的眼,她抬起手擋住,直到殿門被重新關(guān)上,才看清楚眼前人是蕭逸。 她忙站起身,撲通跪倒,哀泣道:“陛下,我當真不知道璇兒胎像不穩(wěn)啊,我只當已經(jīng)五個月了,應(yīng)該穩(wěn)了啊。而且宮里傳出的消息一直都是中宮安好,我這才……才……” 蕭逸彎身坐下,冷瞥了她一眼,“這才什么?這才要來刺激刺激她,免得她太過安好?” 云蘅忙搖頭,淚水像斷繩的珠子,撲簌簌落下。 蕭逸只覺心里憋悶。 云蘅跟楚玥不一樣,她只是蠢,只是偏心,外加有些自私,卻沒有楚玥那等陰毒刻骨的壞。 但他真希望她也那么壞,這樣他就有名目把她也處置了,把她送去崖州的律院跟楚玥母女團聚算了。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墨瞳里射出凌銳到直剮人心的光,“你知道璇兒是個什么情形嗎?御醫(yī)說了,她根本熬不到孩子足月生產(chǎn),這孩子一定會早產(chǎn),而且還會難產(chǎn),因為她已呈氣血兩虧之狀,根本沒有力氣能把孩子順利生下來?!?/br> 云蘅頹然跌坐在地上。 “你知道她的身體是什么樣嗎?她剛?cè)雽m時才十四歲,進宮沒兩個月就生了場大病,高燒不退,御醫(yī)給她灌了湯藥下去也不管用。朕嚇壞了,派人去梁王府問,蕭佶親自來回的話,說她的身子骨就這樣,每年都得折騰一場,好在經(jīng)年累月的存下幾張好用的方子,照方子抓藥就成?!?/br> “她足足燒了三天,每回朕把她抱進懷里,她都抓著朕的手喊娘??尚蚜耍瑓s又絕口不提。她清醒著的時候從來不提娘,就好像自己是個沒娘的孩子一樣,可燒得糊涂時卻又只喊娘……堂姐,這么些年了,你就這么心安理得嗎?” 云蘅目光空洞,脆弱無依地搖頭,躲避著蕭逸的視線,往角落里蜷,抽噎道:“可我也沒辦法啊。我和楚晏都不能違抗父親,他選中了璇兒,那就是璇兒的命,我能怎么辦?我每次看見她,我心里就難受,我只能躲著她,后來有了玥兒,我就把愛加倍給了玥兒,只有這樣,心里才能稍稍安寧些。” 蕭逸連連冷笑,“原來人不管是笨還是聰明,都會想方設(shè)法讓自己好過。” 他搖搖頭,悲從心來,替楚璇不值,又為這宿命一般的糾葛而嘆息。凝著云蘅看了許久,他道:“那你現(xiàn)在預(yù)備如何呢?出了這樣的事,你還是堅持要見楚玥?” 云蘅倉惶地抬頭望向蕭逸,囁嚅:“可……可玥兒是無辜的啊?!?/br> 蕭逸面無表情道:“她要是無辜,朕會處置她嗎?你真以為是她和璇兒姐妹兩人鬧別扭,璇兒嫉恨她,才把她弄走?楚玥失蹤小半年,作為父親的楚晏連過問都不問,你的寶貝兒子楚瑾鬧騰了一陣如今也消停了,你當他們都是冷血無情的,只有你重情重義?” “你為她奔走了這么久,什么法子都用了,朕就讓你見見她?!?/br> 云蘅眼睛一亮,隔著朦朧淚霧,巴巴地看著蕭逸。 蕭逸低頭盯著她,唇邊勾起一抹疏冷的笑,“在去之前你得記住朕一句話,你不光只有這么個女兒,你還有夫君,有兒子,你還有個女兒是皇后,你們這一家將來該是尊貴顯赫,享盡榮華,你的兒子該是前途無量的。” 說完這句話,他喚進了高顯仁,讓派人把云蘅秘密送去崖州律院。 云蘅謝了恩,猶豫道:“我能不能再去看看璇兒?” 蕭逸已走到了殿門口,聞言頓住步子,頭也不回,只漠然道:“你還是見過楚玥之后再來見璇兒吧?!?/br> 把云蘅送走,不過一炷香,蕭佶就到了。 他在云階前等著聽宣,蕭逸卻遲遲未發(fā)話,只是站在偏殿的窗前,隔著一層茜紗牢牢地盯著他,好像從未見過這個人,從未認識這個人,而今終于有了機會,要將他的模樣看個仔細。 高顯仁不明就里,進來催,卻聽蕭逸幽幽道:“原來你長這樣啊……” 這話顯得沒頭沒尾,聽得高顯仁一頭霧水,他不知該如何,端著拂塵茫然看向皇帝陛下,卻見陛下已轉(zhuǎn)了身,到榻席落座,平聲吩咐:“讓他進來吧?!?/br> 蕭佶掛念楚璇,聽說她已無礙,自是長舒了口氣,這道坎邁過去,他又擔心云蘅,為她說了好些情,請蕭逸看在宗親的面子上,饒了她這一回兒。 蕭逸只靜靜看著他,耐心聽他把話說完,才幽緩一笑,道:“三堂兄想到哪里去了,朕把云蘅郡主留下,是想讓她照顧璇兒。璇兒雖然嘴上不說,可心里還是念著她娘的,這個時候換誰來都不如自己的親娘妥帖?!?/br> 蕭佶心頭掠過一道疑影,但來不及細究,忙道:“陛下說得是?!?/br> 蕭逸前傾了身子,那黑中揚金的纁裳袍袖隨著動作垂灑在地,顯得既雍容又矜貴。他的聲音若箏弦,悠揚而至,“有句話朕琢磨著還是得說。自璇兒封后那一日,她便與梁王府沒什么瓜葛了。三堂兄是個聰明人,也是真心待她,朕也知道你對璇兒而言,是與梁王府里的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同的,所以禁衛(wèi)沒攔著尊夫人,讓她進了宮門,才惹出今天的亂子。” 蕭佶知道這筆賬總是要清算,心里毫無波瀾,可面上卻裝出一副惶恐的模樣,目光閃爍充滿愧念地躬身立著。 “其實還是朕沒想周全,覺得璇兒太可憐,好容易有一門可走動的親戚,別輕易斷了。實則大錯特錯,所謂長痛不如短痛,既然早晚都是要斷的,不如就別糾纏了。你們是梁王府的人,這輩子也變不了,不如就到這里吧。” 蕭佶眉宇微皺,覺出些不對勁兒來,這是什么意思?莫非蕭逸以為余氏是故意的,是受了梁王府的指派故意想讓楚璇的孩子保不??? 他腦中閃過幾道思緒,想過要解釋,但最終打定了主意,只當沒聽出來。 他是梁王府里離權(quán)術(shù)最遠的人,他是個溫吞木訥的書生,他不應(yīng)當有那么敏銳的心思和警覺。 因而,他唯唯諾諾地躬身應(yīng)是,裝出一副愧疚且心痛的模樣,情緒低沉地退出了偏殿。 他一出殿門,蕭逸又走到了窗前,盯著蕭佶的背影看。 這是最好的時機,也是最好的借口,提出讓蕭佶一家主動疏遠楚璇。 后面的路很快就會風云變幻,山巒傾倒,他得等,等到楚璇把這個孩子順利生下來之后,才能把真相告訴她。 兩個月一晃而過,中間隔了個年關(guān),宛州的局面一直僵持著,三路大軍齊匯城外,各偏一隅安營扎寨,倒是誰都沒有要先攻的意思。 長安城內(nèi)有著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 只是江淮失蹤了。 他在這個關(guān)頭失蹤,蕭逸大為擔憂,總覺得這愣小子做事沒個分寸,定是不知又惹了哪方神仙給自己招來了禍事。 他讓孫玄禮暗中尋找,卻終是無果。 這事他連同旁的事一起瞞著懷孕的楚璇,只在心里干著急。 而楚璇被袁太后拉著勤加鍛煉,又在膳食上做了改進,眼瞧著身體強壯了許多,孩子懷到七個月,雖然磕磕絆絆,但好歹還全須全眼地在她肚子里。 這一日她又被太后拉去了磬歌臺,說是太樂署從西市請了些胥朝藝人,專會表演些雜耍技藝。 大周內(nèi)亂,胥朝使臣早就告辭回國了,倒是聽說隨使臣而來的許多王宮內(nèi)衛(wèi)仰慕長安繁華,自愿留了下來,散落在坊間各處,靠本事謀生呢。 雜耍班的班主就說他們那里新收了個胥朝的內(nèi)衛(wèi),十年的練家子,而且練的都是胥朝內(nèi)宮不外傳的武藝。 太后早看膩了舊把戲,正想來點新鮮,便把前頭的戲都略了,直接讓那胥朝內(nèi)衛(wèi)表演。 其實所謂胥朝內(nèi)宮的武藝,看著與大周禁衛(wèi)平時練得那一套大體沒什么兩樣,都是規(guī)規(guī)整整,沒什么花哨的。不過胥朝大概更看重下盤功夫,看上去更穩(wěn)扎穩(wěn)打,那一套招數(shù)很考驗武功底子,確實,沒有個十年八年練不出門道。 楚璇看過禁衛(wèi)陪蕭逸練武,所以能看懂一些,新奇地發(fā)現(xiàn),這一套武功招數(shù)雖然看上去循規(guī)蹈矩,但其實練得很聰明,總而言之,就是用自己的長處去攻旁人的弱點。 與胥朝內(nèi)衛(wèi)對打的是一個江湖俠客,招數(shù)勝在靈敏飄逸,那胥朝內(nèi)衛(wèi)就專攻他下盤,擒腕摁住他,讓他不能施展輕功,狠力攻襲下盤,趁他疲于應(yīng)付,再攻其防衛(wèi)弱點之處——大多是前胸,因若是打了別處,容易重傷,尊駕在前,出人命見血顯然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