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70-3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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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年12月6日 第三百七十章·魔尊出關 北鎮(zhèn)撫司。 丁壽坐在自己的簽押房內,瞇著眼聆聽著錢寧的奏報。 “巡按監(jiān)察御史曾大有上疏:常州府無錫縣開革小吏許祿與魏國公徐俌家仆徐林勾結,謀奪妙相院及縣民趙楠、鄒塾等田產(chǎn)投獻魏府,妙相院僧懷義及楠、塾等人奏告紛紜,有司畏懼魏府權勢,避禍不能勘問,構訟屢年,小民無辜被累而死者數(shù)人,奏請朝廷差員勘斷?!?/br> “唉!徐老伯辦事手尾忒不干凈,占田這點小事還被和尚和百姓上告扯皮,真丟國公府的臉面?!倍蹏@了口氣,大搖其頭,“這要是換那幫大頭巾來做,怕是早把人給滅了,哪還有什么活口。” 二爺還真不是糟踐那群文官,這幫滿口仁義道德的謙謙君子們,對涉及到房田錢糧的事絕對是心狠手辣,毫無人性。 所謂投獻,一般是百姓為避賦稅、徭役,將自己家人和田產(chǎn)納入權貴縉紳名下的一種手段,其中不乏庶民富戶。 逃稅心理,人之常情,自己府里就有一個賣身投靠的程澧,丁壽可以理解,反正投獻這事也不是沒風險,主家要是心黑點真把寄在自己名下的田產(chǎn)給吞了,投獻人只能為奴為婢的認命了;另外大明律里從來也沒有全額免稅這一說,從秀才到一品大員,按照品級大小享受優(yōu)免數(shù)額,也是嘉靖二十四年才議定,按朱八八最初的打算,只要是大明子民,就得供役納賦,絕不會因為你當官就可以白占老朱家的便宜,于是明初洪武永樂年間,常見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請假回家充役的記載。 正統(tǒng)元年,詔令在京文武官員之家,除里甲正役之外,其余一應雜泛差役盡免。所謂里甲正役,乃是‘唯正之供’,是基于田賦力役所出,執(zhí)行依據(jù)便是大明開國后為保障天下臣民收籍當差所制定的黃冊里甲制度。 黃冊里甲制定嚴密,包括部分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大明王朝所轄之內,幾乎都按制攢造黃冊,按天下人等身份不同,臣民應役各有差別:類是官紳之家,可得部分優(yōu)免;第二類是庶民之家,其中軍、匠、灶等戶已有專制應役,可得糧差減免,其余人等按照貧富程度分為上中下三戶,以憑點差,上戶中戶為里長戶,下戶為甲首戶,每十戶里長與一百戶甲首編為一里,均屬應役正戶,稱為‘正管’,另外每里冊后還有一些‘帶管畸零’,‘貧門單丁,或病弱不堪生理,或傭工借貸于人者’,這些鰥寡孤獨皆不任役,至于萬歷時期出現(xiàn)的‘商籍’則不在黃冊戶籍之中,因為商籍是一種商人子弟在當?shù)貐⒓涌婆e考試的資格,歷朝科考都有地域性限制,試卷之首,書三代姓名及其籍貫年甲,如楊慎、焦黃中這些官二代,甭管老子當多大官,人得回原籍赴考,而商人四處奔波,回籍不易,于是明后期便出現(xiàn)了所謂‘商籍’的權宜之計,誰要再說明代重農(nóng)輕商,守舊死板,可以送給他一記大嘴巴子。 還有一類人不被編入黃冊,想納稅都沒機會,即是所謂賤民了。奴婢、佃戶不入公籍,非編戶齊民,地產(chǎn)丁糧必寄居主戶完納,所以才有人上趕著投靠權貴當奴才,只不過當主人的忒不要臉,無視國家律法,直接全額優(yōu)免,田連阡陌而不任分毫徭役,佃戶叢仆,疏屬遠親,與其蔓延之種,無一手一足應公家之役,無一錢一粒充應役之勞,約定俗成,大家都這么玩,大明朝的賦稅收入自然是每況愈下,不可救藥了,不過這么干畢竟也是犯法,遇見好好先生睜一眼閉一眼的大家笑笑就過去了,可要是碰到海剛峰這樣吃生米認死理的地方官,就夠這幫接受投獻的權貴們好好喝一壺了。 按大明律法,武臣勛戚之家的賜田載入金冊,不在賦稅之列,可其他自置的田產(chǎn)便需按律納賦,其實這點麻煩老朱也沒想給子孫留下,洪武皇帝的丹書鐵券最終證明和死亡通知書也沒啥區(qū)別,可惜老朱死后兒子造了孫子的反,為了獎勵那批拎著腦袋的和自己鬧革命的老兄弟,朱小四又冊封了大批勛貴,一代代下來,勛貴納獻可謂與大明朝貫穿始終,與國同休。 貧莫貧于佃戶,富莫富于勛戚,這幫子武勛國戚自然算不得好鳥,吃相也談不上好看,外戚中弘治爺那倆小舅子是個典型,勛貴中云南黔國公則是代表,萬歷年間查勘沐府田土,發(fā)現(xiàn)以納獻、勒契、強占等掠奪的土地達七千四百九十頃,即使查勘之時,沐府受獻活動也未收斂,不過相較與滿腹詩書的文官集團,這幫人好歹還有個底線。 松江徐階,官至首輔,家有田二十四萬畝,佃戶萬人,家人數(shù)千,其家人半系假借,華亭縣人孫五積有田產(chǎn),見徐勢焰逼人,將原主背訖,將田產(chǎn)等項值銀一千五百余兩進獻徐府,充為家人,改名徐五,徐府給銀二萬余兩在原籍開張典當鋪面,違禁多取,圖利一方; 松江董其昌官至禮部尚書,膏腴萬頃,輸稅不過三分,游船百艘,投靠居其大半,收納叛主之奴,而世業(yè)遭其籍沒; 蘇州吳縣吳某為內閣申時行戚屬,官鴻臚寺卿,恃勢納獻,劣跡昭彰,有富室陸士明,家道中落,家僮魏鰲竊其資及妻子投獻,吳某遂持內閣牌面,擁數(shù)十人,突入陸士明家,籍其資,征其產(chǎn),并將其下獄; 常熟錢謙益居鄉(xiāng)縱令豪奴,或投獻釘封,或假令圖詐;南?;繇w居官頗有清直之譽,其兄弟子侄倚仗官戶,在鄉(xiāng)里接受投獻的沙田,并拖欠稅糧,枷死人命;寧國劉仲斗,官上江道,罷秩家居,橫行霸產(chǎn)。蓄仆從數(shù)百人,田宅之美者,子女之少者,皆鉤致之,以罄其所有,或把其陰事,或因其怨家,名謂投獻,以是膏腴奄半國中,民間百金中產(chǎn)無不失業(yè),訴于道府,置不為理;湖州董份,官至禮部尚書,富冠三吳,有田千百頃,連接蘇、湖諸邑,田土大用強占、納獻、壓價購置等手段掠奪而來,召致民間不滿,釀成民變。 如果說以上文官好歹還位居顯要,有點仗勢欺人的意思,那明末的舉人進士們則是最后一點遮羞布都扯掉了,“鄉(xiāng)、會榜發(fā),不逞者各書呈身牒,候捷騎所向,進多金名曰投靠。所進金豈奴辦,多以其族無干田屋贄,否則系人奴背主,且挾舊主田屋贄,曰投獻。則群不逞相率下鄉(xiāng),數(shù)馬以二三十計,田用楊樹干作簽,上書某衙或某宅照,四至為圍,曰扦釘。屋用大封,上書某衙或某宅幾月日封。平民洗蕩,同兵燹?!笔旰?,百姓遭殃,金榜題名,上門明搶,書算是全讀到狗肚子里了。 “大人,南直隸那里如何應對?”錢寧小心問道。 “能怎么應對,派人查勘少不得又是錦衣衛(wèi)的活計,難道還會派別人?”丁壽不以為然。 錢寧搔首踟躕,“陛下倒確有意差選給事中與錦衣衛(wèi)會同南直隸撫按公辦此案?!?/br> “說什么來著,正好老杜還在南邊沒回來,就讓他去辦吧,勸勸申之,別小家子氣,多給百姓點銀子,讓他們撤訴,滿城風雨的還不夠丟人呢?!?/br> 丁壽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見錢寧神色尷尬地不敢出聲,“還有什么事?” “王閣老進言魏府幼子徐天賜執(zhí)掌南京衛(wèi)事,緹騎辦案恐有徇私之嫌,縱執(zhí)法無偏,亦難免朝野物議,為絕流言,請暫停南京指揮僉事徐天賜之職……” “陛下怎么說?”丁壽冷冷打斷。 瞧著變了臉色的自家大人,錢寧小心地往后挪了一步,“陛下言王閣老慮事周全,準其所請?!?/br> 丁壽咯咯怪笑,“一日未去宮里當值,就出了這么檔子事,真打爺?shù)哪槹?!?/br> “陛下與王閣老有師生情分,從其所請意料之中,劉公公那里怎會……”錢寧語意未盡,一臉擔憂。 “劉公公近來有意清查田畝,這事他不會攔著,本官奇怪的是,事關錦衣衛(wèi)的奏本,為何事發(fā)才得到消息?” 丁壽冷電般的眼神瞅得錢寧脊背發(fā)涼,慌忙跪下道:“大人容稟,下情通達奏報乃銀臺之責,錦衣衛(wèi)無權干預,卑職不好逾矩?!?/br> “區(qū)區(qū)一個承上啟下的通政使司插不進手,錢大人,你最近可是清閑得很???” 丁壽笑容滿面,錢寧汗如雨下,“卑職立刻安排。” “不必了,以后長個記性,下去吧?!?/br> 打發(fā)走了惴惴不安的錢寧,丁壽倚著椅子扶手,托腮自語道:“希哲,看來要勞煩你家老爺子出山了?!?/br> “稟衛(wèi)帥,杜大人回來了?!币幻N鹃T外稟報。 “哦,老杜回來了,真巧,快叫他進來?!?/br> 二爺可不是在宜春院扔了大把銀子便此揭過,一秤金的話他最多只信了一半,一直安排人手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果然前些日子有人行蹤詭秘地出了宜春院,他立即遣了杜星野尾隨其后,不知對手是誰的茫然感實在讓丁壽不安。 “老杜一路辛苦,可查出宜春院的人與誰會面?”丁壽迫不及待地向進門的杜星野問道。 杜星野一臉慚色,“卑職無能,請衛(wèi)帥降罪。” “怎么回事?”丁壽訝異,杜星野武功雖算不得拔尖,可畢竟成名多年,江湖閱歷非常人所及,難道連個人也跟不住。 “卑職一路尾隨到了秦淮河,見那人夜間遠遠登上了一艘畫舫,本想近前細看,不知怎地便被點了xue道,醒來已是天亮,可憐屬下在河灘泡了半夜涼水,連出手的人是誰也未看清?!?/br> 杜星野羞愧難當,這人算丟到姥姥家了。 * *?。?/br> 殘月如鉤,慘淡凄寒。 清冷的月光下,有一片翠林花叢,花木掩映之間,只見一座五尺余高的破敗神龕依石壁而設,神龕空空,唯有壁上繪有天魔彩畫,恣意狂放,形態(tài)逼真。 彌漫霧氣之中,一行宮裝女子輕提裙角,手撐紅油紙傘,如同林間精靈,飄忽不定,無聲無息地款款而行。 行至神龕前,女子們頓步而止。 兩名艷麗女子向前一步,肅然躬身道:“弟子搖魂(蕩魄),恭迎魔尊出關?!?/br> “轟隆”一聲,神龕破裂,一道妖魅般的黑影破壁而出,輕輕一旋,已是三丈有余。 眾女不見驚慌,手中紙傘脫手飛出,在空中盤旋飛舞,猶如朵朵紅云,起落漂浮。 黑影緩緩墜落在紅云之中,輕若無物,妖艷的紅色映襯著玉手雪足,紅白分明,滲透出一種凄涼的美感。 “屬下拜見魔尊,魔焰滔天,千秋不滅?!北娕R聲跪倒,大禮參拜。 一朵紅云高高飄起,展現(xiàn)出一張風姿綽約,顛倒眾生的絕美嬌容,雙眉入鬢,艷若桃花,雍容嬌媚,豐韻嫣然。 “都起來吧?!甭曇糇嗣娜牍?,說話間玉腿微曲,白玉凝脂般的豐盈曲線在薄如蟬翼的玄色輕紗包裹下若隱若現(xiàn)。 “謝魔尊?!北娕抵x而起。 “一仙,你的天魔真氣進境如何了?”女子柔聲問道。 “蒙兩位師姐指點,已是第二重忉利天頂峰?!碧埔幌纱嗌鷳?。 “還不錯?!迸泳従忣h首,“你二人費心了?!?/br> “弟子分內之事,為賀魔尊出關,門中弟子準備了一份薄禮?!睋u魂使者取出一方錦盒,上前幾步,打開盒蓋。 迎著明月清華,一道華彩透盒而出,炫人眼目。 “滄海珠?!迸右徽Z道破,不置可否。 不見師尊喜怒,搖魂使者心中不安,正想解釋寶珠來歷,又聽頭頂聲音傳來。 “閉關前交待你們兩個的事怎么樣了?” “那丁壽已然升任錦衣衛(wèi)指揮使,頗得小皇帝信重?!睋u魂使者回稟道。 “朝廷鷹犬罷了,他的武功進境呢?” “弟子曾想暗盜他的精元,無功而返,據(jù)北直隸弟子……” 柳春柔正待細說,女子突然揮手止住,丹唇輕抹,向著三丈外的一株大樹道:“小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一見?!?/br> 搖魂蕩魄等人霍然一驚,見那棵樹后果然有女子裙幅一閃,嬌叱聲中,幾道倩影騰空而起,如飛鳥投林,向那棵大樹飛去。 樹枝晃動,一道淺綠身影由梢頭躍起,不理會奔來的幾人,兩臂舒展如翼,如仙子凌波,冉冉升起,手中玉笛揮灑,只見花木之間落英繽紛,潔白的花瓣飛飛揚揚,向眾女頭頂罩來。 花瓣輕柔嬌弱,飄落之際卻隱含絲絲真氣,搖魂蕩魄等人嬌叱怒喝,揮袖舞裙,紛紛閃避。 “有意思?!?/br> 玄紗女子贊了一聲,玉掌輕揮,不見任何氣流波動,綠裙姑娘一聲悶哼,裙裾飛揚,身姿縹緲如凌虛飛舞,轉眼間飄出數(shù)丈,隱身在林間霧色之中。 “無須追了,”玄紗女子止住座下弟子,眼波流轉,“凌虛御風,看來老朋友們也都未閑著。” *?。。?/br> “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br> 綠裙少女恨恨抹去唇邊血跡,胸口不甘心地起伏數(shù)下,憤然自語道:“走著瞧?!?/br> 第三百七十一章·失而復得 最新找回4F4F4F, &26368;&26032;&25214;&22238;&65300;&65318;&65300;&65318;&65300;&65318;&65294;&65315;&65327;&65325; &x6700;&x65B0;&x627E;&x56DE;&xFF14;&xFF26;&xFF14;&xFF26;&xFF14;&xFF26;&xFF0E;&xFF23;&xFF2F;&xFF2D; 仁壽宮。 慈壽太后靠在一張透雕夔龍護屏矮足短榻上,慵懶地說道:“小猴兒,你可有日子沒來了?” “回太后的話,近來臣衙門里公務忒多,怕這些俗務擾了您清靜,不敢來打擾?!倍圩陂竭叺囊粡埌噬?,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 “油嘴滑舌的,怕是和新納的小妾蜜里調油,沒工夫奉承哀家這老太婆吧?!睆?zhí)笳f著話,似有似無地瞟了丁壽一眼。 “太后哪里話,您這模樣身段,若是老太婆,天下人怕再無知慕少艾之說,而是知慕老艾了?!?/br> “啐,再胡言亂語的,可仔細你的皮。”丁壽的話可謂無禮至極,張?zhí)笃赃@一套,語氣中三分薄嗔,玩笑卻占了七分。 “太后若想要這身猴皮,臣自個兒剝掉,不勞您費事?!倍巯涯樀溃骸翱煽v是將臣千刀萬剮,臣的話也是發(fā)自肺腑,改不得一字的?!?/br> 張?zhí)笱诖捷p笑,“翠蝶你瞧瞧,這猴兒總會逗人開心。” “丁大人說的都是實話,自然能逗您開懷?!睂m人翠蝶不失時機地逢迎道。 “你呀,都和這小子學壞了?!碧鬀]好氣地瞥了翠蝶一眼。 翠蝶抿唇淺笑,上前調整靠背,扶著太后坐起,捧著茶碗伺候太后凈口、飲茶,丁壽也搭手幫忙。 “太后,臣確有兩件事要麻煩您和陛下說和?!迸踔鑹氐亩鄹┥砼阈?。 “便知你這小猴兒無事不來,”太后拭了唇角水漬,將絲巾遞與翠蝶,沒好氣道:“說吧,哀家倒是好奇,你還有什么事需我中間說和的?!?/br> “事情不大,南京魏國公府的小公子徐天賜您老知曉吧?” “幾年前隨他父親進京時見過一面,哼,也是一個毛手毛腳的小猴崽子。”太后白了丁壽一眼道。 “您圣明,那小子如今在南京錦衣衛(wèi)任職……” 丁壽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一遍,“陛下礙著師生情分,允了王閣老奏請,可小徐子畢竟是受了無妄之災,能否請您再下道旨意復了他的職位?” “王鏊奏請,這倒是難辦,說起來那小子也未遭什么磨難,不過回家歇上幾日,事情查清便可復職,不必急于一時,便給王鏊個面子吧?!睆?zhí)篚局昝驾p聲說道。 知道你難辦,張?zhí)笫莻€護親護短的性子,王鏊繼室張氏的兄弟張麒,娶了太后母親金太夫人的meimei,雖說彎兒多拐了幾道,好歹八竿子也能打著,就為了讓親媽在耳邊少叨叨幾句,太后還真不愿沒事招惹王老頭。 雖說心里有數(shù),丁壽還是裝出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訕訕道:“既如此,便罷了吧,旁的事也不須說了?!?/br> “誒,這小子,哀家還能都否了你,快說?!碧髤s是不依。 “通政司右通政韓鼎年老家居,臣想念他當年治水安平,多有勞績,以通政使之職起復。” 前面那個不過是饒頭,如今丁壽才把真實打算說出,果然還沒說完,張?zhí)蟮哪樕屠淞讼聛怼?/br> “依你同陛下的情分,這等事還要哀家說和什么,自去奏請便了?!?/br> “陛下自會賞微臣這個薄面,可是……”丁壽哈腰諂笑,“昔日韓鼎彈劾二位侯爺不法之事,雖年頭久遠,畢竟惹了您老不快,若您不發(fā)話,借小猴幾個狗膽,也不敢在陛下前張口呀?!?/br> 撲哧一樂,張?zhí)竽郯资种钙勰橆a道:“這張嘴呀,能把死人說活了,哀家依了,照你說的辦吧。” “謝太后恩典,臣這便去了?!蹦康倪_成的丁壽起身告退,整日在這裝傻賣萌的,二爺心累得很。 “誒——回來?!边@小子轉身就走,太后還沒回過神來,不禁移步下榻追了一句。 “太后還有什么吩咐?”丁壽驀身問道。 “沒什么。”自覺失態(tài)的太后又坐回到榻上,“過幾日中元哀家要去皇姑寺進香,你陪著一道去吧。” “?。?!”丁壽瞠目撟舌。 *?。。?/br> “敢問翠蝶jiejie,太后怎會想起去皇姑寺?” 出了宮門,丁壽便迫不及待追問送他的王翠蝶。 “太后每逢年節(jié)都要去皇姑寺進香祈福,有何不妥么?”王翠蝶忽閃著亮如點漆的大眼睛,詫異問道。 “既是常態(tài),便無妨了。”丁壽松了口氣,還道這太后身邊有耳報神呢。 “奴婢倒有一事,”翠蝶櫻唇微翹,袖中取出一物道:“此物可是大人您的?” 一只繡工精巧的荷包托在雪白手掌上,丁壽大驚失色,“怎會在你這……咳咳,此物我從未見過?!?/br> 想起東西丟在那兒的二爺匆忙改口,哪還瞞得過人。 翠蝶笑容玩味,“這荷包針線嚴密,顯是用心之作,一對飛燕翩翩于飛,圍著中間這個‘丁’字,看來也是出于癡情女子之手,大人真的不想認么?” 丁壽眨眨眼睛,“認與不認,要看jiejie從何處拾得了,jiejie心善,當不至忍心小弟身首異處吧?!?/br> 幽幽一嘆,翠蝶喁喁道:“大人既知厲害,行事便該端謹些,雖說年少荒唐,人之常情,可自來風流易尋,瀟灑難求,大人既有穿花引蝶之雅興,更該有拿起放下的宏量,否則害人害己,悔之晚矣?!?/br> 翠蝶苦心勸說,不防手腕一緊,柔荑連同掌上荷包同被攥入手中。 “jiejie一番苦心,小弟心領,不過身為丈夫之尊,若不行幾番狂徒之事,人生豈非無趣?!?/br> “你……你放手!”翠蝶掙扎著欲要抽回手腕,卻哪里抽得動。 “jiejie的手好香啊?!倍畚⑽⒏┥恚瑢⒛侵话桌锿讣t纖纖素手向唇邊湊去。 又羞又急的翠蝶左顧右看,生怕被人撞見,又見他動作更加放肆,忍不住揮手便是一記耳光。 丁壽被打得微微錯愕,翠蝶同樣呆立,半晌才猛然抽出手掌向宮內奔去。 揉揉臉頰,丁壽拾起跌落地上的荷包,輕嗅猶自沾染著的少女體香,粲然一笑,“有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