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72-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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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年12月7日 第三百七十二章·登聞鼓 長安右門外,一面牛皮大鼓高高聳立,鼓邊四角各站著一名錦衣校尉,挺胸腆肚,威風(fēng)凜凜,這面鼓便是大明朝赫赫有名的‘登聞鼓’。 洪武皇帝起于微末,關(guān)注民間冤獄,洪武元年十二月,置登聞鼓于南京午門外,永樂遷都,又將鼓移至北京長安右門外,隨時接受大明官民擊鼓上訴,甚至死囚臨刑當(dāng)日仍可擊鳴冤鼓,至嘉靖九年,改為死囚鳴冤期限為臨刑前三天,行刑日不再接受鼓狀。 雖是初秋,熱浪依然,四個守鼓的校尉只覺胸口沉悶,口干舌燥,只想著快些交差,回家喝上幾杯小酒解乏。 一個風(fēng)塵仆仆的文弱青年來至鼓前,端詳了巨鼓片刻,怯生生問道:“敢問軍爺,這可便是登聞鼓了?” 正自煩悶的校尉心氣不順,見這青年穿著普通,口音也不是京畿人士,當(dāng)即沒好氣道:“這若不是登聞鼓,爺們守在這里吃飽撐的!” “是便好?!鼻嗄昕裣玻蚯皫撞教秩∠鹿拈?,便要向皮鼓上敲去。 “誒——”幾個校尉頓時圍了過來。 青年被這四人圍上來的陣勢嚇了一跳,向后連退幾步,提防地雙手環(huán)胸,“你……你們要做什么?” “爺們幾個對你這小白臉沒興趣,問你要做什么?”一個大胡子校尉問道。 “擊鼓鳴冤啊,這不是登聞鼓么?”青年詫異問道。 “登聞鼓豈是你想敲便能敲得響的?!贝蠛余托Φ?,轉(zhuǎn)首對不遠處一間涼棚嚷道:“吉大人,有人告狀啦!” 不多時,涼棚內(nèi)走出一個身著獬豸補子常服的官員,一步三搖走至近前,上下打量一番青年,官威十足地問道:“你要告狀?” “是。”青年道,“敢問大人如何稱呼?” “這位是值鼓的吏科給事中吉時吉大人?!贝蠛有N窘榻B道,“你的冤情能否上達天聽,得先過了這一關(guān)?!?/br> “草民拜見大人,請大人為草民申冤做主?!甭犅剚砣素撠?zé)監(jiān)鼓,青年慌忙跪倒叩拜。 “你是哪里人?可有狀紙?”看這后生對自己如此尊崇,吉時心中得意,面上也和緩了幾分。 “草民陜西省郿縣人士,有天大冤情。”青年取出狀紙,雙手呈上。 “喲,還是劉公公的鄉(xiāng)黨呢,吉大人,這事您可得慎重嘍?!贝蠛尤⌒Φ?。 吉時微不可察的輕哼了一聲,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打開狀紙草草一觀,“傅鵬通jian殺人,刀傷二命,人證物證俱全,嗯,鳳翔府如何判決?” “鳳翔知府出缺,陜西臬司曲銳偏聽偏信,枉斷人命,求大人做主!”青年再度叩首,語意悲憤。 “曲銳?荒謬!曲大人斷獄素有直聲,豈會枉殺無辜,你這刁民分明惡意攀咬,意圖脫罪,還不退下!”吉時厲斥道。 “大人……”青年轉(zhuǎn)眼間原告成了被告,驚愕莫名。 “將他轟走。”吉時對四個校尉說道。 “這個,吉大人,阻遏下情可是有罪的……”幾個校尉面面相覷。 “本官官職雖小,卻也是受欽命值鼓,有鞫問甄別之責(zé),爾等莫不以為此人乃劉公鄉(xiāng)黨,便要另眼相看么!”吉時斜睨四人道。 得,哥幾個都是底層校尉,只負責(zé)守護著登聞鼓,既然你這當(dāng)管的都不管,我們又何必閑cao心,這四人也是打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意,不顧青年苦苦哀求,還是將人趕離了長安右門。 *?。。?/br> 天還未亮,竇家酒坊的掌柜竇二打了幾個哈欠,又伸了伸懶腰,才算讓自己腦子清醒了些,準(zhǔn)備開始一天的營生。 剛打開門板,噗通一聲,一個人便直摔了進來,嚇了這老兒一跳,細看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俊俏后生,面色苦楚,瞧著摔得不輕。 “相公恕罪,小老兒無心的?!备]二急忙作揖賠罪。 “老伯休要自責(zé),是在下無狀,觍顏在貴寶號檐下棲身小憩,不想驚擾主人,在下這便離去?!?/br> 俊后生向竇二躬身請罪,便拾起門外的隨身小包裹,準(zhǔn)備離開。 “相公留步,”竇二喚住青年,“瞧相公衣衫半濕,可是在檐下呆了許久,這秋風(fēng)露寒的,如此出去恐要留下病來,且進來暖暖身子,權(quán)當(dāng)小老兒賠罪?!?/br> “這,卻是打攪?yán)喜??!?/br> 竇二連連擺手,“無妨,大清早的,哪有什么主顧?!?/br> 迎了青年進門,又為他燙了一壺?zé)乞?qū)寒,青年千恩萬謝后,竇二便自忙去了。 青年喝了一杯熱酒,臉頰微紅,身子漸暖,卻不改云恨雨愁,忍不住長嘆一聲。 “相公可是有心事?”竇二一邊擦拭著桌子,一邊問道。 “不瞞老伯,在下親人在鄉(xiāng)受了冤屈,眼見秋后便要人頭落地,本想進京告狀,怎奈卻敲不響那登聞鼓?!鼻嗄牾绢~搖首,悲涼無奈。 “嗨,登聞鼓響,便要上達天聽,出照鞫問各級合該官員,這幫官兒從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這既得罪人又沒好處的事,誰愿去做。” 竇二生長在皇城根下,便是沒吃過豬rou,也不知看過多少豬跑,對這官場門道也能說個一二。 “還請老伯指點,我去三法司如何?” 一心進京敲登聞鼓告御狀,這條路一被堵死,青年便如無頭蒼蠅一般,難得有個明白人愿意指路,當(dāng)下央著竇二,將自己的冤情述說了一遍。 聽完之后,竇二便掰起了手指頭,“各地按察使司,本就是都察院的分支,既然當(dāng)?shù)佤_老爺已然斷了案,這條路怕是不易走通?!?/br> “大理寺主要是復(fù)審之所,所有審結(jié)案子未經(jīng)大理寺審核,不得執(zhí)行,不過大理寺的老爺品級比不得刑部與都察院正堂,這腰桿子未必夠硬。” “至于刑部么,主要受理京師訴訟,還有辦理皇爺爺交待的大案要案,京師及十三布政使司的死刑案件也須由刑部復(fù)審,你是上訴冤屈,倒該是正管,無論登聞鼓還是通政司,都可以把案子轉(zhuǎn)到刑部去。” 青年心底萌生一線希望,“既然登聞鼓走不通,我便去通政司投狀?!?/br> “難啊,誰知道通政司什么時候能受理你的狀紙,況且通政司的案子也是有欽定御史老爺出巡追問的,你這已經(jīng)碰了一回釘子,再么……”竇二搖了搖頭。 “難道我那親人便沒了活路不成?”青年泫然泣下。 “最快的肯定是攔駕告御狀了,可皇爺爺什么時候出皇城誰能知道,便是真趕上了,還有凈街的禁軍和錦衣衛(wèi),若是被當(dāng)成了圖謀不軌的刺客,怕是還沒近前便被剁成了rou泥,唉,豈不冤枉!” 慨嘆一番的竇二搖搖腦袋,又開始忙手頭的事了。 青年失魂落魄了一陣,猛地又灌了幾杯酒,毅然起身。 “小相公,你哪里去?”竇二問道。 “我再去敲鼓,若他們還是不允,我便撞死在那里,鬧出人命來,總能驚動萬歲爺吧?!?/br> “哎呦后生,爹媽養(yǎng)你不易,你可不能糟踐自己命哦。” 竇二急忙上前勸解,又怎能勸得住。 正當(dāng)二人拉扯糾纏之際,又聽街面上一陣喧嚷。 一群拿著笤帚,抱著銅盆的官兵涌上了街頭,不分輕重地一陣灑掃,街面上頓時塵灰漫天,咒罵紛紛。 “老伯,這是……”街面亂成一團,青年倒出不去了。 竇二掐指算算日子,“怕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明日要去皇姑寺進香了,咱京城灰塵大,這兵馬司的官兵要提前打掃,凈水潑街,黃土墊道,這又要折騰一陣子咯?!?/br> 想想自己要被影響的生意,竇二苦了臉子,青年卻心中一動,眉梢有喜。 “老伯,這皇姑寺在哪里?又是何去處?” “皇姑寺乃是宮里太后娘娘的香火院,非皇親國戚大老爺家的宅眷,尋常人是輕易進不去的。就是大老爺家奶奶,也還有個節(jié)令,除了正月元旦,十五元宵,二月十九觀音菩薩圣誕,三月三王母蟠桃會,四月八浴佛,十八碧霞元君生日,七月十五中元,十月十五下元,十一月冬至,臘八日施粥,這幾日才是放人燒香的日子。不是這節(jié)令,就是大老爺宅眷,有什么還愿掛袍、許幡進燈的善事,問司禮監(jiān)討了小票,行給把門的太監(jiān),才得進去。” “且這寺內(nèi)只有比丘尼,非女兒身,便是十幾歲的小廝也跟不進去,門戶端是嚴(yán)謹(jǐn)?!备]二不甘心地抱怨道:“小老兒在天子腳下活到這般壽數(shù),還不知這寺內(nèi)景致是何等模樣?!?/br> “這寺廟什么來歷,竟這等受皇家看重?”青年不由好奇問道。 “說起這寺廟來歷,也是一樁奇談?!备]二一拍大腿,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話說當(dāng)年韃子也先犯境,英宗爺御駕親征,大軍行至居庸關(guān),突然出現(xiàn)一披頭散發(fā)的瘋婆子,沖過御林軍層層阻擋,直接來到御駕前,苦勸御駕回鑾,英宗爺認為這婆子擾亂軍心,但以其瘋癲,也未問她沖撞御駕之罪,直接拿入大牢,后來土木兵變,英宗爺失陷北國,在敵營又饑又渴,突見一位老婦人,提籃拿罐,指地為泉,前來送飯,你道這老婦何人,正是居庸關(guān)前攔駕的瘋婆?!?/br> “敵營大軍深鎖,老婦能如無人之境,世上竟有這般奇事?”青年驚訝。 “更奇的還在后頭,說有一夜,那韃酋也先欲要加害英廟,行至英宗帳外,只見帳上紅光籠照,一條火龍盤于帳頂,韃子大驚,只道大明皇帝乃真龍?zhí)熳?,不可輕舉妄動,遂日日美食款待,不敢加害?!?/br> “后來英廟回京,被尊為太上皇,居住南宮,這天夜里,那老婦又入南宮,囑咐說:景帝危在旦夕,不久便可復(fù)位,果然未過多久,景泰帝駕崩,英廟重登九五,感念護駕之功,便封這呂姓婆子為御妹,為她建寺,敕賜寺額:順天保明寺?!?/br> “此后歷代皇爺?shù)腔使盟露荚僬堧贩?,先皇弘治爺十二年也曾下敕諭:官員軍民諸色人等毋得侵占田土,毀壞垣宇,敢有不遵朕命者,論之以法。后宮女眷常相來往,因有皇姑這層身份在,所以又稱皇姑寺?!?/br> 一番今古奇談,青年撟舌不下,暗道真是奇哉怪也,故事如此縹緲曲折,實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丁壽瞪著眼前青松掩映下朱紅雕墻的一派叢林,咬牙切齒。 注:說登聞鼓“非大冤及機密重情,不得擊,擊即引奏”,可翻翻明實錄,為點小事?lián)艄牡恼娌簧?,有小吏因為媽死了要守制,吏部尚書不聽,擊鼓訴冤的;有縣令貪贓認罪,但認為量刑過重,乞求憐憫的,總之各情各類,基本上大明皇帝也都滿足了敲鼓人的愿望,所以感覺這個‘非大冤及機密重情,不得擊’,有點我大清‘必關(guān)軍國大務(wù),大貪大惡,奇冤異慘’不得擊的影子。 有一種說法,說明代登聞鼓,自宣德以后便流于形式,記載:‘值登聞鼓給事中年富奏:重囚二十七人以jian盜當(dāng)決,擊鼓訴冤,切詳各犯臨刑畏死,煩瀆朝廷,不可宥?!序刑熳拥拇饛?fù)是:‘登聞鼓之設(shè),正以達下情,何謂煩瀆,自今凡死囚擊鼓訴冤者,必如例錄情詞以進,令法司與辯,若蒙蔽及阻遏,罪直鼓者?!罉坊实圻€擔(dān)心只京城的登聞鼓不足以下情上達,‘京獄有冤者得擊登聞鼓自陳,彼在數(shù)千里外,或有冤獄自陳難矣’,相對應(yīng)的是天啟首輔朱國禎對登聞鼓的看法:‘大約奏者不真,真者又不能奏,而不能窮究其實者,即不設(shè)可也’(朱國禎,),所以說,不是皇帝不想要登聞鼓,是這幫當(dāng)官的不想讓皇帝知道下面事,即便流于形式,這鍋也背不到朱明皇帝身上,何況比起形同虛設(shè)的大清登聞鼓,僅里提到的便有好幾處。 擅入午門長安等門內(nèi)、叫訴冤枉,奉旨勘問得實者、問罪、枷號一個月。(登聞鼓設(shè)立在午門和長安右門外,沒事往門里面闖是要上枷的) 最新找回4F4F4F, &26368;&26032;&25214;&22238;&65300;&65318;&65300;&65318;&65300;&65318;&65294;&65315;&65327;&65325; &x6700;&x65B0;&x627E;&x56DE;&xFF14;&xFF26;&xFF14;&xFF26;&xFF14;&xFF26;&xFF0E;&xFF23;&xFF2F;&xFF2D; 第三百七十三章·皇姑寺 站在‘順天保明寺’匾額之下,丁壽橫眉立目怒瞪著山門前的幾個小太監(jiān)。 “你們敢攔我?” 幾個穿著綠色團領(lǐng)衫的小太監(jiān)趾高氣揚,“攔你怎么了,也不睜眼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宮里女眷來降香還愿的所在,便是公侯伯府的太太奶奶,也要有司禮監(jiān)的小票才得放入,你這腌臜貨也配進去!” 一個欺騙愚民愚婦的神棍所在,要不是佳人有約,請二爺都不來,丁壽對皇姑寺神乎其神的民間傳說嗤之以鼻,自也談不上有多敬重,和這幾個沒卵貨糾纏也失身份,直接亮出腰牌道:“連錦衣衛(wèi)也不得進?” 那小太監(jiān)看都不看,一巴掌便將那牙牌拍開,“告訴你了,此地男子不得進,錦衣衛(wèi)多個什么!” 另一個小太監(jiān)吃吃笑道:“就是多了件東西,才進不去,小哥哥,你若真想進寺開開眼,咱家給你介紹個凈身師傅,瞧你眉清目秀的,進宮后可不要忘了咱家的好喲?!?/br> 其他一干人同時呵呵嘲笑,說來這班人倒也不是盡忠職守,被派來干寺廟司閽這等苦差事,在宮中也是不得志的,一腔郁悶無處發(fā)泄,廟里那幫女菩薩又不好得罪,只得加倍難為進廟不得的善男信女了。 還真有日子沒人拿二爺開涮了,瞧這幫無知無畏的小太監(jiān)們放肆大笑的模樣,丁壽有些哭笑不得。 “丁大哥,你總算來啦。” 柔和清脆的聲音響起,只見山門內(nèi)遠遠一道倩影,衣衫擺動,碎步輕盈,頃刻間便穿過鐘樓,來到近前。 “原來是顧姑娘,您認識這一位?”幾個小太監(jiān)低身作揖,和面對丁壽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 “幾位公公,丁大哥是我邀來的朋友,可否行個方便?”顧采薇笑語嫣然。 “顧姑娘發(fā)話,有何不可?!?/br> 幾個小太監(jiān)前倨后恭,“這位相公……哦不,錦衣衛(wèi)的官爺,適才多有得罪還請不要記掛,我等也是職責(zé)所在,輕忽不得。” “幾位公公恪盡職守,在下怎敢怪罪,少不得還要在司禮監(jiān)劉瑾劉公公面前夸贊諸位一番……” 瞧著臉色變得煞白的幾個小太監(jiān),丁壽笑容如常,“只是我確不知這男子不得入內(nèi)的規(guī)矩,蒙幾位公公指點,想來還須回了陪太后鑾駕進香的差事?!?/br> “敢問尊駕是哪一位?”一個小太監(jiān)顫聲問道。 “在下丁壽,現(xiàn)掌錦衣衛(wèi)事。”二爺笑著再度將牙牌亮在幾人眼前。 ‘撲通’,‘撲通’幾個小太監(jiān)跪了一地,磕頭如搗蒜,眼淚如雨般哭得個稀里嘩啦。 “丁大人,奴婢們有眼無珠,求您大人大量,饒了我們幾個吧。” “小人嘴賤,言語不周,這就撕了自己這張臭嘴,求您給小的一條活路?!?/br> 身份低下不等于是聾子傻子,而今宮里什么人不能得罪還是清楚的,眼前這位莫說他們,便是二十四衙門里好多祖宗們還要上趕著巴結(jié),這事情若是傳出去,都不用丁壽說話,自有人拿他們幾個的性命送人情。 瞧丁壽站在那里不言不語,有幾個腦子活泛的立刻轉(zhuǎn)了方向,“顧姑娘,求您給說個話,救救小的們?!?/br> “丁大哥,你看這……” 顧采薇不知這幾個一向和善的公公怎么得罪了丁壽,有心說和又怕惱了丁壽,一時兩難。 “罷了,都起來吧。”丁壽不忍看顧采薇為難,“瞧在采薇面上,這事便算過去了?!?/br> “謝丁大人,謝顧姑娘,您老真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幾個眼淚汪汪的小太監(jiān)又向二人連磕了數(shù)下,才緩緩站起。 “幾位既行著宮里的差事,盡職盡責(zé)那是本分,可言行上也該注意著些,這口無遮攔的,丟的可是陛下和太后的顏面?!?/br> 還沒站穩(wěn)的小太監(jiān)們一聽這話,兩腿一軟,又都跪了下來,連稱‘該死’。 丁壽也懶得搭理他們,牽著顧采薇柔荑,并肩入了山門。 見二人遠去,幾個小內(nèi)侍算是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一個抹了抹額頭冷汗,道:“我說哥幾個,這事算是過去了么,別再找后賬啊?!?/br> 另一個道:“我只求能保住這條賤命,哪怕發(fā)做凈軍也好?!?/br> “說了便是你嘴賤,見到俊俏的便占幾句便宜,你又沒那個物件,口花花頂個鳥用!”背后一個憤憤道。 這一句話可扎心窩子,前面這個當(dāng)即轉(zhuǎn)身撲了過去,“偏你都是對的,那么大的牙牌舉到眼前都看不見,連累我們擔(dān)罪。” 二人糾纏撕打,剩下的連忙拉架勸和,山門前登時亂成一團,無人留意一個人影繞過山門,貼著朱紅雕墻躡手躡腳溜了過去。 *?。。?/br> 山門內(nèi)蒼松翠柏,交植左右,佛堂中巨燭高燒,香煙繚繞,不時傳出群尼誦經(jīng)之聲,更添肅穆莊嚴(yán)。 “丁大哥你看,這寺內(nèi)進是天王殿,殿內(nèi)供奉的是彌勒佛祖,四大天王?!?/br> 顧采薇親熱地挽著丁壽手臂,為他解說寺內(nèi)布置。 “二進是觀音殿,三進是老祖殿,最后是大佛殿,如今寺內(nèi)僧尼都在殿內(nèi)禮佛。” “采薇,這幾人對你倒是客氣,咦,你又是如何進來的?” 前番在顧女俠閨房,約定今日在皇姑寺會面,當(dāng)時丁壽還不知這尼姑廟有這么大來頭,太后說出陪她進香的話時,還當(dāng)是自己私情露餡,嚇了一跳,如今看守門的幾個小太監(jiān)一番狐假虎威,起碼讓他明了這寺廟有宮中背景,可那幾個小子竟然對顧采薇如此客氣,二爺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顧采薇得意地一揚粉頸,“難道只有你丁大人才能來,我這小女子還進不得這皇家寺廟了?” “知道妹子面子夠大,就不要取笑你丁大哥了,快與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丁壽央道。 一聲輕笑,顧采薇拉著丁壽快步穿過側(cè)殿游廊,直到觀音殿前,指著一塊石碑道:“丁大哥,可認得這個?” “皇帝敕諭官員軍民諸色人等:朕惟佛氏之教,自西土流傳中國已久……順天府宛平縣香山鄉(xiāng)黃村女僧呂氏,先年置買田地六頃七十六畝,起蓋寺宇一所……特賜額曰順天保明寺,俱蠲免地畝、糧草。今仍與其徒弟女僧楊氏居住管業(yè),頒敕護持之……弘治十二年六月十五……” “這是弘治爺?shù)碾分I?!倍勰钪链?,悚然一驚,“難道呂尼救駕的傳說是真的?” 雖說丁壽自個兒趕上了雷劈魂穿的超自然事件,可他骨子里對所謂漫天神佛可沒多大敬意,要不然也不會拿賭咒發(fā)誓當(dāng)屁放,這皇姑寺傳說中又是火龍盤帳,又是指地涌泉的也太過玄乎,誰信誰是傻子,可這要不是真的,小皇帝他爹干嘛這么照顧這里。 “坊間傳聞以訛傳訛者甚多,可也不是空xue來風(fēng),老祖殿內(nèi)供奉的呂祖是一位前輩高人,與峨眉派淵源甚深,具體情由我也不甚清楚,若是好奇,屆時你可問問住持大師?!鳖櫜赊毙Φ馈?/br> 這等宮中秘事知道的越少越好,鄭旺妖言案還壓在心頭呢,誰愿意cao心他們老朱家和尼姑寺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丁二腹誹道。 他二人正在說笑,寺內(nèi)做畢早課的僧尼們絡(luò)繹而出,對寺內(nèi)突然多出的一個大男人也頗為好奇,雖說無人出言詢問,可還是讓各種眼神匯聚焦點的丁二爺渾身不自在。 “那個……采薇,你此番出來令堂沒有阻止?”想起那夜兇險,丁壽心有余悸,當(dāng)然相比一飽眼福,二爺自覺還是賺了。 “拜見師門長輩,娘怎會阻止?!鳖櫜赊庇耦a淺陷,貌極得意。 “長輩?哪一……” 丁壽剛想發(fā)問,便聽殿門前一聲佛號,“請問這位施主,來此何干?” 丁壽舉目望去,只見觀音殿前立著兩名女子,俱是衲衣芒鞋的僧人裝扮。 “兩位師叔,且容我引薦?!鳖櫜赊币鄄缴鲜A。 “這位丁壽丁大哥是采薇的朋友?!鳖櫜赊眰?cè)身讓出一個年長女尼道:“丁大哥,這位金西白大師便是此間住持?!?/br> 丁壽見這金西白年近六旬,一派安閑慈祥之色,上前施禮。 “這一位是靜因師叔,可是薇兒的嫡親師叔,丁大哥你可要好生見過。”顧女俠的語氣中有股子引見家長的味道。 峨眉三靜之一?丁壽心中一動,見這位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靜因女尼年不過三旬有余,目秀神瑩,豐標(biāo)脫俗,顯然修為不凡,不想還如此年輕。 顧采薇見丁壽愣在那里,不由憂心他失禮引得師叔不快,急忙重重咳了一聲。 恍然驚醒的丁壽急忙稽首拜見,“不才曾與令徒妙善女俠有一面之緣,未想在此得遇師太,一時失神,還請恕在下失禮之罪?!?/br> “原來丁大哥見過妙善師姐,真是好巧,怎不說與我聽?!鳖櫜赊弊е坌淇冢Z含嗔怪。 “采薇,不得無禮?!膘o因瞥見二人小動作,蛾眉微斂,“此間由內(nèi)侍把守,規(guī)矩不得男子入內(nèi),休要為西白師兄招惹禍端?!?/br> “無妨無妨,”金西白笑道,“一入空門,無相無作,何來男女之別,既是采薇佳友,可入內(nèi)敘談。” “正要叨擾住持,明日太后進香禮佛,不才此來也是想觀摩一番寺內(nèi)布置,早做準(zhǔn)備?!倍鄣馈?/br> “哦?未請教貴介何處高就?”金西白訝異道。 “錦衣衛(wèi)處掛個閑差,教住持見笑?!倍鄯钌涎琅?。 “原來緹帥當(dāng)面,有失遠迎,請入方丈詳談。”金西白舉臂相邀。 靜因卻道:“寺內(nèi)供奉皇家也非一次,有師兄足矣,小弟還有功課,便失禮告退了?!?/br> 說罷作別而去。 丁壽也不強求,與顧采薇隨著金西白進了方丈室,一番閑話敘談,又被引著觀摩了一番叢林景致,二爺走馬觀花,草草看過,倒是對寺中偶遇的幾個俊俏小尼頗感興趣,礙著身邊顧采薇跟得緊,沒敢多看,直到日斜離寺,也無機緣攀談,心中甚是抱憾。 那邊廂靜因回了禪房,在蒲團上閉目誦經(jīng)禮佛,正自物我兩我,心性澄明之際,忽聽外間院落‘撲通’、‘誒呦’兩聲,聲音不大,卻難逃她的耳力。 信步出了禪房,踏著卵石小徑,靜因轉(zhuǎn)到側(cè)院,見一個唇紅齒白的俊秀男子坐在地上扶腿輕聲痛吟,不由黛眉輕鎖,微微錯愕。 “你是何人,擅入此間是何居心?”靜因神色清冷,語意不善,此處居住的都是嬌弱女尼,此人翻墻而入,難保不是色膽包天的登徒浪子。 “師傅救命?!蹦悄凶涌嗫喟Ц?,聲淚俱下。 靜因不覺奇怪,此人身上并無重傷,何談救命之說,不由俯下身子詢問道:“你傷了何處?” “我……”男子仰頭欲答。 “你是女子?。俊膘o因見此人喉間平平,驚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