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蘅眼睛都沒抬，平著聲音說：“沒有?！?/br>
    這句話一說出來，發(fā)型師的不安反而更濃重了點，倒是化妝師跟陸蘅合作過幾次，明白她的脾氣并不像臉色這樣臭，就開口打了個圓場：“哈哈，只要別把她頭發(fā)扯禿就行。”

    他也沒指望陸蘅能接一句話，只想讓發(fā)型師別耽誤了工作，畢竟陸蘅是次開，第二個就要上場，更別說還有整理服裝的時間，給他們留的已經(jīng)不多了。

    誰料陸蘅懶懶地說：“對我的發(fā)際線好點吧，再禿我就只能戴假發(fā)了?！?/br>
    這笑話有點冷，但空氣終于真正地融洽起來，發(fā)型師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索性雖然他經(jīng)驗不足，但手速還可以，等陸蘅的腦洞大概開到大西洋的時候，他一拍她的肩膀，用終于松了口氣的那種輕快聲音說：“好了，換衣服去吧?！?/br>
    更衣助手有男有女，而模特們都約定俗成地沒有穿內(nèi)衣，陸蘅最初的時候還會覺得別扭，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摒棄了那種性別的觀念，對于模特而言，rou體已經(jīng)沒有差別，重要的不過是身上的那一件衣服。

    那邊Aa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現(xiàn)在還有兩三個助手圍在她身邊，手忙腳亂地替她戴上首飾，她很自若的樣子，和相熟的人在聊天。

    她好像是要開秀的，陸蘅想，缺少睡眠的腦筋終于轉(zhuǎn)動開，她本來還在奇怪，Aa明明已經(jīng)是半隱退的狀態(tài)，平時只是接接廣告，拍拍大片，怎么又出現(xiàn)在秀場，現(xiàn)在靈光一現(xiàn)，才想起來她似乎是品牌的繆斯，最常挽著設(shè)計師走上臺來致謝。陸蘅暗自想，這人看起來確實符合品牌的氣質(zhì)，那種略帶中性的女性魅力，像煙草一樣，獨立又誘惑。

    她伸出手臂套進那條窄瘦的袖管里，心里不禁有些慶幸，看來最近的塑身還有點用，她沒工作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健身房，縱然被Zac戳著腦袋罵了許多次，也依然堅持自我，死性不改，于是只能在每次時裝周這樣密集的工作時間點前瘋狂虐待自己，每天健身，并且不吃碳水。

    “你要是平時堅持，何至于現(xiàn)在要這樣？”Zac看見她的健身計劃之后，竟然覺得受到了驚嚇，這女人平時懶得成精，居然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他可能要考慮轉(zhuǎn)變一下對她的態(tài)度，總感覺，惹不起。

    陸蘅當(dāng)時沒回答他，畢竟剛從跑步機上下來，氣還沒有喘勻，不過說實在的，她也并不覺得很辛苦，既然她覺得用一時的嚴(yán)苛換取其他時候的放縱是值得的，那就沒什么好抱怨，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后悔這種事，并不會發(fā)生在她身上。

    “妝容很適合你?！倍叺囊痪湓捵岅戅炕亓松瘢换仡^，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妝扮好的Aa正笑著看她，哪怕在后臺不甚美好的照明下，都光輝熠熠，仿佛女神。

    “謝謝。”陸蘅有點失言，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我也這么覺得?！?/br>
    Aa莞爾一笑，但并沒有借此調(diào)侃她，反而微微俯下身子，湊近了看陸蘅的眼睛：“他們沒有化很重的眼妝，這襯得你的眼睛更加好看，黑得像夜空一樣，里面還有星星。”

    陸蘅受了這樣的夸獎卻顯得很坦然，因為她也覺得這次的妝容很美麗，過去的許多秀場妝只適合西方模特深邃的輪廓，在東方人的臉上就不免顯得突兀，不過說到美麗的眼睛，她認(rèn)真地回望過去：“你的眼睛才好看?！?/br>
    Aa愣了一下，而后微微搖了搖頭說：“你真是太可愛了?！?/br>
    可愛？陸蘅不自在地皺了下眉頭，她聽過別人說她驕縱、囂張，甚至是詭譎，但還沒人說過她可愛，這真是……

    她還沒找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Aa就開口逗她說：“我大約比你年長七歲，應(yīng)該有資格夸你一句‘可愛’吧？”

    陸蘅有些訥訥，剛要說話，就被推了一下，然后秀導(dǎo)暴躁的聲音就響徹了整個后臺。

    “姑娘們快點站好！秀馬上開始！”

    前臺的人聲也配合地沉寂下來，半晌之后預(yù)示著開秀的音樂響徹了T臺，陸蘅站在Aa身后，看著她披上那一身的氣場，步伐堅定地走進光里。

    然后成為了光。

    秀很成功，陸蘅和Aa都只分到了一件衣服，又是最先下臺的兩個，也就成了最悠閑的兩個。兩個人坐在一塊兒，沒怎么說話，但看著別人手忙腳亂地?fù)Q服裝也成了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陸蘅這一年風(fēng)頭正勁，品牌給了她次開加領(lǐng)閉，作為新人，能得到這樣的紅血青睞，算是出盡了風(fēng)頭。

    等到雜七雜八的事情都處理完，正好到了飯點，陸蘅有點憂愁，她對口腹之欲向來沒什么要求，所以哪怕來了巴黎許多次，也只是按部就班地跟著Zac吃些東西，更別說她根本分不出來米其林三星和快餐店口味的差別。要不就Zac上次帶著去的那家？陸蘅想起最后賬單上的價格，不免有些rou疼。

    跟Aa說了之后，她一副挺驚訝的樣子：“真的去那家？”

    陸蘅湊了湊鼻子，難得感覺不好意思：“其實我也不知道哪家好吃，要不你來選？”

    Aa想了想，問她說：“你接下來是不是還有工作？”

    “嗯，巴黎還有幾場，之后還得飛去米蘭?！标戅坷侠蠈崒嵉鼗卮稹?/br>
    “那我吃的時候你就只能看著？”

    陸蘅撇了撇嘴，對自己不能隨心所欲攝取食物也有點不滿：“或許我可以點一份沙拉?！?/br>
    “那也太可憐了?！盇a看了陸蘅一眼，挑了挑眉說，“這樣吧，如果你愿意的話，我?guī)闳€地方。”

    陸蘅心想，太狡猾了，被那樣一雙眼睛看著，誰能說出拒絕的話呢？

    反正她不能。

    tbc.

    第4章